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在这里- 第17部分

　　　　杨战讪讪地笑着，朝韩怡投去感激的一瞥，韩怡冲他笑笑，略带歉意的模样。

　　　　杨战下意识地摸摸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寻思着找个僻静的地方呆会儿去。左右环顾了一下，见韩老爷子正被人拥着往屋里走，他慢慢退开，从另一边的侧门溜了出去。

　　　　往外走了十几步，他在屋外的小道上站住。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惠风和畅，站在这里能看到整个城北的建筑。想到今天要在这里呆一整天，他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该答应老姐跟她一起来，就算要来也别上午来，这下子多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然而他又想，若是不来一个人呆在老姐家的别墅里也许更无聊吧。今天中秋，同事朋友都要在家陪家人过节，穆之晴之前也跟他说了，今天是没空和他出去的。

　　　　“在想什么呢？”韩怡的声音由远而近。

　　　　杨战侧脸朝她一笑：“刚刚谢谢你。”

　　　　“不用谢，你其实也是因为我受累。”

　　　　“嗯，”杨战正儿八经地回应道，“我现在真有点担心了，待会儿你爷爷不给我饭吃怎么办。”

　　　　这话惹得韩怡噗嗤一声笑出来，“杨院长，你真幽默。”

　　　　杨战也看着她笑。

　　　　过了一会儿，韩怡止了笑，说：“你那只兔子逮到了吗？”

　　　　提起这事，杨战就心情愉悦，“前两天刚逮到。”

　　　　“是吗，那恭喜你了。”

　　　　“你呢？你的逮到了么？”

　　　　韩怡的笑意停滞住，稍后便慢慢隐去。“我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跟他今生是不可能了。”

　　　　杨战挑着眉看向她，“怎么个复杂法？因为国仇家恨？”

　　　　“差不多吧，”韩怡轻叹一声，“我二哥回来了……”

　　　　“韩孝礼？”

　　　　“嗯。他在香港那边得罪了黑势力，所以这次回来就不会回香港去了，大概过完节后他会进公司，唉，大哥又有得烦了。”

　　　　“听你这口气，你这位二哥挺不让人省心的呀。”

　　　　“是不让人省心。”韩怡不避讳地说，“不光是我，家里人都不理解，同是一个爹妈生的，为什么大哥就那么成熟稳重，他就偏偏是这个样子，三十多岁了，一事无成，还到处惹是生非。这次的事我们都没敢告诉爷爷，不然老爷子又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而且还连累我大伯跟着一起挨骂。”

　　　　嗯？杨战抬眸。

　　　　“养不教父之过。”韩怡看出他的诧异，解释说，“每次我二哥犯事，我大伯就跟着一起被他拉下水。”

　　　　大抵每个大家庭里都一个令人头疼的对象，韩家无疑就是这个韩孝礼了。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二哥，我跟贺东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韩怡的语气里平静中带了点感伤。

　　　　“没有转机了吗？”

　　　　“本来是不知道，不过现在二哥回来了，我想是一定不会有了。”

　　　　“你担心他这次回来还会对付贺东？”

　　　　韩怡点点头，“他……”

　　　　“姐姐。”一个外声插了进来。

　　　　杨战扫过眼去，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子站在韩怡旁边。女孩子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看到他，她显出很吃惊的样子。

　　　　“咦，这位哥哥是谁啊？好像没见过呀！”

　　　　“这位是杨院长，大嫂的弟弟。”韩怡跟她介绍道，然后又回过头对杨战说，“这是我妹妹韩芳。”

　　　　“你好！”杨战跟她打招呼。

　　　　韩芳却一脸吃惊表情地看向他，“啊，原来你就是那个……”

　　　　“韩芳！”

　　　　被韩怡厉声喝止住的韩芳，瘪瘪嘴不太情愿的咽下后半句话，但眼底还是透着一丝狡黠之色，灵活的眼珠在杨战和韩怡之间转来转去。

　　　　“你找我有事？”韩怡担心妹妹再说出什么口无遮拦的话来，忙岔开话题。

　　　　“没事，就是没看到你，找不到人聊天，挺无聊的。”

