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烈一阵犹豫,最后为了不耽搁救人的时间,也只好眼睁睁地看荆御风将他心爱的人儿带进山谷,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他的浓眉紧皱,尽管相信荆御风应该能救回悠儿,但是在尚未亲眼看见她安然无恙之前,他的心里仍是有着深深的忧虑。
这辈子,他还不曾向上天祈求什么,但是这会儿,他由衷祈祷老天爷不要这么残忍地将她从他的身边带走……
烈日下,南宫烈骑着他的爱驹,一路赶往“绝命谷”。
自从半个月前,将莫水悠交给荆御风医治之后,他不分晴雨,每日都会到“绝命谷”来探听消息。
每一回,都是荆御风的仆人出来传达消息。
起初几日,仆人都说悠儿尚未清醒,直到第三天,据说她已经醒来,但是身子极度虚弱,正在调养。
从那之后的每一天,仆人都告知她正在调养身子,无法见客。
为了让悠儿能够好好地养伤,南宫烈只好努力按捺住想见她的渴望,但是这会儿都已经过了半个月,无论如何,也该让他见一面吧?
再见不到她,他会被心里的思念给逼疯了!
怀着今日非见到她不可的决心,南宫烈来到“绝命谷”外,而这一回出乎意料,出来的不是仆人,而是荆御风。
一看见南宫烈,荆御风的薄唇一勾,似笑非笑地问:“南宫庄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事?”
“你这是明知故问!我要见悠儿!”
“是吗?可惜她已经走了。”荆御风说着,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彷佛只是在说今儿个天气不错似的。
“你说什么?!她走了?”南宫烈一脸震惊。
南宫烈激动的反应似是取悦了荆御风,他好心情地又重复了一遍。
“她已经走了。”还故意地点了点头。
“混帐!你竟然让她走?”他咬牙切齿地瞪着荆御风,恨不得当场将这个家伙大卸八块!
“为什么不?我只答应救活她,可没答应要将她留下。况且当初我要她做的事情,就是在混进『烈云山庄』一个月之后,永远离开你。”
在提到“永远离开你”这五个字时,荆御风还刻意加重了语气,彷佛怕南宫烈听不清楚似的。
当初,他早料到了像莫水悠这么美的女人会是祸水,也早料到了南宫烈恐怕难过美人关,果然不出他所料。
瞧这铁铮铮的汉子为情所苦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你这个混帐家伙!是你逼她离开的?”
南宫烈怒喝一声,先前为了悠儿隐忍这家伙许久,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抽出钢刀,凌厉地朝荆御风砍去。
荆御风敏捷地闪过他的攻击,甚至还不怕死地取笑道:“啧啧,想不到堂堂的南宫庄主也有一怒为红颜的时候啊!”
“少罗唆!看招!”
南宫烈的攻势凌厉,让荆御风也抽出了长剑,与他认真对战。
两人的身手相当,一个阳刚威猛,一个灵巧如风,一时之间难分高下。刀光剑影交错,转眼间已过了数十招。
就在他们愈打愈起劲的时候,一个充满担忧的娇脆嗓音蓦地响起——
“快住手呀!”
听见这熟悉的嗓音,南宫烈一个分神,被荆御风一掌打中了胸口。他高大壮硕的身躯狠狠地撞上了后方的大树,呕出一口鲜血。
“不!不!别打了!”
莫水悠惊嚷着,连忙奔到南宫烈的身旁。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她焦急地追问,并伸手以自己的衣袖为他抹去嘴角的血丝。
“悠儿?真的是你?”南宫烈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她会出现在眼前。
“是我,真的是我!”
“谢天谢地,你还在这里!”南宫烈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还以为她已经离开,如荆御风所言的,决定永远离开他,想不到她竟然还在这里,在他的怀中!
“你还好吗?究竟要不要紧?”莫水悠仍担心着他的伤势。
“别担心,我没事。”南宫烈开口安慰她,心情却是有点复杂。
他知道刚才荆御风是手下留情了,否则刚才荆御风大可以一剑刺入他的心口,而不是仅使出几成的功力打他一掌而已。
但,这并不足以让他消气!
南宫烈转过头,怒气腾腾地瞪着荆御风。
“你不是说她走了?!”这混帐竟敢骗他!
“我可没说她不回来。”荆御风邪魅一笑。“她说每日在谷中待得闷了,我就让她到附近去采采草药。”
采草药?!
“你这个混帐家伙——”
“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我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子。”荆御风开口提醒。
“什么大舅子?你在胡说什么!”南宫烈怒斥。
荆御风没有与他争辩,目光转而望向莫水悠。
“嗳,我说义妹,这家伙似乎没打算娶你,我看不如你就继续留在『绝命谷』里吧,义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南宫烈闻言,皱紧了浓眉。
“义妹?她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义妹?”
“在我救醒她的时候,她亲口答应要当我义妹的。”荆御风说着,朝南宫烈投去胜利的一瞥。“怎么,你这个未来的『妹夫』,有意见吗?”
妹夫?!
