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王大喝:“糊涂!快跑!”
刀王大喝声中,身形扑出去,手中单刀扬起一片刀幕,直向飞扑过来的黑袍帮主攻去,目的在于阻他一阻,让豹儿逃走或者主攻。他此时的武功,连豹儿都打不赢,在黑袍帮主手下能走出十招,已经非常不错了。
黑袍帮主气极怒极,正欲一举杀了豹儿,这时见刀王挥刀阻杀过来,不禁大怒,伸出虎爪,便向刀王的单刀抓去,只听咔嚓一声,刀王的刀顿时就断成了两节。
然后,黑袍帮主两只虎爪同时成阴爪阳爪一齐抓出,眼看刀王立时就要死于黑袍帮主的虎王爪下了——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在河滩下游说:“休得放肆!”
这个声音一说出第一个字,黑袍帮主就一声大叫,一个庞大的身子无端地向后飞了出去,直飞出六丈多远,才落下去地,摔了一个仰巴叉!
在场之人,无不惊得呆了。
河滩上一片寂静。
静寂无声的河滩上,响起了一片杂乱的声音。众人一看,只见一群虎豹,大约有十只,从河滩下游慢慢走了过来。当先一只硕大的金钱豹上,盘膝坐了一个伟岸的英俊中年男人,身穿灰袍,一脸风霜,神情寂然,骑着金钱豹从二三十丈外慢慢走了过来。
在场之人,谁都认得,这人是乐仁毅!
豹儿一声大叫:“父亲!”声音一落,他已在河滩上跪了下去,大哭起来。
刀王拍掌大笑:“好侄子!你武功大成,咱们再也不会受人欺辱了!”
这时候,乐仁毅展眉一笑,道:“是的,小侄武功大成了。叔父,豹儿,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分割开我们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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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最高道术:默杀神功
归有沫大声叹道:“你这小子果然还没有死?”
正一教主张与材惊道:“好大的命!被那怪海兽吞入了腹中,还能再回人世?你是人还是鬼?”
孙德彧笑道:“圣人出世,可喜可贺,老道这身老骨头用不着用去和人拼命了。”
刺乞列呵呵笑了起来:“翊德真人来了,大约可以对付归有沫这魔头了!”
但乐仁毅对这些反应置若未闻,他走到豹儿面前,扶起豹儿道:“乖孩儿,不要哭了。那个小倪妮,刁钻古怪已极。爱亦好,恨亦好,都随云烟去吧。咱爷儿三人要办的大事很多,没有时间去计较这种七情六欲上的一得一失。”
豹儿止住哭道:“是。孩儿明白了。”
乐仁毅问刀王道:“请问叔父,这位女侠是谁?”他望着辛七娘问。
辛七娘在这段时间中一直默默不语地观看,她似乎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得呆了,又似在想什么心事。那种疯疯颠颠的神情暂时消失了。她虽然衣衫脏乱,变得又老又丑,象叫化婆一般,乐仁毅还是称她一声“女侠”,那是不愿伤害苦人的意思。“侠”还有个人好恶,“圣人”就只有怜悯之情了。
刀王道:“这位辛七娘,乃是徐州棍王飞刀王毒王的妹子,嫁给黑袍帮主张与智为妻。黑袍帮主将七彩神女掳至太行山外观日岩苟合,七彩神女将这位辛七娘的幼儿张嗣贤从观日岩上丢下去摔死了,这位辛七娘从此就变得疯疯颠颠,到处寻找她的儿子。”
乐仁毅一听,顿时陷入了沉思。沉吟半晌,他问辛七娘道:“那观日岩可是黑袍帮总舵?”
辛七娘一听,顿时又勾起了往事,又变得疯疯颠颠起来。她骂道:“甚么狗屁观日岩?那是我儿的丧命之处,那配有这么动听的名字?”
“那一天是什么日子?”
“甚么‘那一天是什么日子’?”
“就是七彩神女将你的孩儿丢下悬岩那一天?”
