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昭惊异地目注段彬问道:“大哥认为他与小弟有渊源?”
“嗯。”白衣追魂段彬点点头,“很可能是叔父生前的好友。”
“呵——”
欧阳昭乃是赋天超人、聪明绝世的奇才,闻听段彬这么一说,他脑中略一回忆自与老道人相识之后,老道人对他种种关怀爱护的情景。他心中也就恍然大悟,觉得大哥这种猜想很对。
于是,他点头说道:“大哥说得一点不错,否则,他怎会那么不嫌烦赘,用心良深地时刻叮嘱着小弟,凡事小心谨慎,忍耐呢!”他说着忽地用手一拍脑袋,自责地说道:“小弟真是该死,也真是太笨了,怎地竟没有想到这些呢!”
吴娟娟见欧阳昭自责自怨的样子,不由一声娇笑道:“三弟,你自怨自责什么呢?以前没有想到,现在想到了,也还并不迟呀!何况马上又可以见着他了。”
白衣追魂段彬笑说道:“二妹的话不错,三弟也不必自怨自责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就赶快去见这位老人家吧。”
欧阳昭点头说道:“大哥、二姊,请随小弟来吧。”话落,一抖马缰,直向丘下驰去,段彬和吴娟娟二人连忙纵马跟随。
到达山神庙前,三人一齐飘身下马,只见两扇破旧的庙门紧紧地关闭着,里面漆黑,一点声息全无。
吴娟娟说道:“三弟,老人家恐怕已经睡了吧。”
欧阳昭说道:“没有一定,平常他没睡的时候,夜晚也是从来不点灯的。”说着便走前两步,举手在庙门上轻拍了两下,喊道:“老道伯伯,”
冬夜的荒野,格外沉寂,一点些微的声音,皆可传出很远,但是欧阳昭的喊声落后,庙里却没有一点回音。
欧阳昭又在庙门上轻拍了两下,声音略略提高:“老道伯伯,老道伯伯。”
可是,庙里依旧是一片沉寂,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吴娟娟秀眉微微一皱,说道:“老人家大概是睡着了吧。”
欧阳昭摇摇头道:“不会的。据小弟所知,他老人家很少在二更以前入睡的,而且听觉极好,就是睡着了,往常只要小弟这么轻喊一声,便会立刻惊醒答应的。”
白衣追魂段彬说道:“这样说来,老人家大概是出去了不在。”
欧阳昭说道:“怎么会呢?他老人家行动甚是不便,在这冷天夜里,怎会出去呢?而且又到哪里去呢?”
白衣追魂段彬微微一笑道:“三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欧阳昭不禁一楞,怔然地望着段彬问道:“大哥是说……”
段彬含笑地说道:“三弟,叔父当年在世时,乃是武林绝世高手,所交友好,不用说,当然皆是武林一流好手,功力精湛、身怀奇学之士,这位老人家如果是叔父生前友好,岂会因残而废,以往的行动不便,也许是故意装的,倘若愚兄臆测不错,老人家之隐迹这山神庙中,说不定就是为的你呢。”
欧阳昭听后,惭愧地说道:“大哥,你真了不起,不但见解高明,而且推断确切,合情合理,实在使小弟既惭愧,又佩服。”
白衣追魂段彬笑道:“你只不过是当局者迷,没有仔细推断考虑,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些,如果凡事你能稍作思虑,便就不难想到了,又何必惭愧呢!”说到这里,心念忽然一动,凝目注视着欧阳昭问道:“三弟,你真的很佩服愚兄吗?”
欧阳昭正容说道:“当然是真的,小弟对大哥岂敢作违心之言!”
白衣追魂段彬严肃地说道:“那么你以后可得要好好地听愚兄的话了。”
欧阳昭恭谨地点头答道:“当然,大哥的话小弟绝对遵从!”
吴娟娟忽地问道:“三弟,我这二姊的话呢?”
欧阳昭肃容说道:“神州三杰患难相共,亲如骨肉,大哥二姊的话,便皆是令谕,小弟如何敢违拗不遵!”
吴娟娟高兴地娇笑了,笑得是那么甜、那么动人。
接着,欧阳昭望着白衣追魂段彬,剑眉微皱地说道:“大哥,老道伯伯不在庙里,没有人开门,我们怎么进去呢?”
