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果大师双掌合十,口宣佛号答道:“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未经查证之前,贫僧不愿妄言。”
东海一奇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大师是不相信了?”
慧果大师敛容合十说道:“非是贫僧不信,只是《金刚真经》乃佛门至宝,而且关系敝派声誉至大,贫僧不得不慎重处理。”
东海一奇长眉微微一皱,问道:“那么大师的意思是……”
慧果大师朗声说道:“贫僧拟请神州三杰暂时屈驾敝寺客居数日,待贫僧派遣弟子赶赴千山查证之后再说。”
“大师认为必须如此?”
慧果大师点点头道:“这是最合理的办法。”
“如果老朽替他们作保呢?”
慧果大师愕然一怔问道:“老前辈要替他们作保?”
“可以吗?”东海一奇微一点头道:“老朽深信他们决未说谎。”
慧果大师略一沉忖,双掌合十说道:“老前辈名高望重武林,出面替他们作保,贫僧还有何话可说,不过……”
东海一奇忽地哈哈一声大笑,打断慧果大师的话声说道:“大师休要给我老头儿戴高帽子了,如果还看得起我老头儿,认为我这老头儿尚算是老而未朽的话,请即放心返寺,候至三月十五日驾临黄山天都峰顶一行,届时老朽虽不敢保证定能将贵派失物追回交还,亦必有所交待。”
慧果大师高宣一声佛号,肃容说道:“老前辈既然这么说,贫僧敢不遵命。”说罢,朝东海一奇双掌合十一礼,转朝身后并立着的九名高僧微微一拂僧袖,低声说道:“走。”
声落,当先大步疾行,九名高僧肩荷禅杖随后,步履稳健如风,足下点尘不沾,僧袍飘拂,转瞬工夫,便已走出数十丈外。
东海一奇目视慧果大师与九名高僧飘然远去的背影,不由赞叹地说道:“江湖传说少林僧人大都身怀惊人绝艺,内功深湛,此言果然不虚。”说至此处,略微一顿,目光掠扫了欧阳昭和五女一眼,接道:“幸而老夫恰巧适时赶到,否则,此际不知已经发展成怎样糟的一个局面了。”
“哼!”孙珊口中一声轻哼,小嘴儿一撇,满是气愤地说道:“义父,这些少林和尚真不讲理,要不是你老人家及时来到阻止,珊儿必叫他们见识见识南海剑术的神妙,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
东海一奇朝她微微一笑,忽然,脸色陡现沉凝,双目精光如电地射视着欧阳昭的俊脸问道:“对于这些事情,你准备如何处理?”
欧阳昭剑眉微轩,眼露煞光地朗声说道:“访查出冒名的恶徒,令他们溅血伏尸。”
东海一奇摇摇头道:“这样不好。”
“为什么?”
“杀了他们,事情只有更糟。”
“怎样更糟?”
“死无对证,谁替你们神州三杰向天下武林同道证明?”
“心安理得,何必要别人谅解?”
东海一奇正容说道:“心安理得,只是你们自己的想法,但是外人不明真相.都认为你们神州三杰残毒狠辣,乃当今武林煞星恶魔,最近所发生的残杀血案,已引起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共愤。”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接道:“为了消除天下武林同道的共愤,你们必须要澄清这些留名神州三杰的残杀血案,乃是冒名嫁祸。”
欧阳昭剑眉紧蹙地问道:“不知最近这些日子来,究竟发生了多少残杀血案?”
东海一奇感觉奇异地望着欧阳昭说道:“江湖上已经到处传说翻了,你们还不知道?”
欧阳昭摇摇头道:“实在一点不知。”
东海一奇道:“除了少林的《金刚真经》、武当的《归云剑谱》先后被盗之外,七大门派在江湖中被杀的弟子,达五十多人。”
欧阳昭问道:“都是留名神州三杰?”
