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寿躬身请她:“慢走。”
邱玉楼走后,不寿怔怔看了一会,返回宫殿时才发现自己拳头握得太紧,指甲几乎掐到肉里。
宫殿两旁的侍女已被他全部调开,他走进到寝榻边,半跪在床头,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掀开枝兮的被子,她白嫩的肌肤上满是青紫。
他看着看着,眼里有了泪。
垂眸拭泪的时候,忽地听见空气里传来枝兮的声音,“不寿,你别哭。”
她醒了。
不寿连忙咧嘴笑,“我没哭。”
他将王上的旨意告诉她,想起什么,起身缓缓伏倒在她跟前,行了跪拜大礼,“奴才不寿,拜见邱姬娘娘。”
她作势要起身,他忙地上前,“你快躺下。”
她斜倚在床榻边瞧他,“是王上让你过来的吗?”
不寿点头,“他让我来给你送万两黄金。”
她冲他笑:“我就说了吧,我会得到很多的。”
他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如云蒙月,影影绰绰,“枝兮,以后你会得到更多的。”
她想喝水,尚未张口,只轻轻一个眼神,他便立马端来茶水,扶着她起身,将茶水递到她跟前,看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怎么也喝不够。
到最后一茶壶的茶水都饮尽,她稍稍缓过气,舔了舔嘴角,笑容灿若星辰,“不寿,你快些回去伺候王上,行事小心点,莫要犯错,若是被人逮住错处,便来同我讲,我会替你求情。”
他含笑看着她,“怎么如今又成了你照料我?当初不是说好,进宫后,我来照顾你吗?”
他现在还记得她被邱家送入宫里那天的情景。
她哭得声嘶力竭,他想带她逃跑,可是跑了没多久就被人抓回来,她被打得不敢再出声,至于他,他差点断手断脚。
不寿回过神,抚上枝兮的脸。
她害怕深宫一个人,他便进来陪她。
不过是少根东西而已,算不得什么。
她没有推开他。
做太监有万种不好,但这一切都抵不过同她的亲昵。
他可以牵她手,可以碰她脚,可以抚她脸。
以前所有不敢想的,如今都能实现。
不寿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柔声哄:“枝兮,你放心休息,我会替你盯牢王上,绝不会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她嗤嗤笑起来,从被里伸出手,牵了他的衣角,眸光熠熠生辉:“不寿,我要让后宫那群女人当一辈子的老处女。”
不寿点点头,“我会想办法。”
通灵玉看着远远离去的不寿,心里感慨,哪用得着他来想办法。
要知道,刚得召前往殷非寝殿时,主人便自信满满地对它说,但凡殷非敢睡她一次,她就敢让殷非一辈子都离不开她。
它跟了主人这么久,早就摸清她的脾性。
她向来不喜欢和人分享自己的玩物。
它想得正出神,忽然听见她问:“殷非的好感度多少了?”
通灵玉:“十分。”
今天这么辛苦,竟然只涨了五分。
望着满宫殿的黄金,通灵玉叹口气,“主人,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躺回去,毫不在乎。
通灵玉想不通她为何如此淡定,“主人,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她嫌它烦,将它装进荷包:“你看看殷非对其他人的好感,在他的世界里,有超过十分好感度的人吗?”
通灵玉一查,还真是,除了已逝生母宁姬,别说十分,就连好感度一分的,都没一个人。
她:“所以说,我的十分,就相当于正常人的九十分,懂了吗?”
通灵玉默默举起鼠爪子双击。
没过几天,后宫的姬妾们来势汹汹,全都冲着殷非而去。
她们见邱枝兮求宠成功,便想着重现她的法子。反正国君不再反感女人,她们也无需惧怕什么。
梅林人满为患。
她们等啊等,从早等到晚,压根就没等到殷非的身影。
怎么回事?
王上不是最喜欢去驯兽场的吗?
怎么等了三四天,都不见王上从此地经过。
翘楚以盼的众姬妾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们心心念念记挂的国君同样郁闷。
他这几日一闭眼,老想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殷非很是烦闷。
他又传御医来问:“把脉了吗?今日能侍寝了吗?”
御医颤颤巍巍:“还……还不行……”
殷非紧蹙眉头。
早知如此,那日就不该太过用力。
御医一见他皱眉,吓得直哆嗦,“微……微臣会开更多的补药……一定让邱姬娘娘早日康复伺候王上……”
殷非闷闷不乐:“滚。”
大太监趁机进言:“王上,要么到外逛逛,赏赏花透透气?”
殷非甩袖往殿外而去。
不寿在旁伺候,小心翼翼说:“邱姬娘娘似乎已经能够下床走动,王上何不去瞧瞧她?”
殷非问:“这话她让你来跟孤说的?”
不寿敛起神色:“并不是。”
殷非哼一声,“那就不去了。”
去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么。
又不能做什么。
万一他要做,她又得哭了。
殷非走着走着,忽地发现哪里不对劲。
怎么路上这么多女人?
