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肖吉林满不在乎地反问一句，并故意把理发推子压得“咔嚓、咔嚓”响。
看这动作的熟练劲，好象还挺在行，再说不会理发，也不会有理发工龄呀，想到这陈平赶紧接过话头：“我觉得应该会，不是应该，是肯定会！肯定会！真人不露相，咱们也相处一年时间了，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一门手艺呀。”
“实话说，来当兵前跟一个老师傅业余时间学理发，准备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干这一行了。没想到，才学了2个月的时间就来当兵了，新买的这套理发工具，也随我来到了部队。”肖吉林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
“真是太巧了，我的头发早该理了，找9班长几次都没理成，正为理发这事着急呢，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理发师，帮个忙，给我理个发吧？”陈平央求道。
“这可不行，我学徒期未满就来当兵了，技术还没学到家；再说，我学的发型与部队的不一样，理的发型不好看，有损你的形象。不好意思，我不能给你理，你还是等9班长有空时再请他给你理发吧。”欲擒故纵，肖吉林佯装推辞。
“9班长他忙得很，我就在你这理了。再说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当兵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能把头发剪短了，符合军容风纪的要求就行；你就别推辞了，赶快给我理，先谢谢了啊。”陈平立马从旁边搬过一把椅子，直接坐到了肖吉林旁边。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剪的不好可不能怪我啊。”肖吉林摆出一个理发师的架式，麻利地给陈平系好白色围裙，开始理发。
“不怪，不怪，保证不会怪。你就放心大胆地剪吧，什么样式无所谓，只要符合军容风纪的要求就行。”陈平高兴地坐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说。
“你要这样说，我就给你剪吧。”肖吉林装作十分勉强的样子，开始了理发。
可是，没剪几下，就听陈平小声叫道：“哎哟，这个推子怎么夹头发呀？”
“是吗？哦，有可能，你想啊，理发推子虽然上过油，但毕竟一年多没用过，开始可能会有点夹头发，你稍微忍一下，用一会就好了。”肖吉林赶紧安慰陈平。
因为是初次剪头，肖吉林担心剪多了没有修理的余地，剪少一点还可心慢慢修剪。所以理了好长时间还只是剪下了一点点。
“快剪完了吧？”陈平忍着痛问。
“快了，再坚持一会就好。”为了早点结束，肖吉林一边说着话，一边又用力把推子往下压了压。
“哎哟，我说肖吉林，你能不能把头发剪断了再向上提谁子，这哪里是剪头发，简直是拔头发。”陈平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
“别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不就是夹了两根头发吗？”
“还两根呢，这样理几次发，我估计以后就不需要理发了。你这哪里是剪头发，我看这完全是拨头发呀。”
“连这点痛都受不了，上了战场怎么办？我们昨天晚上还看了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你看看人家地下党员李侠同志，面对敌人的严刑拷打，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你这也扯得太远了吧，我这是来理发的，不是来坐老虎櫈的，你拿地下党员被捕受刑和我理发作比较，这够得着吗？”陈平哭笑不得地说。
“道理都一样，我的意思是凭我们陈平的毅力，这点痛就不叫痛，忍忍就过去了，对吧。”
肖吉林一边巧辩着，一边抓紧时间修剪。
有时事情就是这样，你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越是手不争气，一会儿左边低了，一会儿右边低了，上面也凹凸不平。
剪的时间久了，看热闹的人也围了上来。
“这头剃得有水平，别具一格，大胆创新，是当今世界最时髦的样式—波浪式，它能领导世界理发新潮流呢。”刘兴国学着最近在电视广告上常听到的宣传语调，首先开了一炮，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完全是成心捣乱。”肖吉林勉强地笑着回应。
“这多象我们家乡的地形，这边是水塘，这边是土包，哎呀，怎么连宝塔都在上面，肖吉林真有特异功能，没去过我们家乡就能模仿出我们家乡的地形地貌特征。”胡小舟也十分夸张地在陈平的头上边比划边说。
“去一边玩，别耽误我理发。”肖吉林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说道。
“你们不要讽刺人好不好，咱们肖吉林在家专门学过理发，只是理发工具不好使，旧了点。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好工具，怎么能理出好发型呢。”刘华说着，又故意很认真地看了一下推子，“哦，是新理发工具，实在对不起，对不起，本人没看清楚。”
又是一阵哄笑。
