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你真想好了？”凯奇有些吃惊，“她同意了？”
“嗯。”凯文点头。
“感觉上她家里的事挺复杂的，这么容易就同意了？”凯奇还是有些不相信。
“攻心为上！”凯文说得煞有介事，“容易？我卖力的时候你是没看见！”
“你自己知道那力是怎么卖的就行了。我不想看！” 凯奇瞥了他一眼，再次勇挑重担，“也好，那我帮你搞定老爸老妈。”
凯文道了谢，又赶着把丁凡的事情跟凯奇说了。
凯奇听了也有些唏嘘，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帮忙。
楚晖把吃的撴在凯文面前。
盘子里除了配菜，有两大块牛排，还在“滋滋”响着。
凯文丢了雪茄，也顾不得烫，整块叉起来，正反面浇上酱汁，张嘴就咬。
“你不会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奋战’到现在吧？”楚晖看着他猴急的样子，边心疼自己的杰作就这么被鲸吞了，边笑着问。
楚晖比凯文大半年，这三个人里属凯文最小。凯文也乐得做他俩的小弟，享受着他俩的照顾和关爱。
“叫了个比萨，那哪儿管用！”凯文仰着头，直着脖子，拿嘴就着，连肉带汁，风卷残云般消灭了第一块。
“是不管用！”那两人都看着他乐，“悠着点儿。”
“瞧你们俩这副猥琐的嘴脸！”凯文瞪了两人一眼，又抓第二块，“我们谈理想，谈人生呢。”
可说完，他自己也乐了，张嘴咬了一大口，忽然停住了，“还有么？”
“没了，都在这儿了。”楚晖看着他，“给你们留的，还以为你们中午会下来吃呢。”
凯文看着被他咬出一个满月缺口的牛排，想了想，拿起刀，把牛排切成小块，又用叉子把他留下的牙印抹平，把肉堆在旁边的小盘里，浇上酱汁，又拨了些配菜在旁边，这才满意了。
也不管那两人调侃的嗤笑，凯文闷头儿把剩下的配菜都吃光了。
“你还给送上去！她自己干嘛不下来？”楚晖忍不住问。
“不想看见你们两个！”凯文抹抹嘴，收拾了盘子，自己倒了杯咖啡，又坐过来。“跟她老板打电话呢。”
凯奇看看表，“她老板还真够早的！”
“这爷俩一对工作狂。”凯文又点上了雪茄。
“你们有什么打算？她总这么忙，也不是事儿啊。”凯奇看着他。
“刚才还在商量。她那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辞职。再过过吧。”凯文把腿架在旁边的椅子上。
“辞职？”凯奇一愣，“她怎么肯辞职？”
凯文仰身靠在椅背上，很臭屁地用拇指点了点自己。
可看着凯奇和楚晖一脸的不以为然，他也笑了，“她自己也早有这个想法了。一直没找到好的时机。我就是那个‘时机’！”
“你想把她圈在这儿？”楚晖摇摇头，“就她那个折腾劲儿，还不得把房子拆了？！”
“我自有妙计。等安排好了再跟大佬们汇报！”凯文故弄玄虚地晃着脑袋。
“那就好。既然在一起了，就要有一起的打算。”凯奇把烟放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好好待她，别再胡闹了。”
“我知道。”凯文点点头，又看向楚晖，“你不说两句？”
楚晖瞪着他，“我说什么？”
“你不是大舅哥么？不交代几句？”凯文斜眼看着他笑。
凯奇偏过脸，掩饰着浅浅的笑意。
这个鬼灵精！
看来凯文自己也知道，现在他和安迪在一起，对于楚晖来说，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他这么忙着把个“大舅哥”的名头扣在楚晖身上，也是想给大家捋顺身份，各归其位，往后相处起来也能更自然些，轻松些。
楚晖看看凯奇，凯奇则摆手示意他尽管说，“你少再招猫逗狗的，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就卯你！”
凯文缩了缩脖子，“你们怎么都成她哥了？她欺负我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了？”
“你钟意！”那两人同时说。
“懒得理你们！”凯文悻悻地站起来，喝光咖啡，端起盘子，嘟着嘴，“找我老婆去了。”
“早点下来，晚上还有活儿呢！”楚晖喊住了凯文。
“我已经追过电话了，东西四点钟准时送到。摆盘上桌就不用我了吧？”看到楚晖瞪他，凯文讨好地笑了笑，“我得先陪老婆上街买东西，四点回来，行了吧？”
“等等！”凯奇本来正盯着地面出神，忽然想起来了，拿过购物袋递给他，“你阿嫂买的。”
购物袋里是一件豆沙色的连衣裙和一条白色的披肩。
凯文一看就知道这是凯奇的眼光。
“她来得急，应该没准备明天晚上聚会的衣服。刚才你阿嫂买的时候，也给她代了一件。”凯奇想得周到，解释得也周到。
“尺码对吗？”凯文拿起衣服，往自个儿身上比量着，挑剔着。
他还没给安迪买过这类的衣服呢，又让他哥抢了先。
“应该行吧？我是照她身高买的，别的就不知道了。”凯奇也拿不准。
“人都让你抱了，还不知道！”凯文捏着鼻子，说得阴阳怪气的。
凯奇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来，脸都红了，直盯着他，说不出话。