东海一奇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最惨不过是天心庄的血案,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全庄一百多人,悉数被杀得精光。”
欧阳昭心中不禁猛然一震,激动地问道:“卓玉堃也被杀了?”
“唔!”
“没有一人逃得活命?”
“也许有。”
“谁?”
“卓玉望的女儿卓小燕。”
“呵!”欧阳昭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之色。
东海一奇又道:“不过她是不是真的逃得活命?目前还不敢断定。”
欧阳昭急问道:“为什么?”
“除了现场没有见到她的尸首外,尚无人知道她的下落行踪。”
欧阳昭脸上的一丝喜悦消失了。
天心庄全庄被杀,他可以无动于衷,但是卓小燕的生死下落不明,却使他大为惶急、忧心。
东海一奇望了他一眼,又道:“她如果没有死,将是你们神州三杰澄清一切案情,获取天下武林同道谅解的最有力的证人。”
欧阳昭俊脸一片神光湛然,朗声说道:“我相信她一定没有死,我一定要尽力访查出她的下落,就是死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骨。”
东海一奇微一沉吟,说道:“现在距离黄山天都峰的约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愿你能在这段时间内,访查出卓小燕的下落和冒名嫁祸的恶徒,不过……”说至此处,微顿了顿,接道:“你必须记着,访查出冒名的恶徒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设法通知少林、武当两派之人,请他们派人和你们一同去讨回他们两派的失物,这样,虽然未必能使其他七派和一般武林同道完全相信最近发生的这些残杀血案不是你们所为,但最低限度总可获得少林、武当两派的相信与谅解。”
欧阳晤闻听,心中甚是感激东海一奇的顾虑周到,肃容恭敬地答道:“多谢伯父指示,侄儿当谨记在心。”
东海一奇点了点头,微一挥手道:“好了,你们走吧,一路上多加留神小心,凡事以暂忍为上。”话完,身形倏闪,电疾掠空。
孙珊急得娇喊道:“义父。”
东海一奇恍似未闻,身形竟是毫不停留,快逾飘风,接连两三个起落,已经掠出数十丈外。
这时,天色早黑,一轮圆月高挂,大地遍是银辉。
月影之下,只见东海一奇的身形有如一缕轻烟飞驰而去,刹那工夫,便已消逝不见。
孙珊望着东海一奇身形消逝的方向,顿了顿莲足,噘着一张小嘴儿,显然,她是为了她的一声义父没有得到搭理,芳心儿里很不高兴。
欧阳昭仰首望了望夜空,喟然轻叹道:“真想不到,这十多天来,江湖上竟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乱子!”他微微一顿,忽地目光朗朗地注视着段冰蓉问道:“大姊,以你的判断,这些案件,哪些人的嫌疑最大?”
吴娟娟抢着说道:“以我的看法,七派的嫌疑最大。”
段冰蓉道:“不可能。”
吴娟娟问道:“为什么?”
段冰蓉道:“七派之人岂会残杀本派弟子?”
吴娟娟道:“如果他们用的是苦肉计呢?”
“苦肉计?”段冰蓉心中微微一动。
吴娟娟道:“不可能么?”
段冰蓉略一沉吟,摇摇头道:“不可能。”
吴娟娟道:“可能性很大。”
段冰蓉道:“七派弟子被杀害的人数太多了。”
吴娟娟道:“要不这样,怎能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共愤,视神州三杰为武林煞星,凶残的恶魔?”
段冰蓉微微一笑道:“你说来似乎很是有理,不过……”
不待段冰蓉话完,吴娟娟便即接着肯定地说道:“我断定除七派之外,决无别人。”
段冰蓉道:“你这断定也许对,也许不对,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究竟是对与不对,到时自能明白……”说着目视欧阳昭温柔地一笑,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如不赶快动身急赶一程,今夜恐怕便要露宿挨饿了。”
欧阳昭点点头,忽然望着段冰蓉说道:“大姊,我想暂时和你们分手一个时期。”
段冰蓉微微一愕,妙目凝光地望着他。
吴娟娟望着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欧阳昭道:“查访冒名嫁祸的恶贼。”
孙珊道:“到什么地方查访?”
