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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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盘-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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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撂了电话,通话时阴云密布的脸上浮起了愉快笑意。喝了口咖啡,舒舒服服躺在藤椅上。
  人上了年纪,容易想多,难免畏首畏尾,投鼠忌器。赵时飞和田禾是两颗不□□,她每天都担心,既担心他们关系太疏远了撬不开田禾的嘴得不到那东西,也担心他们过于亲密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 所以她一直劳心劳力,时时刻刻注意着他们,看他们疏远了,就想方设法把他们往一块儿拢一拢;太亲密了又要费神费脑搞些小动作离间他们一些。
  这次,田禾瞒着赵时飞回南合,被发现是早晚的事,齐云暗自发愁找什么样的借口训斥赵时飞一顿,迫使他不得不让田禾留在身边。正烦恼着,可巧田禾发现他在外头有女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齐云只顾着高兴,全然不觉被田禾当枪使了。
  *
  接下来的几天,赵时飞没搭理田禾,许是觉得她没胆量逃跑或是再出幺蛾子,便没管她。田禾不在意,一个人在市内各处闲逛,生她养她的地方,闭着眼都能画出它的模样。唯一担忧的是,赵时飞真的要公然对抗齐云把自己赶走吗?不要紧,她狠下心,反正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
  赵时飞给定期限的最后一天,她一路打听找到了法医鉴定中心,离开南合时这个机构还在别处。
  在大门外默默站了一会儿,田禾摊开掌心,叠成方块的纸条已经汗涔涔,还好钢笔写下的一串数字还清清楚楚。她拿出手机,拨了那串号码。
  十分钟后,她出现黄涛医生的办公室。
  “田小姐,请坐。”
  黄涛摘了花镜,把纸条叠好,还给她,起身倒了两杯开水。
  “我在这儿工作两年了,没听说有个叫邓泽航的法医。”
  “他五年前在这里实习过。”她给出一点提示。之前发的那条寻人微博石沉大海,没有办法,她只能从法医鉴定中心内部着手查找,而且必须不动声色。
  “实习生流动性很大,查起来更难。”
  田禾五指缩紧,纸杯微微变形,“黄医生,邓泽航实习期没待满。”
  黄涛浓黑的眉毛打了个弯。
  田禾压低声音,“跟林健有关。”
  话说完,她看到黄医生眉毛猛地往上一挤,险些折断了。
  *
  没想到姬师傅这么有面子,只凭半张纸条就让黄医生心甘情愿替她找人。田禾一脸欢喜离开,快要走到大门口时,看见停车区一辆银色车上走下来一个人,脸上未来得及褪去的笑容瞬时凝固了。
  往前翻四五本日历,就会发现,人生总有那么多惊人的相似,同一个时间,总能遇到同一个人。
  那也是一个黄昏,父亲刚辞世没几天,接到了林风的电话。
  十七岁少女经历过最大的坎儿就是高考,但在爸爸和妈妈的全力支持下,顺顺利利度过了。出分那天,她忐忑不安看着爸爸输入她的信息,“唰”闭上眼睛,昂着脖子等待那时对她而言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宣判。
  半天没动静,架不住煎熬正要睁眼看,就听见爸爸兴奋嚷:“宝贝,你真棒!”
