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明白她的意思,声音有些冷,“别的任何人也并不欠你什么。”
丁薇也冷笑,“夏迟暮,你以为你比我高贵,所以觉得我压根就配不上左家瑞,是不是?别杞人忧天了,我倒要看看,我到底比你差几个台阶!”
不可理喻!
迟暮当场转身离开。
左家茵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风向,见迟暮面色不对,忙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怎么了?”
☆、豪门夜宴(4)
迟暮苦笑着摆手,“没什么,是我多嘴了,反倒显得像看不惯人家的好际遇似的。”
都是聪明人,左家茵一点即透,“算了,你也是看在曾是同学的面子上才点拨她的,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
“家茵,”迟暮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的我很让人讨厌?才攀上了左家,就换了个身份似的给别人说教起来,事实上我跟丁薇哪里有多少不同呢……”
左家茵不禁皱眉,“怎么突然这么说话?你这样子我哥看到会心疼死的……”
“你呢?”迟暮突然紧紧捉住了家茵的手,“你是怎么看我的?”
左家茵笑,“我?我对你不是一直都如此吗?不管你是不是我大嫂,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迟暮的神情有些焦灼,“好朋友?不是最好的吗?”
左家茵一脸的哭笑不得,“夏迟暮,你也太贪心了吧?现在你已经得偿所愿,我哥心心念念全是你,你总不能什么好都要落。”
迟暮坚持凝视着她的眼睛,“可是我真的很在乎你的……”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起来了?”左家茵被她的一双美目看得眼热,不觉转开脸去,喃喃道:“真是受不了,幸亏我不是男的……”
迟暮突然有些不依不饶,“家茵,最近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这个结必须要及时解开,家茵,不但是她的好友,家勋的妹妹,还是她的至亲,姑姑的女儿。
“什么生气?说出来不过就是嫉妒羡慕罢了,”左家茵苦笑,“我重视的人,最爱的却是你,你说说我该有什么心理?我又不是圣人。”
“可是家勋哥是你亲……”
左家茵突然有些烦躁,“别成天家勋哥家勋哥的,他是我哥不是你哥!”
迟暮低声道:“对不起,我叫惯了。”
“好了,”左家茵有些懊恼,拉着她的手走到落地玻璃窗口,拉开一侧窗帘,看向华灯初上的花园,“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其实我并不是嫉妒我哥对你好,我哥娶谁不是娶?反正又不会娶我,娶你岂不是更好?我并不是指他,我指的是别人好不好!”
说来也巧了,此时左宅大门口并肩走进来两个人,迟暮一愣,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眼里有了笑意,“家茵,你说的别人已经来了。”
“什么?”左家茵急促地看向她,迟暮有些得意地将下巴一抬,“看我干嘛?看大门口。”
左家茵隔窗朝大门口看去,只见哥哥左家勋正陪着一个身穿咖色风衣的男人说笑着从门口走过来,她的心剧烈地一跳,一把就利落地将窗帘拉上了,紧紧扯住迟暮的胳膊,“怎么他也来了?”
迟暮眨眨眼笑,“难道不是他吗?这下别再怪你哥不关心你了,他为了你,顾锦舟的紫砂壶就送出去两只了。”
“什么?”左家茵顿时又羞又恼,“那家伙居然还敢收礼?怪不得后来签合约顺利得莫名其妙!”
“那也得愿打愿挨啊,你以为人家什么都收啊?有人送礼给他他还不要呢,你说是不是?何况也不是送给他的,是送给他妈妈的,”迟暮揽住她的手臂,笑得贼兮兮的附耳低语,“以你的名义。”
“讨厌讨厌!”家茵在她肩上用力一捶,面色通红,“谁让这下我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光了!”
