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成,”去求新造船厂的马车里,杨锐点烟的时候,秋瑾借机喊道,“刚才你说的那事情……”
“哦,做衣服的那件事情对吧。”杨锐这才想起来秋瑾还等着自己给出主意呢。“璇卿,知道天字号在美国有个丝绸连锁店吗?”
“嗯。”秋瑾点头,她知道那是皇家的产业,已经开遍欧美,里面的服务员大多是皇宫里清出去的宫女,这些宫女五年之后就可以回家嫁人,不过听说很多外国人向这些宫女求婚,不知道是真是假。
“按照市场数据,美国每年的成衣市场份额有十五亿美元,欧洲更不在其下。市场这么大,虽然做的人很多,但总是会有空隙的,特别是欧美人工工资远高于我们的,美国人一天的薪水就是两美元,合我们新元四块,这些钱,相当于普通女工一个月的工资。一比三十,差距何其大?布料是一样的,我们的人工基本可以忽略不计,那价差就出来了。这是优势,但比较麻烦的是,衣服只要款式好,人家愿意多掏几个钱,所以光凭人工便宜是不够的,还要懂设计。
最后还有个更麻烦的,那是不要出外交事故,比如日本也是穿洋装的,中日一旦开战,那贸易就会断绝,做的衣服就卖不动;或者不开战,只要日本国内那些制衣厂厂主说服了日本政府,关税一下子翻个几倍,那衣服也卖不动。哦,对了,忘记说了,汇率也很重要,银价起起伏伏,只要结汇上出了些问题,那就是卖出去衣服,到头来也是要亏本。”
杨锐把问题都一一列了出来,让秋瑾听的只点头,她也是想了这些的,但却没有想这么细。
“问题这么多,是不是这行当就不能做了呢?不是。很多东西我们都可以避归的,欧美列强我们在外交上无法获得优势,但南美那些小国,我们的军舰还是能有威慑力的,前年海圻号不是到墨西哥去护侨了吗?墨西哥马上就赔礼道歉了。还有什么哥伦比亚、智利、阿根廷、秘鲁,他们需要衣服,我们又吃得住他们的政府,这些国家是可以去卖衣服的。总之,世界那么大,总是会有空隙的。
至于银价,这是个问题,户部也在想办法解决,估计十年左右,这个问题就会有所好转。还有设计,洋人的衣服都参照欧洲,他们既然能如此,那我们也可以派人去欧洲,像仿造机器一般,我们也可以仿造那些衣服,打板制版之后开始下料、缝纫,这并不难,只要你有专门的人才,有懂管理的、有懂技术的、有懂外贸的、有懂市场的,只要有这些人,不要几年,你这二十万就要翻倍。”
“可我就是没人啊。”杨锐说的头头是道,可秋瑾却越听越没底,欧洲设计、中国生产、美洲销售,这样一个全球性的协作让她如闻天书。
“没人可以请啊!”杨锐道:“知道吗,我们的大豆就是这么卖出去的。种植在中国,榨油制造在菲律宾,销售在欧洲、美国。成衣虽然麻烦点,但也不会比大豆复杂吧?你可以带着一些钱,去同济大学堂的经管学院,他们办了一个什么市场调查公司,你先请他们给你做一个市场调查,这个全球性的调查,估计要两三万块吧。他们如果说可以做,那你就再花个两三万让他们给你做个具体方案,最后拿着方案就去挖人,这也要花个两三万吧……”
一个两三万出去,之后又是一个两三万,最后还要两三万,秋瑾听的心惊肉跳,她就只有二十万还差几百块。去一下同济大学堂,那钱就少了近一半,这让她怎么安心。
看着他的模样,杨锐笑道:“我说的是正常价格,你说是我让你去的,估计要打个七折还是六折。这钱是一定要出的,出这些小钱才不会浪费大钱。”
“真有用?”秋瑾半信半疑,但又知道杨锐没必要骗人。
“绝对有用!”杨锐点头,“天字号的那些公司都在那里做市场咨询。你要去最好早些去,他们的习惯是每个行业只接受一家客户,这样才能让每一家客户放心。”
天字号一说,秋瑾的疑虑顿时去了大半,在杨锐进入求新造船厂的时候,她带着自己的跟班去了同济大学堂。杨锐见她远去只是笑,不过待他次日他见到陆梦熊的时候,脸色却是吓人。“你小子!下面的家伙很大吗?娶几十个妾,全天下都闹疯了,还有脸来见我!”
