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燕山神君的胸膛上流了出来,顺着锦袍往下面大厅中滴。众人一看那伤口,顿时失声惊叫起来,只见燕山神君胸膛中出现了一个大血洞,也不知是在被人吊起时抓破了胸膛,还是被人抓破了胸膛后再被人吊了起来。人们都在大厅之中,虽然没有灯光,可大厅中都是绝流高手,都有黑夜视物的功力,可谁也没有看见。
突然,七彩神女一声惊叫:“帮主!你——”
众人随着七彩神女的惊叫声再向黑袍帮主瞧去,只见黑袍帮主神色茫然地站在大厅的光影之中,他的手中,正抓着一颗心脏,还在突突突突地轻微跳动,而他却慢慢抬起了手,把正在滴着血,尚在冒出热气,还在突突轻跳的心脏,往口中送出。
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叫!
大约是这惊叫声由众人口中同时发出,响彻大厅,所以惊醒了黑袍帮主。黑袍帮主全身一震,茫然无神的双目之中突然射出厉芒,一声大喝道:“我又抓了谁的心了?”
他问道“又抓了谁的心了?”大约他是惯于拿别人来破胸抓心抓得习以为常了。
七彩神女颤声道:“你为什么要…杀…响马王?”
黑袍帮主这时完全清醒过来:“我…我杀了…燕山神君么?”
他自己杀了燕山神君,却反问别人。毒王见多识广,这时颤声道:“看来,帮主是在被别人暗中施术之际,迷乱了心智,错杀了燕山神君。只是…只是…帮主功力如此之高,竟然被人施术控制了心神尚且自己不知,这…人…定是…大恩仇本人…到了…方城之中了。”
众人一听,顿时一齐噤声,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响,成了大恩仇的暗算对象。
七彩神女到了此际,自己既是这一伙人的头头,看来又是大恩仇本人报复的主要目标,不禁壮起胆子大声问:“可是大恩仇先生到了方城之中?”
没有人答应。
七彩神女再问:“大恩仇先生,请问我倪梨花与你究竟有什么仇恨?”
还是没有人回答。
七彩神女提高声音道:“大恩仇先生,你到了方城之中,却藏头缩尾的,这算什么英雄作为!”
还是没有人回答——不!七彩神女第三次问后,有回答了,这回答响起在外面,是一片惨叫之声,这些惨叫之声都是显得十分短促,一叫即止。
七彩神女身形一晃,掠到窗边,只见外面的空地上,惨白的夜光下,躺了十数具尸体,那是堡中的护院庄丁马夫之类。这些人皆是双目暴突,死不瞑目,而且满目恐怖之色,死后犹在双目之中没有散去。
“这是摧心掌!”毒王大叫。“发掌人的掌力无声无息,触及受害人的衣袍肌肤,却在受害人的体内产生震动,将心脏震成碎块,死者全身突然失血,使双目暴突,在无比的惊骇之中死去!”
这时候,只听得方城的城墙传来一个飘忽细软的声音:“毒王,看来你真是见多识广。那么,你告诉我,你喜欢怎样死?你可以选择!”
众人这时挤在窗前,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见十多丈远的方城墙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在无声无息地飘忽,众人皆是绝流功力,均可夜视,但却总也看不清那个白影是谁,面目如何,给人一种遇到了鬼魂一般的感觉。
龚柯大叫:“又是离体元神?”
那白影道:“对付尔等,何必用那么复杂的功夫?毒王,快讲,你喜欢什么死法?”
毒王干笑了两声说:“大恩仇先生,我和你无怨无仇,这……先死后死………也轮不到……我现在就死。”看来,七彩神女一伙人已经军心动摇,面对天下武功第一的大恩仇先生,连四千铁骑兵都不战而散,他们这伙人长于武林打法,而以武林打法和天下第一的大恩仇敌对,将更不是大恩仇的对手。他们已经全失去了信心,毒王已经开始讨饶了。
那团鬼魂幽灵般的白影声音飘忽地说:“毒王,你错了。我让你先死,而且让你自己选择死法,那正是因为我武帝门和你的仇怨不深。越是与我武帝门仇怨深的人,我越要他最后死,而且要他死得惨不忍睹。用武林中的一句套话来说,叫做‘慢慢消遣’。毒王快说你想怎么死!”