　　　　“那我们回房间说。”韩怡说完看向杨战，“我们先过去了。”

　　　　杨战朝她点点头。

　　　　韩怡拉着妹妹往房子那边走，只是那妹妹仍是不太老实，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往后看。

　　　　大概他没看上韩怡这事已经在韩家传开了吧？他现在不免有些担心了，待会吃饭的时候，韩家的老老少少会不会一起朝他口诛笔伐啊。

　　　　中秋节的团聚大会最后变成他的批判大会，那可就真的不好玩了。杨薇啊杨薇，看看你干的好事！刚在心里骂完老姐，太阳穴就突突跳起来，他伸手按住揉了揉，不是真的有厄运降临了吧？

第二十六章

“姐，他为什么看不上你啊，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呀？”走到门口的走廊下，韩芳就拉住自己姐姐一个劲问。

　　　　家里人似乎都误会杨战了。去相亲本就是无奈之举，回来如果说是自己没看上人家到底有失厚道，而家里人也会因此认为她这是在消极对抗，所以才说了是人家没看上她，这样既堵住了家里人的嘴，又维护了人家的面子。结果却让他成为被责难的对象了。

　　　　“他跟我一样，都是被逼无奈才去相亲的，说起来我们还真是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不过他比我幸运……”

　　　　“姐，你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人吗？他都已经结婚了啊！”

　　　　“有些事需要时间，大概时间还不够吧！”

　　　　“那，他你是不考虑了？”韩芳朝杨战站的方向抬抬下巴。

　　　　韩怡斜睨着她，难道自己刚刚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你不打算考虑的话，那么我准备出手了啊，我觉得他是我的菜。”

　　　　“行了，收起你那套吧，你不是他的菜，人家心里有喜欢的人。”韩怡提醒道。

　　　　韩二小姐在追求男生这件事上从不含糊，说风就是雨。上中学的时候喜欢上高一届的学长，在放学的路上就拦着人家表白了，结果人家不睬她。第二天她又拦住人家说，你不理我我就跟别人说你喜欢我。后来人家告到老师那里，老师又告到家长这里，结果就是皮皮实实挨了韩太太一顿揍，回家关了两天禁闭。

　　　　经过这事后，韩太太对她看得比较紧，平时也是不断警告她安分点，所以中学时期也就闹过那么一次，然而上了大学后她又原形毕露了，男朋友不知道交了多少个，可没一个长久的。家里人都感叹说，你们这两姐妹的性情中和一下就好了。

　　　　“我才不管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反正他现在入了本小姐的眼，本小姐就要让他手到擒来。”

　　　　韩怡对她的执迷不悟表示无语。

　　　　“姐，你不相信你妹妹我的魅力和本事？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赌什么？”

　　　　“暂时没想到，想到再告诉你。”

　　　　韩怡只得叹气，“涕泗横流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姐，你怎么老是打击我啊！”

　　　　韩怡顿时连跟她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杨战从来没有赴过这样盛大的家宴，男女老少，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一大张圆桌都坐不下，小孩子们只得另开了一张小圆桌给他们闹去。

　　　　韩老爷招呼众人入座的时候，杨战默默地退到了最下首，作为一个外戚，坐下首位置应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按着长幼顺序，众人一个个落座，男人坐一侧，女人坐一侧，到杨战这边的时候，恰好就是男女衔接的地方。他刚一落座，左手边立刻挨着就坐下一个人。

　　　　“杨院长，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韩芳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呵呵，不介意。”他能介意么？他有介意的权利么？杨战这回算是发现了，韩家凡是带二字辈分的人，都是令人头疼难搞的，比如那个二少爷韩孝礼，还有眼前这个二小姐。