“先生……”陆梦熊胖脸上全是汗,他觉得自己就是衰人。大举义的时候他在黑龙江,没有打仗,喝几场酒就把黑吉两省给拿下了,俄国人满意、官儿士绅满意、当地百姓也满意。去年论功授勋,本来是要授予他中将军衔的,不想在北京喝酒误事,中将变成了少将。
“还先生……”杨锐气骂道。“现在全天下都说有什么师傅,就有什么徒弟,名声都被你毁了!今日你就好好说说,秋瑾那家伙是怎么蛊惑你的。”
“啊……”陆梦熊开始犯傻,“先生,那些女子……身世可怜…境况也可怜……她们好几个在面前哭,我……我最见不得女人哭的,她们一哭,没完没了的哭,我就…我就心软了。”
“妈拉个巴子的!不是你被她们骗上了床,然后闹一闹就答应了吧?”杨锐看着他犯傻恨铁不成钢,陆梦熊天资不错,运气也好,可就老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啊……”问题问到了点子上,陆梦熊大汗淋漓的同时脸也红了。他确实是中了女子复兴会的美人计,某个身世凄苦的女子和他欢好之后一哭诉,他就开始心软,而秋瑾下面的母老虎再一解释,说什么只要没去民政局登记就不算结婚,更不会违纪,他要做的只是走个过场而已……然后他就上当了……(未完待续。。)
己卷 第三十章 问题
杨锐在屋子里关门痛骂陈梦熊的时候,秘书李子龙却报告说夫人到了,这顿痛骂才得以结束。其实陆梦熊之事就军法来说不好惩处,他根本就没有娶妾,只是傻不拉几跑龙套客串了一回新郎;而军官去青楼过夜,这从军法来说并无不妥,在通化的时候,后勤部门就专门组织过女子团体从事皮肉生意,慰籍官兵的同时,以求更好的防谍防间。开国之后虽有卫道士批评此种举措,但军队并无要调整的意思。
脸色清清白白的陆梦熊听闻师母到了,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之前总监已经照例和他谈话,但那只是给过场,他担心的是杨锐会由此大怒。以他对杨锐的了解中,先生大怒的最高等级就是对人不理不睬,要是会放声大骂还是有希望的,现在骂了小半个钟头,加上师母来了,他断定自己这一个劫数可算是过去了。
程莐这次来沪上并不是刻意安排的,她只是要回檀香山看父亲,与她同来的还有孩子以及寒仙凤,可以说这一家都在沪上又聚齐了。程莐寒仙凤几个见客厅里陆梦熊拘谨的站在,再一看里面的气氛,顿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白丈夫习惯的她们立即避让了,唯有孩子许久没见父亲,冲过来就赖着不肯走。
看到妻子儿子的杨锐神色没有刚才那么吓人,抱着儿子的同时,他问道:“到底是哪个女人把你给忽悠了?你看女人眼界不是很高吗?”
“噢…”陆梦熊傻愣愣的噢了一声,感觉小孩子应该不懂风月之事,于是说道:“是一个。一个叫李苹香的女子……不过,她…她早年和叔同……”
陆梦熊一说李萍香杨锐心中就是一跳。此女可是沪上名妓,李叔同和她好过。章士钊为其做过传,想不到陆梦熊也和她有一腿。心里把此女在情报局的档案转了几圈后,杨锐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你要娶她吗?”
