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其事的告诉服务生上菜。
吃到一半,方倍儿忽然嚷着不舒服。喝下一口水说:“有点儿发烧,这两天都这样,我去医院。”然后告诉阮安南:“你送小峤回去吧。”
温峤一把抓起包:“不用,我陪你去医院。”
方倍儿连忙说:“不用,今天司机送我来的,一直在外面等着呢。就去打个退烧针也没什么事,你们吃完再走吧。”
阮安南已经站起身:“真的不用我们陪你去?”
方倍儿表现得十分好说话:“真不用,打一针就没事了。你一会儿把小峤送回去就行。”
地下停车场内灯光暗淡,打在那对纠缠不清的男女身上,越发显得暧昧不清。随着角度的转换,一张脸也是忽明忽暗。
本来是温峤最先欺身上来的,接着被阮安南按到了车身上,四唇相接,忽然难舍难分。温峤雪白的手臂挂在阮安南的脖颈上,嫩得滴出水来,映着他的白衬衣,闪动蜜质光泽。
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口干舌燥。
方倍儿胸口涨得厉害,抑制着爆炸的冲动全程录制完毕。
手机抓在掌心里也是滚烫的,不知道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其实她和阮安南已经在筹备订婚的事了。出门前林玉还催促她早一点儿去选礼服,以免时间仓促。
坐在这里泪如雨下,无声的张大嘴巴,一直哭到哽咽,她该怎么办?
哭到最后嗓子沙哑,胸腔内又闷又疼,那一对男女早已经离开,或许转站继续缠绵戏码。
方倍儿呆坐良久,手上终于蕴足一点儿力气可以发动引擎。车子颤巍巍的发出去,最后却去了秦漫那里。
秦漫开门看到她,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过来了?”
方倍儿无声的走进来,把之前录制的画面给她看。
秦漫看了一眼放到一边,她并不感兴趣,而且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
“既然相信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方倍儿眼睛肿得像桃核一样。
声音哽咽:“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
秦漫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半晌,淡淡说:“你自己的事,到底要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你对阮安南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阮安南半分不值得你爱。就算不是温峤也会是别人。”这些女人于阮安南来说到底是什么呢?草屑还是烟雾弹?秦漫也不甚清楚。“正确的劝导就是昂首走开,可是,爱情的世界里卑微再所难免,有的时候自己的心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听话。”
抽刀断水水更流,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方倍儿吃惊的望着她。
讷讷说:“谢谢你。”
秦漫干脆说:“你不用谢我。”
她们不过各有所需。如果不是顾长康被人控制起来,对方让她拿鹏程集团的机密来换,她也不会冒那样的险。
方倍儿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秦漫看着她孤弱的背影,还是说:“放下或许很难,可是,这个世界没谁少了谁不能独活。”
方倍儿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004)
当晚终于接到雇主的电话。
秦漫握着电话表情慎重:“东西我已经拿到了,什么时候放人?”
那边悠悠说:“东西到手就放人,钱也一分不少。”
秦漫忽然片刻犹豫,顾长康提醒过她江湖险恶,这些人不能轻易相信。想了一下,直接说:“先放人。”
不想对方漫条斯理的一声笑:“既然不诚心,那就再等一等。”
电话被挂断了,机械的盲音传出来。
他们这个态度让秦漫没想到,早一天或晚一天拿到都无关紧要的样子。而顾长康还在他们手中,她如何等得起?
明知对方这样是掐正了她的要害,既然敢豁出命去窃取阮安南的机密,就一定不会放任顾长康的安危不管。所以,到最后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会照办。
可是,又总担心节外生枝。心里又慌又乱,说不出为什么。所以,交出机密前他们不将人放了,她就没办法安生。
站起身走到窗前,夜深了,黑丝绒的天幕散落零丁星子,也是东一颗西一颗的,寂寞又凌乱。
秦漫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章法,其实她和对方的筹码该是对等的。立即编辑短信,每一下都指腹用力。
“什么才叫诚心?顾长康不过我的搭档。”
这样的威胁应该足够大了吧?
如果她不忌惮这条人命了,拿着换取更大的价码远走高飞,到时他们人财两空,又能奈她何?
可是,对方状似一只老狐狸。竟然无动于衷。
她等不来短信,一夜未眠。
便开始胡思乱想,或许这个战术行不通?
天快亮的时候朦朦胧胧的睡着了,都是乱梦,醒来后脊背生汗,是冷的。
接下来的两日联系不上雇主,也等不来料想中的电话,秦漫的生活有些昏噩。越是这样越不敢肯定自己手里的东西值多少价码,更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当一个人冥思苦想,却忽然捉摸不定对方的时候,其实离败下风就已经不远了。
晚上喝的有点儿多,酒吧里的音乐很大声,拒绝了几个人的邀请,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却撞到了人。
低着头,肺腑中一阵翻腾。伸手将人拔开:“对不起。”
她要走,却被人抓住了手腕,手指很用力。
“没事吧?”
