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班长也是有讲究的，有些事要果断，要有班长的威严，班长说的话，不容战士质疑，有意见，先执行了再说，事后你想到哪反映到哪反映；而有些事，却是急不得的，要慢慢来。我现在是该让副班长管的事情就让他管，我心甘情愿地服从他的管理，支持他的工作，这样，他也有工作的积极性，知道如何管理，我也不累。”肖吉林笑着说。
“你副班长都没当过，当班长时间也就2个月，怎么谈起当班长的体会来就一套一套的，就像一个老资格的班长似的？你这本事从哪学的？”憨老张开玩笑地问。
“我哪有什么本事，也就是偶尔看看书吧，有些内容现炒现卖，自己都不知道对不对。”
“看来以后还得多加强学习。从你的身上，我真正感觉到：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差别就是大呀。”憨老张佩服地说。
“你可别吹捧我，当心我骄傲哦。”人都喜欢听表扬，肖吉林也不例外，此时虽然嘴上说不喜欢听表扬，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23、 文化水平要提高 何惧千辛万苦
干部参加直属队动员大会回来，指导员立即向全连战士进行了传达和动员。
学文化的春风终于吹进了军营，防化连的指战员们像火炉上的开水，沸腾了。
1班宿舍，几个战士正在有说有笑的聊天，肖吉林突然进来，大家立即止住了说话。
“在门外听见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我一进来怎么就不说话了？讨论什么内容呢，让我也听听。”肖吉林笑着说。
“班长，听说连队文化学习开了小学、初一、初二3个班，我们正在考虑报哪个班呢。”79年入伍的吴正国回答，他来自湖北，初中毕业。
“那你准备报哪个班呢？”肖吉林问。
“我是初中毕业，按理说应该报初二班，这样可以多学点知识，也有压力；但我以前在家上学，名义上是初中毕业，其实并没学到什么知识，听说初二班不仅有物理，还有化学。我一看化学元素周期表和化学方程式就头疼，万一学不好，年度考核不及格，那还不拖班里的后腿呀。”吴正国认真地说。
“听说5班长都准备报初二班学习，你还有什么不行？”副班长刘华说。
“学习要有压力，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不上进；学习这事别人说了不算，自己给自己订个适当的标准，然后努力去实现这个标准就行。”肖吉林说。
“班长，关键是这个适当不好掌握呀，怎么叫适当，怎么叫不适当呢？”吴正国继续问道。
“我打个比方吧，树上有一颗苹果，它的高度如果正好在你一伸手就能摘到的地方，抬抬手就摘到了，你会觉得没多大意思；如果这颗苹果高出你身体很多，你怎么跳也摘不到，你也会没有兴趣，甚至想都不去想；如果这颗苹果的高度你举手摘不到，但你跳一次、跳二次或想点其它办法就能摘到，你就会去试，去摘；而且一旦摘到了也会感觉到一份喜悦、一份收获、一份成功，这个高度就是适当。”肖吉林耐心地解释。
“你这个比喻还是很恰当的，那我再考虑考虑吧。”吴正国满意地说。
憨老张报初二班的事在连队传开了，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有的说这种学习精神好，有毅力，要鼓励；有的说这是不自量力，不晓得天高地厚，纯属瞎胡闹。
对于憨老张能否学好文化，众说纷芸，持怀疑态度的占了多数。
肖吉林决定找憨老张谈谈，晓以利害关系。作为同年入伍的老兵，又是今年同时担任班长职务，他觉得有责任，有义务和他好好谈谈。
“听说你准备参加初二班的文化学习？”肖吉林见憨老张一人正在宿舍写东西，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事你也知道了，昨天才和指导员说的。”憨老张有点意外地笑着说。
“不是我也知道了，是全连都知道了。指导员啥意见？”
“还没最后确定定。开始他不同意，后来答应考虑一下。”
“你知道吗，今年的文化学习，年底上级要组织考核，成绩要入档案，万一考试不及格，评功受奖没戏不说，你还拖了全班的后腿，拖了连队的后腿。我们都是今年才提拔的新班长，第一年如果考了个不及格，到时候领导会怎么看，你又怎么面对全班战士。胡小舟是实实在在的初中毕业生，可人家也只报了个初一班。”肖吉林认真地说。
“初中都毕业了，现在还报初一班，不觉得难为情吗？”憨老张不屑一顾地说。
“那有什么难为情的。人家初中毕业不假，可那是什么时候学的，**时期。你没听说淋浴班今年分来的一个高中毕业生，别人问他一道最简单的数学方程式：X＋3＝5，X＝？他硬是没回答出来么。”
“人和人不一样。”
“你知道吗，昨天我们班在讨论学文化的事，大家议论纷纷，我一进门，大家立即不吱声了，为什么，他们没说，但我能想得到，他们就是在议论你学文化的事，说你自不量力，弄不好会拖连队的后腿。因为我俩关系好，所以，我在宿舍，他们就不说话了。但我觉得他们的担心并非多余，弄不好，你真会拖连队的后腿。”肖吉林此时说这个话，并非要打击他的积极性，而是想告诉他，要慎重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就学不好呢，你怎么确定我考试肯定就不及格呢，而且我就拖了全班甚至全连的后腿呢？像你刚才所说，如果有的人不费力在文化课上可以轻易地拿个优秀，但学不到知识，有意义吗，那是在浪费时间；我抓紧时间学习，多花点功夫，多学点知识，即使拿不到优秀成绩，拿个良好还是有可能的，最起码及格是有保证的，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憨老张固执地说。
