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难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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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孕难挡-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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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有什么节目,去就去呗。”田欣欣抿了下嘴唇,“我是觉得……嘉宁都快高三了,多耽误学习啊——”
    唐棠沉吟了一下:“那不然,嘉宁你晚上就……”
    “我要去。”唐嘉宁干干脆脆地打断她的话,还十分锐利地瞪了田欣欣一眼。
    田欣欣缩缩脖子,埋头吃饭。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姐弟俩都是一个德行。
    吃完饭,再一通收拾,唐棠还非得在出门前给唐仅量身高,换衣服,赶到音乐厅时已经快8点了。
    田欣欣看着穿着小西装一本正经拿着票等待入场的唐仅,小声跟唐棠低估:“你是不是给他穿增高鞋垫了?”
    唐棠干咳:“我是这种人么?他身高够了。”
    轮到唐仅时,工作人员果然领着他去量了身高——不多不少,唐仅小朋友堪堪超过1。2米标准线。
    田欣欣送的几张票位置不错,距离任非梓描述的“抬头就能看到演奏者侧脸”的黄金位子也不远。
    唐棠瞄了瞄那个黄金位子,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有点惴惴的。
    唐仅谨记着出门前的叮嘱,乖乖地在她身边坐下来,只拿余光去看哥哥和姐姐。
    他已经很久没见打扮得这样整齐漂亮的姐姐了,唐嘉宁也倒仍旧穿着平时常穿的白衬衫,只把牛仔裤和板鞋换成了西裤皮鞋。
    唐仅抿抿嘴唇,轻轻地晃了一下靠近唐棠的右腿——他不喜欢也不习惯这样的氛围,之前的兴奋和期待全都烟消云散了,要是可以选择的话,宁可和小朋友们一起去滑旱冰。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姐姐是很高兴的,高兴到甚至没觉察他的这点小动作。
    唐嘉宁也留意到了唐棠的反常,犹豫了半天,从扶手边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唐棠有些发凉的手掌。
    唐棠冲他笑了笑,然后她身前的椅子那就投下一片黑影,又有几位观众进场了。
    唐嘉宁在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很快松开了唐棠的手,之前饭桌上的那股愤懑气又上来了。唐棠诧异地循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正对上任家兄弟那两张熟悉的表情。
    唐棠:“……”
    任非桐:“……”
    任非梓:“……我说你怎么不要我的票呢,感情想新欢旧爱一起抓,台上台下兼顾啊!”唐棠和唐嘉宁都还没发作呢,任非桐先把人拉坐了下来。
    “安静。”
    任非梓隔着椅子小声跟自己哥哥磨牙:“哥你看你雇得什么人啊!”
    任非桐就跟没听到似的,岿然不动。
    一直到演奏会开始,他都没再回头看他们一眼。唐嘉宁不服气地看着身前的椅背,唐棠的注意力则完全被台上的人吸引了。
    崔明舒离得确实近,又确实远,黑白琴键被按下的瞬间,时光犹如折射在玻璃窗上的午后阳光,虽然依旧灿烂,却早已经被滤走了大部分的温度。
    六年前他弹莫扎特,六年后弹的还是莫扎特,只不过曲子从随性轻快的室内乐换成了更加典雅的鸣奏曲。
    她还记得他每次一起练习前的习惯,一手翻乐谱,一手飞快地在琴键上按下几个音,等她校好了音,练习也可以开始了。
    ……
    Andante cantabile,如歌的行板。
    Allegretto grazioso,优雅的小快板。
    ……
    乐谱翻过了一页又一页,那翻谱的女孩侧影极美,藕色的长裙像是一抹温柔的月光,溶溶地浸泡在琴声里。
    悠扬的小提琴声再一次响起时,唐棠才恍然时间已经过得那么快了,k。331,k545……那些熟悉的旋律流水一样从耳边擦过,依旧叫人心生喜悦,依旧叫人沉浸其间。
    终于到了中场休息时间,田欣欣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赶紧拉着小唐仅起身。唐嘉宁见唐棠整个人都木木呆呆的,直接把人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走到走廊上,却遇到了急匆匆跟上来的任非梓。
    任非梓好不容易逮到人,一把拽住她就要往后台冲:“机会难得啊,我跟你说,崔明……”
    “非梓。”一直沉默的任非桐终于开口了,“你还有完没完?”