秦漫抬起头,“呵”一声就笑了,这样算什么?阴魂不散,还是魂牵梦萦?她已经决意不再想他了,不想做个痴人说梦的傻子。可是,城市这样小,三番两次的碰到。这一回更是妙,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淡淡的香水味,干净清爽,很留恋。摇头挥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离我远一点儿,见到我也不要跟我打招呼,更不要跟我说话。”
阮江州低下头看她,这个女人看来真的醉了。偶然的相逢,可是耀眼夺目,他还是一眼认出她来,就是那天趾高气扬将他的车子划破的人。
抬起她的下巴:“你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
秦漫的视线有一丝迷惘,眼睛一下眯起来,像小狐狸一样。微微贴近他,语气坚定:“不认得。”
脸颊挨得近了,阮江州嗅到甜腻的酒香,清淡的VODKA。气息又轻,又软,将人都化掉了。熏染若醉,退离她远一点儿:“用不用帮你叫车?”
秦漫从不记得阮江州是这样的烂好人,闲事他从来都懒得管。
一下抽出手,一边走开一边嚷嚷着:“阮江州,你真是中邪了。”
前一秒阮江州也觉得自己这样是中邪了,可是下一秒就改变了这样的想法。两大步追上来,精准的钳制住她:“你认识我?”
秦漫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潮湿迷离的一层光。连眼前的年轻男子都成了模糊的一团影子,是她在做梦,当不得真。她稍微错开了视线,异常艰辛的否认:“说过了,不认得。”歪着头,一笑露出细白的牙:“那天听你的女朋友这样叫你。”
原来她还记得他。
阮江州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喧嚣中一个声音,低低的,是他的:“住哪里,我送你。”修指间的钥匙轻轻晃了几下。
秦漫紧紧盯着,一道绚烂的弧光。真是醉了,脑袋麻痹的厉害。一口拒绝:“你走开。”
走出一步,步伐摇晃,脱掉十寸高跟鞋提在手里。玉足玲珑白皙,直接踩到地上,更显白的刺目。即便如此,一点儿不显得狼狈,一丝妖艳的颓废美。
阮江州恍了下神,总觉得像小美人鱼,不似真的。伸手招来出租车,记下他的车牌号说:“把那位小姐送回去。”接着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告诉他:“不用找了。”
林洛凡的几个朋友都到齐了,就等阮江州了。
一进来,林洛凡马上拉他坐过去,嗔怪:“怎么现在才过来?”
阮江州总不能说遇到一个明艳似妖精的女人,没头没脑的纠缠一会儿。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一群人围坐在一起侃大山,有说有笑的。阮江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林洛凡打电话的时候并没说有这么多的人。
站起身说:“你们玩着,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洛凡追出来:“你怎么走了?”
阮江州按了按眉骨:“太吵了,而且还有工作。”
林洛凡知道他喜静,拉着他的衣袖,故作乖巧:“我只是想让你多跟我的朋友接触一下,毕竟他们也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其实阮江州从未想过渗透进她的生活里,就像他也有一个密闭的世界从来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打开。两个人在一起独立的空间很必要,何况对于林洛凡他没想过要进一步了解。
“以后这种事还是免了,我不感兴趣。”
这样冷情的话很伤人,越发让林洛凡感觉他对自己从来不在乎。更别提用心,有的时候她甚至想,他到底有没有心。攀住他的手臂亲吻他。
酒味,脂粉味,浓重的冲进鼻息,一点儿熏然的感觉都没了。原来同样喝了酒,气息却可大相径庭。阮江州觉得很难适应,推开她。
“洛凡,你别这样。”
林洛凡一脸受伤:“我是你女朋友,亲你怎么了?”
不怎么,只是没有让他的男性荷尔蒙分沁泛滥的冲动,甚至波澜不惊,乏味到不想做这件事。
“行了,你别闹了,我先走了。”
说着,一路不回头的走开了。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冲动,那只能说明一点,他不爱她。
可是,林洛凡不愿相信。唯独在这件事上她甘愿骗自己一辈子。
而阮江州却不见得就会给她傻下去的机会。
喝醉的人容易做傻事,秦漫就是。
太困了,一回到酒店眼睛就已经睁不开了。又担心睡着了,有电话打来会听不到。放了一大浴缸的冷水整个人缩进去,即便夏天,乍一浸入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没有睡,脑子也不是特别清醒。
对方打来电话的时候只是忙乱,怕对方再度杳无音讯。那么顾长康该怎么办?
契而不舍,做了妥协也是浑知不知。
对方执意要先拿到机密,验证真假。而据他们所知,她和顾长康怎么都算江洋大盗,诡计多端,一旦把人交出来,逃之夭夭怎么办?