殷非自认为脾气很好,别人不来惹他,他是不会动杀心的,就比如现在,这群后宫姬妾虽然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对他虎视眈眈,但是只要别到他跟前找存在感,他是不会怎样的。
姬妾们眼瞧着国君就要离开,急得不行,有胆子大的,想着邱枝兮的恩宠,立马就扑出去。
“王上。”
殷非扫了眼跪在地上使劲朝他抛媚眼的姬妾。
他问:“你是不是眼睛抽搐了?”
“并……并不是……”
殷非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你挡着孤的路了。”
姬妾不肯挪开,眼巴巴地望过去。
殷非懒得看她,“来人,将她拖下去斩了。”
众人脸色煞白,同情地看着扑出去拦路的姬妾,心想,或许是她长太丑,或许是她今日衣裳穿得不好看,总之,肯定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们还是有机会的。
没过几天,接连又有几个求宠的姬妾被拖出去杀掉。
众人纳闷。
到底怎么了?
王上不是已经开荤了吗?
为何还是以前那般冷冰冰的态度。
太后为此前去寝殿寻殷非,绕来绕去,将问题抛出来。
殷非冷漠一句:“孤最讨厌别人擅自搭话,尤其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太后听不懂。
殷非:“她们长成那样,好意思出来勾引寡人吗?”
太后问:“那邱姬呢?听说她也是自荐枕席。”
殷非面无表情:“她长得美。”顿了顿,继续道:“仔细算起来,她不算自荐枕席,是孤挑的她。”
毕竟,两人之间的第一句话,是由他起头的。
太后愣住。
她没见过小邱姬,但是大邱姬确实挺不错,姐姐相貌好,妹妹的相貌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太后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王上不打算继续临幸后宫吗?”
殷非冷笑:“孤不是封了个邱姬吗,以后就她来受着。”
太后:“就她一个受着?”
殷非很是肯定:“她会受得住的。”
已经备好无数御医了。
第118章 三更合并
御医院最近人心惶惶。
王上特意下令; 招揽数百名神医,什么都不做,就专门在御医院养着。大有杀一个替一个的意思。
战战兢兢的御医们很是羡慕新入宫的那些带下医。之前因为王上并不重视后宫的缘故,所以宫里的下医女官只有不到五位,如今一下子多增四五十位; 为的全是照顾凤仪殿新封的邱姬娘娘。
女医们只需要为邱姬娘娘敷药检查身子,并不要担心其他。
御医们就不同了。他们得时时刻刻担心着邱姬娘娘与王上的床事。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烧香拜佛,希望邱姬娘娘多撑一会。
好在; 自王上第一次宠幸邱姬娘娘之后; 邱姬娘娘尚在恢复中; 并未迎来第二次承宠。
御医每日定时向殷非禀报枝兮的身体状况。殷非已经习惯例行询问; 今日等来等去,没等到御医来禀。
他一问,这才知道。
原来邱姬嫌补药苦,不肯吃。
殷非紧皱眉头。
这女人真真娇生惯养。
众人噤声。
大太监最是喜欢见缝插针; 他早被文夷夫人与邱玉楼收买,自然只为她们说话。这时候轻声道:“邱姬娘娘身在福中不知福,王上赐下的补药; 哪有不喝的道理。她不喝,后宫有的是人等着喝。”
殷非眉头皱得更深了。
数秒后,殷非点了不寿,“你说说看。”
不寿从后面走出来; 躬腰埋头几乎低到地上去; 语气满是恭敬:“禀王上; 奴才认为,无论邱姬娘娘喝不喝药,都与外人无关,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
大太监震惊,哪里想得到一个刚入御前伺候的小兔崽子竟敢直接给他下刀子,当即就要扑出去争执。
王上虽然喜怒无常,但是对他却甚是喜爱,从未打骂。大太监靠着学动物各种声音的口技上位,自以为在殷非跟前不同他人,张嘴便要训不寿。
没来及开口,一抬眸,漆床后坐着的国君已经起身往外。
年轻的国君冷漠无情,声音冰凉如玉,指了指大太监:“来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大太监脸色煞白,惊呼:“王上饶命!”
国君头也不回,修长的身形往殿外迈去,“即日起,擢升内侍不寿为掌事。”
不寿叩谢王恩,急忙跟上去。
夕阳染飞檐,红霞缓缓浸透天际。
殷非负手在背,问:“知道孤为何要斩他吗?”
不寿:“因为他擅自非议王上的女人。邱姬娘娘是王上的人,除了王上,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指责她。”
他说着话,将头深深埋下去,跟条哈巴狗似的。殷非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很好。”
他顺势捏住不寿的下巴,垂眸睨视。
这个小奴才,似乎与邱姬关系不错。
殷非随意扫几眼,见他得了晋升,面容淡然,不惊不喜,同外面那些得了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的奴才完全不一样。
他想到什么,问:“你有能哄寡人开心的长处吗?”