　　　　众人落座后，韩老太爷招呼大家动筷子，韩家老大带头开始敬老爷子，其他人按着长幼辈分等他敬完再敬。

　　　　这时候韩芳却举起酒杯对他说：“杨院长，我敬你。”

　　　　杨战不由侧目，桌上这么多长辈，就算不把所有的长辈都敬完，但是第一杯酒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外戚吧？

　　　　“怎么了？不赏脸？”韩芳眉目弯弯地望着他。

　　　　“哦，不是。”杨战看了看左右，似乎也没人在注意他们两个，便拿起自己的酒杯和她碰了碰。

　　　　“呃，杨院长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夹一块红烧猪蹄？”放下杯子才几秒钟，韩芳又对他说道。

　　　　杨战心里顿时产生异样的感觉，这韩二小姐到底是想干什么？因为他没看上她姐姐，故意借机会整他呢？韩芳看到他表情顿住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我够不着。”

　　　　吃饭的桌子很大，是够二十人坐的大圆桌，韩芳的个头不大，目测大概一米六都不到，这么个娇小的人坐在这张大桌上，是有那么一点不方便了，可是，这桌子是可以转的啊……可能是怕影响到其他人吧，杨战只能这么想了，他对她笑笑，拿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猪蹄。

　　　　有了这个开头，接下来杨副院长就有得忙了，三不五时就被韩二小姐差遣，一会儿要他帮忙夹菜，一会儿请他帮忙倒酒。一一照做的他虽不排斥助人为乐，可心里的感觉却是有点怪，韩二小姐她是想告诉他我没把你当外人？可是，我明明跟你不熟好不好？

　　　　“老弟，我这个二妹很难搞是吧？”坐他右边的韩孝礼忽然开口对他说道。

　　　　老弟？杨战的眉毛下意识拧了拧，我们俩差不多大吧？竟然叫我老弟？嘴上干咳一声，回应说：“没什么，助人为乐。”

　　　　“哈哈，看来你跟我是一样的人，喜欢助人为乐，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士，一切要求无条件服从——知音啊，哈哈，来我们干一杯。”

　　　　杨战听完他的话差点气结，谁跟你是一样的人？可韩孝礼显然是没有听到他的心声，豪气地把杯子端起在他面前，他只好忍着心中的不快，拿起了自己的酒杯。

　　　　今天真是够了，右边一个韩二少，左边一个韩二小姐，两个难搞的二字辈的把他围在了中间，他的日子能好过到哪儿去。这顿饭，果然是吃得他消化不良啊。

　　　　吃完饭，韩家的大女儿嚷着要陪老爷子打麻将，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拥着老爷子去小客厅。杨战寻思着要不要先会老姐家的别墅去，晚饭再过来。

　　　　“老弟，一起玩会去呗？”韩孝礼在一旁热情地招呼他。

　　　　“他们的打法我不会。”他回答说，刚刚听那些人议论着说几番几番的，他估摸着应该是香港那边的玩法。

　　　　“我教你啊！”韩芳凑上前说道。

　　　　没来得及想拒绝的话，韩二小姐已经挽上他的胳膊把他往小客厅那边拽了。拗不过她的盛情，杨副院长被赶鸭子上架一般按在了位置上。

　　　　因为人多，小客厅开了两桌麻将，好死不死的，他偏偏就被按在了老爷子一桌，而且两个人是面对面。坐下的时候，老爷子就抬头瞥了他一眼，笑得很慈祥，好像又有点……阴险？杨副院长顿时如坐针毡。

　　　　韩芳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她挨得很近，头凑过来看他码牌的时候，披肩的长发从肩上滑下来，发丝落在他的侧脸上，感觉有点痒，却又不好伸手去挠。

　　　　“哇，杨院长你的手气真好，这么好的牌也能被你摸到！”韩芳在边上啧啧赞叹，夸张的语气惹得在座的韩家两个姑姑纷纷拿质疑的目光看向他们。

　　　　“真的假的啊？阿芳你可别在这里撒烟雾弹。”