“我的大哥哟，你以为初二班的文化学习似你当新兵时抄词典那么简单？只要有毅力，坚持就是胜利。不错，当时我们都不相信你靠抄词典能把字认全，也不相信你能把词典抄完，但结果是你做到了，让我们服了气。但学化学、学数学、学物理，哪一项光凭蛮劲都是不行的，学习数理化要有一定的基础。”看见憨老张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肖吉林都不知道怎么劝说才好。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麻布袋上绣花，底子太差。”憨老张笑着说。
“我可没这意思，我只是想说标准不要订得太高，得给自己留点退路；你想学习是好事，你可以报初一班，有空自学一下初二班的内容也行，何必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呢。”
“我记得你写墙报稿时有一句话对我映象很深：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不上进。我就是要背水一战，让自己没有退路！另外，我也想在我们班带个好头，如果我这种水平的人都敢报初二班，我看我们班哪个高中生好意思去初一班学习。”
“好吧，我只是提醒你，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自己慢慢琢磨吧。”肖吉林见劝不了他，也就不再劝了。
肖吉林的一片好心，憨老张毫不领情，要是换了别人，鼻子都会气歪，可肖吉林不会，他太了解憨老张的个性，他只要明白了这件事的关系，我就算尽到了责任，至于该报哪个班，他作了决定就会拼尽全力去努力的，别人的劝阻是没用的。
夜深了，憨老张躺在床上，想着白天与肖吉林的谈话，久久难以入睡。
肖吉林的忠告不断地回旋在耳旁：如果学习成绩上不去，影响自己的成绩事小，拖了全班甚至全连的后腿事大，以后还怎样面对全班战士？如果参加初一班的文化学习，困难就会小很多，一年下来，军、政、文三项训练有可能取得较好的成绩，但他始终忘记不了去年底军防化处组织的由师防化科和军、师防化连骨干参加的专业考核。我本来文化程度就低，现在不抓紧，不比别人多下二倍、三倍的功夫，什么时候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
明天一定要找指导员再谈谈，坚决要求参加初二班的文化学习。
按照上级文件要求及防化分队的特点，连队开设了“小学、初一、初二”3个文化学习班。所谓“小学、初一、初二”班是连队一个区分不严格的叫法，和社会上学校的相应年级设置的学习内容完全不同：
小学班是一个文化基础普及教学，类似于以前的扫盲班，主要学习内容为数学、语文二项；初一班在小学班的基础上增加了物理和化学课，内容以初中一年级教材为主；初二班在初一班的基础上物理和化学稍微深奥一点，相当于初二年级的课程。
憨老张终于如愿以偿地参加了初二班的文化学习。但他遇到的困难也比预想的要复杂得多，尤其是化学课，初二班对化学教材的第1册内容只是走马灯似地过了一下，不少文化程度高的战士还觉得教员讲课太啰嗦，建议进度还要加快；可憨老张尽管采用了笨鸟先飞的学习方法，还是完全跟不上教员的讲课进度。
那天，化学教员在讲解氧化还原反应，憨老张不停地做着记录。结束讲课前，教员进行了简单的归纳：“我们刚才讲解了什么是氧化还原反应，现在把它的基本概念归纳为以下三点，便于大家理解：
第一：凡有电子得失的反应，叫做氧化还原反应。这是氧化还原反应的本质。
第二：元素失去电子，叫做氧化；元素获得电子叫做还原。
第三：在反应中某一元素失去电子，必定有另一元素获得电子，氧化与还原反应是相伴而生的。因此每一个发生电子转移的反应，都是两个相反的过程，即：氧化、还原反应同时进行。
根据上面介绍的定义，大家再判断一下：氯气和氢氧化钙结合是不是氧化－还原反应，会生成什么物质。”
只见5班的帅平站起来答到：“这个反应是氧化－还原反应。生成的新物质是氯化钙、水和次氯酸钙。回答完毕！”
“嗯，不错！”教员十分满意，说明这部分教学内容，学员基本理解了。
而憨老张对这些问题听得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课后只好硬着头皮找教员请教。
化学课教员是连队的化验员，是连级干部，平时为人也特别和善，加上指导员提前打过招呼，见憨老张拿着笔和一个小本子来问化学问题，十分热忱地问道：“是不是今天讲的化学课有什么地方没听明白？有什么问题，说吧！”
“我没明白什么叫化学方程式？”憨老张不好意思地说。
“化学反应要遵循物质平衡定律，组成物质各元素的化合价不同……”