“阿,没有的事情!先生。”陆梦熊急忙道:“学生只是想帮她赎身出青楼,而后愿她找个好人家从良,并无想着要和她……先生,这事情是学生糊涂,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下回?”杨锐声音高了起来。只是儿子正巴在他的脖子上,想威严也威严不起来。
“学生不敢!学生不敢!”陆梦熊连忙道。他的样子让小孩子呵呵直笑。
“我问你,陆战队那边到底是什么回事?你是不想带这支队伍还是什么的?”杨锐把儿子从脖子上拉下来,抱在怀里之后开始说正事。陆梦熊确实是突击台湾的合适人选,但他又怕这小子掉链子,这可是国战,马虎不得。
“先生,这海军陆战队是好,可我们没海军啊!学生其实就想打仗。在东北挺好的,那边不光要和日本人打,和俄国人打也要不了几年。可在这海军陆战队……”陆梦熊扭扭捏捏的,最终还是把真实所想说了出来。大举义的时候。黑吉两省并无战事,这让他很难受,他不想到这什么海军陆战队。又是冷衙门。
“就这个原因?”杨锐问道。
“是,先生。就这个原因。”陆梦熊道。不过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寒仙凤过来了。她端着一个盘子的莱阳梨放在茶几子上:“你们说了半天话,口也干了,先吃个梨吧。”说罢又要把孩子抱过去,“你啊,真不乖,全身臭死了,还不去洗澡。”
莱阳梨杨锐没吃过,他只知道后世的水晶梨和香梨,被寒仙凤打岔他也没生气,只把儿子抱给寒仙凤之后,他还问到:“船上他没出问题吧?”
虽然是第一个儿子,但杨锐早就知道该怎么教育,他三岁起开始插手儿子的教育。虽然他并不干涉教育方法和内容,但极力干涉教育时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务必养成好的习惯。于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管刮风下雨、过年过节,儿子都要在固定的时间完成固定的事。可女人不像杨锐那般明白培养好习惯的重要性,所以他要随时监督,比如这次坐船。
“没什么事,晕船的时候他也背了两个小时书。”寒仙凤责怪的看来丈夫一眼,她觉得男人就是从军久了,才变的如此机械刻板的。
“还差半小时!”杨锐眼睛瞪向她,“今天翻倍,补一小时回去。”
知道有外人在,寒仙凤轻轻点头就抱着孩子出去了。杨锐假装无事一般又接起刚才的话题,“你怎么确定海军陆战队就没仗打?海军国家必定是要办的,海军陆战队就是海军的刀尖,你刀尖不想做,还想做刀把子?”
陆梦熊摇头,“不是,先生。可现在的海军能打仗吗?”
“谁说海军不能打仗?你不懂海军还扯什么海军不能打仗?”杨锐反问。“满清留下的海军已经落伍了,他们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镇远定远的时代,我们只能是让陆军去到海上干海军的活,花个十年二十年,把海军真正的建起来。指挥陆战队可比指挥当纯的陆军难多了,很多时候可是海军把你们扔到一个毫无外援甚至毫无人烟的地方,然后就没踪没影,在岛上全靠你们自力更生,很多时候补给也有限,用水吃饭弹药这些都要数着来……”
杨锐对陆战队的描述顿时让陆梦熊想到了辽西游记队,这甚至比辽西游击队还惨,他在杨锐的描述中忽然立正:“先生,学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是担心没仗可打!”
“没仗可打?”杨锐反问道:“现在总参可是算着时间来的,只想着战事晚一天那我们就能多准备一天。你真以为把你从东北调过来就是让你来沪上逍遥自在的吗?我告诉你,总参是选了几十个人才说要你来带这支队伍,你倒好。嫌弃没仗可打,跑到沪上娶小妾来了。你现在要还是这么想。那马上写申请吧,我让总参马上调你回东北。”
杨锐如此说让陆梦熊心中震惊。他忙道:“学生愿意到海军陆战队!学生愿意。”
“真愿意还是假愿意啊?”杨锐笑着问。
“是真愿意!”陆梦熊道。“学生现在就马上回部队!”
