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望着跟前一样也不知情的爷爷,轻笑出声,“我已经没事了爷爷!”
见爷爷眉眼中的担心,红尘转移话题道,“刚才尘儿见爷爷前来时一脸春风得意,看来今日这一回,是爷爷您赢了!”
哎,等会爹爹和娘亲该找自己哭诉了。
本还有些担忧的辞老头子被宝贝孙女这么一提,霎时想起刚才吃上的那一顿美美早膳。
一手摸了摸跟前那把白胡子狂声大笑,辞老头子双眼都笑眯成一条线,“那是理所之中的事情!哎呀,没办法,运气好得两张布都挡不住啊!哈哈哈……”
“呵呵,那爷爷可喜欢尘儿今早特意为爷爷准备的早膳?”
“这是自然的!爷爷我是吃得一点都不剩啊,你看看爷爷这肚子,可圆了!”
爷孙俩牵着手边说边朝屋里头走去,一老一少的身影在花海里漫行着,平详而心安。
突然之间,若真是一辈子这样安然无恙的过日子,辞老头子心想,这样的人生也未必不是美事一桩。
只是……
垂首看向身边仍是一脸浅笑的宝贝孙女,辞老头子心知这一切也许只是徒想罢了。
几年之后,待那藏在龙血皮下的面容一现,这天下,怕是平静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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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二哥,不要动!对,就是这样……别动,坚持住!”
书房内,十五岁的辞砚缘和辞砚扬并排正襟而坐,身子甚至是眼睛都不敢乱动,才刚有些忍不住,就被跟前埋头作画的辞红尘出声提醒道。
两个清俊少年静坐在书房内,本是一道亮丽景色,可从两人僵硬的神情来看,这样的画面不是一时半刻才开始的。
“大哥,我快坚持不住了,你呢?” 不敢张口,辞砚扬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声音。
双眼直视前方,辞砚缘也不敢动唇回道,“还能坚持一会,但也就一会了。”
“尘儿,快好了没有啊?二哥的脸好痒呢!”
脸上的痒意让辞砚扬想伸手狠狠挠上一挠,可怕坏了宝贝妹妹正在辛苦绘作的画,只好拼命隐下。没想到这般坐着竟比小时候扎马步还累。
“快好了,哥哥们再坚持一下!待这画一好,尘儿定亲自为哥哥们准备一桌好吃的!”
果然,兄弟俩一听到辛苦过后有一好处可期待,本来有些疲惫的双眼顿时一亮,坐姿也变得更为挺直了。
一会后,仍是一身小少年装扮的红尘从眼前的画板中抬首看向他们,满脸笑容说道。
“好了!”
这一清脆声落下,仿佛瞬间被解开穴道的兄弟二人立马站起身直往红尘的位置奔去。
“怎么会这样!我和大哥动也不能动的坐了那么久,妹妹你---你竟然是在画山水画!”
辞砚扬伸手指了指画板上的山水墨画,呕血的心都有了。
“尘儿你太坏了!我和大哥为了能让你画得好看些,可是一直都听你的话,连大点呼吸都不敢,可是你、你竟然---”后头的话辞砚扬怎么也说不出来,因为说了只会让自己更为心酸。
眨了眨眼睛,一再确定那是连个毛发都没有的山水图,辞砚扬只觉得自己倍感委屈。
正因为对宝贝妹妹抱着重重的期盼,所以当发现自己所做的努力在她手中丝毫没起上作用,这样的失落让辞砚扬难过得很。
只有十岁的红尘坐在圈椅之中,身后由于有两位年长的哥哥相称,显得有些娇小,还有那一张脸仍戴着龙血皮的脸,更为丑陋无法入眼。
红尘转首看向二哥,见他垂首看向别处,不由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看样子,二哥好像很失望呢!要是二哥真心不喜欢这画,那我就将它毁了可好?”
“万万不可!”
一听到妹妹要将这画毁去,辞砚扬心中大惊,连忙转过头一看,却对上她那笑盈盈的双眼。
见自己又再次上当,辞砚扬正想负气转过身去,一直专心看那山水画的辞砚缘终于伸手将弟弟来回,出声劝道。
“好了,别生气了!尘儿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再好好看看这图,尘儿可是很认真的为我们作画哦!”
这话让辞砚扬有些狐疑,不过还是仔仔细细的看起那副画。
“明明就是山---”
好一会后,正当辞砚扬仍旧坚持自己方才所见时,却猛的双眼大睁身子顿僵,好似瞧见了某样不可思议的事物。
“这、这是……”
辞砚扬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在这山水画中看到自己和大哥的身影!而且,那五官,那轮廓明明是这般清晰。天啊,他刚怎么就没发现呢!