听见这个矮荆御风一截的称号,南宫烈额角的青筋不禁抽动了下。
“悠儿,这是真的吗?”
莫水悠望着他,一脸歉然地点了点头。
“是他强迫你的?”南宫烈问。
“不……也不算是……”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是提出一个交换条件——只要她当我的义妹,那么就可以不必永远离开『烈云山庄』。”
能够留下来,她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啧啧,这是你对未来大舅子说话的态度吗?”荆御风斜睨着南宫烈,眼底泛着胜利的光芒。
半个月前,南宫烈亲口认输,刚才又败给了他——尽管是莫水悠的出现才害得南宫烈分心,而很快地,他又将成为南宫烈的“大舅子”,这下子师父在天之灵,应该会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你——”南宫烈恼怒瞪着荆御风。
可恶!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笔帐,他一定会想法子讨回来的!
尾声
将近一个月后,一场热闹的婚事,在“烈云山庄”中举办。
原本南宫烈不希望婚事办得太过匆促,然而顾虑到莫水悠的爹娘不幸遇害,倘若不在百日内完婚,那就得等丧期过后才能举行婚礼。
在与京城的爹娘商量过后,他们决定紧锣密鼓地筹办婚礼,好让他们能够在百日之内完婚。
为此,南宫烈的爹娘特地远从京城前来,甚至还带来了大批由皇上御赐的各样珍贵贺礼。
由于南宫烈调查萧天行勾结蛮人的事情大大有功,皇上原欲封官赐爵,然而南宫烈却无意当官,因此皇上才改赐了许多珍贵的贺礼。
这场盛大的婚礼十分热闹而完满,只除了一件事让南宫烈有些耿耿于怀——由于莫水悠的爹娘双亡,因此由身为义兄的荆御风坐上主位,接受他的跪拜!
他敢发誓,在他与悠儿“二拜高堂”的时候,瞧见了那家伙眼中闪动着促狭得意的光芒!
不过,此刻在新房中,揭开了喜帕,望着悠儿那娇美无双的容颜,一切都没什么好计较了。
对他而言,没什么比能够拥有她还重要。
荆御风前后救了悠儿两回,这两次之中若有哪一次荆御风袖手旁观,那么悠儿绝没有命活到现在,而他此刻也不可能拥有她了。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让荆御风占上风也无所谓了。师父老人家一向疼爱他,相信也能够谅解的。
“悠儿,我的悠儿。”
他伸出双臂,将心爱的人儿紧紧搂进怀里,这个美丽的人儿,此刻终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了!
莫水悠静静地偎在他的怀中,心里盈满了幸福的感动。
“都是为了我,害你没有完成你师父的遗命。”她有些愧疚地说,先前她已从荆御风那儿得知南宫烈当时为了救她,亲口向荆御风认输一事。
“别那么自责,悠儿,现在没有完成师父的遗命,不代表将来都不会完成。”南宫烈说道。
“咦?”莫水悠疑惑地望着他,不懂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先前虽是亲口认输,但那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相信师父不会怪罪的,而我和荆御风,迟早还是要真正的一较高下。”
他的性情耿直刚强,不似荆御风机灵取巧,在他的心中,唯有在武功上较量出高下,才是真正的分出胜负。
“不过,我永远都欠他一份人情,因为他不只一次地救了你的性命。”一想到先前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她,南宫烈就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幸好你平安无事,悠儿,我的娘子。”
听他唤她“娘子”,莫水悠的心里一阵感动,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原本她以为自己必须永远离开他的身边,想不到她不但无须离开,还能够与他成亲,成为他的娘子。
满腔的情意让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搂住他的颈项,并且踮起了足尖,吻住了他的唇。
她的主动令南宫烈又惊又喜,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随着这个情意缱绻的深吻,两人体内的爱火也被撩拨起来,想要更进一步拥有彼此的欲望宛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南宫烈将她轻轻放倒在床榻上,一边吻着她,一边动手褪去她身上那袭繁复的嫁裳。
当她最后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身下时,他瞧见了她的右肩窝处还有着淡淡的疤痕。
回想当时她毅然决然地持剑刺入自己身躯的情景,他的心中仍余悸犹存。
他低下头,温柔万分地吻着那淡淡的疤痕。
“悠儿,答应我,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许再做这样的傻事了,知道吗?”
莫水悠扬起一抹轻笑,摇头说道:“我没办法答应你,倘若再有同样的情形,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这么做的。”
望着她那坚定又深情的眼眸,南宫烈知道那全是因为一份至死不渝的爱,那让他的心中感动不已。
“看来,我只好时时刻刻守护着你,不让你有任何的危险了。”
莫水悠灿笑如花,说道:“那么我的性命,就交给夫君了。”
“没问题,我一定会好好地守护你,将你的性命看得比我自己还重要!”南宫烈认真地许诺,并低头以吻封缄。
此生,他绝对不再让她有任何的危险,他要成为她遮风避雨的港湾,让她这辈子不再有任何的委屈与悲伤……
后记 朱映徽
这本书是在过年前夕出版,所以在这里先向大家拜个年,祝福大家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平安快乐!
