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迪厅不是砸了吗?我过段时间在市里准备搞一个夜总会,里面的迪厅,我算你的,你拿得出好多钱,我算你好多股!要不要得?”
我再一次呆在了原地,各种情绪纷涌而来。廖光惠的这句话简单,但是里面的意义重大。简单来说,通过他现在的这句话,我胡钦可以光明正大成为廖光惠生意的合伙人,也可以光明正大地踏入市里的打流圈子,并且有机会跻身于这个圈子的最高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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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3 第二部分(7)
那一刻,在我心中,九镇再也不是那么重要!
前一点,三哥用了十年才奋斗得来,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啤酒机场而已;而后一点,三哥依然在为之奋斗,却迟迟不可得!
市里街头上多少流子梦寐以求,甚至愿意卖命打拼去换取的一切,就这样突然摆在了我的面前,我该拿还是不该拿?不拿,我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毅力来拒绝这个诱惑。拿,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廖光惠平白无故绝对不可能对我这么好,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看着廖光惠似乎有些得意,死死盯着我的眼神,我彻底溃败了下来。眼前这个矮小的男人,他的眼神和眼神背后的含义,仿佛永远都是我无法揣摩也无法反抗的。
无论他说的是好是坏,我都无法拒绝,无法改变。
一种明知道被摆布的不甘,却偏又无能为力的挫折感一起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的书读得不多,所以,我脑子里面也没有太多的货可以来供我思考借鉴。那一刻,我只是想起了我喜欢的一本书,黄易先生所写的《覆雨翻云》,以及那本书里面的大明天子朱元璋和他的儿子燕王朱棣!
无论朱棣做什么,最终都会发现,他从来都没有逃开过朱元璋的掌控与操纵。虽然此刻,廖光惠只是和我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也足够我体会朱棣的那种无力感。
惊喜和犹疑之中,我干脆抛开了一切,开门见山地问道:“廖哥,我真的不晓得应该怎么说。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这么麻烦你,我实在过意不去!”
“哈哈哈,小钦,你是聪明人,我喜欢你,就像我当年喜欢义色一样。不过义色这个人太硬,不像你,你更加重感情。”
廖光惠每次的说话都是突如其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每一次过后,却又发现他是那样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比起他来,别说我差得远,连三哥和老鼠都明显要低了一个档次。
果然,说完上面一句之后,他再次开口了:“我对兄弟朋友不喜欢分得那么清,但是也有句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是不是的?比起交易来,我更喜欢讲我们是兄弟之间的帮忙。这两句话说起来简单,领会的人不多,小钦,你懂吧?”
我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这个事了哒,我之后有笔生意。我和朋友一路搞了个房地产开发公司,想搞个小区。地已经批下来哒,拆迁可能有些小麻烦,我毕竟在这个位置上,自己的人有些不太方便。万一九镇真的容不得你,或者你想到外面来闯闯,只要你想,你随时可以过去帮我的忙。我也差人,给别个搞不如给自己人搞。是不是的?”
我终于完全明白过来!
这是我首次领略到廖光惠的手段之高明、眼光之老道、谋略之长远,日后我们兄弟为他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一晚廖光惠的付出是何等超值。
几句话,一个迪厅,廖光惠在龙袍、海燕之后,又多了更年轻、更敢闯、更没有牵挂的六帅!
而这一桩原本就是因为利益而起的矛盾纠纷,在马上就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却因为另一桩更大的利益,消弭于无痕。
无利不起早,这是我当晚学到的另一个道理!
