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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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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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去找当年那个失踪的学生了。” 
  *
  和骆玉衡道别后,田禾没有立即乘公交或是打车,难得翘个班偷个闲,她想到处走一走。
  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瞎逛,她是有选择性的,奢华的服饰珠宝店一应略过,只驻足专业画廊、艺术品商店。不是一时兴起,她这几天一直留意市面的画廊,大半个城市都快跑遍了,都没有看见她想看见的东西。一时间,说不清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愈发沉重。 
  在这种心情笼罩下,她习惯性地进了街角一家画廊。
  工作人员非常敬业,立马迎上来问她有什么需要。
  “随便看看。”她淡淡回答,眼睛迅速扫过店内墙壁。
  视线最终定格在一幅《岭上人家》的水墨画上。
  微微闭了闭眼,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这幅是季云深老先生的真迹么?” 
  着精致工装的营业员抿嘴笑,“小姐你真会开玩笑,不是真的敢挂出来?”
  田禾盯着那幅画又看了片刻,“我说,假的。” 
  对方登时不高兴了,脸拉得老长。虽然顾客是上帝,但也不能过分,“我们请专家鉴定过的,你比专家还懂行?”
  田禾挤出一星冷笑:“我说假的就是假的,不信叫你们经理来。” 
  “经理不在。”
  这时候,营业员已经想轰走这位上帝了。
  田禾迅速拿出包里的便签条和笔,刷刷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我姓田,请转交你们经理,请他跟我联系。就说我说的,这幅画是假的,他可以不信,但很快就会倒大霉。” 
  自信满满的语气,冷静犀利的眸光,对方一时被镇住了,拿不准这位不太好说话的顾客说得是真的还是在吓唬她,迟疑着伸出手,接了便签条。
  出了画廊,走到街上,过往车辆一鸣笛她腿一软险些跌倒。
  直到晚上,画廊经理也没联系她,反而接到了赵时飞的电话。
  脑海中立即想到他口袋里那张名片,她不是善于伪装的人,和他讲话不可避免带了些情绪。
  赵时飞很敏感,立刻察觉,“不开心?” 
  她刚洗完澡,头发湿湿的,手指卷着湿发,“有点烦。” 
  “谁惹你了?” 
  她张口就想说“你”,口型都做出来了,声带却及时刹闸,没有发生震动。
  “没谁,我自寻烦恼。”拿毛巾使劲擦头发,换了轻松点的口气,“你那边怎么样了,哪天回来?” 
  “后天。”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事儿算不算完了,只是这场风波暂时过去了。那帮人之所以揪住齐云不放,不是为别的,还是为了钱。赵时飞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拆东墙补西墙。从别的项目挪一部分资金,堵上这船货带来的损失。齐云自然不肯,别管东墙西墙,都是割她的肉啊!
  赵时飞鄙夷,这个时候了还这么贪心,难怪她始终斗不过赵家老爷子,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是老爷子手里的一杆枪,不想要了随时可以扔掉。
  最后,齐云实在无可奈何,放弃掉了位于闹市的一块地。虽然尚不足以抵消那批货带来的损失,但长远价值是无穷的,那些人暂时放了她一马。 
  赵时飞也跟着松口气,齐云短时间内不会再给他出难题了。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下一步棋怎么走。这几天,他暗地去见了Wilson,那个拥有亚美混合血统的胖子如今见到他非常友好,当然,毕竟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事,开口也不会小。赵时飞不太介意这个,看到那些快装满了硬盘的资料图片,心情大好,爽快签了支票。 
  Wilson愉快地亲了一口支票,打个响指:“赵,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人交朋友。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随时开口,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讲,不管上刀山还是下油锅,都在所不辞。” 
  地球的另一端,田禾吞吞吐吐说:“我今天……遇到了点事,等你回来替我拿拿主意。” 
  挂了电话,正要睡,夏暖端了一杯牛奶探头探脑钻进来,“没打扰你跟情郎讲情话吧?” 