　　　　“就是，我的牌也很好的。”

　　　　“姑姑，你们等着看就是了。”韩芳信心满满地说，示意杨战打出一张牌。

　　　　轮到第二次抓牌的时候，韩芳一看他摸的牌，哈哈笑起来：“自摸了。我就说你手气好嘛！”

　　　　杨战配合着放倒牌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对面的老爷子一眼，老爷子看着他，脸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

　　　　然而，当他连胡三次，最后一次还是清一色的时候，再抬眼看时，不仅老爷子的神色变了，就连两个姑姑的脸上都不好看了。杨战在心里叫苦不迭，不是我的错啊，是你们家的二小姐不懂事，不懂得尊敬老人家，我只是她的傀儡而已。

　　　　再次码好牌，而身边的韩芳又一个劲说好牌的时候，杨战再也坐不住了，“韩小姐，你帮我打一会吧，我去趟卫生间。”

　　　　“好。”韩芳挪到他的位置上，在他走前还嘱咐了一句，“快去快回啊。”

　　　　杨战汗如雨下，还回来？我是猪才回来。他压根没去卫生间，出了小客厅径直从大客厅出去了。

　　　　“杨战，你去哪儿？”杨薇追了出来。

　　　　“我说，你跟韩芳是怎么一回事啊？”杨薇大概也看出什么来了，他一停住脚，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没好气地说，这二小姐好歹也是海归啊，怎么就这么的不懂人情世故，害得他在长辈面前不知进退碍人眼，还没试过这么丢人。

　　　　“她跟韩怡可不一样，你最好离她远点。”

　　　　“这不是出来了么？”他也不想离她那么近啊，所以才出来避难呢。

　　　　“你现在是要回去吗？”

　　　　“嗯，晚饭时候再过来。”他回说。再待下去不知道那个韩二小姐又要整出什么事情来。

　　　　“也好，待会儿他们问起，我就说医院里临时有事，把你叫回去了，你到时别说漏嘴。”

　　　　“嗯，我先走了。”

　　　　沿着水泥路缓缓把车开下山，他没有回别墅，而是把车停在了穆之晴家的小区门口，他给她打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出来一下，我在小区门口。”

　　　　那头穆之晴明显顿了下，“我不在家。”

　　　　“……？”

　　　　“我在……贺先生家里。”

　　　　“你在他家里做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几分，之前明明跟他说要在家里陪家人过节，才没有跟他出去，现在却跑到贺东家里又是怎么一回事？

　　　　“贺先生说大家一起过节热闹点，所以，晚上我们在他家里……”

　　　　“现在才两点多。”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提醒她说。

　　　　“……我是想早点过去可以帮忙厨房里……”

　　　　“他贺东家有的是佣人，那点事还用得着你去做？”

　　　　“……”穆之晴被他一吼，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个人就此陷入沉默，电话里只有他因为生气而显著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杨战调节了气息，说：“晚上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想见你。”

　　　　“……好。”她的语气有些迟疑，可能因为他刚刚的语气不善而不高兴了。

　　　　“之晴，我就是想见你……”他解释说。我那么的想见你，你却告诉我你在别的男人家里，陪别的男人过节，我若不怒，只能说明我对你不够在乎。

　　　　大概感受到他心里的话了，她嗯了声，说：“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第二十七章

在老姐家的别墅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在床上看了会儿书，近六点的时候杨战起床洗漱了一下，驱车去韩家老宅。

　　　　韩芳见到他，并没有冒出诸如不告而别一类的责问言语，反而很开心地对他说：“你来了，听嫂子说你回医院了，你们医院连个安稳假也不给，真是没有人性啊。”

　　　　杨战：“呵呵，是啊，是啊。”

　　　　他搭讪着往屋里走，客厅的沙发上，韩承礼正跟一个年级相仿的男人在说着什么，见他进去，便招呼他过去，“杨战，你来一下。”

　　　　杨战脚步一移立刻就飘了过去，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