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拼3·刃冷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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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3·刃冷情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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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搞残之后,不管是我眼见还是听说,他都起了极大的变化。很少再见到他的笑容,轻易也不再说话,除了常鹰等极少数兄弟之外,极少和人打交道,多数时间都是自己独处,性格逐渐变得阴鸷。
  在他的心里,他失去了太多。他不能容许任何人有看不起他的感觉,更不能容许别人抢走自己的任何东西,谁都不行。在九镇他曾经与我齐名,莫名其妙地被大小民兄弟办了之后,一蹶不振,远避他乡,以至于今日风头被我完全盖过。而险儿来了之后,居然也在短短时间冒了起来。这样的现象,对于他来说,也许并不是极大的助力,而是巨大的威胁。
  于是,他开始在各方面有意无意地打压险儿。
  险儿是个什么人?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有意见,好好说,那没有问题;硬来,老子死了也要脱你一层皮。理所当然,矛盾越来越激化。
  虽然碍于同是九镇弟兄,往日关系又很不错,两个并没有彻底闹僵,但经过开始一段时间的蜜月期之后,两人之间的貌合神离,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最终因为一件让险儿受到了极大委屈羞辱,伤透了心的事,在卫立康的故意安排下,他来到了汕头。
  此时的险儿去意已决,他准备到在这边认识的一个内蒙朋友那里待一段时间,走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关机,于是又给小二爷打了电话。得知我们在并不太远的厦门之后,他马上决定过来见见我们。
  听完险儿说的话,我感到非常不好受。一起出来的兄弟,其他人都没事,就他一个受尽冷暖,东奔西跑地逃亡天涯。在广东,起码还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些消息。内蒙,那可是关山万里,鸿雁难飞啊。
  可险儿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我和地儿有些愧疚、难过的心情,他依然平静地抿了一口面前的茶,抬起头看着我们淡淡说道:“罗佬这个老杂毛,他在哪里啊?而今我们三弟兄到一起哒,老子看他还翻到天上去!”
  我和地儿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一脸无所谓,与我们对视的险儿。
  那一刻,我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所有一切都是托词,险儿此来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见我和地儿,他是想要替我们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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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3 第三部分(23)
消那也许是万劫不复的一灾。
  98
  当险儿看到罗佬目前处境的那一刻,就像当初的我和地儿,他脸上也明显流露出了惊讶、复杂的表情。但是与我和地儿不同的是,他没有像我们那样地感慨万千,甚至连句表示惊讶的话都没有说。短短几秒过后,他的脸色就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表情,半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暧昧不清的笑意,从鼻孔里面喷出了一声冷哼,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那一刻,目睹了险儿的这些细微表情后,我知道在那些艰难心酸的逃亡岁月里,险儿变了,变化的不只是下巴上那一撮山羊胡,还有他的心。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他的无从捉摸。
  险儿的加入一定会导致整个行动的改变,只是我不曾料想到的是,这种改变会是那样的彻底。一直以来,我们都有一个漏洞——枪!需要找外人买得,势必会引起警方大肆追查的枪!
  险儿完全填补了这个危险的漏洞。因为他的到来,我们不再需要联系那个一无所知的本地人,也不再需要那两把可能会引火烧身的凶器。
  一切的起源只是我们和险儿之间的几句对话。
  见到罗佬之后,我们带着险儿去看了所有计划中有可能会要经过的各条路径,最后来到了准备动手的那个丁字路口。仔细看了半天,险儿问道:“这两条街这么长,又不宽,住这么多人,开枪了跑得掉吗?”
  “有可能,真的讲不好,我们也只是赌一把,应该没得哪个敢上来拦拿枪的吧。”我回答道。
  “那也露脸破相了。”
  “求菩萨咯。”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险儿有那么几秒钟没有回答,只是微昂着头,用舌尖不断抿着嘴,发出“啧啧”的响声。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每当他开始想些什么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表情。于是,我和地儿也没有说话,安静等着。
  终于,险儿抬起了头望着我,用音调很高,非常具有特色的九镇话抑扬顿挫地说出了三个字:“轧死他!”
  看着他那张脸,再听到这个声音,我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搞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两个人都有些意外,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望着我,地儿接口说道:“神经病哦,没得事笑个卵啊!险屌屌(对险儿亲昵的称呼),我们早就想到开车哒。但第一是搞不到车,第二,万一有人看到了,以为是交通意外,管闲事的话,人多一围起来哒还跑不脱些。”
  “深更半夜,人应该不多,实在有哪个不怕死的管闲事,一样轧死他,怕什么!未必抓到了还枪打两次啊?”险儿还是一副思考的样子慢慢地回答道。
  “那车呢?”
