《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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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路-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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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更要以它来招财。
  “馨爸做事只管开始的痛快,最后还不是我们接手。瞧——”松亚杰调移视线览掠华丽高耸的拱门、光芒四射的地板。“他把他这座荒废二十年的城堡送给我们当宿舍,说是爱护学生,其实存心搞累我们,他赚来免费产物维护工。”
  “没错。我实在很怀念码头区的旧宿舍。”居之样颇有感触地点头,一叹:“唉——我们组织乱七八糟,做事常像在打游击,馨爸老说我们是拓荒者,要能者多劳……”他哼笑,摊手。“总之,期待一般生来吧——这样,多些人手整理宿舍,也不赖——”
  “但愿馨爸想要招收的富豪公子哥会做这件事。”松亚杰冷笑,垂眸,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起新生资料。
  “也罢。一、两年后,搞不好我们升师长,搬进组织新建的公寓大楼,不用管城堡事。”居之样乐观看待未来。“再者,用公子哥贡献的钱请专人来维护,未尝不是一个方法。如果我升师长,我会好好花钱花个痛快——”
  “如果我升师长,我倾向让学员多劳动。”松亚杰翻过气色苍白的新生资料照片,坏心地说:“我们是要救人,可不能落得气虚体弱教人——”嗓音乍止,他翻回照片页面,沉吟一会儿,合上资料夹,交还给居之样。
  “看完了?”居之样沉问。
  松亚杰离座,迈动双腿。
  居之样昂首。“要去哪儿?”两个半片镜片反射灯辉,溜闪一抹精光,他埋眼,说:“舞会还没结束——”
  “你不是说新生也没到齐……”松亚杰展露好学长风范。“我去看看他们,安抚关心一下——这些小朋友肯定是对新环境陌生,心有怯意,躲在寝室被窝里——”边说边移脚。
  “酒来了——你要溜哪儿?”寇希德像个侍者托着整个大银盘过来。
  “很有个架式——”居之样起身取了杯酒。“你可以到安爸那儿兼差——”
  “什么?!”寇希德撇头一看走远七、八公尺的松亚杰。“亚杰要去安爸那儿兼差?”
  居之样坐回窗台嵌椅,品味着酒水。“醉都醉了,你陪我喝个彻底痛快吧,希德——”
  “借酒浇愁吗?”寇希德回眸,戏谑地说:“没问题!提前帮你庆祝恢复单身,我来叫个漂亮的新生学妹……”
  佟绮璐
  女寝303
  几行字铭刻似地定在脑中,松亚杰受牵引地离开作为娱乐中心的碉楼,经过足球场大的堡内广场,对那些一面跟他打招呼一面搬运书籍、勤奋地要把卫兵楼改造成图书室的学弟们视而不见,径自走往广场东侧堡垒。
  那是女寝,和西侧堡垒的男寝相对着。中隔的堡内广场蔓延大片野玫瑰,组织买下城堡以来,他们尚无时间披荆斩棘,处理这些横亘在男女寝之间的带刺花儿。
  松亚杰忍不住倾身,攀折一朵半开的花,直起背,雪花落进他敞领衬衫里,融化在他炽热的胸口,使他心头冰冰痒痒的,仿佛有条蛇爬过。他看着手中的花,歪歪嘴。是夜色映雪,才显柔美,还是这花本身粉嫩过了头?
  “亚杰——”娇脆叫声在他踏进女寝门厅时,欢欢欣欣地飘扬。
  松亚杰将视线移往一旁的人工钟乳石洞,盯着掬水沐浴的爱欲女神雕像。
  “你在看哪儿啊?我在这儿啦!”
  肩膀被拍了一下,松亚杰别过头,淡笑。“安平,水开始流动了。”他指指女神玉白胴体上的清泉。
  韦安平笑得玻该理!笆前。嘈荒懔耍皇悄悖夷目梢耘菰琛彼Σδ训梅畔碌腻某しⅲ嶙湃挂o转个圈儿。
  “你要去舞会吗?”松亚杰察觉这位同梯中唯一的女性精心打扮过,美丽脸蛋化了妆、发鬓夹着彩色钻饰、身上洋溢缎质柔泽的长裙让她完全成为杜馨说的“无国界公主”。
  韦安平嗔睨他一眼。“舞会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你们这些满腹色心的男老生在钓女新生。今年的女新生比往年多呢——称了你们的心,是吧?”