  田禾坐起来拿起抱枕作势要砸她,她立马把牛奶杯举到脸前,成功将一场祸端消弭于无形。
  “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夏暖把玻璃杯放到小柜上,脱了鞋盘腿坐到床上,一脸夸张的表情。
  田禾端起杯子喝牛奶,听见她说:“桑建川有个干爹。” 
  “噗——”
  田禾一激动想歪了,喝进口中的牛奶一下喷了夏暖一脸。
  “田、小、禾!”夏暖顾不上擦脸,咬牙切齿挥舞爪子要掐死她。
  田禾敏捷躲过,抽了两张面巾纸糊她脸上,使劲摁住,“别动,给你做牛奶面膜!” 
  “哼,你又欺负我!”夏暖气不过,还要再战,田禾立马喊停,“你说他有干爹?什么意思?” 
  一说到八卦她立马忘了报仇,揭掉脸上的面巾纸,两眼放光,“就是那天来公司找她的那个叫郑萍萍的女人,下午又来公司了,大闹了一场。听他们吵架的内容,大概郑萍萍的爹是个土豪,是桑建川的干爹,桑建川读书时的学费生活费全是干爹供的,条件只有一个,毕业后娶郑萍萍。” 
  田禾以前听赵时飞略略提过,只说郑萍萍家里帮衬了桑建川不少,如今这么详细的内容灌进耳中,不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同时也明白为什么问桑建川有没有女朋友他会是那个反应了。看来,只要一扯上钱,恋爱中的双方地位就不会平等。她不由联想到自己和赵时飞,他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现在的她真的没有能力偿还。唯一能补偿的,就是帮他找到生身父母。
  *
  周末,田禾懒洋洋睡到九点,随意弄了点早餐。夏暖还在睡,没有叫醒她,自己悄悄离开了。
  她回了赵时飞那里,经过小区外超市时还买了许多蔬菜和肉,她准备做一桌菜迎接他回来。 
  择菜、洗菜、切菜,一切都很顺手,但是那个大大的问号始终盘踞脑海,田雅楠的名片怎么会在他口袋?虽然她名义上是田氏的副董事长,但那只是个挂名,赵时飞即使要跟田氏合作也不会找她,何况他根本没有和田氏合作。
  一边想一边准备食材,突然有人打电话给她,铃声在安静的气氛里显得格外响亮。
  是个陌生号码,那边“喂”了一声,声音略显苍老,她猜测会不会是那个画廊老板,然而接下来对方说了一句话,她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你奶奶说你回来了,不打算回家看看?” 
  这下听出来是谁了。她冷笑,“田先生,你好像用错词了,那里从来都不是我家。” 
  田仲礼沉默片刻,说:“我不跟你费口舌,想必你知道我找你所为何事,明天见个面,把你该还的东西全部还回来。” 
  “做梦!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她毫不犹豫回击,“田仲礼,你夺走了我爸爸那么多东西,我一定会一样一样夺回来!” 
  说完利索掐了电话,她不敢再讲下去,再讲下去她会疯掉。仇人就在眼前,还那么嚣张恐吓自己,而她却无可奈何,那种无助感让人崩溃。
  下午,食材都已准备就绪,田禾打算休息一会儿,等太阳落下去再开始做菜,赵时飞差不多晚上九点才能到。
  身体才刚挨到沙发,门就从外边打开了。 
  第一反应还以为遇到抢劫的了,猛抬头,看见赵时飞拉着行李箱站在玄关,她愕然。
  他笑言:“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惊喜,这分明是惊吓好吗!田禾翻翻白眼,不搭理他,气鼓鼓转身去了厨房。
  刚站到案子前,背后伸来一双爪子抱住了她。她抬手打掉那两只爪子,“走开,骗子!” 
  他哪里肯,掰过她的脸就要亲。
  田禾很不配合,一个劲扭着身体想要挣开。刚开始赵时飞还以为她是闹着玩儿的,渐渐察觉不对劲,她分明不愿意他碰她。
  他放开她,捧着她脸,一脸紧张问:“怎么了?” 