欧阳昭道:“没有一定。”
孙珊道:“我和你一起好了。”
欧阳昭摇摇头道:“不。”
段冰蓉道:“你要单独一人去查访?”
欧阳昭点点头道:“单独一人比较方便,否则,我们这么多人同行,目标太大,太易引人注意,如何还能查出一点眉目来。”
段冰蓉一听,觉着欧阳昭的话甚是有理,想了想之后,说道:“三弟这话不错,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确实太大了,必须化整为零,分头查访,才能有望查出影迹。”
吴娟娟点点头道:“那么我们大家就分头查访吧。”
孙珊问道:“我们以后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见面呢?”
段冰蓉微一沉吟,说道:“三月十三日,在微州城内悦来老店会齐后,同往黄山赴约,无论如何,均必须如期赶到。”
说着略顿,目视欧阳昭问道:“三弟,这样好吗?”
欧阳昭答非所问地望着段冰蓉问道:“大姊,你不准备去玉女峰了么?”
段冰蓉摇摇头道:“目前我不想去了。”
欧阳昭道:“你应该先去拜见你妈去,她老人家已经寻访了你十几年了。”
段冰蓉望着他含情脉脉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待黄山赴约之后,和你和二妹珊妹妹一起去拜见她老人家去。”
欧阳昭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吧,一切依你的意思吧。”
欧阳昭和白衣追魂段冰蓉、吴娟娟、碧瑶宫主孙珊、白玉、白环五女分手后,便在江湖中到处留心查访,只要发现形迹稍稍可疑的江湖人物,立即暗暗跟踪其后,侦查彼等的行动,窃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接连七八天,他虽曾跟踪过好几个形踪颇为可疑的黑道高手恶徒,但结果却皆是白费精神,毫无所获。
这天午后,他正因为这七八天来,没有访查出一点眉目,心中极是气恼,没精没神地坐在马背上,任由着马儿在那荒僻的小道上缓缓而行之时,忽听一阵蹄声得得,迎面驰来一匹赤红如火,神骏非常的骏马,马上骑着一个丰神俊逸,文质彬彬,俊秀出尘,身着银色儒衫的少年美书生。
欧阳昭一见,心中不由暗暗赞道:“好骏的马,好俊的一个少年美书生……”
他心中正在暗赞之际,忽见一红一黄两条人影一闪,一个身着红袍,一个身着黄袍,相貌俱都丑恶非常的老者,并肩当道,拦在书生的马前。
欧阳昭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便即一勒马缰,静立在两丈之外。
只见那书生对于两个老者的突然拦路挡道,似乎早成竹在胸,脸上毫无一丝惊容,手中马缰轻轻一收,勒马停蹄,双眉微皱地望着两个老者,神态从容地问道:“两位拦住小生的去路,有何见教?”
红袍老者嘿嘿一声干笑道:“老夫弟兄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书生含笑问道:“但不知是什么事情?”
红袍老者道:“老夫弟兄因为有点急事要办,需要赶路,想借你的马用几天。”
“哦!”书生忽地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位认识小生吗?”
红袍老者摇摇头道:“不认识。”
书生笑道:“两位既然不认识小生,怎么可以平白向小生借马呢?”
两个老者面孔不禁同时一红,黄袍老者陡地凶睛一瞪,喝道:“小子,少说废话,老夫只问你借是不借?”
书生依旧神态从容地含笑说道:“如果是你们的马,小生平白向你们借,你们肯借吗?”
红袍老者冷冷地说道:“这么说,你是不借了?”
书生摇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不借。”
黄袍老者沉声说道:“小子,你非借不可。”
书生俊面忽地一沉,冷冷地说道:“不借便又怎样?”