  松亚杰摊手,不作反驳,随公主怎么说。
  “你干么摘这药啊?手都弄伤了!”韦安平注视着他掌中的花。
  松亚杰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被硬刺扎伤,在这供暖的厅里,冒出血珠。“披荆斩棘才能到这女寝,钓女新生。”自嘲的语气,他把手探进钟乳石洞,冲冲水,然后小心地拿着花。
  “连你也这样!我还以为你比较自爱……”韦安平喃念,哼了声,穿好风雪长大衣,往外走,边说着。“幸好威廉跟你们不一样,他今天午夜要回来了,我们约好在‘等待太阳’,先走了,拜——”
  原来是要去幽会!松亚杰轻捻花梗,提脚过门厅,正式进入女寝。
  不需要在无人的管理室翻名,更省了报备,他直接上楼找那没去参加舞会的女新生。
  佟绮璐整理好房间,敲门声就响起。她把挡路的空行李箱移开,去应门。
  门外,隔壁寝室的女孩围着浴巾,露出求救表情。“我浴室的水流断断续续的……突然没了,你这边咧?”她说,略有抖音。
  “我看看。”佟绮璐旋身,往里走。“你要不要先进来——”
  “喔,好。”女孩理理滴着水的长发,肢体一动,浴巾松脱至腰际,她没及时抓住,踏进门内,才又探出半个身子捡门外的浴巾。
  闭合眼,松亚杰定在女寝三楼琉璃窗扉长廊弯角。他刚走到楼梯上来,进入这七彩灿丽地,以为自己眼花看错那名光着身子的长发女孩。
  张开眸,松亚杰确定见着捡浴巾的身影。他徐缓走过去,在303室门口,听见女孩对话声。
  “我这边也没水!是停水吗?”不敢置信的喊声,听来清美,很容易让人联想羽毛触及皮肤的感觉。
  松亚杰跨入房门大开的303室。
  那名围裹浴巾的女孩,双手交抱胸前对着浴室里发话。
  “那怎么办?人家的头发还在冒泡泡……”女孩曲着鹭鸶般的瘦腿,伏跪在地,哀声抓着头。“为什么停水没有事先通知?”
  昨夜是五楼,今晚是三楼,女寝的供水系统真是出了问题。韦安平说,女人没有水是不行的!
  松亚杰将手中的花朵放在床铺上。“我帮你检查一下。”他出声。
  团在浴室门口的女孩抬头偏转过来,没有吓到、没有惊讶,立刻站直一双鹭鸶般的腿,走近男人,两手拖扯他,往自己的寝室去。
  浴室里,佟绮璐愣了愣,跨出浴缸,走到外头。她好像听到男人在说话,只是——人呢?怎么连她同学都不见了?地毯倒是湿了一大块,她步向床尾,欲蹲身取床尾凳下的铺垫,眸光一个流转,瞥见床上的野玫瑰。
  “啊——”一阵尖叫阻断她要拿花的动作。
  佟绮璐微顿,跑出未关掩的房门。隔壁房门也没关,房里的灯光旖旎地晕出门外。
  “有水了耶!”女孩喊得好响亮。“我可以继续洗澡了!谢谢你——”
  松亚杰步出浴室,女孩赤裸着身子从后头跳到他背上,不断道谢。
  “谢谢你,学长——”
  “可以了。赶快进去把头发冲干净、泡泡热水,不要感冒了。”他说着,眼睛映现一抹纤柔绮影。
  他说过,无疆界学园的女学员全是个性大胆的美女……
  佟绮璐站在琉璃窗扉长廊,如梦似幻,凝望被女孩缠抱住的男人,心头像是开了一道裂缝,话语跟着腾冒出口。“你忘记我了……”嗓音幽微,只有她自己听得见。“是吗?”
  男人对她笑了笑。“你那边也有问题是吗?”他说:“我马上过去。”
  男人朝她走来。恍惚之间,佟绮璐似乎听到了他在唱那首歌——她从来没忘记,即使此刻他不穿制服、没戴贝雷帽,一身舞会氛围……
  她觉得她的耳朵不只能听见,也像眼睛一样有看见的功能。她闭眸,耳里有个男人在唱歌,他穿着绿衣衫、黑色行军裤和皮靴,髦亮发丝大半不驯地露在白色贝雷帽箍束外,她喜欢他帽上的青羽徽饰,想知道他唱的一千个吻的深有多深?什么深?吻深,还是情深?或者,是思念、挣扎的深?