“化合价是什么意思，它是怎么来的呢？还有那个什么配平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配平？氯气和氢氧化钙反应生成氯化钙、水和次氯酸钙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内容我是课后找战友借笔记抄下来的，内容都在上面，但我不知道这个结果是怎么出来的？”憨老张拿着一个记得密密麻麻内容的小本子，看见上面的内容，一连提出了好几个问题。
一连串的问题，而且都是最基础的内容，让化验员一时不知怎样解释才好：憨老张当兵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化学课程，文化程度低，反应也慢，对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对一个完全没接触过化学知识的人来说，你跟他解释这许多的基础知识也确实不易。他曾与指导员多次探讨过这个问题，可指导员说他决心大，有恒心，可以试试。这上化学课才几天时间，学的也都是一些最基础的化学知识，问题就不少了，这以后还怎么往下学呀？
看到憨老张的认真劲，不用问都能知道他课后不知花了多少时间进行笔记整理；从他提问的情况也不难猜出，笔记本上的许多内容他都能背下来了，但会背和理解完全是两码事，关键是要对这些内容能理解才行。
化验员确实有点泄气，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安慰他说：“你以前没学过化学课，没有基础知识，所以听起来很吃力，这很正常，别着急，我这有一本介绍化学基础知识的教材，你先拿去看看；你们班有些战士化学基础知识挺好的，你要继续发扬不耻下问的学习精神，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地方，多问一下他们。你们班的帅平的化学知识就很不错，他是79年入伍的兵吧。要是不好意思，你就来问我也行。”说着，从桌上的书架中抽出一本化学基础教材递给憨老张。
“那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有了你这本教材，我问问题也知道怎么问了，太好了。”
因部队刚开设文化课学习，连队的教材极少，憨老张能拿到这本难得的教材，如获至宝，连道数声谢谢，尔后高兴地离开。
涨潮也有落潮时。
部队开展文化学习是一项训练改革的新尝试，由于时间少，内容多，进度快，教员由文化程度较高的干部、战士兼任，没有这方面的教学经验可以借鉴；学员的文化水平也参差不齐，有的人认为这些内容以前在学校学过，炒现饭没意思；有的认为进度太快，难度较大，学习起来很吃力因而产生厌烦情绪。总之，新鲜劲过后，学习的热忱急剧下降。再加上连队的事务杂，训练忙，文化学习一度流于形式。
但是憨老张没敢放松文化学习，有了化验员借给他的教材，有同班战友的指点，他利用所有的空余时间抓紧自学。
他记得肖吉林曾经说过的话，人不仅要在好的环境下学习，而且要能适应各种复杂环境的学习。憨老张也时不时地调整自己的学习方法：寝室人多时就去外面看书，午休和大家看电视时做习题，晚上熄灯号响过之后，连队规定寝室内不能有灯光，他就躺在床上背元素周期表和化学方程式、各种物理定理、概念等。
肖吉林见过他自制的元素周期表，一张大白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因为很多元素名称平时用得少，也不清楚怎样读，他就查字典，把拼音标注到上面，背熟一段后，就把知道的内容裁掉，到后来，一张元素周期表，让他背的滚瓜烂熟，连肖吉林也自叹不如。
夏天学习，天热是一个方面，比天热更麻烦的是因为营区靠近城市郊区，树木多、草丛多、水塘多，因而蚊虫也特别多。
为了对付可恶的蚊子，憨老张发明了一种避蚊好方法，晚上在食堂看书，打上一盆水，穿上长裤子，连脚带裤子一起放进水盆里，即能降温，又能防蚊，只是手上还是常常被蚊虫咬出无数个小包。
对他的这种学习精神，大家都很感动，在学习上尽心尽力地为其提供方便，有人主动借给他学习教材和辅导书、有人帮他整理笔记，讲解上课不明白的内容和复习中的各种难题；
他的老家同学听说此事后十分支持他的这一举动，不打招呼地寄来了全套17本数理化课本及参考教材、复习资料，搞得跟考大学似的。
肖吉林看他学习用本子多，物理、化学课内容都记在一个本子上，复习起来很麻烦，还专门在军人服务社给他买来一堆便宜的大白纸，用刀裁成一个个小本子，用订书机订好，供他学习使用。
连队领导也很关心憨老张的学习，破例允许他晚上在不影响他人休息的情况下，在连队教室看书，就寝可推迟1小时，最多不得超过晚上11：00钟。
指导员还让卫生员将上级新发的驱蚊水专门给了他两瓶，抹在手上，起到了一定的防蚊效果。
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月之后，原先极为陌生的元素符号、数学公式、物理定义等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对他失去信心的教员也不知不觉改变了看法，并经常教他一些课本外的知识。
这样的日子过得真快，很快又到了198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