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收回视线朝门外走去，少年见情形不妙，立刻坐起身子，抬头见方君站在门口脸色冰冷地看着他，“穿好衣服马上离开，我不想说第二遍！”
少年不由眯眼，眼神在方君身上转了一圈，确定方君毫无商量可言，这才磨磨蹭蹭不情愿地挪到床边，身下缠着的被子也被一并带到地上。
见此，方君脸色更加不好了。
少年扭扭捏捏地拎着被子，嘟嘴的模样有些蠢萌，本还一肚子火气的方君，突然间什么气都没了。
“你究竟还有多少面是我不曾见过的？”方君笑得一脸无奈。
神秘的，英俊的，深沉的，狡猾的，可爱的，无辜的，耍赖的…还有现在卖蠢的，方君实在看不懂少年。
少年嘿嘿笑了一声，抱着被子走到她跟前，“只剩一面了。”
方君偏头，目光从少年的双脚一路扫到头顶，最后停在少年风华绝代的脸上，似乎在思考究竟还有哪一面。
少年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几分，声音低沉又磁性，“脱光的一面…”
最后一个尾音还没落下，方君看到被子在她眼前瞬间掉落，那一刻，方君整个人都僵硬了。
脖颈传来一阵灼热的气流，少年似藤蔓一般的呼吸紧紧缠绕着她，时而靠近，时而远离，挑｜逗一般的举动，饶是方君这般淡定的人此刻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等反应过来，少年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敞开的衣领探去，察觉到对方的意图，方君猛地挣开，既羞愤又慌乱，“柳边丘，你给我…”
话没说完，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性感的笑带着一股坏坏的调调。
方君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顺着少年笔直的小腿一路往上，在触及到那抹黑色的内裤边沿时，整张脸蓦地涨红，这回是被气的。
“很好，很好，”方君气极了，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她眸子一沉，面无表情地指着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先一步说道，“原来你想看啊，别急，我这就脱光给你看…”少年故意曲解方君的意思，说着就动手解衬衣纽扣。
方君看着他预谋已久的举动，嘴角忍不住直抽搐。
如此不要脸的行径，眼前人怎么就能耍得这么光明正大呢？
方君真的是结结实实地被他‘打败’了，抬头扫了一眼正脱衬衣脱得无比欢快地某人，方君抬脚朝外边走去，真的一刻都呆不下去呢。
少年眼疾手快，在她转身之际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以为我这么喜欢脱是为了什么？别人想看我还不给呢！”少年煞有介事地解释，方君真想把他揍一顿。
本以为少年这没眼看的不要脸行径已经够无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敢说方君看了他的身体，为了公平，现在轮到方君脱给他看，方君真的是被气得恨不能喷出一口血来。
“我警告你，你今天已经用光了我的全部耐性，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方君怕再这样下去，一切会失去控制。
少年好像没听见，继续紧抓着方君的手，脸上的笑却一点点沉了下来。
“方君，你也偶尔回头看看我好吗？”少年毫无情绪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方君看着少年面无表情的脸，心口抽痛，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段叫人窒息的静默后，耳边传来震天响的关门声。
这次不用她三催四请，少年走了，头也没回。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少年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方君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低落，以前总是她躲着少年，或者一连两三天让少年见不到她人，可是现在一切都反了，先前一直跟在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的少年，这次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方君说不出这种低沉的感觉是否就是难过，只是总觉得心里好像缺失了某块东西，再也找不回来。
这种沉闷又低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一个星期，方君起先安慰自己少年只是发发火，气消了自然就会回来，直到半个月后还没见着少年人影，方君终于意识到少年这次不只是在耍小性子，也不是哄两句就会好的，他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对她抗议，甚至在等她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
领悟到这层深意后，方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立刻给穆晚晴打了个电话，穆晚晴的电话也打不通，方君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她捏着手机思虑了好一会儿，抱着侥幸地心理拨通了少年的电话，这次手机没有停机，铃声枯燥地来回重复了好几遍，然而这声音在方君听来此刻却异常美妙。
电话是通的，只是一直没有人接。
“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别等她心灰意冷，你回头又要去求。”穆晚晴看着坐在沙发里，盯着手机一脸阴沉的亲弟弟，她虽是做姐姐的，却从来不敢给眼前人半句重话。这孩子心思太深，很多时候他的想法异于常人，正是这份独特，更显得他深不可测。
比如眼前，穆晚晴就看不懂自家弟弟的心思。
若真的不想接电话，又怎会把手机紧紧地捏着，而不丢到看不见的地方一了百了？