47
人的一生之中总是有很多事情,在发生的时候并不会觉得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只有在多年之后,沉浸于回忆时,你才能感觉到当时那一幕带给你的震撼、留恋,你才渐渐明白,为什么这一幕难以忘怀。
打拼3 第二部分(8)
与三哥正式决裂的那一晚也是这样。它带给我们的影响是在之后的很多年间,才慢慢地体现出来的。
当时包括我和三哥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大事,不过大家都将之归为打流生涯的一部分,有些血腥,有些卑劣,只是多了些无奈和伤心而已。没有人想到过,这件事会成为我、三哥以及其他许多人一生之中标志性的时刻。
当晚的每一个人仿佛都失去了自己独立的判断和思考,只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向早已预定好的那个方向一步步走去。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是那些凶险无比,让人殚精竭虑的较量。对将来,我们既无从顾忌,更无法预测。
例如日后胡玮他们的成名,那一战所引起的轰动,廖光惠和我的约定,我和三哥日后各自的发展,九镇流子的重新洗牌……这些绝对不是当时作为局中人的我们可以窥测的。
命运总是很神奇,而我们也无一例外,只能一次又一次沉沦于它布下的叵测命局中。
不过,当时的我们还是预测到了结局的一小部分,这在第二天就显现了出来。
那天晚上,廖光惠强势介入我和三哥的冲突,和我达成协议,搞定了我这一方,准备去水泥厂见三哥之前,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小钦,我给你说。这件事现在还算好,没有搞出人命来。不过,你这几天最好安静点,不要太张扬。当街动枪,这不是闹着玩的,不认真还好,怕的就是有些人认真!不管死人不死人,这件事只要认真搞了,多少是有些麻烦的。你们闹得太招凶,可能的话出去玩几天,我帮你看看情况。”
这句话,我听进去了,却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毕竟除了险儿打出的那两枪之外,好像没有做出太多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混了这些年,场面上总会有些朋友关照一下的,这样的事情应该问题不会太大。
小二爷他们也是抱着和我相同的看法。
之后,就今天是听从廖光惠的建议到此为止,还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等廖老大一走,趁三哥方面完全没有防备就赶过去,一次性把三哥办倒再说,仍然讨论了一番。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从感情和形势都要更为适当、更能让人接受的息事宁人。
不过,我们兄弟不敢留在九镇。一是因为廖光惠的建议使我们对政府方面更担心,二是因为我们能考虑到不听从廖光惠,一次性办倒三哥,三哥方面也一定会有同样的考虑。我们选择了息事宁人,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三哥作出的决定会和我们一样。
于是,奔波了一整晚,打拼了一整晚,身心都感到极度疲惫的我们兄弟,在安排好伤者,让无事的小弟回家之后,来到市内,找了一间不太招摇的酒店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才刚睡了几个小时的我,在极度的困倦中接到了九镇派出所一位朋友的电话。
一个让我猜得到意思,却猜不到结局的电话。
48
电话响了很久,我都没有听见,直到睡旁边床上的地儿被电话铃声惊醒,挣扎着爬过来,一脚把我踢醒,我才一惊而起。
拿着电话,号码是派出所一位姓关的副所长,平时关系相当不错。
“喂,关哥,你好!这么早,还在睡觉呢。”
“呵呵呵,睡觉啊?不急不急,睡的时候还多得很呢。”关所为人相当的平和,平时与我们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称兄道弟。但是在电话里,刚一开口,我就感到了一丝阴阳怪气的味道,很不对劲。
打拼3 第二部分(9)
这样的感觉让我原本矇眬的睡意顿时消失,意识到昨晚的事情出了变故,一阵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赔着小心,我忐忑道:“关哥,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啊?”
“……”
“当街开枪!哈哈,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我平时告诉你们几个,要你们安静点,你们当我老关说话是放屁。我告诉你啊,胡钦。昨晚上的事有人报到市局了,今天早上一上班,县局就打来电话,要彻查这件事。你莫怪我不讲情面,我也要吃饭。这件事,严重影响社会治安,哪个都跑不了!不和你们搞一下,你们还真不晓得锅儿是铁打的。今天之内,你们自己过来交差,莫要我找你们,那可就不好看了。听到没有?!”关所打着官腔,语气非常之严厉。
“……哦,晓得了,谢谢你,关哥。”
没有再多的言语,电话已经断了。
在关所长声色俱厉的训斥之中,已经包含了足够的信息,一些就算打死他,他绝对不会明着说出口,而我也绝对不会去问的东西。
没有丝毫的忧虑,叫醒了险儿他们之后,我们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的决定是我和险儿一起跑路。因为我是带头人,枪打出头鸟,我不跑就死定了,而险儿是当街开枪的人,用法律的用语来说,犯罪情节极为恶劣,他不跑,死得比我还要惨。
至于小二爷和地儿,原本我们也商量过一起跑路,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他们两个留了下来。理由有三:
一、他们俩的为人一直都比较低调。不像我,谁都知道是大哥;也不像险儿,谁都知道穷凶极恶。虽然是兄弟,但是外人眼中,一直觉得他们是跟着我们混的兄弟。所以他们需要面对的危险比之我和险儿而言要小得多。
前一晚,小二爷和地儿没有作为主力冲锋在前,并没有做出像险儿一样当街开枪的恶行,甚至比起胡玮带头砍下的那一斧,性质都要轻微得多。就算要追究,最多也是个聚众斗殴的从犯。