  她睁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盯了半天,如释重负长抒一气,转身抱住闻讯进来的妈妈。
  十七岁会学宝哥儿无故衔愁觅恨,却绝体会不到真正的苦难。对于衣锦堆长大的田禾而言,高考是她经历过的最大的磨难。万万没想到,更大的苦难像一头噬人兽伏在暗中,伺机跃出,一口吞掉了她所有幸福。
  很快,爸爸骤然离世,妈妈也病倒了,伯父盯上了爸爸留下的财产,孤窘无依的境地,如果她对人世还有一丝期盼,那被期盼的对象毫无疑问就是林风。还好,还有林风。一想起他帅气的眉眼,心里的难过自动减了几分。她把他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等来他一句:“田禾,我们分手吧。”
  那晚在酒店餐厅只是远远一瞥,在别墅前那次夜太黑没看清,今日真真切切看见了,那个被无数人赞为天之骄子、青年才俊的林家公子依然那么风光无限,春风得意。
  说不恨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已经不是十七岁的无知少女,遇事的第一反应不再是哭闹打骂,而是想一想值不值,有没有用。
  此处不可久留,她凉凉扫了他一眼,戴上墨镜,匆匆离开。
  林风这次反应不慢,确认是田禾,就急忙追。但毕竟隔着一段距离,而且,田禾一察觉他靠近就跑得更快了。
  “林风!” 打完电话的田雅楠从车上下来。
  林风不得不刹住步子。
  *
  田禾回到赵时飞那儿他还没回来,她喝杯水,休息片刻,去了厨房。
  爸爸在世时,把她宠上了天,她平日就差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更别提做家务了。眼下,她围着围裙,握着刀,一丝不苟,俨然专业厨娘。其间苦辣酸甜,只有她自己知道。
  赵时飞下班回来看到一大桌子菜有点惊讶,他没料到,冷了她这么几天,她仍然那么执着。不由感慨,她的心究竟什么材料做的,坚不可摧。
  念及她明天就要走了,这顿晚饭他很给面子吃了两碗米饭。
  吃过饭,赵时飞主动包揽了洗盘子洗碗的重任。
  “我有话跟你说。”
  田禾沏了两杯蜂蜜水,端起其中一杯喝了口,望着流理台前衬衣西裤的伟岸背影。
  “说吧。”赵时飞头也没回,手上动作没停。他料到她要说什么,没有关系,今时不同往昔,他有的是办法堵住齐云的嘴,她怎么说都没用。
  “我明天不想走。”田禾咬着唇。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赵时飞沥干最后一只碗里的水,放进碗橱。
  “我不走!”田禾声音冷静,带着那么一些些大义凛然的决绝,“我的家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
  “你再说一遍?”赵时飞低沉带着压抑的语调,仿佛暴雨前令人窒息的闷浊空气。
  田禾面无惧意,对上他盛满怒火的眼睛:“我可以给你你们一直想要的东西。”
  赵时飞勾勾唇,想嘲笑她不自量力,却听她念出两个字:“盘子!”他倏然色变。
  田禾闪了下眼睛,自嘲地勾勾唇角,“很惊讶么?其实我早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那只盘子。”
  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么?在她无忧无虑的十七岁之前是肯定相信的,后来,残酷的现实为她披了层层防护衣,她对任何人都怀着三分戒心。手足尚可相残,还有什么人是值得相信的?
  刚和赵时飞在一起时,她以为他是喜欢她才对她和妈妈那么好,可是后来渐渐发觉他不喜欢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难道说是遵从母命,齐云真的伟大到为了同窗之谊不惜搭上儿子的终身幸福?