凯文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收了衣服，嘿嘿笑着，“谢谢阿哥阿嫂！”
他端着盘子，夹着袋子，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半真半假地指点着凯奇和楚晖，“你们两个都算上，以后再敢抱我老婆，我……”他咬咬牙，“我就和你们老婆亲亲！”
在那两个人的怒目而视中，凯文乐颠颠儿地跑了。
看着凯文那副小人得志的张狂样子，凯奇和楚晖对视着，点了点头。
追尾巴的猫
“你们这儿养的狗个头儿还真不小！”安迪边扒拉盘子里的肉边嘟囔着。
“没有啊。”凯文放下裙子，走过来，“我预订的小狗还在它妈妈肚子里呢。”
“那这是谁咬的？”安迪举着肉，上面的牙印清晰可见。
凯文这才知道上当了，一口咬在安迪脖子上，“你自己比比看！”
安迪被他咬得“哎呀”一声，丢下肉，推开他，“不许再咬我脖子！会被人家看到的。”
“那我咬哪里？”凯文又扑过来，缠上了安迪，被安迪一个横肘按在了沙发上。
“你预订小狗干嘛？”看凯文不闹了，安迪松了手。
“不是你自己说的想养哈士奇吗？”凯文翻身起来，“本来想用哈士奇把你勾来，结果你自己就跑来了。”
“你还记得？”安迪恍然想起他们曾经聊过，但没想到他还真的记住了。
一时间，她有些语塞。
“这就感动了？！”凯文拉起她，来到落地窗前，“呐，楼后面那个地方也是给你留的，土早就换过了，直接就能用。是小了点，不过，少种点儿花，拿个板凳，也能坐进去发呆了。”
不用坐，安迪已经发呆了。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安迪低下了头。
“行了！我又没让你做什么！是我自己想这么做。”凯文捏了捏安迪的脸，“就算这里不是我们最后的家，但至少能是个可以让我们停下来歇歇，想起来就觉得踏实的地方。你负责想，我来做。这不挺好？”
“可我不能只做个住客，我想做点什么。”
“只要不是搬出去，那就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凯奇送的裙子用来参加聚会已经绰绰有余，安迪并没有什么要急买的了。偏偏凯文兴致很好，拉着她东走西看，照着凯文的品味，置办了全身的休闲装行头。
想着凯文经常会晚睡，安迪又钻进超市买了一堆五花八门的食材。配上家里的微波炉，这样他夜里饿了的时候，还能有点热的东西可吃。
凯文推着购物车跟在后面，看着安迪在货架之间走走停停，也不拦她，只是悄悄地把她递过来的、而他觉得用不到的东西再偷偷放回去。
安迪狗熊掰棒子一般只顾往前走，竟然没有发觉。直到看见旁边的人都偏着脸笑，而原以为已经满了的购物车还是只有一半，她才注意到了凯文的小动作，吵嚷着要回去重拿。
凯文一边哄她时间不够了，一边推托没有地方放，好说歹说才把她拉了出来。
两人又跑去买了给凯奇和楚晖孩子们的礼物。
拎着大包小包的形象虽然有些尴尬，但安迪的心里却是意犹未尽。
她自己进超市从来都是拿着单子，目标明确，买完即走。她不知道原来超市里还有这么多好玩的东西，而像这样拉扯着自己的爱人东游西逛，胡搅蛮缠地放任自己买下些用不着的物品竟也是种平淡得让人着迷的乐趣，被宠爱的幸福。
安迪还在忙着收拾东西，凯文已经换好衣服，准备下楼了。
“忙完了我叫外卖，拿上来我们一起吃。顶不住，那边有泡面和饼干。别瞎折腾，累了，就睡一觉。”凯文过来拉住安迪，在她脸上狠狠啃了一下，转身向外走，又在门口停住了，“一会儿可能有人上来，我得把门锁上，免得他们进来。”
没容安迪抗议，凯文就跑出去，反锁了门。
花园里嬉笑的声音传了上来。
收拾停当，雪梨川贝也蒸上了。
百无聊赖的安迪忍不住溜过去，拨起窗帘边向下看。
盛装的红男绿女们开始纷纷到场了。
凯文站在院子里，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不时地回手指点着什么。
一个年轻女孩凑了过来。
看她的妆容和穿着，可能是今晚派对的主持人。
单薄的衣裙外披裹着大衣，而她拿着议程单的手似乎是在发抖。
大概是看她冻得受不了，凯文指了下餐室的方向。
中年男人点头，自顾自大步走了。
女孩那近二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冻得梆硬的、不太平整的石漫地上就犯了难。
凯文只好托着她的胳膊，扶她过去。
女孩也没客气，顺势靠在了凯文身侧，一路说笑着进了餐室。
安迪摔了窗帘，悻悻地坐回了沙发里。
虽然以前凯文当着她的面做过更过分的事，虽然了解他在这里就免不了会碰到这种场面，虽然知道他现在没做错什么，可安迪心里就是觉得燥，酸溜溜的不舒服。
她自己也有些诧异。
以前，即使看到“心怀不轨”的女生出没于楚晖或是医生的身边，她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她也一直很满意自己的理性和开明。
可偏偏是凯文，是现在，让她没了这份自信，没了这份淡定。
当真是陷情则迷，痴心则乱了？
外面的雪茄室果然有人上来了。
靠在门上，她隐隐听到了说话声，和凯文的笑声。
还是那么张扬，那么放肆，也那么让她心动。