  田禾很不喜欢她自个儿这一点,在他面前无法掩饰任何情绪。以前两人关系不明朗时还能勉强克制一下,现在,完全不能。在她看来,恋人之间必须百分百无条件信任,不能有一丝隐瞒,就如她的父亲和母亲。看着面前英俊的男子一脸紧张,她其实有点后悔,为什么就不能忍一忍,让他休息休息?然而已经迟了。
  她低着头想了会儿,“你先去洗澡,休息休息,我做好饭咱们再谈。” 说着就要推他去浴室。
  赵时飞像一根大理石柱,任她怎么推都岿然不动,一手斜插在口袋,一手按着案子边缘,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锁她水润润的眸子,“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真是死心眼,田禾腹诽。没办法,只好问了。她搓搓手,声音有一点点紧张:“我在你衣服口袋摸到了田雅楠的名片。”
  

☆、第31章

  田禾坐在客厅牙白色沙发,大吊灯没有开,沙发边上的一盏白玉兰造型的灯柱绽着柔和的光芒,洒在脸上,如同海面温柔的月辉。 
  赵时飞换上了棉质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暖暖的,还伴着轻微的慵懒。
  “那张名片是桑建川在你对面的屋子,也就是半夜敲你门那个人家里找到的。” 
  田禾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赵时飞手掌稳稳落在她肩上,不让她动。
  那晚的监控是空白的,要么有鬼,要么就是有人搞鬼。前者当然是不可能发生的,只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稍微一查就查到了监控室的一名保安,他老实交待,收了三楼一位住户的钱,抹掉了那晚的监控录像。
  问及那位住户的身份,保安支支吾吾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只说那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姓唐,绝少出门,他只在夜间见过他几面。 
  然后就是守株待兔,可惜,让他跑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他屋子里发现了田雅楠的名片。
  “我让桑建川以谈合作的名义约见了田雅楠,没怎么吓唬她就吓傻了全招了,她买通了那个姓唐的男人,让他吓唬吓唬你,她以为你受了惊吓就会离开这里。” 
  他想田雅楠也真够傻的,也不想想田禾是那么不禁吓的人么?
  田禾心情复杂,一时说不出话。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揉揉她脑袋,揽着她肩坐下,“因为有些细节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你。” 
  田禾疑惑,“什么细节?” 
  借着昏黄的光,看到他脸上表情不怎么轻松,她神经线猛一下绷紧了。 
  赵时飞把她抱起来放到膝上,手臂紧紧环住她瘦瘦的身躯,“田雅楠收买的那个人叫唐施恩。” 
  他果然是有预见性的,那个丑陋的名字仿佛带有邪性,田禾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跟中了邪似的强烈挣扎着挥动手脚想要跳下去。
  赵时飞不说话,默默加大了双臂的力度。
  两人暗暗较量一番,田禾渐渐软下来。
  摸到她脸上湿湿的,赵时飞急忙抽了两张面巾纸,极小心极小心擦干她眼角颊边眼泪。
  “他跑不了的,他是从戒毒所偷跑出来的,警察也正到处找他。” 
  “嗯。”田禾声音有点沙哑,“你休息一会儿,我去烧菜。” 
  这次赵时飞没有拦她,看她单薄的背影飘进厨房,在料理台前一会儿左移一会儿右移,时不时抬下手背绕到脸前蹭蹭。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甸甸压得难受。 
  她发现了他因一时疏忽误放进口袋的名片,却并不知道他手里现在还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无论她还是他都无比熟悉的手机号码。视线再度抬起,盯住那抹瘦小的背影,他紧紧眉头,决定不再隐瞒。
  田禾厨艺不算多好,也就是寻常味道,然而这一顿晚餐赵时飞吃得格外舒心。这大约就是为什么人永远无法客观理性评断一样事物,只要是她亲手烧制的菜,他想,即使难咽如麸康,他也一定会甘之如饴。
  农历十六的晴夜,月亮像一个极规整的圆盘嵌在夜幕之上,默默发出幽冷的光。
  赵时飞搬了椅子和小几到露台赏月,颇有兴致地把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一样一样拿给田禾看。
  胸口堵着一堆事,田禾看起来很是心不在焉。
  赵时飞看看她,放下了手里某奢侈大牌的限量版胸针,从口袋掏出一张纸条塞进她手里。
  露台的花灯亮着,田禾一眼就认出了那张便签条,惊出一身冷汗。
  她“腾”站起来,膝盖磕到木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怎么会在你手上?” 