二、小二爷和地儿这样轻微的情节,关所、樊主任等场面上的一些朋友,完全可以出面协调。实在不行了,我们还可以找廖光惠。通过昨天,我们绝对可以肯定,他日后需要用到我们兄弟的时候还多,不可能白白看见我们兄弟因为这点小事栽进去。
一旦这些朋友、大哥插手,小二爷和地儿两个人就算有事,也绝对不会弄到伤筋动骨、一蹶不振的地步。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都敏感地预测到,昨晚过后,整个九镇的江湖将会出现很大的波澜,局势必定会有起有落。而小二爷认为,这样的波澜势必会引起相当多的机遇和变故,我们兄弟绝对不能都外出跑路,而导致全部置身事外。因为这也许会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化为东流。
武昇已经站在了三哥的一边,我和险儿也绝对要走,那么现在唯一可以留下来,也有能力去掌控大局的就只有他。
商量好了一切,再给廖光惠打了一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之后,我和险儿两个人连随身的衣物都没有带,仅仅在随身的小黑皮包里放着两个手机,三万元现金,四张银行卡,各自的真实身份证和早就办好多年的两张假身份证,联系好当地的一位朋友之后,出了宾馆就直接租了一张车赶到了九省通衢的武汉。
那一天,我不能说我们兄弟四人商量出的结果是错的,因为当时的局势看来最需要跑路的确实是我和险儿两个人。胡玮几个,我们也考虑过,但按照当时我们的想法:他们毕竟是小弟,老大跑了,他们能有多大事?要抓也抓老大啊。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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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3 第二部分(10)
跑路不是旅游,虽然都是四处奔走,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也不愿意胡玮他们跟着到处吃苦。
只是好心却往往做了坏事。所有人当时都没有预料到的一点就是,通过昨天的一晚之后,大家都丝毫没有觉察到,胡玮的身份也起了变化,他不再仅仅是我胡钦的小弟了。他也成为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新一代大哥!
49
有些年数没有去过武汉了,但是至今为止,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刚到武汉的情景。
在中国,曾经只有两个城市才有资格在人们的口中称得上“大”。
大上海,大武汉。
无论是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崔颢的“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还是洋务运动时期张之洞“驾乎津门,直追沪上”的猛力改革,国民革命时期开风气之先的*运动,乃至抗战时期名动一时的“汉阳造”,这一切的一切,曾经都让我这个外省人神往不已。
在我最初的想法之中,武汉是一个充满了历史感、沧桑感的神圣而又美丽的城市。
虽是躲灾,但在刚到武汉的时候,我心底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激动。可是最终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切,却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到处都在基建,满城的烟土,匆忙的行人,恣睢的神色。
纵有高楼万座,却与上海、广州、深圳、长沙、合肥等等大城,看不出有何特别的不同来。名传千古的黄鹤楼耸立在长江一桥畔的江边,在各种现代化建设的泥土烟尘之中显得那样的突兀与不堪。
千古*,付诸烟波。
这是我第二次跑路,却与多年前砍完大脑壳的那个夜晚,兄弟几人在三哥安排下连夜逃窜的第一次,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多年前,我的内心充满了彷徨、后悔、绝望与无助;而这一次,曾经那些敏感复杂、让我视为包袱的情感都没有了。
当年的我初入江湖,跑路对于年幼的我来说,还是一种来自于生活之外的突然打击,一种没有预料到的精神折磨;而现在的我,卑劣多年,早就历尽了冷暖,看淡了生死,就连曾经视为手足的三哥,也翻脸为敌,很难再有什么值得我去惊喜或者彷徨的事情了。
跑路就像砍人一样已经成为了我的生活,而不是生活之外。流子们,一只脚在监狱,一只脚在棺材,早就看透了,无惊无喜,恍若走肉。
所以,我也不再有当初那样的心态,取而代之的只有鲁迅先生笔下的麻木恣睢而已。
只有在经过长江大桥,看到蜷缩一角、烟尘满面的黄鹤楼时,我才冒起了一丝感慨,对于自己,对于一座楼,一个城,或是一群人的感慨。无论是人还是楼,都已被烟尘所扰,永远地失去了原本面貌,唯一可以继续的只是无奈的生活,预定的生活,无法改变的生活。
在这样的生活之中,我们想要活得舒服一点,唯一能做的只有:麻木恣睢!
但是,庆幸的是,在那一段困难的日子当中,我的身边有着险儿,这个每时每刻都不曾低头的年轻人,他给了我相当大的影响。
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个人住在武汉广场对面,一个叫做万松园的小巷子里面,里面有着一家部队经营的小宾馆,是叫做“华天”或是“华都”。在这个宾馆的三楼某个房间,我们两个人进行过一次少有的单独谈话,这次谈话让我至今不忘。
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之后不久,我踏上了返乡的道路,而险儿却孤身继续了一段长时间的漂泊生涯。
打拼3 第二部分(11)
我跑路,左右有他;他离开,身旁无我。
50
我想如果下次我有机会去武汉的话,一定还会去那个叫做万松园的小巷子去逛逛,有可能的话,还会去那家叫做“华天”还是“华都”的宾馆住一下。因为,二○○一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