肖吉林虽说是一个心态很好，轻易不受环境影响也无惧别人议论的人，可是这次也怪，周围人越是说笑，肖吉林就越是紧张，推子更不听使唤，于是气呼呼地说道：“你们要说就到外面去说，又没给你们理发，我们是周喻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们管得着吗？”
见肖吉林真的生气了，大家也就知趣地走开了。
好不容易理完这个头，用了40多分钟的时间，真是费力不讨好。肖吉林十分后悔，大家都叫我小机灵，今天怎么办了件这么没头脑的事呢？
正当他为这件事后悔的时候，第二天中午吃过饭，班长又把他约到操场上晒太阳。
“我知道你是来安慰我的，昨天中午给陈平理发出丑了，丢人了。”没等班长开口，肖吉林就主动提起了这档窝心的事情。
“为战友理发不丢人，即使理发的水平不高，但有这个心就好，做什么事情都有个过程的。”
“你也不用安慰我，这事我想得开，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翻篇了、过去了，真的。”肖吉林无所谓地说道。
“我并不是来安慰你，我只是想告诉你问题出在哪。”班长笑着说。
“出在哪，手艺差呗。”肖吉林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
“手艺差不是主要原因。你在家没学过理发就说没学过，大家也不会计较。”
“我不事先造点舆论，谁愿意拿自己的脑袋给一个新手当试验品呢？”肖吉林解释说。
“那可不一定，我们连队的理发员绝大多数以前都是不会理发的，通过在战友头上练习，最终掌握了技术，又用这门技术为战友服务；再说，学理发本身是件好事，如果用欺骗的方法，你只能骗一个人，还能再骗第二个、第三个人吗？你以后还怎么面对大家？”
“我当时只是想蒙混一下，觉得理发技术也不是很难掌握，实践几次后，生米煮成了熟饭，技术也就提高了，再把影响挽回来。可说来也怪，这事看起来挺容易的，我想只要剪断头发就行，可真的给人剪，有时就剪断不了，推子也夹头发；还有，看起来剪平了，可梳子一梳，发现又有问题，不是高了，就是低了，越修越难看，要剪好还真是难。有了这次经历，我也算是吸取了一个深刻的教训，以后做事不能把问题想得太简单，宁可保守点，也不莽撞行事。理发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是不想再做了。”肖吉林十分懊恼地说。
“你这话前一半对，后一半错。要想做好一件事，确实不容易，看起来挺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未必容易，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如果每件事都很容易做好，那我们还要学习做什么呢？再说遇到挫折就回头，就收手，这也不符合我们军人的性格。你学习理发是为连队分忧，为战友解难，凭你的聪明劲，只要肯下功夫，还怕学不会？走，回去给我理个发，正好我的头发也该理了。”
班长一个劲地开导、鼓励，肖吉林能理解，可最后提出要肖吉林为自己理发，让肖吉林大大地出乎意料：“这哪行，我还不会理，怎么能在你的头上练习？”
“你可能不知道，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不会理发的人在我的头上做实验，最后成了连队的义务理发员，9班长他的理发技术现在算连队数一数二的吧，他就是在我的头上第一个做的试验。其实，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理发的，不练习怎么能学会？”
“你说的尽管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能给你理。”拿同年入伍的战友练手可以，拿班长开刀肖吉林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有什么不行？再说，现在学理发机会最好。”
“为什么？”
“冬天不似夏天，即使在我的头上剪坏了也没关系，每天戴着帽子不影响军容。抓紧时间总结经验教训，到了夏天理发技术提高了，你就可以为全连的战友服务，到时候，大家不戴军帽，还可以展示一个漂亮的发型。另外，你把技术学好了，还可以把这门手艺教给我。”
“你不会也想学理发吧？”肖吉林不相信地问。
“为什么不呢？你知道我的家乡在农村山区，那里经济不发达，交通也不方便，要理个发都不容易，甚至有的村庄理发师傅就一把剃刀走天下，无论年龄多大，全部剃一光头。如果我学会了理发技术，以后复员回家了，也就多了一门吃饭的手艺，有什么不好？说实话，我早就想学理发，但一直下不了决心，因为在这方面我的悟性较差；如果有人教，学起来肯定很快，你要抓紧时间学好了，以后教我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到时候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你不会学好后，技术保守吧？”班长开玩笑地说。
“这怎么可能呢？”
“那就不要犹豫了，早点学会早当师傅，走，这就去理发去！”说完，班长拉着肖吉林向宿舍走去。
在班长的一再坚持下，肖吉林实在无法拒绝。
“就在宿舍剪吧。”进到宿舍内，肖吉林搬过一把椅子，拿出理发工具。
“中午这么好的太阳光，我们边剪头边晒太阳多好。”班长说着，把椅子直接搬到了宿舍门口。
“门口来往的人太多，大家看见了不好。”肖吉林想起昨天理发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没关系，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我这当班长的都请你帮忙理发，以后找你理发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你只管大胆剪，不要有什么顾虑。”班长的良苦用心，肖吉林实心知肚明，有了班长这几句话垫底，肖吉林的心理踏实了许多。
