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边说,“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小王子。”边将新生的娃娃递到宇文邕怀里,我凑过去看,差点吓死。新生的孩子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他会是粉红色的,没想到黑乎乎的一个,只有成人的手掌那么大,就好像一只手都能捏碎。
宇文邕看着这个娃娃,笑得十分开心,眼底无限温柔。周围的人齐道,“皇上,小王子和您长得真像。”
我仔细的比对了他们一番,发现一点也不像。
我说,“皇上能给我抱抱吗?”
宇文邕皱眉笑道“你毛手毛脚的,能行吗?”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不高兴了,撇了撇嘴。
宇文邕轻笑,将孩子递了过来,我将他搂在怀里,虽然很轻,却觉得抱得很吃力。就好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生怕他损了一丝一毫。
奶娘将孩子抱走之后,眼见厍汗姬还在昏睡,我实在是困得合不上眼,便先走了。
回崇义宫的路上,敏敏又开始叨叨,说生个孩子有多好多好,我打着哈欠,一直装听不见。反正阿史那才十七岁不到,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太小了,还早。
因为厍汗姬生了个儿子,她的父亲和哥哥升了官,宇文邕还赏赐了他们家很多金银财宝。
宇文邕为厍汗姬的孩子取名宇文贽,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厍汗姬的孩子出生七天后,我又去看了她,她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心情也开朗了不少,抱着宇文贽的时候,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看她的样子,我放心了不少,都说孩子是天使,果然没错,不止是厍汗姬给了这个孩子生命,这个孩子也给了厍汗姬希望。
不过新生儿长的真快,才七天,就长了三倍,颜色也鲜亮了许多,越来越可爱。
后宫的喜事刚传开,朝中又传来了喜事,说宇文神举和宇文招抗灾很成功,解了北方的燃眉之急。
好事成双,宇文邕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他还找我同他下象戏,不过我一直输一直输,玩着玩着便觉得没意思。
☆、夜游
宇文贽一出生,便享受了无比的尊崇。大家都很高兴,一会宫里举办个宴会,一会厍汗府举办个宴会,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厍汗姬的母亲还被召进宫住了几日,照顾厍汗姬和宇文贽。本来我每天往天成宫跑,厍汗姬母亲来了以后,我便得闲了,其实也是怕影响她们母女独处。
我去天成宫的次数少了,后来太后召见我,还夸我终于晓得分寸了。我这时才知道,宫里的人以为我嫌贫爱富,有意拉拢厍汗姬,同李娥姿叫板。
李娥姿出身本就不怎么尊贵,她的孩子出生时,我连瞧都没瞧过一眼,却对厍汗姬的孩子像亲生的一般,难免让她不舒服。
这真是冤枉我了,她的孩子出生时,我被关了禁闭,想去探望也探望不了啊。
后来,我让人准备宇文贽的礼物时,为清都准备了一份更大更好的。礼物送给李娥姿殿里的第二天,她便命人呈来一份更贵重的回礼,我就算再傻也晓得,她是没有领我的情。
还好宇文邕后宫的女人少,这才两个,就把我搞得心力交瘁了。要是再来一个,我百分之百会累死。
宇文神举和宇文招抗灾有功,宇文邕不仅赏了他们许多宝贝,还举办了场宴会,犒赏他们。
这种宴会最无聊了,抗灾的事明明和宇文护没什么关系,还是有人争抢着说,是宇文护领导有方。我只顾着低头吃菜,懒得再听下去。
宴会结束的时候,宇文护特意过来同我说,新兴怀孕了,若是我得空,可以让她来拜见我,我也可以去瞧瞧她。
我知道宇文护不招人喜欢,但听到新兴有孕的事情,特别高兴,忍不住同他多聊了几句。
宫里接二连三的有人怀孕生孩子,太后又催我抓点紧。我觉得没有必要着急,反正太子已经定了,剩下的孩子,早生晚生都是一样的。
宫里虽然很忙,但我却着实清闲,因为这些事情,宇文邕全都交给了李娥姿来办。反正庆典,管账,管后宫这一类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懂,乐得逍遥自在。
第一场春雨落下来的时候,宫里传来另一件消息,宇文护让宇文邕下旨,为达奚震和络何公主赐婚。宇文邕从来不曾违背宇文护的意思,当即拟旨。
这在别人眼中天大的好消息,在崇义宫可不是。敏敏趴在桌上一直哭,一直哭,我和贝达怎么劝都劝不住。她一抽一抽的呜咽,“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已经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次,可真到了这一天,还是难受的不得了。”