  千吻之深是不是有种开不了口的沉重……
  佟绮璐抑抑气,睁眸。男人定在她眼前。
  “嘿!你的浴室也没水,让学长去帮你看看,他很厉害喔!”光着身子的女孩满足一笑退进浴室里,啦啦啦的欢乐歌声传出。
  “你也要洗澡了吧?”安沉和煦的嗓调,永远好听、迷人。
  佟绮璐却是退了一大步,快步走回自己的寝室,甚至用跑的进去。
  松亚杰跟紧了她。她直往浴室,他也是。
  她人在浴室里,踮着脚尖,举高双手,试图构住陶砖墙上的固定式莲蓬头,她要拆下它,看看哪儿有毛病,为什么流不出水?
  一会儿功夫,她满头是汗,眼鼻蒙了湿气,她比这个有上百出水孔的东西更容易出水!那是当然!
  她已经把所有的开关打开了——
  她身上有千千万万个细腻的洞,每个洞都会出水,溢流感情丰沛的汁液,一千个吻那种深度的汁液。她吸吸鼻子,眨一下热热的双眼,曲肘抹拭额鬓,扎成马尾的发丝掉了一绺下来,扫着她清丽的轮廓。
  “你怎么不去参加迎新舞会?”低沉的询问近在脑后。
  佟绮璐吓一跳,猛转身,半秒不到,头上突有怪声,哗地——水瀑淋得她和他全身湿。
  “喔——”松亚杰大笑。“看来我真的很厉害。”他将佟绮璐抱往浴缸外,自己站在浴缸里,伸手把被她弄得有点摇晃的莲蓬头转紧。他没关掉水源,只说:“等会儿看看……”长腿跨出浴缸,拉上防水帘。
  她在大理石镜台里,对上他的脸。他额前发梢的水滴滑过鼻梁,他的唇掀动着,他的眼睛看着镜子里的她。
  佟绮璐定定神,发现自己的湿衣服透明地显露出美好胸形。男人就这么毫不回避地瞅着她,一瞬间,她忽然对镜子里的男人说:“我这样是不是符合无疆界学园个性大胆的美女形象?”
  他没说话。镜子里的影像被蒸气弄模糊了。水声烈烈,把着魔似的时间冲进浴缸排气孔。佟绮璐脸庞一转,目光从镜子里拉至真真实实的男人身上,她这才明白自己前两秒说了什么,双颊倏地染红。
  “你变了——”他这时才开口,大掌往她肩膀放,定睛看着她。“跟照片不一样——”
  “什么?”热水的蒸气漫进眼里,她连他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为什么不参加舞会?又迟到吗?”松亚杰将她颊边的发丝撩至耳后,指节若有似无地摩过她耳垂。“你刚来,环境不熟,明天我带你去逛逛。上午十点,在桥堡花园,别再迟到了……”
  第2章(2)
  又迟到了……
  别再迟到了……
  走出浴室,男人幽邃的嗓音仍在回旋,在她耳畔回旋,像山谷回音,飘渺而清晰。
  佟绮璐什么都来不及对松亚杰说,他已经离去。
  她追往寝室门外,像那年她在码头追着载走他的军车,她奔跑着,喘着气,跌跤了……
  不,这次,她没有跌跤,她站在房门边,看见他悠徐拐进琉璃窗扉长廊弯角。
  她记起他说,女寝的供水系统有点问题,要她趁着热水如洪,蓄存一缸,好好泡个澡,他今晚不会再过来,不再理其它女人无水可用,他要回去睡觉,明天要在桥堡花园等约会的对象。
  佟绮璐轻轻抬起一只手,柔缓摸着脖子,拉出潮湿衣物下的项链,像往常那般,一有思念,就用纤指描触着,可今日宝石出奇蓝艳,令她惊讶,她解下项链,包覆于掌,回房里,心狂跳不已。
  原来他还记得她!
