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午宴
刘东心中的吐槽，自然不会让人知道。所以这份感慨，也就仅仅是感慨而已。当胡力和文世军签订了卖身合同之后，胡力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文世军给她来两下，现在已经不比在京城的时候了。
在京城的时候，他负责的是虚职，也就是所谓的闲职，是否每天去上班，都是他自己考虑。但到了下面，那就没有这么自由了，虽然他并不是排名靠前的副市长，分管的工作也是教科文卫，宗教事务一类的东西，但毕竟是有事儿做。
现在的教科文卫，可没有像后世那样分开，而且这一类的业务，基本上在城市里面都是鸡肋，教育局发不出工资，卫生局也就管管城市清洁，科技这一类的玩意，大头还在研究室，文化局也就仅仅是能掌管一下图书出版，可现如今的图书出版，也是一个严肃的事情，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出版的，而且出版的权利，大致都是在省委那边，这样算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苦逼。
至于什么宗教事务，那更是清水衙门，现如今的人们，自己都还吃不饱，哪里还管神仙们是否能吃饱，所以这个地方，和党史办什么的，都算是一个级别的。如果不是胡力还年轻，并且还是从上面下来的人，按照一般情况上来说，这个副市长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但由于胡力年轻，还有上面的关系，所以即便是他分管的是这些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部门，那在市里面，其实也算很有地位的。至少没有谁会傻傻的挑战胡力的权威。
但权威是别人给的，面子是自己丢的。要是在任职期间，没有给下面的人带来什么好处，别人也不会太给你面子。什么叫做好处？像文世军那样直接从财政部带着帽子下来的资金，那就叫好处。企业，部委或许对这些带着帽子的资金不怎么重视，但如果是像胡力这样的地方，那做事的方法，又会换成另外一副模样。所以，胡力才会对文世军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一番说说笑笑，最后一个赵建铭也到来后，今天这次聚会，也算是人来齐了。
人都来齐了，自然就不能继续在门口傻站着，于是刘东和陈三就招呼着大家，一起进了园子。那些还没有进过园子的人，自然对园子里面的设施有些皱眉头，虽然他们很多人都下去了，但人下去了，并不代表眼界也跟着下去了，这么一个地方，如果不是刘东邀请，他们肯定不会来。但即便是来了，再想让他们来第二遍，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
陈三在这，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当家人，所以这群人脸上的模样，他自然就很在意。自己人知道自己人，他可是知道，这群人的消费水平是绝对不低，只要是地方好，花点钱他们是绝对不介意。但要是地方不好，就算是给他们钱，他们也不乐意来。
所以看到大家皱眉头，陈三就觉得需要救场。不能还没有把好名声打出去，坏名声就在四九城里面传了很久。咳嗽了一下以后，陈三开口说到：“各位，是不是看着这个园子，觉得也没怎么好啊？之前刘东也说了，这个园子不行。但后面刘东又说了，只要按照他的方法来做，这个园子，以后会变得很适合大家。他还说，只要再按照他说的方法做，再装修一次，那他来当第一个顾客，都乐意。”
由于今天刘东是发起人，所以任何牵扯到刘东的话题，都能够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听到刘东说这个园子再改改，就能符合大家的要求，他们那些人，也有了好奇之心。觉得如果这里真的改一下，或许还真就是个好去出。刘东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最有分量的一个，眼界也够高，按照他的要求来做，那肯定很上档次。
无意之间，刘东就成为了陈三的活广告。对于陈三这说法，刘东也就默认了。因为他知道陈三为什么要这么说，卖个人情给陈二，也算不上亏本。
如果仅仅是刘东他们这个小圈子里面的人，那人数总共也就才四十三个人。但再加上一些人带来的伴侣，这人数，就立马往上窜了不少，直接就涨了二十多个人。
要是园子里面没有任何准备，那或许等会儿就会闹笑话。但好在这次的宴会，本就被陈三很看重，雅姐也知道这宴会的分量，所以提前就把能准备的工作都准备好了，食物的分量，直接就准备了一百人份的，这么一来，就算来原本一倍的人，都足够折腾了。
六十多个人，分成了六个桌，每一个桌放个十人左右，也不算太过拥挤，反倒是有些空旷。毕竟，园子这边准备的桌子，那都是大桌子，本来能够提供十六个人就坐的桌子，现在仅仅坐十个人，自然是显得宽敞很多。
当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坐下来以后，园子里面的师傅，也如流水般的把菜都给上上来了。没过一会儿，原本还有些空荡的桌子，就被佳肴给放满了。