白衣追魂还没有开口,吴娟娟已经接着说道:“没有人开门,我们从墙上进去好了。”
欧阳昭向段彬问道:“大哥,可以吗?”
白衣追魂道:“这样进入别人的住处,不但很不礼貌,并且极容易引起其他的误会,老人家回来见了,定然很不高兴的。”
欧阳昭想了想道:“不要紧,老道伯伯素来很疼爱小弟,他回来时,只要小弟向他解释一下,谅来必不会责怪的。”
白衣追魂微一沉吟,点头说道:“好吧,你就越墙进去开门吧,但是,仍须要当心点。”
欧阳昭点头答道:“小弟知道。”
说着便将手中马缰交给白衣追魂段彬,暗中略一提气,身形已经平空拔起,疾如流星般直向庙墙内飘落。
欧阳昭打开了庙门,白衣追魂段彬和吴娟娟二人牵马入内,关好庙门,拴好马后,三人一齐步入山神殿内。
白衣追魂一看,这座山神庙一排三间房屋,除当中的一间,供奉着山神神像之外,其余两间看样子可能皆是供守庙道士住用的房间。只是这两间房间的门,均用一把大锁锁着。
在这等荒野偏僻的地方,门上上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没有多大用处,这种形式明示着房间的主人极为不愿意外人私自进入他的房间。
欧阳昭向段彬和吴娟娟二人笑说道:
“这庙里有几张破凳椅可供坐用的,但被锁在房间里了,大哥和二姊请稍等一会儿,待小弟去庙后厨房里搬些稻草铺在地上,好坐着憩息,等老道伯伯回来了再说吧。”说罢,便即走出殿外,转向庙后厨房里搬稻草去了。
不一会工夫,欧阳昭已从后面搬取了一大堆稻草回来,丢了一些给马匹咀嚼充饥,其他的便铺在殿中地上,三人盘膝席地而坐。
白衣追魂段彬望着欧阳昭问道:“三弟,刚才那个姓陆的是天心庄主的门下么?”
欧阳昭点点头道:“卓玉望的第四个弟子陆元青。”
段彬忽地星目朗朗地转望着吴娟娟说道:“二妹,你看出他对你的神情吗?”
吴娟娟微微一怔,睁大着两只秀目,望着段彬问道:“什么神情?”
白衣追魂段彬说:“愚兄看他对你大有一见钟情之意呢。”
吴娟娟顿时霞生满颊,噘起小嘴儿,娇嗔地说道:“大哥,你怎么开起小妹的玩笑来了。”说着,一双秀目,还含着无限情意地,偷偷地斜睨了三弟一眼。
白衣追魂段彬朗声一笑道:“二妹,你以为愚兄是和你开玩笑的么?”
吴娟娟秀眉微微一挑,脸罩寒霜地说道,“哼!只要他真敢怀有这样的心意,小妹必叫他吃苦头,溅血雷音剑下。”
白衣追魂段彬笑说道:“二妹,他对你倾心钟情,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坏意呵,你竟要他溅血雷音剑下,你也未免太狠心了。”
吴娟娟道:“我才不管这些呢,初次见面,连我的姓名都不知道,就对我有这样的心意,谅来决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段彬笑道:“谁叫你生得这么美的呢。”
世间上,没有—个人不喜欢被人赞美的,吴娟娟听得段彬这句话后,芳心里感觉得甜甜的,很是高兴,明艳的娇靥上,现露着春花般的笑容,她格格一声娇笑道:“可是,我不喜欢他嘛。”
段彬俊面含笑地问道:“那么你喜欢谁呢?”
“我……”她粉脸上陡地涌现起一片羞涩的红晕,明眸轻睐,含情脉脉偷偷地瞟了静坐在旁边的三弟一眼。
吴娟娟虽然羞涩地没有说出她喜欢谁来,但是,在她那充满蜜意柔情,明眸轻飘的那一眼里,已经明显地表示了她芳心里喜欢的人,是三弟欧阳昭。
以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段彬与欧阳昭二人而言,论武功,欧阳昭一身承受了武林三绝的武学功力,段彬实是望尘莫及。论人品,欧阳昭却不如段彬生得俊秀飘逸,潇洒出尘!但是,欧阳昭那种高傲坚毅的气质,却又是段彬所不及的,尤其是欧阳昭在俊逸之外,那种英挺出群,不怒而威的气概,在段彬的身上是无法看得到的!