“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一天是不是元成宗大德八年十月初四上午子时初?”
乐仁毅这话一问出,辛七娘反应稍微迟顿一些,还没回答,那边乱石滩上被乐仁毅以气禁气咒术从远处震飞出去的黑袍帮主却大声问道:“乐大侠怎么知道这个?”
乐仁毅道:“你先回答,你们的儿子被仍下悬岩那天是不是我说这个日子?”
黑袍帮主与辛七娘同时齐声道:“正是!”
然后,二人又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大德八年十月初四上午子时初!”
乐仁毅一听,立时合掌向天道:“苍天有眼,竟叫他们一家人在此得以团聚。好叫在场之人得知,元成宗大德八年,三山斗法之后,茅匹长老和先父乐静修老大人被正一教主张与材使用仙龙接力*戏弄,茅匹道长当场自击天灵而死,先父乐静修大人以本教大业为重,带了在下逃亡江湖。先父在琅琊山被飞龙长老杀害,在下一人向西北继续逃亡。在下在安阳以西大荒原中遇到了先父的结义兄弟六世万兽王长眉叟伯伯,便一起向太行山中行去。行至观日岩下时,突然发现队悬岩上落下来一团黑影,仔细一听竟有哭声。在下飞身纵起,接住了小儿,带回祁连山中养大,就是今日的豹儿。在下一生从不亲近女色,那来子嗣?看来这豹儿定是当日被七彩神女摔下来的那个小儿了。”
乐仁毅此言一出,辛七娘顿时哇的一声豪啕大哭起来:“我说呀……我想呀……这孩儿怎么会和我那么有缘?他在微山湖边放了我!在这太行山中又照顾我一二十天,我心中老在说……他就是我儿……他就是我儿……结果当真是我儿……苍天呀!你有眼呀!”
辛七娘一声大喊,对着苍天跪了下去,由于过分激动,一跪下去,就是一个踉跄,高兴得一时昏厥了过去,扑倒在乱石滩上。
豹儿此时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走到乐仁毅面前跪下道:“这一切不是真的!父亲,这一切不是真的!”
乐仁毅道:“傻孩儿,这十三年相处,你看为父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吗?何况此事,你古爷爷可以作证。万兽门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从不当你的面谈起罢了。”
“父亲为何从不对孩儿提起?”
“为父整日练功,从无空闲,何况也不知这中间的内情,平日无事,提它作甚?快去看看你娘怎么了?”
豹儿这时已经完全明白自己的身世了,他扑过去,抱着辛七娘的身子,直是摇着喊着:“娘!娘!你醒来!”
这时,河滩上徒然响起了黑袍帮主的哭喊声,只见黑袍帮主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也在对着苍天大喊大叫:“苍天呀苍天!我张与智生平做了不少损人利己的事,原以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七彩神女扔下悬岩,算是一种恶有恶报。无奈之际,才死缠着要认小倪妮做亲生女儿,也不算完全绝后。谁知我张与智做的只是小恶,还不算大恶,所以才几次与孩儿对敌,也没有就误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或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今日苍天开恩,让我父子得以团聚,我张与智对着苍天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乐仁毅冷笑道;“张与智,你能当着众人对苍天发誓,从此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这很好。可是,有几点绝不能含混过去,一、你们父子几次对敌,没有造成父杀子或子杀父的大悲剧,那不是你作的恶不算大恶,那是苍天保佑豹儿,不愿让他手上染了杀父的血。至于你没杀掉豹儿,你根本就没那个本事。第二,你说苍天开恩,让你父子团聚,那么辛七娘呢?你认儿子就不认辛七娘?你们是结发夫妻。你如不认辛七娘,你也休想豹儿认你。第三,豹儿属于中原武林,此间事了之后,何去何从,由他自己作主,你可不准死缠蛮搅。”
黑袍帮主对着乐仁毅磕了两个头道:“你救了嗣贤儿,就是我张与智的大恩人。此事你说了算。”
黑袍帮主起身,走向辛七娘道:“孩他妈,这些年委屈你了。”
辛七娘这时得回儿子,人也灵醒多了。她道:“委屈,说得太轻松了。当着天下众多高人的面,我也不清算你。我只问你,你以后怎么办?”
