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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蓬中一片死寂,远处传来黑袍帮众和蒙古武士的喝酒猜拳声和马嘶叫声,不管是高手还是庸手,都只知道毒王被召进了帐蓬,人们都不知道广普进了帐蓬,更不知道全真教主和正一教主在三里外的两个山头上,各自以道教神功集束传音终端扩放的至高法门,在参加帐 。。
第六章 千古一道千古之谜(下)
蓬中的谈话,而最终目的是要揭露一个大悬案,同时又要使之更加扑朔迷离。
孙德彧要说话,谁也阻拦不了。历史上的道佛相争,在元代是佛门胜,道门败。但道教只败在宫廷,在民间的势力却基本没有削弱。论时论地,在这处山谷中,尽管有黑袍帮主和其帮众,尽管大都喇嘛教帝师集团也有无数高手在场,尽管泰山佛门近在咫尺,可是,在当今天下武功最高的全真教主和正一教主的气势阵压下,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向两大教主挑战。
只听孙德彧继续说:“当时天快黑了,广普不敢轻举妄动,他便在谷外觅地打坐,第二天一早进了山谷。当时的山谷中有无数动物的新尸体,更有无数干僵了的人尸骨,还有无数的尸骨架。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更奇特的地方,广普整整找了三天,什么也没发现,他又回到谷外打坐,打坐了一夜,第二天便直奔大都,去了宣政院。不久,他便成了泰山碧霞寺的住持。非常显然,他因为想要长留泰山,慢慢侦破红雾谷的秘密,所以去宣政院讨好帝师集团,得到宣政院的任命。从此泰山便成了他的地盘。”
广普禅师怒极反笑:“孙教主,你说完了没有?”
孙德彧带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完了,告辞。明儿见。”
孙德彧最后那句“明儿见”,是地地道道的京片子。说得既轻又柔,充满了讽刺意味。那句明儿见的声音一落,就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正一教主张与材的声音也带上了笑:“皇上特使,贫道告辞。”张与材也是话音一落,就再也没有声音传来。
隔了半晌,七彩神女问:“两位教主,当真走了吗?”
没有声音传来。
广普此时的处境极为尴尬,他本来在武林中地位很高,又是帝师集团(喇嘛教——北方巫教——汉地佛教亲皇族派)中的亲信人物,此时他搞了十多年的一个阴谋一下子被道教最负盛名的两位教主给揭穿了,他既觉得这个脸丢得太大,又怕受到帝师刺乞列的责难,而他又没有能力向两位教主进行报复。因为他自己明白,武功上他和全真教主差得太远。
毒王知趣地站起来,向七彩神女作了一揖,便向后慢慢退走。他走了几步,见七彩神女不再留他,才快步退出。他正要退出帐蓬门时,才听得广普大师轻声说了一句:“记住:多话者死。”广普说这句话时也不抬头去望他,但毒王明白是对自己说的。
毒王轻声回答:“在下绝非初出江湖,岂有不识利害之理?”说完,退出了帐蓬。
帐蓬中只剩下七彩神女和广普时,广普轻声问:“特使大人相信牛鼻子道士的胡言乱语吗?”
七彩神女摇头道:“不相信。可是,你为何不向他挑战?你怕他吗?”
广普站起身子道:“贫僧的法号叫广普,那是广为普度众生的意思。”言毕,也不等七彩神女说什么。身形一晃,倏忽不见。
七彩神女也不说话,任他自来自去。如今她终于弄明白了有关千古一道的种种因果,以及红雾谷的种种传说,只是她觉得遗憾,全真教主刚说到至关紧要之处就走了——这个至关紧要之处就是:广普成了泰山碧霞寺住持之后,他又是怎样继续探查红雾谷的?广普最终找没有找到千古一道的至宝?全真教主是不是也一直隐身在红雾谷一带监视广普?而最最至关紧要的是,这里是不是真是红雾谷?是不是真的是千古一道的归宿之处?