    任非梓犹豫地瞅瞅唐棠又瞅瞅自家哥哥:“我……”
    唐棠趁机摆脱他,狗腿地看向任非桐:“任老板说往东我就往东,说往西我就往西,我听你的。”
    任非桐“嗯”了一声,挺公事公办的态度。任非梓絮絮叨叨开始跟他磨,眼看就要声泪俱下了,突然瞥了走廊另一边一眼,伸手拉了拉自己的衬衫领子,低声问:“哥,我头发乱不乱?”
    唐棠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住,任非桐倒是一点不吃惊,就跟之前听他废话一个表情,还真仔仔细细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语气平淡地描述:“左边的鬓角有点乱。”
    任非梓飞快地拿手指整理了一下,然后一手插兜,一手松了颗领口的扣子,风度翩翩地转身朝着走廊那边走去:“葛小姐,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他这搭讪搭得实在没什么技巧,别说在场的成年人看不上眼,就是唐嘉宁都觉得他比自己大的那几岁活到狗身上去了。
    好在葛芊芊毕竟也是成年人了,该给人留面子的地方也绝不含糊,客气地和他寒暄:“您是T大的任先生吧?”
    一边喊人“任先生”,一边却又刻意带上“T大”两个字,既不显得失礼,又明明白白表示“我可不知你家庭背景,我只知你是学校学生而已”。
    任家祖籍B市,但近年在T城也算有些声望,任非梓又是个不知低调为何物的主,要圈子里的人不认识他都有点难。
    葛芊芊这样的反应显然让见惯了生意场上小把戏的任非桐有些不可置否,任非梓却很吃这一套,热情洋溢地夸赞起刚才的演出。
    这其实也是个技术活——他可不是什么善良的田螺姑娘,夸心上人和她的乐团是应该的,崔明舒这个灯泡一样存在感极高的情敌就别指望他赞扬了。
    绕过今天舞台上的焦点来评价演出,也只有任二少爷他才能做得这么毫无负担。
    葛芊芊这趟出来就是因为在台上看到了唐棠,专门出来当面好刺个几句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任非梓这么个脑残,油嘴滑舌不说,还时不时对崔明舒开个小嘲讽,她听着听着就有点忍不住了。
    但她也听自己父母提过,B市的任襄礼,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葛芊芊几次想要打断他,都看在他家老爹的份上强忍住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葛芊芊心里急得冒汗,崔明舒的燕尾服在走廊尽头出现的时候,她简直感动得要哭出声来了。
    任非梓一见崔明舒,心里那股战斗火焰就又熊熊燃烧起来了,咬咬牙,从兜里摸了个小册子出来,管葛芊芊要签名。
    葛芊芊飞快地低头签字,崔明舒也逐渐靠近了:“芊芊,你在这儿……”他的声音在视线触及到唐棠和任非梓等人后,戛然而止。
    唐棠直觉那视线是非善意的,心里因为刚才的曲子而残留的那点柔软悲怆突然就沉了下去。是啊,弹莫扎特的是他崔明舒,嫌弃卖包子格调太低的也是他崔明舒。
    莫扎特少年成名,他也少年成名;莫扎特愿意拿健康、生命去换取人格尊严,他眼睛里也一样容不得沙子。
    哪怕是几只油腥味重了点的包子。
    唐棠挺了挺胸,抬手挽住了身侧任非桐的胳膊,一边露出微笑,一边小声道:“老板,那些人跟你弟弟那么熟,也是你朋友吧?你说要24小时待命的,现在是不是还得继续演呀?”