再看向宝贝妹妹,脸上仍旧是那柔水似玉的笑容,辞砚扬知道是自己错怪她了。
“尘儿,二哥我……”饶了饶头,后方的话羞愧得没脸说出。
“感觉如何?从小到大尘儿何时让我们失望过,你呀,就是太过急躁了!”辞砚缘借此好好说了弟弟一番,望他日后能改去这坏习。
被大哥这么一说,辞砚扬更为心虚了,他怎知道妹妹会用这等手法将他和大哥的模样隐画在这山水图中。
“我这不是着急吗!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去游历了,到时候还得等两年才能回来!我,我还不是怕妹妹忘记我的模样,所以才会错怪妹妹的……”
听弟弟说起游历一事,辞砚缘脸上的笑意也退了去。
辞家素来有一规矩,家中子女一满十六岁便需外出游历两年。这两年间不可与家族之人来往不可借助家族之力,是生是死皆由天命,待年满后便可回归。
再过一个半月,他们便年满十六,将离开这个家前往那未知的道路。会这般抵触,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没信心把握自己的命运,只是不愿与最宝贝的人相离。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却又非那么短暂,但足够一个人冷却太多感情。
见气氛有些消沉,只见红尘轻扬起手中的山水画一脚,从底下抽出另一张画纸出来,一双小手将之递至他们跟前,笑眯道。
“大哥二哥,你们看!”
随着一声清脆的笑语在耳边轻响,视线下意识的移至那画纸上,只不过是一眼,就让辞家兄弟俩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画中,只是两个年轻男子。
一人身卧树枝双手枕之脑后,怀里是一把精制好看的长剑,神情很是惬意甚有几分潇洒逍遥之狂。另一人坐于树下,微低首阅读着手中书,面容带笑,温暖正如那拂面春风。
这画极为简单,甚至用的笔墨不多,却能在观者脑中清清楚楚的勾勒出所有场景,仿佛画里的那阵春风正在眼前轻拂而过。
看着画中的自己,不,应该说是几年后足以独当一面的自己,辞砚缘和辞砚扬双拳紧紧握起,颤抖的身子隐忍着那份难耐与激动。
这,就是日后在尘儿心中的我吗……
“不盼哥哥们辉煌一身,只求能平安快活的与尘儿细数这晨阳落夕,”红尘仰首柔眉弯弯,一笑轻语,“尘儿,在这里等哥哥们归来!”
分不清是因为那画还是因为眼前这作出这画的小人儿,辞家兄弟俩久久没有言语,只是望着她那清澈如水的双眼。
静谧的书房内,阵阵墨香轻逸飘然,在三人命里绘上那与血相溶的至情。
不需过多的言语,不需再三的叮嘱,只有那彼此相知的笑颜与轻轻一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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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真的不长,花开花落两次轮回,便是过了两个春秋。
十二岁的红尘站在家门口,她看到了如期归来的哥哥们。
没有言语,只是一个紧紧的拥抱便已倾诉太多。
“尘儿,告诉你哦,二哥这次在他国遇见了一个很有趣的朋友,那家伙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又让人忍不住想继续听!怎么说呢,有时候觉得他身上有着某样和尘儿很像的东西!”
书房内,离开了两年的辞砚缘和辞砚扬围着红尘而坐,迫不及待说起自己这两年的所见所闻。
两年的磨练让兄弟二人成熟了不少,直挺的身躯,越发俊朗的容貌,这一路怕是得来不少少女的芳心。
坐在宝贝妹妹面前的辞砚扬双眼明亮,手舞足蹈的说起那位好友。
“那人不但说话奇怪,就连外表也十分奇特!二哥我从未见过有哪个男人不留发的,偏偏那人的短发又特别好看,看久了之后二哥都忍不住也想将这一头长发剪去,哈哈!”
上华大陆的人天生爱美,素来以美为尊以丑为辱,几千年来所传承的文化风俗不但形成了发色各异的现象,对于美的追求更是从不松懈。
可尽管如此,却极少有人敢如此大胆的将这一头长发剪去,光是这点,辞砚扬就对这好友极为佩服。
“呵呵,看来那人很得二哥心呢!二哥这一番说,倒让尘儿也想见上一面!”难得二哥也会称赞除她之外的人。
只见辞砚扬一脸遗憾。
“我本也想将他带回的,可惜他喜好游荡的生活,那天连道别都没说就消失不见了!不过,”说着,辞砚扬突然一脸神秘而又小心的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他倒是留下这!”
当辞砚扬手掌一摊开,那镶着桃红钻石的银色手镯顿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看到这手镯,辞砚缘便伸手拿起凑近仔细一瞧。不是没看过这东西,可这手镯怎么看都不像是当今天下所有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质感。
“这手镯倒是精制得很,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女孩子的东西,他怎么会把它留给你呢?”
这问题辞砚缘也十分不解,但既然是好友留下的,他自然会好好珍藏的。
辞砚缘随意看了看,随后似是发现到什么,“这镯子内侧好像还刻着什么字呢?”
“啊!在哪,我看看!”
由于刻的字迹太小,辞砚缘不得不看更仔细些,“嗯……好像刻的是个渡字!”
“还真是有呢!”
