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所写,如此算来,这便宜坊迄今将近有五百年了。总理爱吃全聚德,皇上爱吃便宜坊,京城的烤鸭店一时火爆,这一次杨锐上街吃烤鸭,朱宽肅也借口以安民心给跑出宫了。
“那我们要去旁边候着啊!”杨度说道,他身后的议员也是如此说。
“那倒不必,我就是从宫里面出来的。”章太炎道:“皇帝吩咐过了,说君臣各吃各鸭,不须多礼,以示与民同乐。”
听闻居然是各吃各鸭、与民同乐,杨锐倒是笑了,朱宽肅这小屁孩也长大了,听说那王后也是怀上了龙种,他忽然想莫不是生出来的皇子姓朱,名镕几,但再想这时间也不对啊。
神武三年四月廿一,日本人登陆大沽口当日,君臣全凑在前门大街上吃烤鸭,弄得后来为纪念此日,京城饭馆搞出一个京城烤鸭节,时间就定在四月廿一日,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听闻东洋人来了有些惶惶的全城百姓,听闻皇上和总理都出了街,心中不由安定了些。毕竟这城里头还有总理,还有皇上,城外头还有几十万复兴军。再想前明那会,这京城也是被围过好几次的,只是崇祯皇帝是。天绝大明,横生瘟疫。这城才破了。现在东洋人要来打,怎么可能像满清那般三下两下就破了城。届时各地勤王兵马入京,东洋人一定是要退走的。
百姓的安慰是自找的,但历来守城第一个就是要民心安定,而要民心要安定,那大人物们就要抛头露面,不然大人物自己都跑了,官兵百姓哪有心思守城。在之前政府的宣传里,皇上是要与京城共存亡的,总理大人以及各部官员同样如此。另外京中四品官员的家室,也都被明令不得出京,若要出京那请先辞官,此令一出,京城真是变成个铁桶了。
就在朱宽肅和杨锐这些身着绯红官袍的大人们把京城百姓的心映的通红之时,上午十点十一分,由镇远舰305mm主炮发出的第一发炮弹落在了毫不设防的大沽口上,因为装填的是下濑炸药,引信也是瞬发。炮弹一触地就腾起熊熊火焰,甚为夺目。镇远最先,紧接着严岛、松岛、桥立等这些甲午时的旧舰也开始炮击大沽口,一时间弹如飞蝗。焰似巨浪,猛烈爆炸中整个大沽口似乎都不见了。
炮击连续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停炮后日军前导船靠岸。这些士兵见此地并无守军,也无工事。信号旗挥舞下,轻巡洋舰开始靠近大沽口。而随行的几艘炮艇则进入海河,以肃清内陆之敌,但确如在天津英国领事所说的那样,中国人不敢违反北京议定书,海河沿岸并无修筑炮台,附近也不曾修筑工事。
当一切情报汇总到司令官黑木为桢这里,他诧异道:“难度支那人真的不设防?”