“回部队是好的。可也不能这么便宜了你。”杨锐道:“明天总监会下一份处罚通报,解除你的少将军衔,降职为上校军衔……然后,滚到福建去,不好好训练,你就别想回来!”
“啊!”陆梦熊脸色又开始青青白白,他以为惩罚算是逃过的,不想最后还来一个这么重的,不过听闻调职地点是福建。他脸色立即潮红了起来,他终于明白陆战队是干什么的了。“是!先生!”
“大声点!”杨锐看着他会过意来,心中赞许。
“是!先生!”陆梦熊再次大声道。
“好!你去吧。”杨锐终于满意,“出去之后别那么高兴,哭丧着脸知道吗。”
“明白了,先生!”陆梦熊听闻杨锐如此交待,心中的石头完全落了地。敬礼之后就灰溜溜的跑出去了。
把陆梦熊打发了,下午的时候他被摘去少将军衔发配蛮荒之地的事情顿时传遍了全上海,报纸上都认为此次处理不公。称陆将军并无违法违纪,只是其心中有大爱,故帮着一些风月女子逃脱牢笼而已。女子复兴会那边就闹的更凶,下午杨锐去租界赴会之前秋瑾又来求见。只是杨锐没理,弄得她很是不满的气氛而去。而为了摆脱沪上这些说情的,杨锐次日一早就坐上飞艇直奔严州。把女子复兴会的母老虎们都扔在了沪上。
严州是革命根据地,其为新中华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杨锐来此并无不妥之处,在祭拜为光复国家而在历次反围剿战争中牺牲的烈士之后。杨锐又看望了一些烈士家属,嘘寒问暖一番演戏之后在晚上就到了千岛湖航空基地,当天晚上就召见了空军负责人潘世忠少将,以及早已在此等候的潜艇部队指挥官田士捷上校。
潘世忠少将是复兴军飞艇部队第一艘飞艇的艇长,后任飞艇部队指挥官,大举义的时候为配合北京的城内部队冒险降落于北京外城,念起功绩,特升为少将军衔。而田士捷上校,烟台海军学校毕业后,就在当初已投降复兴会的前校友温树德的介绍下,加入复兴会,在对外宣传中他是以三艘潜艇击沉日本第三舰队主力舰只的英雄,而实际当中他是以护送水压机顺利抵宁的潜艇指挥官,他军衔提升是因为护送而不全是因为击沉。
两个年龄相仿的高级将校出现在杨锐面前,即便是深夜疲倦他也能感觉到年轻人的勃勃锐气。两人敬礼之后,田士捷上校就道:“总理,潜艇部队将士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命令一至便可全歼日本海军,保卫中华海疆!”
潜艇部队第六组的战绩轰动全世界,看着立功如此简单,潜艇部队所有官兵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玩命训练的同时只想着早日开战。一百多艘潜艇,一艇击沉一艘军舰就能把日本海军给全灭了。潜艇立功之后有如此气魄,这让一边站着的潘世忠有些尴尬,以他所知,总参对空军的投资是极大的,现在千岛湖就有一千多名航空学员,这些人真要是成军,那空军势必会有一两千架飞机,这么大规模的航空部队,怕是全世界都加起来都无法力敌。
“总理,空军也做好了准备,誓死保卫我中华天空!”潘世忠少将也跟着田士捷上校说道,不过他的底气没有田士捷上校足。
潜艇杨锐没说什么,毕竟鼓捣潜艇已经有七八年了,但空军这边飞行员依然在紧张培训,真要出动,也只有前面几批学员。他看着潘世忠少将问道:“那空军现在有多少合格飞行员?”
潘世忠少将闻言一怔,他忽然想起总理最讨厌的就是无依据的表决心,气势顿时弱了下来,道:“前面两期六百余人可以一战。”
“那其他的呢?”杨锐追问。“什么时候可以合格?”
“还要一年!”潘世忠少将实话实说,他说的是鱼雷机飞行员。这些人必须经过海试海测,也就是在风浪中打靶才能算合格。
“一年不算长。”杨锐招呼两人坐下。而后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