等到酒水再上来，刘东就先一步的把自己的杯子倒满，然后站了起来，举着杯子示意了一圈以后，就开口说到：“咱们今天，仅仅是聚会，而不是开会。所以那些官面上的东西，是能消失就消失，这几年来，咱们这些人，都还没有好好的聚上一下。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聚会的时候，那还是在八三年那会儿，我第一笔买卖做成功的时候，这一晃眼，时间就过去了六年。
不短了啊，之后大家虽然常常聚会，但这么整齐的时候，还真没有，借着今天这个好日子，我就对大家说两句，吃好，喝好，玩好。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大家开动，等会儿我给大家走一圈。”
虽然刘东话说得粗俗了一点，就好像乡下人开喜宴一般。但不得不说，他这一群人，还真就吃这一套。别以为他们这些人，就和一般的老百姓，在生活当中，有着本质的不同，不喜欢这样的话。其实刘东说话说得越是简短，大家就越是乐意。
没办法，只要是那些在政界里面呆久了的人，都对文山会海一类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抗拒。虽然他们自己每天也是大会不换，小会不断，但他们是真心不怎么喜欢这一套路。如果这些会，都是他们做主持还好，但问题是他们现在都是人微言轻，做主位的时候，还真不多。这样一来，谁会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刘东这样说，就正对着他们的脾气。
刘东都把开场词说完了，剩下的，就是大家互相交流了。由于是午宴，下午还有一些活动，所以大家喝酒什么的，也是有节制的。除了那些本就酒量大的人，其他人都是随意的河两口，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当刘东坐下来以后，就开始夹菜，忙活了一上午，他也饿得荒，所以这斯文一类的东西，就被刘东早早的踢到了一边。这一点，不但是刘东，其他几个同桌的人也是一样。
能和刘东坐在一桌的人，都是当官的，而且是他们这群人当中，发展得最好的那一些人。而这群人，现在没有哪一个，不是下到地方去了的。所以吃饭粗俗一些，就比较正常了，下面的人吃饭，那可不讲究斯文，尤其是县处级这个位置，现在虽然能够吃饱了，但也并不像后世那样一个小小的科长，都能吃上山珍海味，而且还嫌腻得慌。
就算是在县里面，想要吃顿好的，没有什么太过正当的理由，也没办法弄好，就算大家个个都有钱，但在下面的时候，也得注意一下影响，所以吃苦受累什么的，他们还真就体验过。正是因为体验过，看到有这么一桌好酒好菜，大家也就不客气了。
先来两碗饭垫肚子，有了底气以后，才开始慢慢的聊天起来。最开始聊的话题，自然就是这饭菜。尤其是赵建铭，这个家伙在下面呆的日子，是比谁都长，所以他的感慨也就是最深的。
“这么一桌饭菜，我都好久没有享受过了。自打下去了以后，那饭菜，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吃的，就算县委的食堂，那也是大块肥肉的上。那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噩梦，虽然他们做的味道不错，但天天吃红烧肉，也腻味得荒啊。能像这样做一桌饭菜，真是不容易。”
“唉，你那儿还有红烧肉吃，我那儿简直就是穷山恶水，你吃红烧肉腻味，我连吃红烧肉的资格都没有，一个月能吃上三回，那就真的是享福了。就更别说这么一桌饭菜，别说县里面，就算市里面，能做出这个水平的也不多，之前陈三说这里的厨子是御厨的后人，要不是怕影响不好，我都想挖这个墙角了。
你们是不知道啊，在下面，你就算揣着钱都买不到好东西，野味倒是不少，但弄得好的人，却是不多。而且就算有弄得好的，你也不能老去吃，下面的人，那舌头，不是一般的长，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去吃了一次野味，第二天，全县城都能给你传遍了。那种滋味，简直太难受了。”齐贺仁在一旁诉苦的说到。
第五百八十四章 闲聊
虽然齐贺仁老子是中组部的，但齐贺仁现在也跟着就下去了，并没有继续呆在京城里面混资历。虽然这其中，是有着京城里面风波不平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却在于官员升迁审核上面的事情。
要说国内对于官员升迁标准最在行的是哪一个部门，那绝对是中组部无疑。虽然现在的中组部，权柄和鼎盛的时期，完全不能比，但不得不说，这么一个部门，底蕴绝对深厚，任何一个一号首长，最想要掌控的几个部门当中，中组部绝对是排行前列。只要能知道这么一回事儿，就知道中组部到底是重不重要。
齐贺仁算是中组部内部的人员，之前他也是在中组部做事的，虽然有混资历的嫌疑，但他也不是完全混饭，对于一些最新的官员审核动态，即便是他没有了解到，他老爸也会给他详细的讲解。所以他们就很容易看出来，未来官员的升迁标准，将会是下上下上，或者是上下上下的格局。
什么叫做下上下上？这个格局就是针对他们这些有背景，有资历的人士来做的。先在部委或者中央，把级别提上去，然后下放到地方去，干个三五年，在地方上出了成绩，然后再到上面去提级别，级别提上来了，又下放下去。这一来一回，那或许就是正处变正厅，副处变副厅的格局。比起一直在下面打拼，一步步的往上走，那阻力就小太多了。