兄弟二人凑近脑袋研究着那手镯,诸不知,身边的小人儿在听得那一字时神情顿然一惊。
其后那段时间里,辞家的人明显感觉到自家宝贝与平时有些不同,似是心中有事。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破,只想等着她主动对他们说起,果然,不久后的一日,红尘对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爹爹,娘亲,我想提前出去游练一番!”
“咳咳---你说什么!”
尚未咽下的茶水顿时呛了喉,辞老头子边咳边看向自己的宝贝孙女紧忙问道。
“爷爷不是常说修炼佳期在于幼吗,尘儿想早点出外历练,让这一身武艺升华至精,这样一来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见宝贝孙女将话推还给自己,辞老头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话是这么没错,但宝贝孙女你还未满十六,怎能独自一人前去呢!”
尽管只是出外历练,但谁又保证这一去就是平安呢?说什么他都不能同意!
视线移向儿子墨玉身上,墨玉不看也知道老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走到宝贝女儿跟前,墨玉蹲下身子看向她,面含几分请求劝道,“尘儿,你爷爷说得没错!且不说你年纪尚满,这家族的规律岂能随便打破的?你就听爷爷的话,消去这念头可好?”
见宝贝女儿眼中闪过的失望,墨玉立马放软了声音。
“哎,其实是爷爷和爹爹舍不得你去冒险,你是爹爹好不容易拥有的宝贝,爹爹决不能让你受到半点伤害!尘儿这般聪明,定能谅解我们的对吗?”
即便早就猜到结果会是如此,红尘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轻点了点头,便不再提及此事。
之后红尘的确没再提起游历之事,但也自那日起辞家人极少在她脸上见到笑容,更多的是心不在焉。
辞家兄弟俩虽然不明白妹妹为何会突然对此事如此上心,但隐约感觉到于那日所提及的少年有关,因而便不再红尘的面前提起外头的任何事物。
一晚,当辞墨云回房时便看到妻子坐在床沿边,静静思索着何事,待见到他前来时,才朝他开口说道。
“相公,我看我们还是答应女儿的请求吧……”
辞墨云诧异的看向她,“碧儿,你怎舍得让尘儿离开你我身边?”
这言中含着几分不认同,却见柳云碧一脸平静劝说。
“相公,其实你我皆知,尘儿不可能一辈子活在这深山之中,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情。与其让尘儿现在这般心神相离,何不让她早些体会这世间的淡薄,也好早早断了对外头的念想?”
“可是……”
辞墨云还想反驳点什么,可心里也知晓妻子的话句句在理上。
这些时日见尘儿这般寡寡欲欢,他自然也不好受,只是,要让他渡过两年没有宝贝女儿的日子,是生不如死。
望着桌上那微微闪动的烛火,辞墨云没了言语。
一夜未眠,尽管心中仍旧不愿,但翌日天一亮,辞墨云还是将与父亲商量后的决定告诉了红尘。
由于红尘未满十六,算不得是履行族中规矩,所以在一年后必须立马归回天黔村。
对红尘而言,一年的时间前去寻得那人消息,已是足够了。
眼睁睁的看到宝贝离开,与自己相隔越来越远,辞家众人心中泪洒,却只能在脸上强颜欢笑。
直到那道小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柳云碧才扑在辞墨玉怀中肆哭。
几人之中,唯有站在最前头的辞老头子一身挺直,哪怕红尘已离开多时,仍旧是一动不动。
直到辞砚扬走到他跟前,才发现他一脸的老泪纵横。
只是,如果时光能再倒回的话,他们宁可死也不会同意让宝贝离开自己的身边。
怎么也没想到,一年而后的今天,他们所等到的红尘竟是一身红血倒在家门,身上是遍及无数的伤口,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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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青三三一圣年,辞红尘十三岁,是她外出历练一年,期限将满的日子。
辞家一众人早早就起了身,做好了最全面的准备,就为迎接那如约归来的宝贝。
只是,眼前那血泊斑斑的画面却瞬间冷却了心。
忘记自己是怎么将人抱进屋中救治,为她护住心脉,只是当静下来看着跟前那一张已被毁去的容颜,辞老头子想死的心都有。
心痛,针入骨般彻底的疼。
痛她日后再也不能动武,五脏俱损,疼她现今竟无一。完整的脸,伤痕无数。
“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随着一声声悔恨响起,辞墨玉赶紧上前一把抓住老爹的手,制止道。
“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救醒尘儿才是最重要的啊!”
虽然也痛悔自己当初一时心软答应了宝贝女儿的请求,可现在后悔又能如何呢?
现在任何事情都没比尘儿清醒还来得重要!
床榻上,那静躺在床中央的少年早已换去血染不堪的衣衫,可谁又能看出,这般洁净的身躯却已是五脏六腑俱损,只剩下那微微一息的心脉持续着生命。
伸手小心翼翼抚摸着那附上龙血之皮的容颜,辞老头子痛苦难言。
没想到她无意间拾得的龙血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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