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放开了秦曼君,背转过身去,如果不是他一时情迷,不是他在醉醺醺的状态中看错了人,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他丝毫不怪秦曼君,他只怪自己太糊涂,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恼与悔恨都已无济于事。
夜格外的沉寂,洒落在地上的点点月色显得有些凄凉,陈焕陷在黑暗中俊颜添了平日里少见的惆怅,愈发浓烈,他抑制住内心的震颤,言语低沉:“这个周末,我陪你去医院。”
在这个周末还没来临之前,在一节体育课上,秦曼君本想借口身体不适而不去的,可是正逢八百米考核,她只得应付。
考核之前她是那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剧烈运动的,要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很容易就会流产。然而,在这一场竞技中,她不甘落于人后的性子又上来了,她进入到奔跑状态时,已全然忘我。跑到中途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疼痛,她才意识到自己已怀孕两个月了,可惜她意识到时已经晚了,那些黏稠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根部缓缓流淌下来,她腹痛的更加厉害,她已没了一点奔跑的力气……
当她醒来时,已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她的父母见她醒来了,没说一句话,她看到她母亲有些微红肿的眼眶,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病房外,陈焕靠在墙壁上,神情颓然,脸上留有淤青,嘴角还残留一丝血迹。
课后,当陈焕得知秦曼君大出血时,慌乱的他有些踌躇,但是他很快做了决定,立马去了医院。逃避不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所为,他不想去做一只缩头乌龟,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得有勇气去担当,不论结果如何。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满脑子担心的都是秦曼君的身体状况,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但是在没告诉他之前,她能一个人独守这个秘密,独自承担这样的事情,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当秦曼君决心一定要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秦曼君应该是爱他的,这样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叫他如何去接受?他已经糊涂了一次,这一次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这几日,晚自习后,他不再跟许亦菡一起走,而是去找秦曼君,每一晚都准时地出现在秦曼君所在教室的窗户旁,然后扬手唤她。他知道,秦曼君所要承受的苦楚要比他多得多,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有身体上的,这个时候,她最需要有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而自己何不是她最希望陪伴的对象?他们走在一起,不再如往日那样,陈焕试图多找一些有意思的话题说说,可是说完以后,秦曼君的反应并不大,他便觉得索然,不再多说话。他知道,她心里应该是在怨她,为何不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在跟他赌气。不管她怎么想,他不能一时昏了头,去顺应她的想法。有时,决绝不是一种狠心,而是爱护彼此的方式。
奈何,计划被打破了,伤痛湮没了他心头。
在陈焕看来,秦曼君一直是个好女孩,不该承受这样的苦痛,他怪老天不长眼,可是他心中的呐喊没有谁可以听到。
到了医院,陈焕迎来了秦曼君父亲一拳又一拳的击打,初始他还觉到身体的疼痛,渐渐地,疼的再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渐趋麻木的心。在被打的过程中,他丝毫没有还手,他知道自己罪有应得,有人来惩罚惩罚他,他会有片刻的心安,身上所承载的负罪感会少一点。当秦曼君的父亲用尽力气打完最后一拳的时候,他掉入深渊的心再也摸索不到前方的路。
透过病房上的玻璃窗,陈焕静静着看着病房里的三个人,病床上的秦曼君面色苍白,看起来比较虚弱,站在床前的两个长辈,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那一刻,他无比的恨自己,只是,一切都迟了,于事无补……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爱到了极致就是杯具,比如秦曼君,唉,叹气……
第50章 第五十章 羞涩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陈焕和秦曼君的事情很快在他们的学校不胫而走。
学校有学校的规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两人自然逃不了追究。那会儿,若不是陈焕的父亲,两个人都得退学。陈焕不知当时身为县长的父亲是如何摆平这件事的,但是结果他甚为满意,他和秦曼君可以继续在学校里念书,并且身边的流言蜚语渐渐少了,他的耳根清净了不少。
事情虽然平息了,然而,秦曼君好似变了一个人,整日萎靡不振,郁郁寡欢,成绩也是一落千丈,陈焕再去找她时,她已不待见他。
当一个女生丢了自己的颜面,内心的尊严与骄傲便全数被摧毁了,陈焕知道自己彻底毁了她,却不知如何去修补她残破的心。
那一年高考,秦曼君考得很差,一个昔日里光芒万丈的优等生成了班上的差等生,只考上了一个专科院校。她不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没有调整好心态去面对这一场人生中的新转折。
那些青春年少的懵懂,那些晦暗的日子,那些零星破碎的记忆,对于那一年的陈焕来说,就像是一场梦,如同此时的天幕,灰暗一片,黑压压的云朵压得人快要窒息。
“你能原谅我吗?”陈焕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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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过去了……”许亦菡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心里添满惆怅。那一年,她也曾试过很多次想去让秦曼君振奋起来,但是不管她用什么方法,丝毫不起作用。为了秦曼君的事,她没有少责怪陈焕,甚至,是那么的讨厌他。然而,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她还有什么好讨厌的,还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乃至秦曼君的死,她到底也是原谅了他。
曾经,在C大,秦曼君如一直蹁跹的蝶,从高楼坠落。自此,像花儿一样飘散在风里。
从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许亦菡,看到躺在地上近乎面目全非的秦曼君时,她的心忽然间崩塌了,巨大的悲伤肆意流出。鲜少掉眼泪的她,强忍着悲痛的她,仍旧没有抑制住掉落下的泪水。她很想唤醒秦曼君,想握一握她那温暖的手,可许亦菡知道,秦曼君的体温在渐渐消失,倘若她去触碰,碰到的是冰凉还是尚存的温度?她没有做这个尝试,她只愿自己一直记住秦曼君留给她的温暖。
秦曼君的意外离去,震惊了C大,学校曾一度封锁消息,奈何纸包不住火,外头的流言还是满天飞。幸好,没有被报道。
那次秦曼君来他们的学校,专门见了许亦菡和陈焕。在许亦菡的记忆中,秦曼君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还是好好的,并无异样,没想到傍晚时分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第一个就想到了陈焕,找到陈焕时,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陈焕……”许亦菡本来有很多话要问陈焕,然而每当话一到嘴边,那些巨大的忧伤就兜头兜脸地向她扑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你跟曼君说什么了吗?”