这样俊秀的两个典型的少年,当然皆是女性梦寐追求的对象。
吴娟娟和欧阳昭认识在前,与白衣追魂段彬相识在后,她喜欢欧阳昭,芳心深处为欧阳昭播下了情爱的苗芽。固然,欧阳昭在她的芳心中,也许是占了先入为主的便宜。换句话说,如果她和段彬相遇在欧阳昭之前,她芳心底一缕情丝,很可能会缚向段彬的身上。
白衣追魂段彬目睹此情此景,他心里虽然有些儿难以言喻怅惘,但口中却是朗声哈哈,爽朗地笑了。
朗笑声中,吴婿娟本就已是红晕满颊、娇艳欲滴的粉脸,像饮下了一杯醇酒,更加酡红,愈发的娇艳了。
欧阳昭静静地坐在旁边,耳听着大哥与二姊的谈话,眼看着二姊那种娇羞妩媚的神情,他心底有莫名的惊与喜!
他为二姊喜欢他,对他产生的情爱而惊,也为他的被喜欢,被爱而喜。
因为,在他这十几年生命的过程中,除了曾经被天心庄主卓玉塑的爱女卓小燕喜欢过,这山神庙里的年老而又极丑陋的道人爱以外,还没有被第三个人喜欢过,爱过……
就在此际,惊见一条黑影自庙外掠空飞入,疾如流星下落。
三人均是当世武林奇葩,身负绝学的高手,一见掠入黑影的这种快捷轻功身法,显然功力已臻上乘绝境。因为不知道这黑影是谁?他们心中均猛然一惊,疾地挺身站起,凝神戒备。
欧阳昭内力精深,目力超人,黑影身形才一落地,他便已看清楚了是谁,口中一声惊喜地呼喊:“老道伯伯!”
身形疾如电射,直朝黑影的怀中扑去。
原来这自庙外掠空飞入落下的黑影,正是欧阳昭口中所说的那个面容奇丑、眇目断臂跛腿的老道人。
老道人独臂一环,紧紧地搂抱着欧阳昭扑进怀里的身子。
可能是太过惊喜了吧?他只颤抖地喊了一声:“孩子……”
他眇目一闭,竟落下了一连串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悲怆的泪珠。
白衣追魂段彬和吴娟娟二人,先前虽已听得欧阳昭说过老道人脸容奇丑无比,但,决未料到,竟是这样的丑法,乍见之下,二人蓦地吃了一惊。
原来这老道人的一张脸孔上,满是疤痕,竟然没有一块好肉,累累块块,凸凹不平,形象之丑,简直比深山里的鬼怪还要难看怕人。
欧阳昭仰起俊脸,望着老道人的丑脸,问道:“老道伯伯,您哭了?”
老道人眇目徐徐地睁开,慈爱无限地凝视着欧阳昭的俊脸,摇了摇头,微笑着温和地说道:“孩子,伯伯不是哭,是因为能够重见着你,心里太高兴,太喜欢了。”
这时,白衣追魂段彬和吴娟娟姑娘,已经由殿中走了出来,两人默默地并肩站立在旁边。
吴娟娟忍不住向白衣追魂段彬问道:“大哥,你曾听说过他是谁吗?”
白衣追魂段彬自一见老道人之后,他暗地里就已在依着往昔的见闻记忆,逐步搜索,想想出这个丑怪骇人的老道人是谁?
他见闻虽称广博,可是,当他搜遍了见闻记忆后,竟发觉似乎从未闻听说过,武林中曾有这样一个武功高深,像貌丑怪的人物。
闻听吴娟娟问,他摇头低声答道:“没有听说过。”
老道人面色忽地一冷,眇目精光蓦如寒芒电射,掠扫了两人一眼,两人心中均不由得同时一震,暗忖道:这老道人好精深的内功。
两人暗忖未已,老道人已向欧阳昭问道:“孩子,他们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欧阳昭点头答道:“是禄儿途中结拜的大哥和二姊。”
“哦。”
白衣追魂段彬暗中微微一拉吴娟娟的罗袖,两人一齐疾步上前,朝老道人恭敬行礼:“晚辈段彬拜见老前辈。晚辈吴娟娟拜见老前辈。”
“嗯。”老道人神情极是冷傲,也不还礼。
忽然,老道人的一只眇目,陡地又如冷电激射,凝视着段彬和吴娟娟两人,声音极其冷峻地问道:“你们两个是哪一派的门下?”