“阁下,支那只是列强的殖民地而已,杨氏看上去强硬,但不能强硬的事情他一概不敢强硬。”参谋长藤井茂太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还是下令登陆吧。”
“不可能这么简单吧。”黑木为桢确实是极为谨慎的将领,他不待藤井再言,又命令海兵对再次搜索,如此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只等往前搜索的海兵队被大沽口西侧十五公里的守军击退,他才相信这大沽口附近真的是不曾设防,京奉铁路也未曾破坏。抱着庆幸的心思,下午一点,第一批部队开始上岸,这些师团上岸之后就在炮艇的支援下往西布防,海河北岸的京奉铁路也被其占领,从此天津至唐山乃至山海关奉天的铁路线被切断。
旅大在之前的五个月里堆积了十九个师团,除去在盖州一线的六个师团,其余的八个正规师团和五个后备师团都将被运来了天津,另外按照大本营的计划,这十三个师团上岸后,安东方向也将抽调四个正规师团、两个后备师团前来直隶战场,由此安东、盖州一线的态势将由进攻转变成防守。这其实是参谋本部的计算,那就是海运比陆运便捷,不管支那军有多少个师,他们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把部队转移到关内,尤其是在露国也对支宣战的前提下。
参谋本部、满洲军司令部都相信,只要快速的把这些部队通过海运经天津以及秦皇岛投送到直隶平原,那么仓促间支那无法抵抗这十九个师团三十万人,而快速占领北京俘虏皇帝以及政府官员之后,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割地赔款了。因为秦皇岛已经被支那军彻底破坏,真正能用于登陆只能是天津港,所以第一批登陆部队上岸后就立即往天津方向推进,如此才能抢占更多的河岸,使后续的部队在海河两侧登陆。
鬼子一上岸,稍经休整就发起进攻,让在前线指挥所的陶大勇少将吃惊,他娘的是吃春药还是吃了枪药,虽然他很想撤退,但按照总参的布置,他必须要坚守一段时间,等鬼子大部分上岸才能撤退。是以几通电话之后,驻防在海河两岸的守军炮兵开始极力延阻日军往前推进。可奈何此处不是山地,等第二批日军上岸之后,日军开始包抄守军的侧翼,天津防线被公使团规定的无法设防,是以日军一包抄,守军便撤退,日落时分,登岸的第4、第7师团回报,天津以东已无支那守军。
支那人就这么撤退了,天津就这么呈现在诸人眼前。这让在辽东几个月不得寸进的日本皇军激动的热泪盈眶,这真是天佑啊!只是这些又叫又跳的人,几个小时后全悲剧了。
己卷 第六十六章 天罚
迎宾曲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奏响,天津日租界码头上,前来观礼的各国领事欢迎着正在登岸的日本直隶派遣军司令官黑木为桢大将、前日本驻津总领事松平恒雄、前天津驻屯军司令官佐藤钢次郎少将以及直隶派遣军各个将军们。
英国驻津总领事禄福礼站在最前列,待诸人致礼完毕,他看着黑木为桢和松平恒雄道:“先生们,你们来的晚了一些,城里的中国巡警刚刚离开,他们把整座城市的人都迁走了,当然,总会有人留下来的,特别是那些对现政府不满的人。”
“我们以为支那人会抵抗得更激烈一些,这样才能配得上杨氏的那些美丽的口号,但是没想到……”作为外交精英,松平恒雄学着外国人的模样摊着手,一幅很遗憾的样子。
“是的,中国人还不敢冒犯文明世界的准则,他们不敢在大沽口以及邻近地区修筑炮台,铁路两侧也不敢修筑工事。”禄福礼笑道:“也许,你们只要行军到北京,战争就胜利了,现在中国人的军队……”他看了不远处站着的俄国驻津总领事杰得曼。彼得。赫一眼,小声说道:“……都被俄国人牵制了,松平先生,胜利将属于贵国。”
英国总领事一个人嘀嘀咕咕。其他各国领事都只是礼貌性的问候,见大家都客套完毕。松平恒雄看着在场的嘉宾和记者们道:“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很高兴能再次回到天津。”松平衡雄微笑的看着欢迎的诸人。见大家都开始鼓掌,心中很是满意:“日本军队此来并不是想侵略中国,只是鉴于杨氏政府多年来对日本以及文明世界的敌视,日本有必要遏制中国拳匪化的趋势。战争开始以来,我想诸位和我一样,都吃惊于杨氏政府对整个中国社会的控制以及他们的动员能力,再联想到复兴会政府那些敌视文明世界、诋毁文明世界的言论,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中国就会再一次发生拳乱。
在杨氏以及他们所谓皇帝的管理下。中国人根本不会信仰上帝,他们所信仰的异教还在米国圣弗朗西斯科、智利、甚至是意大利制造惨绝人寰的灾难,妄图以信仰魔鬼以对抗整个文明世界。先生们,这么一个邪恶的政府必须被推翻,而日本将履行这一个任务,为建立一个友好、开放、文明的中国而努力!谢谢各位!!”