“我……”陈焕眼里弥漫着前所未有的忧伤。
“说啊,你跟她说什么了?”许亦菡言语中尽是悲痛,带了点颤音。
“你跟刘潇玉发生的事情……我……”陈焕满脸懊悔,挥拳狠狠地击到墙上,手背上流窜开的疼痛并没有减少他内心的悲伤,一下又一下,手背处被水泥墙面擦出一道道血痕。
“你这样有用吗?能唤醒曼君吗?”许亦菡拉开他的手,“你认为那件事是曼君做的吗?”
陈焕沉默了,无力地靠在墙上。
“你怎么可以怀疑是曼君做的呢?”许亦菡猜得果真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轻易地伤害秦曼君呢?又有谁能够轻易地击垮她呢?除了陈焕,别无他人。即使高中发生了那样一件事情,秦曼君对陈焕的爱一天也没有停止过。她没能考上陈焕所在的大学,会时常抽空去C大,常常跟许亦菡说是来看她的,许亦菡心里明白,她真正想看的人是陈焕。这些许亦菡倒是不介意,只是没料到,这次的见面,竟成了诀别。
许亦菡从来都是相信秦曼君的,即使秦曼君曾经因为爱而将陈焕要交个她的东西扔掉了,她仍旧没有怀疑自己跟刘潇玉的事情是秦曼君做的。从小就跟秦曼君一起玩,许亦菡知道她心地并不坏,一直也比较乖顺,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某天晚上的情景如同今天发生的一样,对许亦菡来说就像一场梦,残酷而惨烈地上演。她跟刘潇玉从市区回学校的路上,下了公车途经一个空旷的旧楼,一片黑寂,她们听说过这儿闹过事,便加快步子往前走。然而,走到一半时,面前突然闯出几个黑影,个个人高马大。许亦菡跟刘潇玉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顿时都愣住了,巨大的恐慌袭上两人的心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许亦菡很少去想,那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画面如同梦魇缠绕着她。一双双狼一般的眼睛,充满淫欲地看着许亦菡,撕扯她的衣服。许亦菡在慌乱中还保留着应有的清醒与理智,她奋力挣扎着,咬着那些人伸过来的手,继而,传来手掌狠狠地落到她脸上的声音,后来的场面愈加混乱,是两个女子和几个男人的“战斗”。
直到耳边传来警笛声,那些人才落荒而逃,许亦菡在医院醒来后,恍若觉得自己经历了一个离奇的故事,故事的女主并不是她。然而她不能撇清这样一个事实,虽然坏人们的鬼心思没有得逞,但是她身上被棍子留下的伤痕却是处处可见。好的是,这些上并无大碍,而她的好朋友刘潇玉左腿落下了残疾。
警察调查此案时,没有找到一丝关于坏人作案的线索,他们无从着手,此案就暂且被搁置了。
遭遇这样的事情,许亦菡并不要换回别人的同情或者怜悯,她只要那些目光不要注视在她身上就好,但是现实岂能随她愿呢?纷纷来看她的好友们投来的眼神,让她觉得心慌,因此在那一段时间里,经常留守在医院照看她的便是陈焕。林源好几次说要来陪着她,都被她拒绝了,发生那样的事情,她突然害怕跟林源独处,她需要时间来将她心中的恐惧稀释。
对于此事,许亦菡并没有像陈焕想得那么多,当陈焕告诉她这件事估计没那么简单的时候,她表现得比较淡然,事已至此,就算抓到了坏人又怎样,能消除外界对她的传闻吗?传来传去到最后已面目全非。
“你想想,学校那儿有多久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怎么偏偏落到你们两人身上?”陈焕对她说。
“天有不测风云吧。”突如其来的如八点档播放的电视剧剧情在许亦菡身上上演了,她只能认命,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她说不要来就可以不来的。
“你仔细想想,平时有没有跟你过不去?”