  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被这个问题困扰。谜底最终揭晓是在一个雷雨夜,那天她在赵时飞那儿吃了晚饭,天下起了大雨,她走不了,只好留宿。大半夜睡不着,她披衣起来,想到隔壁房间找赵时飞。
  走到门口听到他在打电话,她停了下来,犹豫要不要离开。偷听别人打电话是不对的,可谈话内容涉及自己时,她拿不定主意了。后半夜雷声住了,雨声渐歇,他低沉的嗓音隔着门板也听得清楚:
  “……是,她在我这儿……我明白,我会尽快弄清楚东西到底在不在她手上……急不得,我有数……”
  听到这里,她眨眨酸涩的眼睛,悄悄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伟大的懒羊羊曾曰过 幸福的日子就是吃饱了撑的去睡觉的日子 <( ̄︶ ̄)>
我愿意每天都活在幸福里(~﹃~)~zZ 
天天困成狗还有没有治啊T_T

☆、第11章

  田禾想了很久,隐隐约约猜到,赵时飞口里的“那东西”应该是那个盘子,虽然她压根儿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悲痛会让神经变麻木,她其实早该想到,一连串的祸事,都是因为那只盘子。
  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失魂落魄赶到医院,被领到太平间,他们指着那块白布,说,这是你爸爸。
  她僵直站着,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哭。说好的,爸爸晚几天就去马尔代夫和她们汇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去看爸爸最后一眼,去吧……
  不知哪些人,拼命反复在耳边劝说,也不知谁把她推到床边,还残忍地揭开了白布。
  只看了一眼,她倒坐地上……
  很长一段时间,她根本不敢回想那恐怖的一眼。她的爸爸是充满活力健健康康的,那具丑陋的浮肿的尸体怎么可能是她的爸爸?!可是所有人都在用哀戚的神情用悲悯的眼神向她证明:那就是你爸爸。
  紧接着,妈妈病倒了,伯父觊觎爸爸留给她的家产,林风要和她分手……那是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刻,屋漏偏逢连阴雨,有天夜里,她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被人挟持了。
  “东西呢?”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拿刀架到她脖子上,把她逼到墙根。
  田禾吓坏了,瘦弱的身躯紧紧贴着砖墙。十七岁的孩子,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里,危险于她而言只是打热水烫到手,爬楼梯不小心摔跤,或是夜里睡不着看小说对落难主角的担忧……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时刻,有人拿着冰冷的刀贴在她脖子上。
  爸爸的言传身教很快起了作用,他常说遇事莫慌,莫慌。田禾强自镇定,抬头直视他:“什么东西?”
  许是被她突然的镇静唬住了,歹徒持刀的手晃了晃。这一晃,刀片险些划破肌肤,田禾紧贴着墙壁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了。不过,她越发镇定,因为方才分明看到那个蒙脸的男人瞳孔缩了下。这说明,他也心虚。
  “盘子!盘子在哪儿?”
  田禾糊涂了,“什么盘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宰了你!”
  刀片就要割破血管,田禾紧闭着眼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捂住眼睛,所有防线都坍塌了,她呜呜哭出声。
  须臾,察觉脖子上的刀片消失了,她移开手掌,歹徒不见了。她慌地捡起翻滚在地上的保温桶,跌跌撞撞跑走。
  那段时间妈妈身体状况很差,伯父咄咄逼人,她焦头烂额,没顾上报警,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恐怖程度较之那次险情有过之而无不及,时间一长,那道阴影也就逐渐淡出了记忆。
  直到后来听到赵时飞那通电话,她搜肠刮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赵时飞不惜以他自己为代价也要得到的东西会是什么。一定非常非常珍贵,然后她就猛然想起那个惊魂夜,那个凶神恶煞的蒙面男说“盘子”!赵时飞想要的,也是这个盘子么?
  她其实并不确定,只是揣测。事实证明她是对的,一说到盘子,他就幡然变脸。
  “你知道?”赵时飞跨到她面前,抓住她衣领拖到胸前,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冷冷盯着她。
  “是。”
  她垂着眼睑,神情淡淡的。
  赵时飞突然松手,她没站稳,身体趔趄了一下。他没扶她,看都没看一眼,大踏步摔门离开。
  再见面是一周以后。
  和他摊牌的第二天,田禾就去了公司。
  桑建川把她带到了资料管理室。
  “这是赵总的安排。”
  田禾没有任何不满,“我明白。”从设计部转到资料管理室,赵时飞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她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总是防贼一样防着她。
  在资料室安稳过了几天清闲日子,赵时飞终于肯赏脸接见她了。
  她推开办公室门,看见他抱臂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尊高大华美的汉白玉华表。
  他没扭头,她就站在原地不动。
  未几,他转过身,凉凉的眸光掠过她全身,拔腿走到矮沙发前坐下。
  田禾关上门,慢吞吞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
  “还有谁知道?”他从烟盒里夹出一根烟,握着打火机打了两下没出来火,有些烦躁地塞了回去,“我是问,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知道盘子的下落?”他说的拗口,不知她听着别扭不别扭。看见她摇头,他不放心又问,“你确定,谁都没有告诉?”