黄袍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老夫便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书生双眉微轩,也是一声冷笑道:“不客气又怎样?难道你们还敢动手强抢不成。”
黄袍老者阴恻恻地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不敢么?”
书生嘴角微微一撇,脸露不屑之色地说道:“你们根本就不配。”
黄袍老者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旋即阴声一笑道:“听你的口气,手底下大概还有两下子了。”
书生神色冷傲地说道:“有没有两下子,一试便知。”
黄袍老者口中忽地发出一阵阴森怪笑,笑声有如夜枭啼叫,既难听又刺耳,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怪笑声落,两只凶睛猛瞪,寒光电射地瞪着书生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是很狂呢。”
“哼!”
“你可知道老夫弟兄是谁?”
书生冷冷地说道:“你们是谁,又没有把你们的鬼名字写在额头上,小爷怎会知道,本来小爷也不屑问你们,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你就把你们的鬼名字报出来听听吧,让小爷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变的?有多大的来头,竟敢这么张狂横霸,要强借小爷的宝马。”
书生这番话,不但说得极其俏皮,而且极端刻薄,挖苦到极点。
其实,这两个老者是谁?书生早巳从他们的衣着长相上,知道了他们的来历,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书生说这番话时的神情,虽然很是轻松从容,不带丝毫火气,但听入这两个老者耳中;却不由得怒火上升,几乎要气炸了肚皮。
原来这两个老者,乃是二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的黑道恶枭,穿红袍的名叫巫亮,外号赤煞追魂,穿黄袍的名叫巫明,外号黑煞夺命,二人乃是同胞兄弟,江湖人称劳山双煞。
书生话声方落,赤煞追魂巫亮倏地跨前一步,沉声喝道:“小鬼,休要口出不逊,老夫弟兄乃是劳山双煞,老夫劝你还是赶快识相点,乖乖地将马送给老夫,老夫看在这匹马的份上,当可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门关去报到去。”
“呵!”书生一听劳山双煞之名,立时故作吃惊地呵了一声,但旋即俊面一寒,脸露不屑地扫视了双煞一眼,朗声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有来历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恶煞!”说罢,完全不把双煞放在眼中,纵声哈哈发出一阵朗笑。
双煞弟兄成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本以为这一说出名号,对方定然大惊失色,乖乖地将宝马相送。
岂料,对方虽只是个文弱书生,却不买他们的这本账,除了乍闻名号时,发出一声惊叫之外,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弟兄放在心上。不但如此,而且满脸尽是不屑的神情,好像劳山双煞,全然不在他的眼下。
书生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傲神态,只要是武林中稍有头脸的人物,任谁也必忍受不下这口气,非冒火不可,何况劳山双煞本就是两个桀傲不驯、凶横狠恶的魔头,他们焉能忍受得住?,书生朗笑未落,黑煞夺命巫明早巳忍不住暴起发难,猛然一声怒喝道:“小狗,你有好大的功力,胆敢这样狂傲,轻视老夫弟兄,今天要不叫你横尸当场,也就枉称劳山双煞了。”
他身形猛长,迅似飘风般地跃起扑出,声未落,招已发,右手五指箕张,疾逾电闪,抓向书生左肩。
他不愧成名二十年前的黑道高手,出手不但快逾闪电,而且极见火候。
欧阳昭一见,心中不禁蓦然一惊,暗道:不好,要糟。双足一点马蹬,身形电射掠起,口中猛然一声大喝道:“住手!”
他身未到,右掌轻挥,一股内家至高的无形劲气,已经随掌推出,直将那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开外。
他身形落地,面对黑煞夺命巫明岸然傲立。
他伫马停立两丈之外,劳山双煞早已见到,只因未曾看出他是身怀武功之人,故而未予理会。
此际见他竟然身怀上乘轻功身手,心中不禁齐吃一惊,脸色微变。
黑煞夺命巫明心中一惊之后,旋即凶睛突瞪,精光电射地瞪视着欧阳昭沉声喝道:“小鬼,你要管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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