看她的样子,还真是可怜。但是能有什么办法,达奚震未来是要秉承父亲的职务,做太傅的。太傅夫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宫女。
晚上的时候,达奚震扮成小兵的样子,偷偷跑来崇义宫,同敏敏见面。
让我闹心的是,敏敏就只知道哭,也不说话,看达奚震心疼难过的样子,真叫人郁闷。他说,“我会想办法拒了这门婚事的,你放心。”
我和贝达这么盯着他们看,弄得他们很不自在,于是我们识相的离开,坐在院子里荡秋千。夜晚还真是冷,冻得我们直打喷嚏。
不巧的是,宇文邕许久不来崇义宫,这一日却突然过来,我们都没有防备,愣愣的站着,连行礼都差点忘了。贝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打哆嗦,我忙福下身子。
完了完了,房里还有两个破坏宫规的人在私会,让宇文邕看见还得了。
我故意大声喊,“参见皇上,您怎么来了?”想提醒屋里的两个人。宇文邕被我的大嗓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望我。
他一头雾水的说,“朕来睡觉啊。”
我心想,完了,他要在这里待一晚上,达奚震难道要在房间里藏一晚上吗,我得想办法把宇文邕支开一会,让他有办法逃走才是。
眼见宇文邕要提步进去,我急忙抓住他的胳膊,指着天边月亮,道,“皇上,您不觉得今夜月凉如水,天气清朗,适合夜间散步吗?臣妾陪您走走呗。”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宇文邕突然笑起来,道,“也好,只是你冻成这样,进去加件衣服再去吧。”
眼见他又要进去,把我急坏了,忙从后面搂住他的腰,道,“这样不就不冷了。”
我做这个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宇文邕显然没想到我那么主动,一下僵在了原地,背挺的直直的。
贝达一直低着头,抿着嘴偷笑。
算了算了,被人当成不矜持就不矜持吧,反正他是我丈夫。
宇文邕突然拿起我的手,转了个身子,直直的望着我的眼睛。他的眸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珠宝一样闪亮,他半天才说,“其实,朕。。。。。。”
我急切的想拉他出去,忙道,“皇上,咱们边走边说吧。”
终于把宇文邕骗了出来,他似乎兴致也挺高,还对着月亮吟了一首诗,只是这首诗是用鲜卑话说的,我没听懂。
宇文邕这夜,出奇的健谈,我知道了他许多事情。他少年的时候,刚回到长安,先皇对他特别严格,他只要犯错,就会挨鞭子,先皇对他们兄弟都很严格,几乎每个人都被抽过。还有他其实不喜欢闻佛香的味道,只要闻到,就觉得头晕,但是每每拜见太后的时候不得不闻。他小时候还喜欢吃山上一种野生的植物,像灯笼一样,至今没搞清楚它叫什么。还有,他还告诉我,长安为什么叫长安。
宇文邕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神采奕奕,似乎只是个普通人家的男子。
我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原来笑容真的会传染的。
我想起宇文邕之前的话,好奇的问,“对了,皇上,刚才您在出门前要说什么?”
宇文邕愣了愣,道,“忘了。”
我抠了抠手指,没意思。
后来回到崇义宫,宇文邕熟练的爬到我的床上,依然只是睡觉。
有过上次的经历,我放松了很多,睡得非常香甜,不仅打滚还说梦话。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宇文邕说我踢得他腰疼。但宫娥们可不这么认为,她们看宇文邕揉腰的样子,羞的满脸通红。天啦撸,她们想到哪里去了。
宇文邕难得留在这里吃了一次早餐,吃饭的时候,他问我,“什么是老干妈?”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惊诧的问,“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解的看着我,道,“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昨天你说梦话,说什么古代的饭太清淡了,给你一瓶老干妈,你要拌饭。”
我差点背过去,倒不是觉得暴露了自己,而是想到自己睡觉的样子,简直辣眼睛。
好在宇文邕不是个好奇心盛的人,我半天不说话,他也就不问了。
宫里的事情一多,我便晕头转向,差点把宇文会的事情忘了。近日听人说,宇文会被人行刺,才想起来这件事。
谭国公被刺,自然闹得朝中议论纷纷,宇文护很生气,让宇文邕给他个交代。他真是不讲理,逮着什么机会都要发难宇文邕。
我知道赞岩这些日子肯定很难过,便遣了贝达出宫,帮我去看看他,也是想要劝他耐心些等。更重要的是,通知他宇文会受伤的消息,让他乐一乐。
贝达一大早便离开,黄昏的时候才回来。一回到崇义宫,他便神色匆匆的从怀里掏了个东西递给我,说是在赞岩家中发现的。我接过来一看,惊讶的目瞪口呆,这个结,与宇文神举身上戴的,和后来送给我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下巴几乎掉了下来,指着这个结,急问,“这个东西,还有旁人会编吗?”