松平恒雄风度翩翩、言辞侃侃,他此来天津为了这番讲演是做了不少努力的,杨锐从前的著作他也全部看了一遍,排除那些专业书籍。他唯有找十年前那本《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兴起》做文章,再就是拿中国的道士和尚频频准确预测地震散布异教威胁论。
《美洲金银和西方世界兴起》是学术性著作,或者是用学术攻击西方文明的著作,虽然著作论证严密。资料详实,但凡是洋人看了都是不喜,因为这是整个西方文明的原罪。这本书出版之后,除了在中国传播之外。日本乃至整个亚洲、美洲都有转译,一时间被西方世界定为**。而该书的作者虽然只是一个亭子间的笔名,但很多人认为,这本书只有在伦敦图书馆呆过好几年的杨锐才能写出来,并且文章也符合他的文风。
而除了这本书之外,另一本哲学著作虽然内容上并没有在主观上贬低西方文明,但书名、书中的所表达的含义,却认为西方文明已趋于毁灭的边沿,因为这种文明本身就是带着种种问题,它将起源于理性,最终也将毁灭于理性。
一战还未开始,当时每一个国家、每一个人在这场战争中都在这场战争中做了最理性的选择,但理性选择的结果对于整个西方世界来说却是一个悲剧。因为没有一战的印证,因此这本书也为西方所不喜,但奈何书中以文化的形式来分析每一个民族的模式,让洋人们也找不到什么把柄,他们唯一能攻击的就是作者对西方历史的解释牵强附会、生拉硬扯,却不能也写一本著作对此进行反驳。
从美洲金银揭露西方文明的原罪,以文化的发展预示西方文明的末日,再用神奇的预测否定整个上帝信仰,这三者各不相干,又彼此配合,是以在整个中国知识界,否认西式文明,提倡国粹国学越来越深得人心。于是在很多西洋传教士看来,假以时日,文明世界对中国几十年来的教化和驯服将前功尽弃,这些野蛮人最终会回归野蛮。
和松平恒雄预料的一样,他的讲演得到在场诸人的热烈赞叹,刺刀代表文明,而中国代表野蛮之说被在华的洋人们深深赞同,不过就在这掌声之中,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笔伍德海却问了一个让松平恒雄无比尴尬的问题:“总领事先生,我听说杨氏的这两本书每年都在贵国销售十几、几十万册,杨氏每年从贵国获取的出版分红就有十几万日元,另外贵国文部省已经组建了东西洋文化研究会专门研究杨氏学说,还在帝国大学等大学内专门开设文化研究课程,课本就是杨氏的所著作的西方之没落。请问总领事先生对此如何评价?”
“欸…”谎言让人揭穿总是难堪,不过松平不愧是外交精英,立马道:“敝国之前并未深知杨氏的危害,学界对杨氏的研究很多都是学术性的,并不代表政府立场……”
松平三句两句把伍德海的问题勉强推过,幸好旁边的远东时报的记者唐纳德问道:“请问松平先生,贵国战争之目的真的是为了捍卫文明世界,而不是出于贵国自身利益的考虑吗?”
“日本本身的利益就是整个文明世界利益的一部分。捍卫文明世界的利益就是捍卫日本的利益,反之亦然。”松平恒雄微笑道。“在此我可以保证。诸位将会看到一场文明的战争,而战争之后的中国将会更加文明。”
松平恒雄此话说完。还想再次回答问题的时候,第二艘渡轮已经靠岸了,在随从的提点下,他兴奋的说道:“我想对于中国的问题还是中国人自己来表述更值得让人相信,有请恭王傅伟殿下。”
随着松平恒雄的声音,乐队开始演奏大清国国歌巩金瓯,傅伟、前陕甘总督升允、康有为、刘廷琛、劳乃宣、郑孝胥、沈曾植一干人都上得岸来,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司仪高声喊道:“大清国恭王殿下驾到!”