七彩神女垂下眼皮,想要静思默想一番。
这时,一条黑影悄没无声地蹁进了帐蓬。此人身穿黑袍,面蒙黑巾,虎步沉稳。七彩神女一看见他,就尖声喊叫起来:“你夸口能杀孙德彧,孙德彧死了没有?红雾谷近在咫尺,你又能做些什么?你进来干什么?”
这人仍是黑袍帮主,他一听七彩神女的喊叫,顿时垂下了头,脸上遮完了,只现出了两个眼洞,他的羞愧难当的表情是没有人看得见的。但形体动作也有表情,也说明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他垂下狂傲的头,正是羞愧难当的表现。
“你出去!”七彩神女继续大喊。“你快出去布置!明日发现千古一道的秘籍,那一场争杀不知何等惨烈!你纵然虎欲难熬,只怕也当忍上一忍!”
黑袍帮主悄没无声地转身走了,消失在黑夜中。
七彩神女在帐中的地毯上盘膝坐下,一边思索,一边等待天明。
一个声音在外边轻轻响起,软绵绵的,滑滑的,只有玉剑王况大逵才有这等声音:“属下况大逵求见七彩郡主。”
迄今为止,毒王是被召进帐的,广普是自来自去的,卫士没有看见,黑袍帮主公开蹁步进帐,卫士不敢阻拦。如今况大逵被阻在外,便只有发声求见了。
七彩神女正想怒喝,转念一想,又转变了口气道:“玉剑王,本特使需要好好想些事,你自回帐歇息吧。”
况大逵在外恭谨地说:“属下不敢打搅特使清思,只想隔着帐蓬讲一句话。”
“那你说吧。”
“属下带来的丽水神剑门帮众,共有十大护法,六十死士,尽皆与属下一起,听侯特使差遣,万死不辞。”
七彩神女连受挫折,此时听了况大逵在帐外表*迹,尽管明白他内心是出自垂涎自己的美色,但还是多少有些感动。她再说话时,声音变柔和了:“明白了,本特使记在心上了。你回去做些准备吧。”
“是。属下告退。”况大逵在其它人面前狂傲得象一只狮子,但在七彩神女面前,却恭顺得象一条狗。
天色终于渐渐地走向了黎明……。
天色大亮时分,七彩神女带了众人来到谷口。只见朝阳照耀下的谷中,显得无比宁静,昨日大雷雨的所有痕迹,除了山泉变粗和湿濡的泥土,其它一点也看不见了。一眼看去,谷中双目所及之处,除了长草,别无它物。全真教主描述的十二年前广普发现此谷时所看见的那些野兽尸体,人骨架马骨架,已经都不见了。七彩神女心中暗想,当年全真教主果真看见过那些东西么?
皇家三大高手已经遵令令人摆下了香案和三性祭品。巫教以及一切宗教,都几乎不约而同地首先把大自然中的神秘现象统归于神的意志的表现,超越和凌驾于人类的意志之上,然后认为自己是神与世俗人间的沟通代表,是代表神祗统治世俗百姓的法师;第三,所有宗教又都认为神祗是可以通过祭拜,祈求,贡物而加以收买为自己效力的。
七彩神女用北方巫教的仪规祭拜了一番,然后望了况大逵一眼,况大逵便带了他的十大护法,当先开路,向谷中慢慢行去。
况大逵及十大护法,这天一齐都没带铁制兵器,有用竹剑竹刀的,有用棍棒的,有赤手空拳的。所以向谷中行去时,两边的玄铁岩便不发生明显的吸移现象。他们再往前走时,也没有发生昨日黄昏所发生过的那些岩缝中撞出的气团撞击人使人发疯,或球形闪电顺着人爬上去炸开炸死人……之类的现象。一夜功夫,大自然自身的平衡规律起了作用,该散的散了,该消的消了,昨日充满恐怖的山谷中,此刻充满平和的轻风,魄丽的日光。
况大逵心中暗喜,本来以为要身历险境,不想竟如此顺利。这头功倒让他轻易地给抢了。