“我已答应张教主随他回龙虎山。”
“你还会和七彩神女那*鬼混?”
“不会了。那就太没脸见嗣贤儿了。你跟我回龙虎山吧。儿子是要跟乐大侠去的。”
“我跟儿子走。你得空便来江湖中找儿子吧。”
乐仁毅道:“如此太好了。你们三人一边说话去。”
豹儿道:“父亲,孩儿很久没打架了,今日随你好好打上一场。”
乐仁毅道:“你不准插手。你好好照顾古爷爷。今日之事,为父大约一人能够应付了。”
乐仁毅说到这里,撮嘴一吹,那十只虎豹便越过众人,走到前面,乐仁毅的坐豹站于前面,其余九只虎豹,在其后一字排开,竟然象高手列阵一般,中规中矩。
这十只巨型虎豹是乐仁毅从叙州路出来后,北上出川的途中收服的。他是万兽门七世万兽王,于这驯虎伏豹自有一套法门。加之他此时的内力已逾六百年修为,已经不是入流不久的地仙如张与材之流可以比拟的。所以驯虎伏豹十分容易,常是气禁术一施展,便虎驯豹伏。元朝时期,四川虎豹野兽多如牛毛。只因宋元五十年拉锯战,使战后即元朝初年,四川的总人口只剩下七十多万人。试想二十世纪末的四川,任何一个地级市都有六七十万人,随便一个乡镇,就是上万甚至几万人。而以四川地域之大,元初却只有七十余万人,那千里荒山,常无一户人烟,怎不滋生巨兽?
此时河滩上已有三方列阵。刺乞列一方有近百人出营列阵。乐仁毅这方,有三人加上十只巨型虎豹。唯有归有沫一方,四方山上高手如林,他却不要他们涉险,只令他们守山,就他一人出战天下群雄、皇家兵马、四大教主,如此豪气和爱惜属下,真是古今罕见。
而七彩神女,还被制了穴道,站在洒河滩中间。不知为什么刺乞列也没有派人出来救她,大约是明白,归有沫未除,想救也救不了。
而归有沫,因为女儿自杀死了,这时候心中悲伤之余,还拿不定主意是杀了七彩神女还是放了她?
乐仁毅走上前去,说:“兄长别来无恙。”
归有沫道:“不必套近乎。在下从不和圣人打交道。更没有你这种圣人弟弟。”
“可咱们是孪生兄弟,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我不承认。”
“甚么圣人?那也不是我要做的。你不能找这个借口,连父母的血缘都否定了。”
“你找上四方山来干什么?要报那一掌一脚之仇?还是要为刺乞列助阵,以图讨个皇封?”
“亲兄弟有什么仇恨不能化解?那皇封如若不能确定一门一派的王霸地位,又有什么值得追求的?你且等着,事情一件一件地办。我要先请张天师出来,将十三年前那件公案了结了再说。”
“很好。”归有沫说,后掠五丈站定。
乐仁毅道:“兄长何不放了七彩神女?让她后半生在良心的自责中度过?”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你要有本事,你去替她解穴吧。”
“这个——做兄弟的不敢僭越。”
“不必客气。你能在三十丈外以气咒一气禁术将黑袍帮主震飞,功力是够了的。只不知你懂不懂我这禁制的法门?”
“那就让小弟试吧。”
乐仁毅说着,双眼在河滩上略一巡视,看见十丈外的河边有一泥坎,长着杂草,没有包含卵石,便扬掌向那泥坎遥遥一拍,喝道:“起!”