贝达面漏难色道,“奴才特意问了,赞岩说,这是他姐姐发明的,旁人应该不会。”
原来是赞清的知识产权,那宇文神举腰间的结,很有可能是赞清送的。她和宇文神举,难道有什么关系。但赞岩说他不认识权贵的,怎么又和宇文神举扯上关系的。
我不敢相信,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但又不得不承认眼前看到的东西。
我更加害怕的是,难道行刺宇文会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办法
宇文会被刺客伤得很重,宇文护岂肯善罢甘休,派出许多禁卫军调查,此前稍微与宇文会有些过节的,都会被捉来审问。
赞岩曾到县衙状告过宇文会,这件事闹得不小,参与搜查的禁卫军自然很快得到消息。宇文会经常欺负小老百姓,少不得被人怨恨,本来像赞岩这种身份低微之人,是不会有人在意的,但禁卫军查到他在宫里当过差,所以多留了个心眼,到他家中搜了一番。
这一搜,搜出不少东西。不仅有一大笔钱,还有一个颇为贵重的玉佩。这钱是我让他离宫时,赐给他的,但那块玉佩的来源不得而知。
玉佩本是寻常之物,但他家中的那块,原材料是松石,原产地在突厥,十分罕有,是皇室宗亲才有资格佩戴的东西。
一个小小太监,家中藏着这些东西,实在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禁卫军当即将他拿下。我派出去打听的人说,赞岩一直喊,这块玉佩是他已逝的姐姐留下的。
我暗想,这件事情难不成真的与宇文神举有关系?有相同的结这件事,也许是巧合,但现在又多了玉佩这另一个巧合,不得不让我更加确信了这件事。
之后,我在宫里碰到过宇文神举一次,但周围都是禁卫军,他们自然有许多是宇文护的人,这些事情,我哪敢拿出来大声嚷嚷,只得忍着。我把贝达从赞岩家里顺来的结交到宇文神举手中,这个结上面的字,和之前他送我的那个不一样,所以他一看到这个结,眼神立刻变得十分奇怪,我几乎可以确认,他肯定认得赞清。
他既然认得赞清,想必知道赞岩是赞清的弟弟,如今赞岩被捕入狱,我真怕他一时激动,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趁着宇文神举值夜班的时候,特意装扮成小太监,拉他到无人处谈事。
我乱七八糟的叙述我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又告诉他,自己绝对站在他那边。他大抵听出我是什么意思,满脸狐疑地说我误会了。我知道他是不相信我,毕竟这种诛满门的大罪,谁会愿意承认。
皇宫真不是个好地方,容不得半点真心,我实心实意要帮他,他却一丝一毫不愿意相信。
我急道,“本宫是真的要帮你,不然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早就交出去了。你同我说实话,你到底认不认得赞清,倘若你说实话,我愿意帮你救赞岩。”
宇文神举经过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对我说实话。关键是我有证据,他也没办法隐瞒,最后不得不说实话。
宇文神举果然认识赞清,他们相识在去年上元节,宫门大开,宫人照例与家人相会的那天。那时,赞岩来宫中侍奉不久,赞清第一次来探视他。
探视时间结束之后,赞清临走前,才发现要给赞岩的东西忘了给,便央求守卫们帮她传一下。守卫们哪里管这些事情,凶神恶煞的要赶她走,却正好碰到了出宫的宇文神举,他一时恻隐,便上前询问,知道来龙去脉,便命守卫将东西传给赞岩。
大将军的话,谁敢不听,守卫们乖乖将包裹接了过去。
两人相识的过程十分简单,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谁知宇文神举生日的时候,府上的人定了五百个布花,那家做布花的店铺老板突然中风,店里来不及赶货。正火烧眉毛的时候,府中的人遇到摆摊的赞清,看中了她的手艺,便向她订。
赞清熬了两夜,紧赶慢赶的做出了五百个布花,想送到宇文神举府上,走到半路,却突然发晕,差点跌倒。
再次巧合的是,宇文神举刚好要回府,在路上见到她,看她面熟,便上前帮忙,扶了她一把,得知她要赶着送货,再次发善心,送了她一程。谁呈想,两个人的目的地竟在一处。
府中的人向赞清付尾款的时候,宇文神举特意交代多给些,结果赞清死活不同意,只愿拿商定好的钱。
这虽然是小事,但很容易便吸引了宇文神举的注意。
这个小小的美德,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但真正能做到的,没有几个,所以赞清这样的姑娘,很难不被人喜欢。
后来,宇文神举在街上偶遇赞清,发现几个男子正围着她讨债,那时他才知道,竟然有人能因为十布泉,而活不下去的。也就是这时,他才知道,赞清是个多么有尊严的姑娘,生活窘迫成这个样子,也不多拿他给的一分钱。
十布泉对他来说,简直微不足道,所以他便帮赞清还了。举手之劳而已,赞清死活要报答,说一定会还清,缠的他没了法子,便说让她到府上做两个月的使唤丫头抵债。
赞清犹豫了很久,最后答应了,但条件是,每日黄昏之后,她必须回家,第二日黎明再来。
宇文神举一开始只觉得好奇,后来才知道,她有个瞎了眼睛的母亲要照顾。
赞清在他府上的日子,不仅任劳任怨,而且心细如尘。
他发现,赞清不仅仅是温柔善良的小姑娘,竟然还颇有才华,对他的诗词和画作,能说出很多有见地的话,这些话,与他作诗作画时的心境,颇为吻合。
遇到知己,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而且这个知己还是个高颜值的女神,他不喜欢上她才怪。
宇文神举虽然高冷,但对喜欢的人,还是挺霸道总裁的,他没有丝毫隐瞒,在她要离府的那一日,直接说喜欢她,好在她的回答也同他一样。
本来一对好好的眷侣,多美的姻缘,没想到宇文神举抗灾走了几个月,回来便听到赞清死了的噩耗。
他铁了心要替她报仇,但又没办法与宇文护讲道理,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