理了还不到一半，刘华、卫学兵正好准备回宿舍，看见这个场面，刘华马上说道上： “哟，肖吉林，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呀！昨天的教训还不够，今天竟敢在班长的头上练习，胆可不小。”
“可别把班长的头发拔光了，现在天气冷。”卫学兵也笑着说。
“班长的头和大家的头有区别吗？是我请他帮我理发的，我没有觉得夹头发，感觉挺好。”班长首先否定了夹头发的问题，为的是让肖吉林消除顾虑。
“听见了吧，班长说我理发不夹头发。”听了班长的回答，肖吉林真的有了信心，说话语气也足了三分。
“那是班长照顾你，鼓励你，你可要好好谢谢班长才对。”刘华开玩笑地说。
“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今天他在我的头上做实验，看起来是我在帮他。明天他掌握了技术，为我理发，就是他在帮我，而且帮我的次数肯定比我帮他的次数要多得多，所以真正要说感谢的话，还是我应该感谢他，你们说对吧？”
“班长说的对，我们连现在理发员少，我们班又是一个大班，大家现在多支持一下肖吉林，他学会了这项技术，以后我们班理发就方便多了，不用求人，不用排队。正好，我的头发也长了，班长理完了，给我也理一个，我这人不讲究，现在戴着帽子，剪坏了也没关系。”不知何时，副班长也站在了肖吉林身后。
说来也怪，这次也许是因为心里踏实了吧，肖吉林手也不抖了，剪子也好使了。虽然剪的不算平整，但比给陈平理的发型要好看得多。
在班长的带动下，班里的几个战友也纷纷主动找到肖吉林理发，这让肖吉林很受感动。
除了本班的战友，还有一个人更是率先充当急先锋：“肖吉林，给我理个发。”那天憨老张又找到肖吉林。
“我上次说要多剪点，你说少剪点，你看这理发才一个多星期又要理？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肖吉林不解地说。
“上次是担心天冷，不想剪多了，现在感觉头发长了会影响军容，还是剪了的好。”憨老张笑着说。
“你这人真是不会骗人，上次是二九天气，昨天正式进入三九，今天的天气比上星期要冷得多，”肖吉林突然不往下说了，他明白了憨老张的用意：这是为了给自己多争取一次练习的机会。
肖吉林想，大家这样支持我，我一定不能辜负大家的期望。
回报大家的方式当然是理发，但又不能仅仅局限于把头发剪短，而应该把理发水平提高，要做到动作熟练、水平高超、服务热忱。
大家来理发都是利用中午、晚上的休息时间，有时还得排队，为了尽可能少地占用大家的休息时间，就要提高自己的理发速度，要形成我肖吉林的理发特点：认真计划好每一个步骤，把它当作一个课目来训练，没有多余的动作，减少各步骤过渡的时间。
在战友们的全力配合下，不知不觉，肖吉林的理发速度比最初要快了许多，理发水平也大大提高。真的如班长所说，找他理发的人的想法也由最初的帮肖吉林忙变为请肖吉林帮忙了。
☆、16、 偷师学艺勤钻研 技术精益求精
把头发剪短容易，要剪好看还真难。
肖吉林给战友剪的头发戴上帽子都符合要求，但取下帽子，看相就太不如人意了，好在战友们并不计较。但他们不计较，不代表自己就能这样马虎。
对发型有什么要求？对提高服务水平有什么建议？带着这个问题，肖吉林咨询了好几位战友。他们的回答高度一致：以你现在的水平，理出的发型完全符合部队的要求，我们都很满足，你只要能坚持下来就是对大家最好的服务。千万别再折腾了，以免画蛇添足。
肖吉林仍在苦苦寻求提高理发水平的方法，并留心观察9班长的理发动作和理出的发型样式，但收获并不大。
那天憨老张找到肖吉林问：“你的理发速度已经很快了，为什么还要四处征求意见，你究境想做什么？”
“我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想把理发技术再提高一点，让大家的发型好看一点。现在是冬天，戴上帽子什么发型也看不出来，好坏无所谓，大家要求确实也不高，但到了夏天怎么办？要是照个相都不好意思寄回家。我这人做事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好，这就是我的想法。”
“和我猜想的一样，你这想法很好，我完全支持！”
“你光嘴上说支持没用，我正为这事苦恼呢？”肖吉林不客气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嘴上支持呢？”憨老张得意地问。
“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有什么高招？”看憨老张得意地样子，肖吉林真不敢相信憨老张能想出什么好的主意来。
“看你这眼神，完全是一副门缝里瞧人的样子，小瞧人！算了不说了，我走！”憨老张装作生气的样子。
“行了，我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你来了肯定是想出了什么好主意，快说说，我看能否可行。”肖吉林态度真诚地说。
“我想了一下，要真想提高理发水平，依连队目前的情况，大家的理发水平也差不多就这样了，你再怎么学习也提高不到哪里去。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想法：连队没条件你可以走出营区去学，你注意看一下社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