  “我在想办法,可能搞得到。”
  “哪里搞,又去广东搞?不求卫立康!死哒都莫求他。”地儿问道。
  “呵呵呵,你以为老子是头猪啊,还是老子比你差些?出来这么久就只认得卫立康一个人?”险儿好像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很大声地笑骂,声音里面透出了一股自信、坚定。
  当天险儿从我手上拿走了那张银行卡,再由广东赶回来的时候,是第三天下午,他开着一张右舵轮的墨绿色老本田,停在了我们面前。
  “军牌!?”
  “假的,套牌。”
  “没得问题唦?”
  “有问题,老子就是要害死你!不舒服啊?”
  “我问你,哪里搞的?”
  “托个朋友。还剩两三万,我先拿着,身上没得什么钱了。”
  “你拿着吧。没得了,要小二爷再给你打。”
打拼3 第三部分(24)
“你不是找的卫立康唦?”地儿问。
  “不是的,雷州的一个朋友。紧是(注:土话,老是、总是的意思)问个*,说了不要紧的。”
  “那好吧,先停车,停车了休息哈,吃个饭。”
  “胡钦,那什么时候动手。”
  “你而今吃不吃亏(注:土话,累不累)?”
  “还好。”
  “那要得,今天就搞!早死早超生。”
  99
  九点多钟,正是消夜生意开始慢慢红火起来的时刻。按照事先计划,地儿给我们说了一声,一个人先走出了房门。
  他要去的地方是那家我们待了好几个晚上,位于罗佬摊子对面的网吧,在那里他要注意罗佬的一举一动,当罗佬收摊之后,他会远远跟着,然后在适当的时机,打电话告诉我们。
  四个多小时之后,也就是凌晨一点多钟,我和险儿开着车也来到了事先约好的地点——每天晚上,罗佬收摊回家,都必定会经过一个丁字路口。他做生意的地方就在位于丁字一竖的那条街上,而他住的地方,在丁字右边的半横。
  我将车停在了丁字左边半横,离路口大概四五百米左右距离,一处几乎没有灯光的地方。为了保险起见,虽然是套牌,我们事先依然将车子的前后车牌都用写有“百年好合”字样的红纸包了起来。
  熄掉引擎,关闭灯光之后,我略微摇下车窗。此时街边行人已不太多,显得有些安静。但是远处罗佬做生意那条街上的喧闹声和街边居民楼上的电视声,依然隐隐传来。
  很多次,我都在心底假想过,三年前的那天晚上,当罗佬带着鸡青等几个小弟,在一片漆黑中守在我家门前那条小巷子里面,等着杀我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心情?我知道这是一个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罗佬自己不会告诉我,我也不是他,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体会。
  但是,三年后的那一天,我来杀他,看着对面几百米处那个路口的时候,我清楚地了解了自己的心情。
  那就是没有心情!
  原本我以为我会像当年第一次打架一样,紧张万分,手足无措。然而,我错了。坐在车里的我,除了偶尔和险儿闲扯两句之外,就只是默默抽着烟,平静而麻木地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多日以来的种种纠结、种种不忍、万般害怕、千样忐忑,不知何时,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不见踪影。
  当我们电话响起的时候,我会开着车,冲向那个欠下血债多年的男人,如果车轧不死他,身边的险儿在座位底下还放了一把匕首。
  一切都会在今晚解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已经很深,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路边居民楼里面隐隐传来的电视声也渐渐消失。人们都已入眠,窝在小小车厢里的我和险儿毫无睡意,也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两个人只是静静坐在黑暗里,睁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
  嗡嗡嗡,嗡嗡嗡。
  震动的手机响动从前面传来,我们两个人几乎同时直起了腰,对望了一眼之后,险儿拿起了放在司机台上的手机。狭小的车厢里,死亡般的寂静中,我清晰听见了电话那一头传来的些许杂音,和地儿熟悉的说话:“准备,他摊子收好,马上就动身哒!”
  险儿挂掉电话,与我对望了一眼。
  直到这一刻,我们才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紧张。
  一言不发,我将手伸向了插在锁孔里的钥匙,塑胶的触感在那一刻却仿佛变得有些绵软,如同一团又湿又滑的腐肉一样让我使不上力。书包 网  … 手机访问 m。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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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3 第三部分(25)
拧了两次,都没有打着。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搭在我的手背,掌心有些潮湿,声音却是那么镇定:“要不,我来开。”
  没有回答险儿的话,我用尽全身力气把手腕猛地一扭,发动机的轰鸣声猛然在静夜中响起。踩离合,挂一挡,松手刹,点油门,上二档。
  在我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下,车子微微一抖,开始向前滑行。我没有打开车灯,双脚不断协调着离合器与油门,将车子控制在一个较低速度,借着微弱的光线,顺着灰白色水泥道向前慢慢开了过去。
  路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100
  透过车窗,我望了过去,路口上先是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推车,推车上堆着一摞摞的锅碗瓢盆和各种器具。推车慢慢前进,跟着出现了一双手,死死抓在推车后方的一根杆子上,随后一个微胖的人影显露出来,邋遢、油腻、憔悴不堪。
  罗佬!