走进山谷,只见两边岩壁如刀削斧切,又高又长。归有沫跳下来的左边悬岩,一眼看去,就有两三里路长,高约六七十丈,如此巨大的岩石,真是世所罕见。更为罕见的是,这块两三里长的巨石在两三里外的山谷尽头,并不是消失或变矮,隐入其它地貌之中,而是成弧形迂回过来,挡住了山谷的出口,使这山谷成为了一个死谷,与对面右边的岩石混成一体,再延绵回到谷口。
这种口袋型的整岩山谷,世所罕见,更罕见的是山谷中间,有一个十数亩大的水塘,那水塘的水,不是泥浊色,也不是清兰色,或者碧绿色,而是赤红色,并且成了红泥浆状。在这种红泥浆中,有一种密集的小虫在不停地蠕动,看去象蚂蟥,又象什么线虫。这种小虫动物太多,以至弄得一个十数亩大的红水塘的水面犹如沸水一般涌动。
在水塘的左侧边,离山壁约七八丈远的水面上,飘浮着一件外袍,一只靴子。那是归有沫穿的衣袍,很显然,归有沫跳下岩时,正好落在了水塘的红浆水中。
响马王大声道:“启禀郡主,那归有沫显然是落入了水塘之中,被这成亿万的红蚂蟥吸食得干干净净的了。这谷中古怪太多,请郡主还是退出吧。”
七彩神女双目呆定,望着归有沫那散落在红浆水面上的衣袍袜子,双目中竟有了点点泪光——那么多男人,都是拜倒在她的美色之下,拜倒在她的彩虹裙下,用不着她任何表示,就愿为她作任何事情。只有归有沫,这个迄今她见过的男人中间最英俊的男人,对她竟不理不睬。她奸淫了他。还逼得他跳下悬岩。她并不觉得对不起他。她只是心中有一种不舍之感,也说不清这不舍之感是情还是欲。
远处的山岩上,刮过了一股山风,林木一阵响动后,从岩顶哗哗哗塌下一方浮土松石,落下岩来,发出令人心悸的轰响声。
七彩神女下令:“四处散开,寻找归有沫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发现山洞,岩缝之类,立即禀报!”
分几队开进红雾谷的帝师派人黑袍帮人及七彩神女的崇拜者,一共二百多人,将这个两三里长的大山谷整整搜索了一天,直到黄昏,一点什么也没有发现,只好退出山谷,回到昨天的住宿地。
第二天七彩神女将二百多人分作两队,一队搜索山谷之处的四处山间,一队继续在山谷中搜索,这一天仍然是一无所获。而且,这两天搜寻中,广普连面也没有现,黑袍帮主也没有现身,全真教主正一教主连影子也没现半点。
第三天,十数骑快马涌进了山谷,为首两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喇嘛教花教服色,年约六十多岁,女的看去约有四十左右,丰姿,其实已年近七旬,身穿北方巫教的奇异服色,竟与七彩神女的彩虹裙极为相似。
这二人,男的便是当今皇帝元成宗的佛门师傅苔儿麻八刺乞列,女的便是七彩神湖的老巫婆七彩神巫。
七彩神女一见,连忙带了众人迎候上去。她恭恭敬敬行见师跪拜大礼,口称两位师父。刺乞列和七彩神巫大咧咧地便将如此大礼受了。以七彩神女此时那莅临泰山论剑的皇上特使身份,两人是不能接受特使行跪拜大礼的,但两人身受了,可见其跋扈之态,在朝在野皆不可一世!
七彩神巫首先说道:“花儿,这里果真就是红雾谷么!”七彩神女的汉名叫倪梨花,所以老神巫称她花儿。
七彩神女道:“启禀师尊,这里确实就是红雾谷。”
刺乞列道:“找到千古一道的遗物了吗?”
七彩神女道:“还没有。”
刺乞列和七彩神巫齐声道:“那就继续找吧,掘地三尺,也要把千古一道的武功秘籍找出来!”