穆晚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话他一贯当作耳边风，她这个姐姐在弟弟面前没有威严，她很早就知道，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两句，边丘的性子太执拗，这般偏执的人容易极端，穆晚晴当然不想看到不好的事发生。
话落半天仍不见对方回应，穆晚晴不由叹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想沙发上的人终于开口。
“17，5，”低沉的嗓音不见任何波动，平淡地仿佛机械一般。
“什么意思？”穆晚晴步子一顿。
少年面目阴沉，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手机上 ，“17通电话，5条短信…”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沙哑的笑有种苦涩的味道。
“只有17，还远远不够…”少年不觉呢喃起来，神情陷入恍惚，穆晚晴脸色一变，连忙拿出手机，少年却猛地从沙发里弹起，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高端智能机顿时四分五裂。
“谁也不能通知她，让她自己打！”少年吼完，一脸阴沉地坐进沙发里。
穆晚晴张了张嘴，深深地看了一眼呆坐在对面的少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回到二楼卧室，用座机拨通了刚才未能打出的电话。
“情况不太好，最近经常发火…”穆晚晴捏着电话愁容满面。
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后传出一道声音，穆晚晴听后连连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电话挂断，皱紧的眉头明显比刚才舒展了几分。
这边，方君叹了口气，放下手机。
扫了一眼手表，离下班还有五分钟，方君整理完办公桌，时间刚刚好，正准备去值班室换衣服，对面走过来一道高大身影，极其相似的压迫感让方君一度陷入恍惚，可是抬头看去，方君又猛地清醒过来。
气质如此不同的两人又怎会一样，方君勾起嘴角苦笑了下。
顾凉生将手里的资料递到方君面前，不咸不淡地开口，“这个应该对你有用。”
方君下意识接过，扫了一眼首页上的大标题，心说简直太有用了，她连忙说了句谢谢，低头只顾着手里的资料，并没有留意到说完话本该离开的人稍稍停留了几秒。
方君有所察觉，抬头，眼神询问对方还有什么事儿。
顾凉生清冷的眸子瞬间紧缩，又很快恢复自然，优雅地转身。
“那个…”方君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喊住对方，“师兄你晚上没约吧？”
男人回头，眸光幽深地盯了她几秒，而后淡然地摇了摇头。
方君指了指手里的资料，“作为答谢师兄近来的指导，我想请师兄吃个晚餐 。”请吃饭的确是为了答谢，不过这只是一个方面，方君盯着男人冷峭的眉目，一时也拿不定对方是否会接受邀请。
顾凉生看了一眼手表，“去哪儿？”
方君没想到对方会答应，愣了一瞬才回道，“离医院不远的西餐厅，走过去只要十几分钟。”
两人换完衣服从医院出来，男俊女靓，走在路上惹得行人纷纷侧目。方君其实很不自在，她以为顾凉生会开车，却没想到他会提议走过去，他们俩此番走在一起，不知道明天医院又会生出怎样的流言飞语。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君转向一旁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34。 软肋
方君从未想过她会和顾凉生坐一张桌上吃饭，以前她了解顾凉生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嘴里得知，那种印象隔的太遥远，又太模糊，不像此时此刻对方就坐在她面前，她可以清楚直接的观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方君发现有些东西还是适合隔着距离。
比如崇拜，比如爱恋。
顾凉生知道眼前这位小师妹一直在打量他，目光直白地一度让他以为这是她为了引起他注意的某种手段，可是后来在她露出近乎迷茫的复杂眼神时，他不禁有些好奇她请他吃饭的真正目的。
“师兄，我一直有个疑问，你能不能解答一下？”方君见对方吃好了，适时开口，是的，这顿饭不是简单的答谢，有个问题一直困扰了她很久，没遇见回来的顾凉生之前，她会把这个疑问一直带进坟墓，可是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个问题。
顾凉生正襟危坐，似乎做好了回答这个疑问的准备，他配合的举动倒是让方君有些看不懂，以顾凉生的凉薄心性，方君并不认为他是一个会为他人解疑答惑的人。
果然别人嘴里的顾凉生还是与现实有几分差距。
“你当年的毕业演讲，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顾凉生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神情瞬间沉了几分，就在方君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低沉又凛冽的嗓音缓缓响起，“…如果把它当故事看它就是个故事。”
方君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她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后来说放弃医学是因为某个不得已的原因，我想知道你所说的那个原因是否就是秦梓贞？”
顾凉生脸色陡然一沉，方君的话仿佛戳到了他心里某个不能触碰的禁忌。
见对方沉默，方君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是知道答案的，只是…”她笑着抬头，目光笔直看向对面的人。