毒王一听,顿时明白,自己可以选择一种痛快的死法,而以后死的人呢,只怕连选择死法的余地也没有了,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不禁悲从心声,嚎哭起来。
那团白影一听,顿时失笑起来:“毒王,你干嚎作什么?你心中怎么想的,以为我不知道?我精通佛道两家一切神功,这他心通的功夫,用不着我运出功力试探,只消一听你的哭声,一看你的动作表情,就知道你在使诈。”
毒王哭着道:“在下…不敢使诈……。”
白影幽灵道:“使毒的人惯于使诈,使棍的人惯于逞强,使飞刀的人惯于偷袭,这乃常法。你此时心中想,求饶吧,或许可以幸免一死。可是你仍是中原武林之毒王,与医圣齐名,贵为武林十王之三,你求不出口。于是顺乎自然,嚎哭两声,既表述了不想死求饶的本意,又不用开口求饶。”
毒王被那白色幽灵指穿了心思,顿时不嚎了。
白色幽灵道:“怎么样?你的心思,被我不幸而言中吧。毒王,你看这样可不可以,你乃使毒之人,中原武林被你毒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不如服毒自杀了吧。”
毒王到了此际,把心一横,心想:“我此时站在众人中间,莫不成你大恩仇就在这众人中间单单把我毒死?你真要下毒,那还不是把这些人都毒死了?一起死了,黄泉路上多个伴。”
想到这里,毒王说:“大恩仇先生,比气功、比武功,在下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我死,我连求饶都不敢。可是,讲到使毒,在下却可以自信,敢和大恩仇先生你拼一拼。”
方城墙上那飘忽不定的白影停住了,冷笑道:“我对使毒一行,生平从不研究。只因我厌恶使毒,而且明白,一个人只要功力修为达三百年之上,便可百毒不侵。毒王你忘了么?你此时身上的带的八十一种毒药,没有任何一种是可以毒得死我的。你刚才心中想,你站在众人中间,莫非大恩仇还能隔空使毒把你一人毒死而不毒及其它人么?那么,你注意了,现在我要使毒了。”
毒王一听,顿时大为紧张,双目大睁,鼻翼微动——双目大睁是为了看清对方的动作,鼻翼微动是为了嗅出空气中是否有异味,同时他心想,是不是该来个先发制人。
这时,毒王陡然觉得挤在他身边往窗外看的人,都悄没无声地离开了他。他眨眼之间就变得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窗前。就在毒王开始感到恐惧想要退回大众中间时,他听到他的身上发出了一声裂响,同时,他感到从他的衣袍下面,有什么东西顺着胸脯、脖子、喉结、下巴直往上窜,一直钻进了他的鼻子。
陡然间,毒王感到全身的血象山洪下泻一般湍急地奔流起来,而且象烧开了的水一样沸热。这股热血一冲,心脏炸裂了,脑血管炸裂了,然后,全身的血管都炸裂了——毒王双目暴突,七窍流血,一声大吼,黑血喷吐,身子便往后倒去。在倒下地去的那一瞬间,毒王想:“原来——他用我的毒……”还没等他想完,他已倒在了地板上,死了。
龚柯拉起七彩神女,便往二楼跑去。棍王、飞刀王紧随其后,冲上楼梯,毒鞭武士,喇嘛高手以及另外几名大都来的皇家高手,一齐随后涌去。只有黑袍帮主,听了那白色幽灵说过,越是与他仇恨深的,越是要最后死。他想自己反正该最后死,此时还真的不必惊慌失措,坠了威名。他的几名贴身高手侍卫见他不慌不忙就也不敢慌张,跟在他后面,上了二楼。
黑袍帮主道:“你们几位,守住楼口。”他心中怒火渐盛,走向七彩神女和龚柯道:“郡主,龚院使,此次起兵一败涂地,慌乱中逃到此地,也没有认真与那大恩仇打过。其实皆是被那大恩仇在九宫山的装模作样吓破了胆之故。单打独斗,或有不敌,咱们一齐下去,与大恩仇了断一场。莫不成当真就不能伤他一指断他一臂?龚院使以为如何?”