迟暮身材娇小,左家茵这居高临下的一捶,顿时令她吃痛,不觉啊呀一声按着肩膀,正好被陪着钱闻道进门的左家勋听到,他双目一扫,很快就注意到了她们俩,忙走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正好家茵说笑呢。”迟暮忙放下手,笑望着钱闻道,“钱教授。”
“迟暮,你今晚真的是光彩照人,”钱闻道毫无顾忌地赞赏道,不知是有意无意,他的眼睛一直停驻在迟暮脸上身上,根本不去介意旁边的家茵已经气得涨红了脸。
左家茵扫了妹妹一眼,按着钱闻道的肩膀道:“走吧,我们先到那边去,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妈和几位伯母。”
左家茵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禁握拳咬牙,“什么意思?这人眼睛里哪还有我?”
迟暮笑,“故意的呗,就算想赞我,何必非要当着你哥的面?那不是成心讨打吗?”
左家茵脑袋一歪,“我哥的反应……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哦。”她突然想到什么,一脸的正色:“对了迟暮,丑话说在前头,你已经有你的家勋哥了,以后就别再钱大哥钱大哥的了,听得人心慌慌的。”
“哇!这就要开始独/裁政策了?真是小心眼……好好好,我以后就直接喊他钱闻道,连名带姓,这样总可以了吧?”
“看你笑得……你还笑!还笑!”
“啊呀!”
“对不起对不起,痛不痛?”
“当然痛了,以后你要再这样我就告诉家勋哥去……”
“好嫂子,饶了我吧……”
两人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惹得远处的丁薇直朝她们注目。
此时,她身边的左家瑞正和另外两个女孩自如地聊着天。
——————
左太太看到儿子领着一个年轻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忙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
左家勋介绍道:“妈,这位就是钱闻道,我朋友,南大最年轻的物理学教授,闻道,这是我妈,这是我二婶,这位林太太,张太太……”
“快坐下说话,”左太太难得一脸的慈祥亲切,几位太太立即都感受到了,不觉对视了一眼。
“谢谢左太太,”钱闻道的声音低沉清朗,像是来自远方。
他虽然不及左家勋英气挺拔器宇轩昂,但身上那浓厚的儒雅气质却是左家勋所不具备的。
“叫我伯母吧,闻道是吧?我们家茵经常提起你的,家勋也提过几次,所以我对你多少已经有点了解,不过,”左太太满意地看了儿子一眼,笑道:“有句话叫闻名不如见面,这句用在你身上是最为合适了。”
“伯母缪赞了,闻道第一次登门,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听家勋兄说今天是您生日,所以就带了这个,希望您能喜欢,”钱闻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锦盒递过去。
“啊呀,真是太客气了……”左太太笑着推让,但终于还是接了过去。
“大嫂,快打开看看!”
“是啊左太太,打开看看!”
几位太太不住地催促。
左太太探究地望着钱闻道,见他点点头,于是打开锦盒。
里面是一只造型古雅的翡翠胸针。
众人纷纷赞叹,“真是好看!”
“看着倒和那玉佩是一对呢!”
“不像是现在的工艺,应该是宫廷里流出来的老东西,”左太太拿着翡翠胸针,越看越喜欢,干脆就直接别到了衣襟上。
“伯母真是好眼光,这胸针上的翡翠是故宫之物,辗转流到了民间,不过镶工是意大利的。”
左太太不禁动容,“会不会太贵重了?”
钱闻道温和地笑道:“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赐佳人,伯母是家茵的母亲,戴这个正是合适。”
左太太满意地缓缓点头。
这下子众位太太都明白了,敢情这是女婿送丈母娘的见面礼呀!顿时一个个簇拥着钱闻道,“钱教授,你们南大还有没有跟你条件差不多的教授了?我女儿刚从美国回来……”“钱教授,我女儿……”
“好了好了,”左太太笑着站起身,“王婶,安排人把自助餐摆好了,打开音乐,让年轻人谈谈心跳跳舞什么的,”她扫视了一眼另外几位太太,“至于我们几位老的,就到西侧的小餐厅去好好享受享受,家勋,你觉得怎样?”