在写这本稿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好几个冷飕飕的寒流。
我的体质算是“冷底”的,血液循环不太好,每到冬天一定是手脚冰冷,而寒流来的时候,更是有如在练“寒冰掌”一样,每次我都向朋友戏称我快要练到“寒冰掌”第九层了!
这次的【一山不容二虎】系列,两本的男主角性情迥异,一个阳刚正直,一个冷魅邪肆。
我想,大多数的作者应该都有自己最喜爱的男主角类型,而我恰巧就是比较喜欢俊美邪气的类型。
明明这本的男主角是南宫烈,可是每当荆御风一登场,我都必须忍耐忍耐、克制克制,以免他抢尽锋头。
其实,在最初版本的第一章里,荆御风一登场就占了好几页,结果实在太抢男主角风采了,只好忍痛将整段拿掉,但是心里又觉得实在好可惜啊(实在太偏爱荆御风了),所以就决定将那一场放在最后,当作是这一本的小番外篇喽!
阎王登场——
“绝命谷”位在幽静的深山谷底,不管再怎么炎热刺目的烈阳,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筛落之后,也变成了柔煦的光芒。
谷中,栽植了多种罕见的奇花异草,那些全都是大夫们梦寐以求的珍贵药草,在山谷里散发着特有的气味。
一名身穿白袍的颀长男子,伫立在谷中一方深潭旁,气定神闲地查看他前些日子亲手栽下的几株药草。
起风了,他的衣袂飘飘,身形俊逸潇洒,一张脸孔更是俊美得不似人间容貌,然而,他那双莫测高深的黑眸却透着一丝邪气,薄唇似笑非笑的,浑身透出一股冷魅邪肆的气息。
他是“阎王”荆御风,行事作风没人看得清、抓得准,就连待在他身边多年的奴仆,也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身为已故神医之子,他拥有顶尖的医术,而身为杜剑心唯一的徒弟,他拥有高强的武艺。
这样的他,要杀人或救人全凭自己的喜好,宛如阎王一般能够随意操控人的生死,而这也是他“阎王”称号的由来。
性情冷僻的他,厌恶与世俗庸人打交道,再加上这“绝命谷”的天然环境十分适合栽种多种珍贵罕见的草药,因此他在几年前便定居于此。
谷里的活人不多,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供他使唤的奴仆共三男一女,全都是他从鬼门关前救回来的,因此对他忠心不贰。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仆人自谷口返回,开口便问:“如何?”
“回主子的话,奴才已经遵照吩咐,将毒药交给南宫庄主,也已经将主子的话带到了。”仆人恭敬地回答。
“很好。”荆御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必问,更无须猜,也能知道南宫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荆御风的薄唇一挑,勾出一抹讽笑,几乎能想像出南宫烈那个家伙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对于南宫烈所下的战帖,他根本不想理会,并非他畏战,更不是他怕了南宫烈,而是他对于徒劳无功的事情没半点兴趣。
既然很清楚彼此的武艺在伯仲之间,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战一场?难道要像他们的师父一样,大战个三天三夜还分不出高下?
这种白费力气的事情,他可没打算奉陪,即便他对已逝的师父有过承诺,他也可以找别的方法让南宫烈乖乖俯首认输,又何必非要大战一场不可?
荆御风的眼底掠过一抹讥诮,但下一瞬间,他的俊颜忽然一敛。
他蓦地抬头,看见一抹绦红色身影自高处坠落,最后“澎”的一声,重重地摔进他眼前的深潭之中。
那骤然溅起的水花宛如半天高的水幕朝他扑来,荆御风从容不迫地运气挥袖,那些飞溅的水花全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挌挡开来,半滴水也没沾上他的衣袍,倒是一旁的仆人当场被淋得宛如落汤鸡。
荆御风望着潭中那抹载浮载沈的身影,邪冷的眸子掠过一丝讶异。
他在“绝命谷”的入口布下了五行八卦阵法,就是不让闲杂人等擅自闯进谷里,想不到竟会有姑娘从天而降。
眼前这潭虽深,却不算大,这姑娘自崖上坠落,却能够精准地落在潭中,该说她命不该绝吗?
“主子?”
仆人伸手抹了抹湿透的脸,迟疑地开口询问,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因为在荆御风开口下命令之前,没人能从他的神情脸色猜出他的心思。
荆御风低垂眼睫,沉吟了片刻。
要是换成了平常,这种不速之客,他肯定懒得理会她的死活,不过今日的天气不错、心情不坏,尤其才刚戏耍了南宫烈一番,正觉快意,他就大发慈悲地救她一命吧!
“把她捞起来,倘若死了,带出去埋了,倘若还活着,就带回屋里去。”他淡淡地下令。
“是。”
仆人立刻跳进深潭中,手忙脚乱地将那纤细的身躯捞了起来,察觉她一息尚存,便赶紧将她带回屋里,并由唯一的一名奴婢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初步打理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