段彬和吴娟娟两人皆是性情高傲之人,先见老道人神情冷傲,心中已微觉不快,再听他问话声音如此冷峻不客气,不由更加不快。
但,两人均是爱屋及乌,碍着三弟,心里虽然不快,却不愿当面发作,而强行忍耐着。
白衣追魂段彬朗声答道:“晚辈乃是冰魄夫人门人。”
吴娟娟也娇声答道:“晚辈恩师法讳雷音神尼。”
“哦!”老道人脸上的冷峻之色立即消逝,但,眇目中却微现讶异之色,凝注着白衣追魂段彬问道:“你是冰魄夫人弟子?姓段?”
白衣追魂段彬点点头道:“是的。”
“那么你是……”
白衣追魂段彬本是聪明绝顶之人,一听老道人这口气,心中不由一动,不待老道人的话说下去,连忙接口喊道:“老前辈。”
老道人闻喊止声,望着他问道:“什么?”
白衣追魂段彬躬身一揖问道:“老前辈和家师认识么?”
“唔。”
“请恕晚辈眼拙,不知老前辈的讳是……”
老道人闻问,丑脸上的肌肉,蓦地起了一阵颤抖,轻叹了口气后,缓缓地说道:“老夫不用名号已经十多年,早就淡忘了。”
白衣追魂段彬见老道人不愿示知名号,于是也就不再多问,便又向老道人躬身一揖,微笑地说道:“老前辈既然不愿示知号讳,晚辈当然不敢多问,但是……神州三杰,两男一女,不久定可威震天下武林。”
白衣追魂段彬这三句话说得很突然,并且有点没头没脑。
老道人闻听不禁微微一怔,诧异地目注段彬问道:“谁是神州三杰?”
这时,欧阳昭已经离开了老道人怀中,立在一边,见伺便抢着答道:“就是禄儿和大哥、二姊三人。”
老道人听得欧阳昭这么一说,明白了白衣追魂段彬的心意,于是一只眇目,便不由得飘视了白衣追魂一眼,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白衣追魂段彬聪慧透顶,一听老道人这话,知道他是一语双关,俊面不禁微微一红,跟着朗声笑了。
老道人眇目掠视了神州三杰一眼,他心里有无法形容的高兴,他替欧阳昭喜欢,声音极其温和而慈爱地向三人说道:“我们到里面去坐下慢慢谈吧!”
说着,一只独手,已经挽起欧阳昭的右手,领先向山神殿内走进。
四人入内坐下,吴娟娟忽地望着老道人娇声问道:“老道伯伯,你也认识我恩师吗?”
吴娟娟姑娘本性天真纯洁,她心中先前虽曾因老道人的神情冷傲,而感觉不快,但,此际道人的神情语气,均已由冷峻而转变为慈爱温和,她芳心里的那点不快,早就随着消逝了。因为欧阳昭喊老道人老道伯伯,于是她便很自然地也喊老道人为“老道伯伯”。
“嗯。”老道人口中轻应着,朝她微笑地点了点头,一只眇目便即精芒灼灼,端详着欧阳昭问道:“孩子,如果伯伯的老眼不花,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你已经获得奇遇,练成了一身极高的武功了,是吗?”
欧阳昭点点头道:“伯伯的眼光确实不错。”
于是欧阳昭便把逃离天心庄后,遍走荒山深泽,寻访武林异人,历尽艰险苦楚,怎样遇虎,跌下悬崖绝壑,死里逃生,得遇武林三绝,获传全部功力武学,出山后,沿途挫败阴阳双剑覃子超、天山四剑、霍山六恶、白骨七魔,如何与大哥二姊相识,结拜异姓兄妹,巧遇铁笔穷儒,得悉身世,恢复本姓欧阳,并起名欧阳昭等等详细经过,一丝不漏地向老道人述说了一遍。
欧阳昭的这番叙述,只听得吴娟娟和段彬两人难过非常,俊眼湿润,盈盈欲滴。欧阳昭说到那悬崖遇虎,失足跌落绝壑之时,两人心中砰砰直跳,几乎要脱口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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