左家勋笑,“妈真是太会安排了。”
几位太太一步三徘徊地跟着左太太进了小餐厅。
大厅里除了几位仆妇和不肯服老的左锦琦,其余的都是年轻人,气氛一下子就轻松活跃起来了。
悠扬柔和的音乐声响起,左家瑞头一个拉着丁薇的手舞动了起来,两人都是舞林高手,那一个配合实在叫流光溢彩相得益彰,看得人眼花缭乱兼心痒痒的,左家勋走到迟暮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肩膀还疼不疼了?”
迟暮一愣,忙摇头笑,“哪有那么矫情,闹着玩而已。”
左家勋在她的肩上轻轻揉/捏,“别替她掩饰了,那丫头下手一向没轻没重的。”
“好了好了,快看看他们,像不像一对璧人?”
☆、豪门夜宴(5)
钱闻道望着站立在他对面的左家茵,咳嗽一声,“你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是因为我的到来吗?”
左家茵轻哼一声,“谁在乎你来不来。”
“是吗?反正我是你哥请来的,他总不能怠慢我,我这就去请迟暮跳第一曲舞,”钱闻道说着转身欲走。
“喂!”左家茵下意识上前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你不要太过分!她现在已经是我嫂子了!”
钱闻道脸上是憋不住的笑意,“他们不是还没结婚吗?”
“钱闻道!”左家茵直接将他的手臂拿放到自己腰间,“你今天哪儿都不许去,陪我跳舞!”
此时拒绝肯定不算男人了。
钱闻道拥起左家茵翩翩起舞,却忍不住用眼睛的余光瞥着夏迟暮跟左家勋那一对。
此时左家勋已经将娇小的迟暮拥在怀里,两人走着根本不算舞蹈的慢步,迟暮稍稍歪着头,望着左家勋笑,那笑容是那么的悦目璀璨,钱闻道几乎有些移不开眼睛,随着舞步,她那白色曳地裙摆微微飘动,看不见她的鞋,感觉她整个人轻盈得像是踩着一朵云,那般的弱质娉婷娇美动人,左家勋低头凝视着她,不时笑说着什么,那种溢于言表的宠溺和爱意不是不动人的……
左家茵突然发出“啊呀”的一声,顿住了身形。
钱闻道一下回过神来,该死,他的皮鞋踩中她的脚尖了!他暗叫一声惭愧,忙不迭蹲下身,一只手按住她的脚踝,“要不要紧?脱下鞋看看。”
家茵见他如此紧张,又见众人都盯着他们看,顿时红了脸,用力将他拉起身,低声道:“好了,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钱闻道关切地望着她那双好看的杏眼,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深切的内疚,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打算重新开始的,为什么还要左顾右盼?愧对这么好的女孩子,实在是该死。
左家茵笑,“是真的,我块头大,并没有某人那么娇弱,很能挨的。”
某人……彼此都懂说的是谁。
钱闻道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发自真心的,“家茵,对不起。”
左家茵面色红红的,“不要这样说,一切都交给时间来解决,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先好好跳舞,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好不好?”
“好。”
这一次钱闻道真正地收敛起心神,一心全在如何配合左家茵的舞步上。
大厅里丽影双双舞步翩翩,处处是星光灿烂柔情蜜意。
一曲终了,众人借着空隙时间拿吃食。
左家茵拉着钱闻道的手,两人一起走到餐台旁,迎面正好碰到了丁薇,只见她手中捧着三个碟子,步履匆匆,一个踉跄,几乎把手中的食物全倒进左家茵的身上来。
亏得钱闻道快速地将她向后拉了一拉才免受劫难。
左家茵忍不住开口道:“丁薇,你怎么一个人拿这么多碟子?”