  那一瞬间,我的余光看见身边的险儿突然弯下了腰,伸手拿出了座位下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我猛地一踩油门,挂挡,再踩油门,再挂挡……
  骤然激越的引擎声传进耳朵,身体被牵引力向后大力一扯,重重靠在了椅背上,车子箭一般地向着罗佬飙了过去。几十米之外,正站在街中心的罗佬仿佛感觉到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向我们这边望了过来。
  同一时间,我飞快打开了远光。
  黑夜仿佛一下被撕开,两道雪白的灯光刷地一下照在了罗佬身上,也照亮了整个街道。
  如同燃烧的灯芒中,我看到了罗佬的一切。
  他起先被灯光照得闭上了眼,然后又猛地睁了开来,双手下意识地将手上的推车往回一收,却又马上像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傻傻看着我们。我知道他一定看不清我们的脸,但是那一刻,我却看到罗佬脸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极度惊恐的表情过后,罗佬的五官瞬间放了开来,无惊无喜,无悲无惧,就那么淡然自若地站在路中央,立于灯光下。好像将要被撞死的人不是他,又或是他早已看透了一切。
  车子飞快地掠过了路口,在那一刹那,我看到了离罗佬七八米开外距离的地方,他的老婆也推着一个小点的摊子,已经吓傻了,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状如痴呆看着眼前这一切。
  而那个小孩,则安详地坐在推车上,一如罗佬,无悲无惧。
  “砰——嘎——”
  撞击所发出的沉闷巨响与尖锐的制动声同时响起,我感到整个人和车身猛地抖动了一下,方向盘的剧烈反应从双手传来。
  罗佬就像是一片飘零的树叶一样从我视线的左前方斜飞上去,然后慢慢落到了街道正中央,锅碗瓢盆丁零当啷地散落一地。
  一切都已过去。
  我们的车停在了二十米开外的街边。
  罗佬方才往回拉推车的那个动作,让我不得不在瞬间向右稍稍打了一下方向盘,从而改变了原本的行车路线。所以,罗佬并不是如同我们事先预想一样被正面撞过去,或者碾过去,而是被车子的左半侧撞飞,跌开。
  险儿猛地反手提起了匕首,一只手搭在车门上,就要下车。
  “啊——”一声凄厉如鬼的呼喊在后方响起,罗佬的女人疯了一般向一动不动躺在街心的罗佬跑了过去。随着那个女人的哭喊,一个同样高分贝却极为稚嫩的哭音响了起来:“爸爸——”
  我和险儿都看到了那个小孩,一个人坐在肮脏不堪的推车上,睁着双眼,望着眼前的一切,用全身的力气哭泣着,宣泄着他的恐惧。
打拼3 第三部分(26)
险儿身体明显略停了半秒,还是猛地一下拉开了车门。我飞快伸出手抓住了险儿,非常非常用力地抓住了险儿。他回过头看着我,我们没有说半句话,但是我想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他收回了跨在门外的那只脚。
  车子再次飞一般地向前开去。
  透过后视镜,我看见罗佬的女人听见车子发动的声音,猛地一下站起来,大哭大叫跟着我们后面追了几步之后,又绝望地停了下来,再次回到了罗佬身边。
  街两边的灯光纷纷亮起。
  101
  厦门一别之后,险儿只身北上去了内蒙,那个位于极北的苦寒之地。我和地儿则辗转几个城市之后,回到了九镇。
  这些年,从莫林兄弟开始,黄皮、向志伟、英子、李建国……前前后后,我的手上已经染过了不少人的血,但是除了与三哥决裂那晚,亲手砍了癫子之外,还没有一件事能像罗佬那次,让我心里受到那么巨大的冲击。
  那些天,我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
  办罗佬那天晚上,我很庆幸抓住了险儿,没有让他下去补刀。可是这种庆幸丝毫抵消不了埋藏内心的痛苦。只要一闭上眼睛,罗佬儿子坐在推车上的稚嫩哭喊和那副无助表情就仿佛出现在我的眼前,响在我的耳畔,弥久不散……
  回首这些年,当初一起出道的兄弟们散的散、跑的跑、死的死、坐牢的坐牢,七零八落,不堪回首;深爱的女孩也早已是形同路人,音信全无。我却终于成为了大哥,就像当年的罗佬、如今的三哥一样成为了大哥!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情却是这般难言。
  “你们三哥现在是没有办法了,你何必像他那样之后再后悔。”
  当年出道第一次摆场,办大脑壳时候,明哥给我说的这句话,言犹在耳,就像昨天。
  可等我领悟之后才发现,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退出江湖,浪子回头,这些话从来都只会存在于传说之中,像我这样早已泥足深陷的人,回头望过去,看见的也只是一片无尽深渊。往前走,走的勇气在哪里?路的尽头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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