不寿诚实回答:“禀王上,奴才天生愚笨,并无长处,不像其他公公那样,会学各种鸟叫声,奴才只会学狗叫猫叫。”
他立马叫两声。学了狗叫,趴在地上有模有样,又学猫叫,翻身在地上打滚。
殷非笑了笑,见他浑身是灰,傻呆呆的,哈着气爬起来,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又摔下去,雪里滚了好几下,一边学猫学狗叫,一边喊:“奴才该死。”
殷非随手扔了个玉佩赏给他,“下去吧。”
不寿连滚带爬到他跟前:“奴才还要继续伺候王上。”
殷非心情很好,他望向不远处凤仪殿的飞檐,“不用你伺候,自有人伺候孤。”
不寿立刻明白过来,重新跪倒在雪里:“是。”
待殷非走后,不寿看向手里的玉佩,他凝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王上赏的东西,枝兮肯定会喜欢。他得留给她。
天边霞光愈发浓稠,绯红一团,像那日梅林满枝颤抖的红梅,又像那日邱姬在身下承宠时的情动红晕。
殷非收回视线,抬脚迈进凤仪殿。
没有让小太监通禀。
他一进去,便看到殿里跪了一地人,“求娘娘喝药。”
床榻上躺着的女子背对众人,懒懒道:“不喝。”
当真是娇纵。
女医还要再劝,忽地望见殷非的身影,刚要开口请安,便见他挥手遣人。
众人无声退下。
殷非往榻上一坐,伸手试图揽枝兮的肩头。
她以为是侍女,抖了抖肩,挥开他,往床里面钻,“都说了不喝嘛,别烦我。”
殷非戳戳她后背。
他没想用力的,就一根手指的力道,她却立马喊痛,回头瞪人,白嫩小脸皱成一团。
她脸上神色变得极快,刚才还恼怒生气,见到他的瞬间,立刻就喜笑颜开。
“王上!”枝兮作势就要爬起来请安,动作缓慢,没跪到地上,反而跪到他身上。
他静静凝视她。
明眸皓齿,娉婷袅娜。
诗经所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说的大概就是这样。
越是美好的东西,破坏起来,就越是痛快。
他冷冷问:“为何不喝药?”
素日他一摆出冷酷的神情,所有人都会害怕地跪下来,但此时此刻,他明显一副要发怒的神情瞪她,她不但没有向他请罪,而且也没有向他求饶。
她不知死活地贴近他,双手甚至环住他的脖子,娇嫩的脸颊蹭着他的,鲜红朱唇几乎亲上他的唇。
她双瞳剪水,柔声道:“喝了药,王上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赶来探望我。”
她说的假话,跟掺了蜜似的。
也不怕他治她个欺君之罪。
殷非不动声色,低头嗅了嗅。她没有涂抹迷情香。
他竟有些失望。
“不是嫌药苦么?”
她柔绵的身子挨得更近,乖顺地躺在他的胸膛前,娇嗔:“药确实挺苦的。”
他问:“喝了药,才能尽快恢复,难道你不想再次侍寝吗?”
她毫不犹豫说:“想。”
殷非低头睨她,她妩媚一笑,微张的嘴唇喃喃吐出一句轻语:“我问过御医,就算不喝药,只要十天,照样能够恢复。”
她像是想到什么震惊的事,美眸流转,停在他脸上,娇羞地问:“难道,王上迫不及待想要与嫔妾欢好吗?”
他立即否认:“不是。”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她在他身上扭来扭去,紧紧黏在他身上,像极了吸人阳魄的妖精,嘴上唤他:“王上,你等嫔妾十天好不好嘛。”
他哼一声。
不知好歹。
谁稀罕等。
她的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荡,殷非狠狠扼住她,“你干什么?”
枝兮眼里有了泪,“我甚是思念王上,想趁着王上在身边的时候多摸几把,晚上好做春…梦。”
殷非一怔。
说起春…梦。
他这几天也会做。梦里做的不爽快,醒来后发现她还没好全,更加不爽快。
他明知故问:“哦?是什么样子的春…梦,和谁?”
枝兮直起身子,凑到他的耳旁。
温言软语,娇喘连连。
殷非听得热血沸腾。
他反手将她压在榻上,刚亲下去,她便哭起来,一副无惧生死的委屈样。
“王上,轻点,嫔妾会坏掉的。”
殷非想,他本该长驱直入,弄坏她才好,可是不知为何,被她眼泪一灼,忍得青筋暴起却还是没能下手。
他放开她。
两人躺在榻上。
刚消停,她又爬到他身上,见他许久没有动静,嗲着一把小嗓子,好奇问:“王上,您在想什么?”
殷非冷漠脸:“想杀人。”
她没有害怕,反而搂得更紧,“王上,您想要的话,就要吧,嫔妾会忍着,只要王上高兴,嫔妾做什么都行。”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小手柔柔地为他顺气。
殷非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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