二人话音一落,只听空中响起一个浅笑声。然后,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说:“这个山谷的每一处岩壁,每一寸土地,广普和他的亲信弟子早就寻找了十一二年了。广普禅师第一次是令人把谷中的野兽尸体,人骨架和马匹骨架,尽数丢进了那个水塘中。然后,凡有得到消息前来探谷的武林人,来一个杀一个,杀后尽数丢进了水塘中。所以那水塘才长满了一种专门吸食腐尸的红色线虫。”
刺乞列一听,顿时望着远处道:“可是孙教主在转弯处山顶说话?何不下来大家见上一面?”
孙德彧并不现身,他说:“广普禅师也在附近,何不请他先证实一下贫道所讲之话?”
附近山头传来广普的声音:“孙教主如想光明正大做人,大家就一起现身,把事情说个明白,以免给江湖留下无限祸害。”
孙德彧道:“如此甚好。”
孙德彧话音一落,人已经出现在谷底的山岩边上,然后就从那数十丈高的山岩顶上向前一跨,一步就跨飘出三丈多远,整个道袍刹那间就张开成了一个大气团,或象一把大布伞,竟然承受着孙德彧那稍显肥胖的高大身躯,冉冉地飘落下来,一直落到离地面大约三丈高度时,他朝前跨了一步,一步就跨了一丈多远,这一前跨,顿时就将下落的力道消去了一半,然后又向前跨,又跨出一丈多远,又将剩下的力道再消去了一半,等到他跨出第三步时,他已经将整个下落的力道消解尽了,平稳地站在岩底的地面上。他向前所跨出的三大步,犹如天马行空一般随意而悠闲。他落地站稳时,真力一收,那道袍便一声轻响贴到了他的身上,随后自然飘落,他便起步向众人飘来。
他起步向众人飘来时,隔着众人尚有里多路远,而这时广普才从刺乞列等人所站的旁边山岩上飘落下来。
广普飘落的轻功法门显然就差了一大截,他所落下来的地方,山势同样陡峭,但有树木伸出来,自凸岩伸出来,他同样僧袍鼓涨,但广普却要双臂作势,作大鹏展翅式,以延缓下落速度和力道,同时他要在树枝上停留!要在凹岩上停留,落地后尚需弹起空翻出去,才消除了下落的力道。而广普刚刚站稳,掠到刺乞等人所到之处时,孙德彧已经不知使用什么身法,竟在眨十数下眼皮的时间内,就从里许之外如鬼如魅般地出现在了刺乞列等人面前,几乎是与广普同时到达,隔了一丈并肩而站。
广普一脸铁青,望亦不望孙德彧一眼,向刺乞列合什道:“阿弥陀佛!泰山碧霞寺住持广普,见过宣政院大臣。”广普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条白绸子,以西域礼节向刺乞列进献了一条哈达。看来,广普算准了刺乞列会亲临泰山,早就准备了一条哈达,作为见面表达敬意的礼数。
而孙德彧在一边,只是竖起单掌,念了一声无量佛,便算与众人见过礼了。帝师帕思巴曾主持佛道两家的论经辨经之争,明显偏坦汉地佛门禅宗,所以孙德彧不愿自失身份,在这种场合下做出讨好元帝国第三任帝师的举动,惹招天下人笑话。
孙德彧与广普同样是从悬岩上跳落下来的,可是飘落的法门上差异之大,足见修为上差异之大,在场皆是武功高手,尽皆以惊骇莫名的眼光望着全真教主,广普明显地落了下乘,所以才气得铁青了脸。
刺乞列接广普进献的哈达,随手又递给身边的弟子,那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西域僧人,名叫龚何,乃是刺乞列的亲传弟子。他接过哈达,退在一边,挨着七彩神女站在一起。
刺乞列道:“广普大师,孙教主说你在十一二年中,和你的亲信弟子找遍了这里的每一处山岩,每一寸土地,那么,你可找到了千古一道的藏宝?”
广普冷笑道:“孙教主大前天晚上对皇上特使七彩郡主说,他曾一口气跟踪了贫道三年。他刚才又说,贫道十一二年中找遍了这山谷中的每一处山岩,每一寸土地。那么,请问孙教主,这可是你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