  “没有。”她带了点情绪,他从来都不信任她。
  “那么,盘子在哪儿?”赵时飞沉下声,终于问到了重点。 
  田禾洁白的牙齿轻噬嘴唇,支吾半晌,低声说:“我现在不知道。”
  “……”赵时飞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操!他想揍人!
  瞄瞄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忙解释:“我是说,我现在不知道,但我很快会找到。”她目光闪烁,有一点点怯意,却又那么笃定。
  “……”又被耍了!
  赵时飞脑仁疼,拇指食指并拢使劲掐了一把眉心。看着面前比他小好几岁,表面温顺得像洋娃娃的小女人,他头一次感到头疼。在国外那些年,跟人动过刀子动过枪,也曾当着齐云的面把赵雷打得半死,可竟然拿这个小她好几岁的女人没辙。不确定她这一步棋是否是齐云授意,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妥协。
  “我还有一个问题,”本来要告辞的,田禾走到门口突然又折回来,“那天半夜接电话的女人,她才是你的意中人,对吗?”
  赵时飞瞪着她,锁了下眉头。
  一观他的反应,田禾心凉透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她从包里掏出他家的钥匙,轻轻丢在茶几,力道很轻,金属和有机玻璃的擦触声却那么刺耳。
  “演了这么久的戏,难为你了,以后不需要演了。”
  赵时飞盯着那枚拴在猫头鹰钥匙扣上的钥匙,眉间罩了一团乌云。
  *
  田禾回到租住的房子,防特务似的四下查看一圈,关好门窗,拉严了窗帘。回到卧室,从里面锁上门,在床边的矮书架掏出一本书。
  那本书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紫色硬装封面有斑驳痕迹,几个大大的俄文单词倒还清晰,这是俄文原版的《远离莫斯科的地方》。
  书里有两页折了起来,田禾翻开第一页,页面留白处从左往右写着:JI、ключ。Ключ是俄语“钥匙”的意思,那么JI是什么?刚拿到书时,田禾揪掉好几根头发也没想出来。把父亲的所有爱好和朋友都想了一遍,终于想到一个可能。
  第二页左侧留白处写着:блюдо,shaoyan。Блюдо是俄语“盘子”,看到这个词汇,田禾眼睛亮了。难点在于shaoyan,是什么?和JI的写法很像,故意写成花体,混在俄语里,乍看像俄语,再看似英语。田禾最终排除俄语、英语,这是故意写成这样子的汉语拼音。做好判断,右侧一排竖写的字母就不难理解了:yinanchuangyijiao。也是故意写成花体字的汉语拼音。
  不了解田仲义的人翻开这本书十有八九会把他苦心留下的信息当成读书笔记,但田禾知道不是,因为他的父亲从不在书上做笔记,他喜欢干干净净的书页,笔记会记在专门的笔记本上。他如此费力在他最喜欢的小说里留下如此曲折隐晦的记号,一定是想传达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田禾强烈感觉到,他就是为了这个送了命。
  最早,田禾只是觉得父亲的逝世太突然太意外,她沉浸在漫无际涯的悲痛中,无暇顾及其他,甚至那次遭遇挟持她只当时个意外,没把二者往一块儿联想。她开始怀疑这是一场阴谋,是到岩州以后。
  那段时间还没遇到赵时飞,她每天都为钱发愁。本来逃离南合时带出来的钱足够她们用一段时间,可是去银行取钱给韩书语办住院手续,却被告知一张卡被冻结了。她差点急哭,幸好,另外一张卡还能用,赶忙办了新卡把钱转出来。被冻结的是很大一笔钱,她猜到谁在搞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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