而上下上下这个格局，就适合于那些本就在地方上，做出了一定成绩，并且上面有人看好的人。先以成绩上去，然后镀金之后放下去，放下去再做事实，做了事实再上去。未来的快速升迁通道，大抵就相当于这个样子。两种模式，不过是区别于原先有背景，或者是原先没背景，现在有背景的那些人。
而明白了快速升迁通道，齐贺仁这样的人，又怎么能错过机会？本就是正处级别的人了，再在上面混资历混下去，那搞不好就得变成副厅，别看好像是升职了，但实际上完全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正处下去，你能捞到县长、县委书记这样的位置。
但你要是副厅下去，你也就仅仅能捞到一个副市长，或者副书记的位置。而没有在县处级打过基础，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要艰难很多。就好像现在的胡力，他就比较悲剧，要不是他下去的地方，本就是他们胡家的传统势力范围，他要是去了别的家族势力范围，保证能把他弄哭出来。
即便是这样，他这个副市长，当得也是相当艰难，正是因为当初在县处级的时候，就没有打好基础，没有在下面待过的经历，算是吃了一个闷亏。
只不过，赚了便宜的齐贺仁，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虽然的确是下到县里面去了，而且还是正位县长，但他们那个县，本就经济不行，而且靠近老区。他们这些三代，谁不知道老区代表着什么意思？而他的老子又给他说过，如果不在县里面弄出点动静来，他就不要再想上去，在县里面待一辈子就行了。
这份压力，比起胡力来说，还要大上许多，再加上那地方的生活，实在是让齐贺仁这样的家伙受不了，要是他在没下去之前，谁给他说，他想要吃红烧肉都是奢侈，他绝对不信。但现在下去以后，他相信了，而且记忆犹新。
作为老资格的县长，现在的县委书记赵建铭，听到齐贺仁的言论以后，同情的说到：“你就慢慢熬吧。现在知道下面的县不容易了吧？你那里还算好，至少没有什么工业吧？我那个县里面，现在要改制，要破产，要工作的工厂，可是不少，原先是县长的时候，大头有县委书记扛着，现在我当了县委书记，那些厂的时期，可全都落在了我的头上，你不容易，我更不容易。
这么说吧，前县委书记那个老头，其实就是被这些工厂给逼下去的，原本那个老头，还能在县委书记上的位置待两年，但他实在是没办法弄好这些东西，所以干脆就弄了个病退，眼不见为净。结果我就倒霉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工厂。
其实照我看来，那些工厂，根本就没有什么生存的空间，卖的东西又是小玩意，什么木刷，铁锅铁盆一类的东西，又不是只有县里面才能生产，早就烂大街的东西，做出来都没人要。
就这，他们还想让我们县里面包销，那些玩意，我们县里面就算收上来，卖给谁去？要技术没技术，要产量没产量，生产成本，更是一塌糊涂，完全没有任何挽救的价值。但就这样，上面的人还叫我要尽可能的保证这些工厂的延续。什么玩意儿，那就是个无底洞，现在就连县银行，看到我这个县委书记，也得绕道走，就怕我提贷款的事儿。他们也知道，这些钱要是贷出去了，就绝对收不回来。”
坐在刘东这一桌上的人，不是县长就是县委书记，要么就是副市长，还有的什么主人一类的人，基本上都是实职，而且在下面打交到打久了，自然就会知道下面的难处。所以赵建铭的话一开口，弄得大家都是心有戚戚焉。
没办法，没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但下去了，就知道下面的形式，不容乐观。那些工厂，基本上都是老货，现在八十年代末，用二三十年代的机器，也不算稀奇，技术上面，又没有专业的人来弄，自然就功夫稀松。再加上国企这些地方，本就人员臃肿，要早几年，别人想要几个企业编制，就算是县长都还要犹豫一番。可想而知，这些地方，当初是多么的火热。
但现在，随着物质水平的上升，原本红火的厂却因为技术成本上面的绝对劣势，变成了谁见都烫手的山芋。自身有能耐的人，是早早的就出了厂，原本有关系的人，现在也是纷纷调动，剩下的人，一没技术，二没关系，也就只有在厂子里面吊着，说是老弱病残，都不为过。
这样的地方，在每一个县里面，都不算少，绝对是个老大难的问题。赵建铭遇到的问题，其他那些下去的人也都遇到过，所以当讨论到这个话题以后，大家的热情都激发了出来，就想着大家是否能够找到一条合适的出路。
在这样的场合下面，也没有人想要隐瞒，怕丢丑一类的事情，毕竟不是官方上面的谈话，私人谈话，再加上大家的熟悉程度，本就很能放得开。结果，原本还在讨论饭菜的人们，一下子就把讨论的方向，放到了国企改制上面去了。
但国企改制的问题，本就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就算是总理这样的大人物，现在都没有多少办法，就更别说他们这些人了，所以讨论来讨论去，原本是在想办法，却变成了诉苦大会。
就在大家都纠结的时候，胡力对着一旁虽然参加了讨论，但并没有表现得火热的罗成问道：“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