“所以,在证明我们拿到的东西是真的之前,不会将人交给你。”
这样一想,对方的顾虑似乎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秦漫露一颗脑袋在外面,心里想着还要再斟酌,一出口竟然应承下来:“好,我先把东西给你,但是,你要让我看到他。”
对方似乎微微一笑:“当然。”
事情终于敲定了。时间,地点,说得再清楚不过。
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到底有几分把握。大脑彻底不能思考了,吁了口气,直接缩在浴缸里睡着了。
方倍儿要去试礼服,温峤自高奋勇:“倍儿,我陪你一起去。”
有一个人帮着长眼总是好的,可是,方倍儿明知道试了也不见得有用。而她还有其他的事。
就说:“小峤,你今天别陪我了。除了试礼服还要做其他的,事情又多又杂,怎么好意思让你跟着跑来跑去。等我拿回来试穿给你看吧。”
温峤说:“那也好。”
方倍儿没去店里,而是直接去了侦探社。
这家是在整个上流社会很有名的私家侦探社,之间已经跟社长联系过了,这会儿正在社里等她。
方倍儿开门见山:“你好,吴社长,我姓方。”
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吴社长一脸笑:“方小姐,你放心,关于阮先生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行踪我们都会向您汇报,会准时发到你的邮箱里。”
他们是极专业的,方倍儿不再多说,只道:“谢谢你了。”
从侦探社中出来,不由一阵迷茫,还有必要去试礼服吗?
心里是抗拒的,想起来总觉得反胃。还是逼着自己过去,在撕破脸之前不能让阮安南看出破绽。
林洛凡担心昨晚的事让阮江州不高兴了,晚上刻意约他一起吃饭。
电话里阮江州很痛快的答应了,在她最喜欢的那家西餐厅订了位置。
林洛凡高兴的直抿嘴,还想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松一口气,跟他说闲话:“我爸几年前认个义子你听说过吧?这两天就从国外回来了。我爸特别喜欢他,高兴的不得了。”
阮江州偏首想了下:“就是那个林钟会?”
林洛凡点头:“原来你也认识他,听说我哥和苏荷姐是一个学校的,算校友了。”女人八卦的毛病又上来了,认真的盯紧他,想打听一下林钟会和阮苏荷当年的事。
阮江州闲散的靠在椅背上,轻轻叩着桌面,修指曲起一下一下的漫不经心。
林洛凡见他不说话,问他:“你在想什么?”
阮江州抬眸说:“我在想我们该分手了,以后别来医院找我。”那表情太自然了,谈论天气一样。
林洛凡的脑袋仿佛“叮”了一声,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阮江州淡淡的重复:“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阮江州却笑了一下,好看的眉毛微微扬起来:“不喜欢了就分开,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林洛凡“砰”一声放下餐具,她有些失控:“我不同意。”
“那是你的事。”他淡薄的说,清浚脸颜一点儿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惜字如金:“勉强在一起就没意思了,不如做朋友。”
林洛凡定定的望着他:“阮江州你怎么可以这样?”
他不答,抬腕看了一眼时间。优雅的擦拭嘴角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侍者才抱着红酒上来,问她:“要打开吗?”
林洛凡扭头看向一边。她快爆炸了,想大喊大叫,可是,这种地方撒泼不仅丢自己的脸,还会引来阮江州更多的厌恶。
就任他迈开长腿,大步的走出去。
整个会所都被清空了,静夜无声,一走进来,立刻有人客气的迎上来:“秦小姐,楼上请。”
秦漫点点头,跟着他上楼。整个会所金碧辉煌。走廊上铺陈软棉的长毛地毯,每一脚踩上去都像陷进云朵里,再清脆的声音都被吸纳了。
墙壁光可鉴人,而她穿着七寸高跟鞋,款步行来,风姿摇曳。仿佛橱窗里的精致,与现实隔着一层。
秦漫嘴角讽刺一钩,觉得像装扮妥当,粉墨登场的戏子。
男人打开门,伸手说:“秦小姐请进。”
秦漫再次点头,那笑容明亮,走廊里仿佛闪过阳光,让看到的人免不了心脏怦的一跳。
男子慵懒的坐在宽大的沙发里,双腿自然交叠,西装裤熨烫出笔直的一条线,整个人清浚挺拔。
厚重的门板在背后悄然关合,秦漫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睛微微的眯起来。
包间内光线闪烁不定,格调比较暗沉,照得男人那张侧脸时明时暗,越发显得鼻高唇薄。
却不单一个长得耀眼的年轻男子这样简单。
秦漫无论如何没想到那个扣押顾长康的雇主竟然是阮江州!
梦里他曾因她为达目地不择手段恨之入骨,可谁说她就毫无怨言呢?秦漫同样痛恨威胁她的人,为了完成这单生意她差点儿陷在阮安南的梦里将性命都丢了。
百首不相离或许不易,至少不该相爱相杀。
原来不是这样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原来是你,我们真是有缘。”短短几个字,从他浑然天成的嗓音里说出来轻松缓慢,可是听在她耳里却异常艰涩冗长。
秦漫僵了几秒钟,没有立刻接他的话。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