“你觉得呢?”许亦菡嗤笑下,想来她都与人为善,自是不会招惹到别人。
“按理说……应该不会。”
许亦菡哪里会料到陈焕会认为此事是秦曼君所为呢?并且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事实。
那时的许亦菡是多么的痛恨陈焕,尤其是在看到秦曼君的日记本时,最后一页写得几个字,更加无法磨灭陈焕的罪状。
“你怎会不相信我?”日记本上写下的这几个字,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渗透到纸的背面,能摸出细微的痕。
日记本上记录了秦曼君对陈焕点点滴滴的爱,许亦菡想,也许这爱太浓烈,才会有悲惨的结局。许亦菡从来都知道一个人活着不仅仅为爱,更多的是为了别的,能体现自身价值的东西。秦曼君的离去,她除了惋惜,还有一丝恨意。她恨秦曼君不懂得爱惜自己,不知生命的可贵,恨她竟为了爱情而寻短见,可再多的恨也没用,她终究是不在了。许亦菡心中唯有留存彼此曾经美好的记忆,只能在记忆里一遍遍地想念她,却无法再与她相见。
时隔多年,消逝的人和事,在许亦菡的记忆里闪现,她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如果记忆会说谎,她倒希望疼痛过往不过是记忆撒的谎。
曾经的误会、陨落,都已无法挽回。在时间的更迭下,化为烟尘。
渐渐模糊的棱角里,谁能磨出一个完满的圆,谁又能在圆上刻上谁对谁错?许亦涵终究了然,对错并无清楚的界限,亦无人能判定裁决。所以,她怪不得谁,也不去记恨谁,在给了自己一个渡口后,她终是找到了航线,默然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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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器皿,收容下无数物件,最后,在光阴的涤荡下,又一件件流失殆尽。
在如此肃穆的氛围里,陈焕移向许亦菡的手有些颤颤巍巍,一点一点地靠近,他没想到自己竟这么紧张,呼吸都快停滞。每一秒的移近,都加速了他的心跳。终于触到她微凉的手,他们俩同时瑟缩了下,轻轻触碰,随即又脱离。他们谁都不看谁,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大片整齐排列着的墓碑。
当陈焕重新碰触到许亦菡的手时,就再也没有松开。他的视线落在了秦曼君的遗像上:“既然都过去了,就让自己重新来过吧。”
许亦菡终于明白,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忘怀的,只是自己一直站在原地不肯走。
当她从过往里走出来,面对曾经不敢面对的一切时,成年累月积压在她心头的细微片段,慢慢破碎,直到找不到半点只言片语。卸掉这些,她的心便多了份坦然。其实,她一直都在追求内心的平和,不想被外物所扰。如今,在她旁边的,这个记忆里不可或缺的男主角,让她明白了一些事理,让她懂得躲避不是最好的方式。
许亦菡若有所思地望着暗沉的天:“我看这天快要下雨了。”
“那……我们回去吧。”陈焕脸上有一抹愉悦之色,因方才她没有甩开他的手。
行至半途,下起雨来,雨势渐大,风肆虐地刮起来,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
陈焕迅速取下外套,遮挡在许亦菡的头顶,朝她微笑道:“跑吧。”
距离停车场还有些路程,墓地无躲雨的地方,许亦菡看着陈焕的表情,会意地点点头。
刚刚落雨,地面还没积水,他们趁着这个时候向前使劲跑着。许亦菡边跑边对陈焕说:“你把衣服穿起来吧,这样你会着凉的。”
“没关系,待会儿就到地方了。”陈焕跑步的速度减下来,看着许亦菡,勾唇说,“着凉了,你会心疼?”
“谁心疼。”许亦菡迈着小碎步,望着越下越密的雨水。虽然雨水开始弥漫天际,但她的头上却没半点潮湿,他宽大的外套像伞一样,为她挡去了不少的雨水。吹在她脸颊上的风虽凉凉的,带着雨水的湿润,此刻她却感到心间溢满了温暖。
雨水敲打在地上,泛起了一层层小气泡,浸湿了落叶。许亦菡沉浸在这漫天的雨雾里,如置身于最美的幻境,她小跑着,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幸好陈焕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许亦菡庆幸今天没有穿高跟鞋,但脚上的休闲鞋也好不到哪里去,竟这么不给她面子,坏了她的好情绪。
“雨天路上比较滑,别跑了,前面就到了。”陈焕停下脚步,此时她正好被他揽在了怀中。
“嗯。”许亦菡低下头去,有雨水滴落在她头上,湿了她的发,少顷,她方抬起头,抬头一瞬,雨水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眼睫上,她不由得眨了眨眼,雨水倏忽间抖落。陈焕的头发已被淋得湿透,少许的刘海贴在前额上,她很少见到他这副模样,头发虽有点乱,却不影响他俊朗的容颜,反而添了几分孩子气。
他只穿了一件衬衣,能清楚地看见雨水落在他衣服上的深色印迹。深秋时节,他穿这么少,继续待在雨中定会感冒。许亦菡的手触到他的指尖,上面沾有些微的雨水,微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