    “不是,”任非桐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冷静而淡定,但也没推开她,“那是你前男友和情敌。”
    “……”
    任非桐瞥了一眼笑容僵化的唐棠,继续小声道:“不要紧,我理解的,到时候扣钱就好了。”
    唐棠默默地想要缩挽在他胳膊上的手,被他一句话阻止了:“按次数扣吧,我看你也没什么钱。”

  ☆、第十五章 新欢旧爱

崔明舒的视线牢牢地定在任非桐的胳膊上,上面的那只手掌早已不如六年前那样白皙、美丽,但毕竟还熟悉,仿佛一直挂在窗台上的陈旧风铃,无风不动,平时也不会想要去取下来。
    要是坏了,丢掉也就丢掉了,偏偏它又焕然一新地出现在别人的房间,那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尤其让他不爽。
    葛芊芊也挺意外的,任家大少爷的绯闻她是听到过一点的,这样长得好、家世好的精英男,即使因为不明原因在任家有点边缘化,但还是很讨女人喜欢的,维扬千金追他那个事情就成天被自家妈妈拿来当做模板教育她。
    唐棠不过一个卖包子的个体户,何德何能竞争得过维扬的大小姐呀!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她下意识想去挽崔明舒的胳膊,崔明舒竟然完全没觉察,一直走到唐棠边上才停下脚步:“维扬的任总监?幸会。”
    任非桐伸手握住钢琴家漂亮的右手:“幸会。”
    葛芊芊尴尬地抬高被晾在半空的手,轻抚了下头发。任非梓热情地要把人介绍给自家哥哥,“哥,这就是咱们T城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葛芊芊小姐。葛小姐,这是我哥哥,在维扬工作,任非桐。”
    任非桐笑了笑,挺绅士的向着葛芊芊伸出了手,礼节性的一握,很快放开。
    葛芊芊忍不住向唐棠道:“唐棠,你也太不厚道了,都有了这么出色的男友了,也不肯告诉我们几个老同学——是吧,明舒。”
    崔明舒没接话,任非桐作出意外的表情:“嗳,原来你们都认识呀。”侧头低声向唐棠道,“怎么都没听你提起?”
    唐棠算是见识到他的演技了,简直炉火纯青,不愧是混娱乐圈的,有些心虚地小声嘀咕:“……没时间啊。”
    葛芊芊趁机插话道:“就是,唐棠的包子铺那么忙,要约出来都好难啊。任总监也太舍得了,让女朋友这样辛苦。”
    唐棠张口想要说话,任非桐先一步开口了:“我当然希望她安心做个家庭主妇,可她又不是摆家里装饰用的玩偶,人总是要顺着心,过得才开心。”
    唐棠吃了一惊,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他,对方回了他一个堪称温柔的眼神,帅气的眉峰被灯光照得柔和平缓,像是融化了积雪露出黑色土地的向阳山坡。
    真是太有契约精神,太敬业了。
    到底会扣回去多少钱呀?!
    唐棠忐忑不已,但心里某块角落却也暖暖的,哪怕是买来的温柔,毕竟缱绻体贴,毕竟不必受寒忍饥。
    唐棠挽着他的胳膊力道有些大,任非桐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弟弟他们,我一会儿让司机来接。”
    “不用,”一直冷淡地站在一边的唐嘉宁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我们自己回去就好。”唐棠这才发现,唐仅和田欣欣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正不远不近地站那等着。
    任非桐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笑道:“那就一起走吧,我也累了。”说完,还真就拉着唐棠往外走。唐嘉宁咬咬牙,狠瞪了崔明舒一眼,也一瘸一拐地转过身,田欣欣动作更快,一边把小唐仅交到了唐棠手里,一边还抽空遥遥地跟葛芊芊挥了下手算是道别。
    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敷衍的礼数。
    任非梓讪讪地向葛芊芊解释道:“我哥他比较忙啦,其他那些人都没啥音乐细胞,不懂欣赏的。”
    葛芊芊客气地笑笑,崔明舒脸上的神色难看极了,连基本礼节都懒得维系了,转身就走。葛芊芊赶紧跟上去:“明舒,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崔明舒没吭声,走廊的灯光照得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像是斑斑点点的热带鱼。
    明明是自己决定放弃的,为什么有种被抛弃的错觉?