“师兄，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只很笨很笨的鸟，它不会飞，甚至连羽毛都长不完整，可是它渴望在它向往的天空里翱翔一次。后来，它遇见了一只很有天分，很会飞的鸟，那只鸟是所有鸟羡慕仰望的对象，虽然与那只会飞的鸟没有任何接触，然而这只笨鸟一直把它当偶像一样崇拜，并默默地将它作为努力奋斗的目标。终于有一天笨鸟学会了飞，却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只会飞的鸟，笨鸟将会飞的鸟随口说的一句，可能连它自己都不记得的话，当格言一样铭记在心，多年来一直没忘，后来，笨鸟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的坚持，一直都只是一个笑话…”
信念失真，如大厦坍塌，是成是毁，不过转瞬之间。
方君推开椅子，缓缓站起来，目光平和地扫向对面的人，“其实我知道这个坚持一直都只是笨鸟一个人的，与旁人无关，与那只会飞的鸟也无关。”
“师兄，谢谢你听完这个故事。”方君转身准备离开。
“…那句话是什么？”顾凉生许久才抬起头来。
方君步子一顿，半晌，才转过身：
“行医将贯穿我生命始终，不会因任何人和事儿而改变，这就是我坚持的意义。
——医学系2班方君”
最后一行，曾经是另外三个响当当的字眼。
方君说完，在对方瞬间僵硬的神色下，缓缓勾起嘴角。
当初说坚持的是你，说放弃的也是你，后来回国从医的还是你，只是那些现已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好意思，我坚守的意义依然还在。
错把崇拜当爱恋，这是方君过去的几年里做过的最愚蠢的一件事，好在醒悟的不算晚。
从西餐厅出来，方君想了想折回医院取点东西，却在转角处步子陡然顿住。少年静静地站在一旁角落，高大的身影映衬在西餐厅玻璃窗上，本该英俊挺拔，却莫名的萧索孤寂。方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触及里面的景象时，呼吸猛地一紧。
“你听我说，我们只是…”方君刚出声，少年扭头就走，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方君快步追上，“柳边丘，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少年回头，一双眸子赤红无比。
方君心口猛地一抽，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抬起手，生怕惊扰一般小心翼翼地抓住少年的手。
“顾凉生是我上一届师兄，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今天借机说明白了，以后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不对，工作上还是同事，如果你不放…”
少年反手一拽，将方君紧紧地抱进怀里，劈头盖脸而来的激吻，不给方君任何开口的机会，等方君回过神，她人已被少年拉进车里，少年一个俯身将她狠狠地压在身下，近乎啃咬一般的亲吻，凶猛又激烈。
方君唇上吃痛不由呻｜吟了一声，却没能换来少年的半分怜惜，少年仿佛失去了理智，只顾着疯狂地索取。方君本还挣扎，发现她只要一动，少年的动作就会更加失控，方君现在反而不动了，颇有点任少年宰割的意味。
少年见此手上的力道渐渐减轻，就连唇齿间的纠缠也变得缠绵起来，温柔地仿佛方才发狂的人并不是他。少年的吻一路席卷而下，方君被迫仰起脖子，艰难地喘息。
少年不知餍足，一直纠缠了好久才将方君放开，方君看着敞开的衣领，脸色不由一红，不用想也知道那里一定红了一大片，想起少年方才的用力，方君慌乱地抬手整理衣领。
少年眼睛一眯，不轻不重的抓住她的手，沙哑道：“我来。”
少年扣纽扣的动作无比轻柔，然而面无表情的样子却让人拿不住他在想什么，方君偏头看了一会儿，转头时正对上少年扫过来的视线，方君心跳猛地慌乱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少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藏着某种诱惑人心的力量。
“我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你，”少年低头为方君系安全带，“你让我非常不满意…”
方君不觉好笑，“那你要怎样？”看着少年傲娇的模样，一直沉闷的心情不由开朗起来，她突然生出了想要逗弄少年的心思。
“帅哥，赏脸看场电影不？”方君偏头，一脸笑意地看着故作冷漠的某人，只听那人冷哼了两声，也不答话，方君自然当他默认了，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轮廓明显比先前柔和了几分，心说还真好哄。
今天周五，电影院里成双成对的情侣很多，方君和少年扎在人堆里本不想惹人注目，却因出色的外形，两人即便隐在人群里也吸引了大片目光。但方君始终觉得还是少年最为惹眼。
旁边有好几个举着手机的小姑娘，时不时往这边偷看两眼，方君直觉好笑，借着买饮料往旁边走远了几步，她前脚刚走，那几个小姑娘立刻上前去，少年被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那张精致的脸竟比女生还要娇艳。
他往人群里寻了一圈，没看见方君的人影，眼里的光瞬间冷了下来，本来还想上前搭话的姑娘们都被他冷冽的气势震住，甚至有了想要撤退的念头。
方君买完饮料回来，发现少年本已回春的脸现在又寒气森然，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少年许是嫌弃她‘不上道’，皱起眉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就往检票口走。
方君看着他炸毛的样子，觉得无比有趣，以前她不曾发现少年竟还有如此别扭的一面，她只当他心思深沉，难以捉摸，却不想他也会像其他男友一样，对于女友对他的不重视会心生不满，在暗示不行后，甚至会很明显的表达出来，以期望对方能对他关心一些，热情一些。
在爱情里，少年并不强大。
不知想到了什么，方君嘴角的笑越绽越大，她方才的故意忽视，足以看出少年并不似表面那般冷若冰霜，他甚至还在期待她对他的示好。
少年买的票位是最后一排，方君他们来到坐席，发现最后这排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来，她记得这场电影的票都卖完了，难道这些人都进错了片场？
离电影放映还有一分钟不到，方君将手机调成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