龚柯道:“帮主此言,正合我意。这样吧,咱们二人,加上棍王飞刀王,神鞭武士和喇嘛神掌,六个人与那大恩仇决一死战如何?”
这方商议未定,那边方城上面。白色幽灵大声说:“欢迎之至。你们六人出来吧。”
黑袍帮主与龚柯对望一眼,晃身从窗户中射了出去,落在楼下的练武场中。棍王飞刀王毒鞭武士和喇嘛神掌等人,也先后射了出去,与黑袍帮主和龚柯等人一字排开。
那白色幽灵轻飘飘从方城上飘落下来,落在场中,离得众人近了,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矮小精灵的老头,身穿白袍,时而鼓涨,时而内收,所以显得时大时小,他的白袍下面,只穿了一条裤衩,赤露的胸脯上,画了一个大骷髅头骨,他赤着脚飘落下来,脚下似乎踩了一层气体,而他的身边同样也有一层气体。可以说也正是这些气体以及那时鼓时收的白袍,以及不住摇动的身形,使他显得飘忽不定,似鬼魂,如幽灵。而他的白发须及苍白如纸的脸,也加强了这种幽灵的感觉。
黑袍帮主大喝:“你不是域外天魔大恩仇?”
那人双袖往两边一拂,场中顿时刮起一阵飓风,将地下的十数具尸体尽皆拂得飞了出去,落在远处。那人仰天笑道:“凭你等几人,也配大恩仇先生出手?老夫昆仑山幽冥洞幽冥王,三十年不出世了,想不到人世间竟生出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来!”
此人话音一落,只听得七彩神女在楼上失声大叫:“幽冥王?他…他怎么会和大恩仇搅在一起?”
黑袍帮主这时已经记起了幽冥王的出处了。这幽冥王,乃是在昆仑山清修的一个全真道士,元朝立国时,他就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了,他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中的武功佼佼者,只是对教中权贵的许多做法十分不满,最后远走昆仑,独自清修。三十年前,也就是他到昆仑山去后的第九年,他曾到中原武林来过一次,或者说,是回过一次中原。那次他到中原,就到处找人印证武学,结果仅以一套幽冥掌法,就从昆仑山脚下一直打到山东泰山。一路上杀了十七人,伤了上百人。而从泰山出来后,又一个人回到昆仑去了。但已经三十年不到中原武林来闹事了,想不到这次又来了,而且和大恩仇搅在了一起。
幽冥王仰天狂笑道:“大恩仇先生效古人三顾茅庐之法,对本王尊崇至极,三上昆仑,请我做他的总护法,老夫看在他一片诚心的份上,出山来溜溜腿,助他与张天师孙德彧刺乞列打上几架。没想到还未与那几个老不死的动手,倒沾上你们这些小辈了。你们六人齐上亦好,省得天下人说老夫以大欺小。”
到了此时,黑袍帮主一伙才真正明白这武帝门的强大了。它拥有的大恩仇、幽冥王、乐仁毅、黑白魔鼓王、白道十二护法以及黑道十二护法,可以说是人才济济,已经远远超过了帝师神巫集团、全真教、正一教中之任何一个单独教派。这些教派门阀观念极强,不容异己。而武帝门中,许多见过大恩仇武功的人说,他的武功是得自千古一道;幽冥王本人精通全真教武功,又广采西域和波斯武功;乐仁毅的武功,仍是正家道教武功的极至——大交泰神功;而魔鼓王,来自东海,还没展现其它武功,仅只一对魔鼓,就可以破杀千军万马了。如此广集天下武功之长之高手于一个门派之中,在武林之中,自古就是罕见之事。不知大恩仇用了什么手段,竟做到了这点。
但六人已经别无选择,只有拼死一博。
黑袍帮主慢慢拔出腰间长剑。他平日极少用剑,而今日他要用剑了。他占据了幽冥王的正前方。
其它五人,也一一掣出了兵器。
棍王长棍拽地,慢慢踱到幽冥王的身后。
飞刀王袖袍一抖,平伸双手,两手掌中各摊了六柄飞刀,绕到了幽冥王的左后侧。
毒鞭武士的长鞭圈在手中,平伸出去,绕到幽冥王的右后侧。
而喇嘛神掌双掌抬起,移到幽冥王的前左侧。
龚柯使一对短月牙斧,抢占了幽冥王的前右侧。
如此六人,成一个梅花瓣形,将幽冥王圈在了正中间。
幽冥王一声冷笑。
就在这时,只听得下半夜那最早暗的夜空之中,传来一个凄厉的女人的喊声:“张与智,你还我孩儿!”