喝声中,只见泥坎上分离出一块湿泥,活脱脱成掌印型,脱离泥坎之后,便弹射出去。那泥块亦怪,弹射出去一丈多远后,突然无端向上飞起,在空中拐了一个弧形,直向七彩神女所站之处飞落过去,飞越了将近十四五丈距离,端端正正落在七彩神女的头顶上,犹如乐仁毅本人以手掌在七彩神女的头顶百汇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一般。
归有沫大惊:失声问道:“你——?”
乐仁毅道:“请兄长暂时勿问,与张与材事了之后,小弟会将一切向兄长陈述。”
那块手掌形湿泥在七彩神女的头顶百汇穴拍了一下之后,便落在了河滩上,而七彩神女已经被解除了动穴禁制和哑穴禁制。
七彩神女能动能说了,她走向乐仁毅,竟以汉族女子的方式敛衽为礼道:“多谢乐大侠相救。乐大侠为了救我,找了一个借口。不过那个借口本身倒是实实在在的——我的后半生将因妮儿之死而生不如死。”
乐仁毅道:“纵然如此,郡主还当想开一些。郡主不妨学学我中原道佛两家,静虑七情六欲,那时自会心境平和,在郡主现有的视野之外,发现另一番天地。”
七彩神女脸上现出一个凄楚的笑容,说:“乐大侠没有子女死在你自己的匕首下怀抱中,你是不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的。”
七彩神女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向河水边上走去。
乐仁毅大声问:“郡主请往河滩坡上走。”
七彩神女说:“我要去四方山讨回女儿的尸体。”
乐仁毅说:“郡主不能去!”
归有沫冷笑道:“四方山不会有人动她一根毫毛的,你这狗才!你住口!”
这时,刺乞列在河滩坡上大声喊:“花儿你赶快回来!活人要紧。妮儿死了,就让她去吧!”七彩神女的汉族名字叫倪梨花,所以刺乞列叫她花儿。
七彩神女一声不吭,走进河水之中,游水过河。她的功力不能一纵十一二丈,连黑白双魔鼓王也没有这种功力。她生长在极北地的七彩神湖居延湖,她自幼便修习水功,河边没有任何渡具,又无现成的木板之类可以借力。所以她要游水过河。
乐仁毅长叹一声,转身向正一教主张与材走去。
乐仁毅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向归有沫道:“请兄长慈悲为怀,令人将妮侄女的尸体还给七彩郡主吧。”
归有沫喝道:“这是我的家事!你与我住口!”
这时七彩神女已经向河中游了出去。
乐仁毅不忍目睹,再转身向正一教主张与材走去。
正一教主张与材,离开阵地,向乐仁毅走了过来。
就在这时,只听得河水中的七彩神女一声惨叫,一个身子从河水中弹了起来。只见她的身体上,插了十数根羽箭。她触发了四方山武帝门人安装在河水底下的机关,那弩箭从下面射了上来,眨眼间就在她的身体上射进了十数支。
七彩神女大叫:“妮儿!”叫声一完,她已落入水中死去,尸体顺水向下游飘浮而去。
乐仁毅全身一震,猛地站住了。但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看七彩神女死时的惨相,他也没有回头去责备归有沫。他只是咬了咬牙。他一到河边,就凭功力探查出水中安有机关,河对岸还有大量陷坑。他本来是可以阻住的,但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七彩神女是活下去好还是死了好。而且,十三年前,他在徐州兴化寺中见过这个七彩神女一面,甚至心中生起过爱慕之情。那时七彩神女太美了,有武林第一美女的美誉。他爱她是出自人类那种最原始的本能。但那爱慕之情转瞬即逝。他血仇在身,兴教重任在肩。他无权陷入儿女情愫之中。如今这个七彩神女在水中触发机关死了,这事总算一了百了了。
刺乞列嚎啕大哭,大叫:“花儿!”
黑袍帮主失声大叫:“你……!”他说了一个你字,猛然意识到辛七娘和豹儿在身边。连忙咽下了后面的话,闭上了双眼。
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