    她果然过着自己预料中的生活,果然与音乐再无关联……只是,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因为那个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当年她有这样笑过吗?当年的自己,站在她身边时,又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如果没有……
    他越走越快,脚步仿佛疾行的小狗爪子,Minute WaltzOp。64/1,肖邦琴声里描述的小狗为了追逐自己的尾巴而忙的不亦乐乎,而他却不知这脚步是要逃离还是要去追逐。
    葛芊芊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到了,耳朵里全是小狗爪子踩出的急速旋律,快得人瞠目结舌,快得人无暇他顾,一直走到休息室,他才猛然站住,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刚刚,他居然……嫉妒了!
    。
    出了音乐厅,他们才发现外面居然已经雨声淅沥了。唐棠一上车就跟驾驶座上的任非桐道歉:“任老板,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太仗义,太哥们了!”
    任非桐看了她一眼,不可置否的样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不用谢,说了要扣钱的。”
    唐棠果然警惕起来:“怎么扣?”
    任非桐抿了下嘴唇,说道:“照抵吧,看我在合约期得找你应付几次,按次数算百分比,抵完就各不相欠,要是你倒欠到我头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脚下加力给油,车速蹭蹭蹭往上飙。
    唐棠刚才的那点感动瞬间就消散了,心里怒骂了好几声“奸商”,忍不住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
    钱财事大,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果然一谈恋爱就容易脑子进水啊,田欣欣是这样,她自己也是——下次再看到崔明舒,管他到底跟谁在一起,就是嫖(和谐)娼被抓,那也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田欣欣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默默计算了一会儿,也有点替唐棠不值。人家任非桐年薪多少,你唐棠一卖包子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雇这么贵的“临时男友”哇。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葛芊芊那表情可有够精彩的,就跟当年斗琴输了一样的好玩。崔明舒也是,这么多年没个长进,一点不体谅人家姑娘,横着进来横着出去,弹琴弹多了脸都跟黑白琴键似的没血色了。
    她身边坐着的唐嘉宁比她还复杂,他看崔明舒当然是不爽的,但看这位人模狗样的任先生也十分的不爽。任非桐跟唐棠亲昵贴近,他不高兴;现在坦白了直接算钱,他还是不高兴。
    他的姐姐,站起来还没有他高,却已经像父母一样照顾了他和唐仅六年了。帕斯卡尔说人是会思想的芦苇,而在他的眼里,唐棠也跟脆弱的芦苇没什么两样。
    越是长大,就越是忧心,这忧心又夹杂了某些不能言喻的情愫,让他难以启齿,只是这样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就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在发疼。
    所有人都认为这种疼痛来自于成长,来自于人体在青涩发育期的蓬勃到要溢出的生命力。而置身其间的少年,却始终不肯妥协承认。
    唐嘉宁和大部分早慧少年一样,早早地明白了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但在这一点上,偏偏也固执得像是唐仅玩具盒里那盒怎么也砸不坏的玻璃弹珠。
    他们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一颗颗遗失散落,却始终不曾出现裂缝。他也笃定地认为,自己的感情与别人是不同的,坚硬、易碎,却不会变质。
    唐嘉宁想象不出姐姐离开这个只有他们三人的家庭后的生活,一面希望永远不要有人向她示好求爱;一面又觉得,他的姐姐这样好,配任何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雨渐渐下大起来,雨滴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车子在楼道门口停下,小唐仅听了半天叫人昏昏欲睡的曲子,在半路上就已经睡着了,田欣欣小心翼翼地把人抱下了车,唐嘉宁等唐棠也下车了,才拉开车门下车。
    雨夜里,车灯也蒙上了一层绒毛一样的柔光。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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