众人大惊,明白是辛七娘找到这一带来了。其中棍王飞刀王乃是辛七娘的亲哥哥,十二年前,七彩神女在太行山望日台将辛七娘的亲生儿子张嗣贤丢下了百丈悬岩,其后辛七娘思儿心切,积愤成疯,前些日子在微山湖边上,阴差阳错地为豹儿所放。她却不知,那豹儿正好就是十二年前被乐仁毅在太行山望日岩下所救的张嗣贤,与豹儿来了个“相逢对面不相识”,却找到这徐州以西南一带来了。正巧遇到了今晚的大战。
黑袍帮主一声低吼,挥剑便向幽冥王攻去。
幽冥王一声冷笑,双掌一翻,一记劈空掌力,便向黑袍帮主如轰天炮一般,爆卷而来。
与此同时,场中另外五人同时发功,各以兵刃本身所具有的独特的杀招,向幽冥王攻杀过去。
黑袍帮主看得明白,这幽冥王本以幽冥身法闻名于世,此际在六人的围杀之中,本当使用奇幻无比似鬼似魅的幽冥身法,他却弃此长处不用,反以劈空掌力与正面的黑袍帮主的长剑对攻,看来幽冥王是浪得虚名了。
黑袍帮主真力布满全身,纵然功力不如幽冥王,只怕这一掌劈空掌力还经受得住。他的长剑却是一柄宝刀,专破内家罡气。此时便不避反进,抢进那排山倒海的劈空掌力之中,一剑向迎面攻来的幽冥王中宫突刺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黑袍帮主一剑刺出,只感到剑刃突然被什么柔韧至极的东西裹缠住了,往前一拉,而那劈空掌力又使他禁受不住地往后飞去,黑袍帮主一声大吼,一个巨大的黑虎一般的身形便往后面倒飞出去,还未落地,已经鲜血狂喷,随着吼声喷洒在空中。
原来,幽冥王掌力吐出,便以右手的袖袍挥裹而出,正好卷住黑袍帮主的长剑,他那白色衣袍,竟不知为何物所织造,其袖袍竟然不畏利刃,不被拖破。他一招间击飞了黑袍帮主,又裹抢了长剑,而此时黑袍帮主一倒飞出去,他便从黑袍帮主的缺口中抢了出来,头也不回,便以长袖裹缠的长剑向后挥打过去,只听一声惨叫,喇嘛神掌后脑破裂,一个身子便径直向从右侧攻来的龚柯的月牙斧上撞去。
其时各人的速度,真如电光火石,流星飞蝗一般的快捷。龚柯看得白影撞来,一斧砍去,砍进了一个肉体的脑壳之中,大喜若狂地喊道:“砍中了——啊!”
龚何一句“砍中了幽冥王”的后三个字尚未喊出,只感到背心如遭重锤,一个身子便向场中间直飞进去。
原来,却是幽冥王以衣袖裹着的长剑击中了喇嘛神掌,喇嘛神掌后脑破裂,一个身子直向龚柯撞去,龚柯一斧砍进了喇嘛神掌的头颅,却被幽冥王展开幽冥步法抢出梅花形包围圈后,横里一晃,往后一退,一肘锤击打在龚柯的背心上。幽冥王这一横晃一后退一肘锤,方位时间拿捏之准,速度之快,就象他全身都是眼睛,被击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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