  佟绮璐赶紧进浴室,蓄热水,泡了澡。睡前,她看到那朵野玫瑰不知何时从床尾被移至她枕畔,花下还压着一张纸——
  我把刺都拔了,便可在枕畔拥抱它。
  读过留言,佟绮璐难以平抑的心跳,又怦怦怦地敲击她。
  她好怕他忘记她,特别在入学资料上贴十四岁的照片,那照片是他们分离后第五天,叔叔佟奥罕差人补办证件拍的,那时,她体重骤降、身形消瘦,和逃难那段日子差不多模样——他应该能轻易认出她……她想赌一赌,他是否能像在战地荒野的歧路上看到她那样,朝她跑来。
  感谢苍天!
  佟绮璐躺平,把留言纸抓在胸口,合掌闭眼五秒,再侧过美眸莹亮的脸庞,看着野玫瑰像在看一个人躺在身边一样。
  这晚,松亚杰有点失眠,他喝了几杯酒,好不容易睡着,佟绮璐就跑进他梦里。她的外表仍是当年十四岁的模样,像他采的那朵半开野玫瑰,一回身,她变成拥有性感完美身躯、容貌娇媚绝伦的女子,她柔声细语,学起他唱。她唱男人的歌,无比诱惑,他整夜都听见她。醒来后,以为还在梦中——
  “你迟到了。”她穿着和这个城堡有搭配的复古式连身裙,低低的方领使她露出大片白皙胸口肌肤和颈了。
  他猜她的腰只有二十二吋。撇唇沉眸,松亚杰抓揉额前头发,喃言:“出太阳了吗?”
  “还下着雪。”佟绮璐坐在他的床畔,床头邻边窗户射进一道光芒,打在她膝盖,她手里拿着一朵全然绽放的野玫瑰。
  松亚杰知道那是他昨晚摘的那一朵。“原来它开了,是这个色泽……”熟成无花果剖开的颜色。他嗅着香甜气息,勾勾唇。“几点了?”翻个身,他拿过床头桌上的闹钟。
  他迟到一个小时二十九分钟了,秒钟跳着,很快又圆了一圈——一小时三十分钟,时间继续在推进。
  他说:“我昨天在迎新舞会上喝了点酒……宿醉了——”大掌抓抓凌乱的发,坐起身,赤裸胸膛肌理结实分明,泛出古铜光泽。
  佟绮璐美眸盯着他俊迈飒然的脸庞。“我以为你忘了……”
  松亚杰抬眼,视线与她交凝,一笑。那表情,略带讽刺又情感丰沛,并且漫不经心。“我醉了,哪儿也去不了,一直在这里——门没锁,她进得来,找得到我……”他说着,下了床,长腿碰着她的膝盖,像邀请拉着她的双手。
  佟绮璐顺着松亚杰的意思,站立起来。
  松亚杰点了点头,唇畔保持淡笑,抽走佟绮略手中的野玫瑰,插在她绑成马尾的波浪长发上。
  “新生应该要顺从一点——”右手臂往她腰背箍揽,他带着她移动步伐。“学长特地为你们举办舞会,怎能缺席?”他哼起歌来。
  这个迟到近七年的女孩——
  如果他一天给她一个吻,哪是千吻之深可衡量?
  “我是松亚杰——”托起她的下巴,他望进她眸底,那眼神像一个猎人要捕捉她。“往后,我就是你的学长。你呢——叫什么名字?”
  佟绮璐快一步,踮脚昂首,吻他的唇,深深地,勾获他的灵魂。“学长……”嗓音性感地喘息着。
  “新生应该顺从一点。”松亚杰封实她微微空出的间隙,紧紧拥着她,舌尖探入她唇里。
  比起那年在树林里的吻,这个吻,吻在她嘴上,也吻在他嘴上,她不再是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比任何新生还成熟、大胆,响应起他,丝毫不退让,甚至咬痛了他。
  “学长……我叫佟绮璐,请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好的,首先,他带她认识环境。
  他们住的地方叫做红色城堡,是一座以红色斑岩为主要建材的庞大物体,处于云雾荟蔚的林野山岗之上,有座入口桥堡横跨碧波烟渚的大河。当地人说这是一座禁忌城堡,像妖冶舞娘在迷梦雪地中散发纵欲韵律,这或许与原堡主是著名红灯区——O边境——大投资者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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