真正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丁薇的一张脸陡然涨得通红,连声说对不起,然后端着手中的托盘径自走到正坐在沙发上聊天的左氏父子那里,两人朝她点点头,不知说了些什么,丁薇点点头,又过去拿了两只酒杯,斟满红酒端过去,然后又向左家瑞询问了一句什么,人再次走到餐台边,端了些水果过去。
丁薇的这一做派无疑落进了众人的眼里。
蓝衣女孩和绿衣女孩窃窃私语,“她不会是左家瑞的助理吧?”
“知道咱们败在哪里了吗?身段这么柔软,你做得来吗?”
“哎,我不知道呢,不过……要是换成左家勋我就做得来了,嘿嘿。”
“想得美,你做得来人家未必肯要呢,你看看……哎,人比人,气死人的。”
那边厢,左家勋自己并不吃什么,只是殷勤地伺候着迟暮,就差喂她了。
倒是钱闻道这一对最是正常,一起拿一起吃,边吃边闲聊,朋友一般。
——————
曲终人散。
左太太领着儿女们送客。
张宝珠对丁薇根本就不拿正眼瞧,坚持让儿子直接和自己一起回家,倒是左锦琦做人还算得体,“丁小姐是家瑞请过来的,好歹也要由家瑞送人家回去才是正经,我们夫妻先回去吧。”
夫妻……张宝珠这样才不开口了。
夜风中的丁薇显得从容之极,临走前还特意走到迟暮身边,附耳低笑道:“不要替我担心,我好着呢!”不等迟暮有所反应,她就直接转身离去,利落地登上左家瑞的车。
迟暮只得苦笑。
看样子丁薇是因为受到周臻中的刺激,开始跟她杠上了。
另一边,左太太握着钱闻道的手,老半天都不肯放下来,“闻道,以后有空一定要多到我们家来玩。”
钱闻道笑道:“谢谢伯母,改天我一定会再次登门的,今晚我已经领略了左宅的美妙夜景,很想在黄昏或者清晨再来细细品鉴左宅的美景。”
“好,好,那就一言为定!”左太太高兴道:“这个任务就交给家茵了,时间家茵负责安排,越快越好。”
钱闻道和众人一一握手道别,握到迟暮的手时,他只是稍稍一碰就放下来,轻声道:“恭喜你。”
迟暮笑,“也恭喜你和家茵。”
钱闻道轻轻点头,努力将眼睛移开去,面朝着蓝衣女孩和绿衣女孩,“两位小姐,要不要我送一下?”
“你负责自己的安全就好了,”左家茵笑道:“我的朋友我负责。”
“那好,”钱闻道握住家茵的手,轻轻捏了捏,“我先走了,明天见。”
家茵面色微红,“明天见。”
钱闻道上车绝尘而去。
左家茵让家中的司机送两位女孩离去。
左家勋说道:“妈,我送迟暮回去了。”
“等等,我有话要说。”左太太带着儿女走进大厅,迟暮的手被左家勋拉着,不得不跟进门。
大厅里,几位仆妇已经将残羹剩菜收拾得差不多了,音乐声也没有了,大厅的灯也灭了一半,迟暮不禁一阵恍惚,仿佛刚刚的快乐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左太太坐下道:“家茵先回楼上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左家茵冲迟暮眨眨眼,上楼而去。
左家勋握着迟暮的手在母亲对面坐下来。
左太太凝视着他们,突然叹了口气,“家勋,你是怕我对她不利还是怎的?这会儿还要拉着手?”
迟暮忙不迭想抽出自己的手,可是哪里能抽得动,她不禁有些急了,“家勋哥……”
左太太皱眉,“都已经快成夫妻了,还家勋哥家勋哥的叫着,别总把自己当小孩子,知道吗?”
迟暮低头应了声是。
“你对婚礼有什么打算没有?”
“一切听家勋哥……伯母的安排。”
左太太轻哼一声,“我能安排什么?你的家勋哥早就给你安排得妥妥的了。”
迟暮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