他就在那里。
闭上眼，她就仿佛看到他在笑，在说话，而偶尔望向这边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脸上还留着他的亲吻，耳畔还回荡着他的声音，肩膀还感觉着他的拥抱……
他那么好，那么好，只想牢牢抓在手中，永远也不放。
每天每天看着他，总也不够。
但，她留得住他吗？
只是短短一天多的时间，她却似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让她吃惊，也有些害怕。
安迪使劲甩了甩头。
报应啊！
想当初她被朋友揪住大吐苦水时，那倾听的姿态背后有多少无奈，她现在就有多少懊恼。
她自己也曾好奇：以她那点可怜的经验根本不足以劝慰这种感情纠葛，既说不出什么睿智的警句，也讲不出什么贴心的排解，更不会跟着猛打“落水狗”，人们为什么就总爱找上她？
现在她终于明白，人在这种时候需要的其实就是可以让自己放心的听众。而她之所以总是荣幸地被选为倾诉对象的原因除了她那久经考验的“守口如瓶”的口碑之外，就是她那总能尽量中立、就事论事的立场。她那些循序渐进的提问，只是恰好可以让人们说出早就存放在心底，却不敢正视，不愿承认或不屑辩驳的答案。
能说服自己的从来不是智者，而是自己。
那她的答案是什么呢？
她现在只能告诉自己：今天是你错了！
不该，也不能这样。
与其发着呆胡思乱想，像只被困住的、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儿的猫，还不如做点什么。
安迪抬起头，环顾着屋里……
凯文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屋子里很安静，有股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本来很整洁的房间更是一尘不染。
偏过头，他看到阳台上挂着早上换下来的床单和被罩。
凯文会心一笑。
就算衣物烘干了，他也总是要放到外面吹一吹，能晒一下更好。
他喜欢那种阳光的味道。
安迪本来歪在沙发上看杂志，见他进来，放下书，迎上来。
凯文抱住她，把脸埋进她的颈边，小猪一般拱着她的脖子，深深地嗅着她的味道。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很满足，从未有过的踏实。
他知道她就在这里，进门就可以看到她，伸出手就可以抱到她，凑上去就可以闻到她的味道……
她真的很香！
凯文又仔细闻了闻，没想到，他的沐浴液居然也很配她的味道。
“被缠住了。饿坏了吧？”凯文把外卖的保温盒递给安迪。
安迪摇头，把外卖放在茶几上，又回身帮他择头发上的烟花纸屑，“人不太多，还弄得挺热闹的。现在吃么？”
“那就再等会儿，”凯文揪起衣服闻了闻，“这通折腾的，我都快变成吸尘器了。得先洗洗。”
“你帮我拿个床垫罩。”
“一起铺吧，挺沉的。”凯文过去找了出来，又动手要抱床上的东西。
“你衣服上全是烟味儿，我自己就行。水早就好了。天冷，饭凉得快。”安迪拦住了他。
“嗯，马上就好。” 凯文拿了自己的衣服，向卫生间走去。
这一切，也都是自然又和谐。
就像是配合过很多次，又像是就这样很久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茶几的两头。
凯文已经洗白白了，穿了件松松垮垮的旧迷彩恤衫。
他的小辫子还没干透，软软的，让安迪看了直想揪一把。
因为那个牛排加餐，她现在吃不下什么。
而凯文的胃口超好，很快吃光了自己的那份。见他意犹未尽，安迪又把自己没动的一半拨给他。
看着凯文吃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安迪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这张曾经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脸，现在却让她不愿转开眼睛。
他的额，他的眉，他的鼻子，还有他的小辫子……原来他还真的很好看。
“看够了没有？”凯文毫不客气地敲敲她的盘子，“麻烦你偶尔看看这里，吃饭啦！”
本以为他正忙着低头吃饭，不会注意到，安迪只好慌乱地往嘴里塞饭掩饰，“你怎么也不用餐桌了？”
开门开门啊
“平时在下面和楚晖一起吃。夜里饿了，吃杯泡面，也用不上餐桌。过两天我去买一套。” 凯文抬眼看她，“累了？叫你别瞎折腾，阿姨每天都上来打扫的。”
“打扫房间是顺带手，闲着也无聊。”把剩下的东西扒进嘴里，安迪抱着自己的茶杯，靠在了沙发边上，“你当初为什么不吱一声就走了？”
“你不是在出差吗？打国际长途告别太夸张了吧？”凯文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再说，你也没打给我啊。太狠点了吧？”
“我试了两个月，可都转到留言了。我以为你会查看通话记录呢。” 安迪垂眼看着茶杯。
果然是自作聪明，却往往作茧自缚。
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