  问题问出来,她突然又不想知道了,因为害怕从他口中听到最恐怖的答案。
  赵时飞剥了瓣柚子塞她嘴里,扶她坐下,还体贴地揉一揉她膝盖。
  “画廊是以我名义开的,但是那幅画我掉了包,找人另画的,不是出自你母亲之手。” 
  齐云之所以对韩书语母女那么好,除了要得到那只盘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韩书语的画。
  韩书语年轻时拜季云深老先生为师,得其真传。擅长临摹老师的画作,久而久之,竟能以假乱真。
  大病初愈后,她没精力费心费神构思作品,闲暇之余全靠模仿季老画作打发时间。
  齐云得知这些后,就把主意打到了那些画上。
  赵时飞无意间得知这个秘密时,她已借此发了好几笔大财了。
  已经卖出去的自然是收不回来了,他只能防范于未然。市面上季云深的真迹几乎绝迹了,因此,但凡是齐云塞给他的季氏的画,一看便知是韩书语画的,他不动声色全部掉了包。如果有人要,他便遣人暗中透露点风声,那些人多半就打消了念头。 
  有风掀起他额发,露出浓浓的眉毛,田禾发现他眉毛很好看。
  “不,我看到的那幅,确是我妈画的。” 
  “不可能!”赵时飞斩钉截铁说,“我亲眼看着人换下来的,怎么可能……” 
  “我妈不仅学季老的画,字也学。画中题诗题字她也一字不落写下来,但为防止混淆,‘季’字她总是把第一撇反写成捺,那幅《岭上人家》落款里的‘季’字就是这样写的。”她吸口气,“所以,那确是我妈摹的。” 
  赵时飞倒抽一口冷气。
  他握着拳头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个可能,有人做了手脚。把这个想法告诉田禾,她舒展开眉头,“我信你。” 
  那晚他说“我信你”,她感动了好久,这一次轮到他感动了。
  捧着她软软的小脸,久久不能说话。
  “我担心,卖出去的那些画,会不会对我妈不利?” 
  赵时飞打消她的疑虑,“不会,有金姐呢,我已经找人录下了她的口供,她承认,那些画是齐云派她偷的。” 
  说完,看到田禾一脸诧异,他笑笑,“能让你大开杀戒的人,一定有问题,我就留了点心。” 
  田禾脸红,“那些画不翼而飞,我猜肯定是有内鬼,能想到的,只有金姐。” 
  *
  夜深,田禾睡着后,赵时飞悄悄出了门。
  楼下停着一辆车,看到他下来,车主人主动打开了副驾的门。 
  “多谢骆先生救了我女朋友,赵某不胜感激。” 
  “分内之事,何须言谢。” 
  赵时飞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带保护套的硬盘,“你们要的东西,全在里面了。” 
  骆玉衡小心接过,神色庄重。
  赵时飞盯着硬盘看了会儿,不确定的语气说:“但愿能像警匪剧的结局,坏人最终得到惩罚。” 
  骆玉衡把硬盘放进收纳袋,拍拍他肩膀,“你应该充分乐观,这里是南合,有胆在这儿犯事就必须付出代价。”说完想起一个人,“那个齐大海供认是你养母齐云派他绑架田禾的,你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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