司仪声音还未落下,本应在奉天开演的闹剧提前在天津上演。躲在天津租界的遗老遗少们从远处连滚带爬的跑到傅伟面前磕头,一个劲的嚎哭拍地,仿佛大清亡在昨日,光绪死在今晨。
就在满人们表演的时候,一直在天津租界的青木宣纯看着松平恒雄问道:“孙逸仙和梁卓如怎么没来,这些废物能有什么用?”
“孙逸仙一心想要实现共和,帝国怎么可能去资助一个共和政府?再说他在支那的势力,甚至在华侨中的势力都被杨氏清楚干净,他来能有何用?”松平恒雄道:“至于梁卓如先生。康先生和他谈了好几次,但梁先生有自己的主张。青木君,他本是一个狡猾的人,来日本明明是为了反对杨氏。却说自己是为了和平,明明想支持清室复辟,又怕失败身负骂名。我想等我们占领北京匡扶清室之后,他就会回来的。”
“明治二十七年。进攻清国时我们说要匡扶汉室,可现在却又要匡扶清室……”青木宣纯摇着头。“松平君,这样做没有任何一个中国人会喜欢我们。”
“我们不需要他们喜欢,只要他们害怕。”松平恒雄不自觉,他再看了那些洋记者正采访傅伟,便道:“今日帝国陆军登陆,杨氏又气得劈桌子了吧?”
“呵呵,”青木纯宣道:“你当杨氏真的那么冲动,他、还有岷王上午带着群臣都去了前门大街吃烤鸭,至于现在,据说他们请了道士在做法,说要降灾于我们身上。”
“哈哈!”松平恒雄大笑,他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帝国陆军登陆,支那人居然还在请道士作法,他们不会再次高喊刀枪不入吧。
松平恒雄嘲笑间,北京外城的荒地上,从美国回来的国师张元旭正在高台上跳大神,桃木剑挥舞下,符纸烧了一张又一张,在他最后一声厉叫之后,啪的一声桃木剑断成两截,一口鲜血成他口中喷出,旁边侍奉着的几个娇艳大洋马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喊道:“师符,泥怎末了?”
张元旭喷血之后只是一顿,挥手阻止这些自美国带回的信徒上前,又抽出一把备好的桃木剑开始挥舞,口中经文吟唱的更响了,盏茶功夫,一声‘太上老君急急令’之后,桃木剑指向了天津方向,莫名的火焰从木剑前端升起,砰的一记火焰快速闪现又快速熄灭。
“贫道费了三十年修为,定要给东洋人……”收功的张元旭猛然发现自己跳了半天跳累了,台词没念对,只好改口道:“定要让倭寇有来无回。”
张元旭一句话说完,身子便装作不支,大洋马立马上去把他扶了下来。道长既然施法完毕,又说东洋人有来无回,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只是他们不能上城墙,只好翘首望东南,幻想着东洋人马上就要中符身死。
道士作法的声音传到内城,华东战区司令雷以镇中将听闻后命令道:“通知前指陶大勇和林松坚,天罚可以开始了。”
“是!”副官大声喝道,立马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天津北面的二十多公里外的武清,陶大勇和林松坚早就等不急了,也不知道京城里是怎么回事,偏偏要请给道士来做法,真是莫名其妙,此时收到雷以镇命令的陶大勇忙问左右:“日本人在干什么?下了多少人了?”
“日军还在下船。但下的差不多了,因为没有劳工。那些士兵正帮着卸物资。”参谋长再一次重复之前飞艇侦察的命令,而后道:“现在这个时机是好的。”
步兵主官嘀嘀咕咕。工兵中将林松坚只当作没有听见,他心中只是在不断想着各次爆炸切合度,这是最关键的,他正愣神时,旁边的副官上前道:“司令,都接通了。”
“嗯!”林松坚点头,“潮汐呢?到时候了吗?”
“到时候了!”副官早就把潮汐时刻悲的滚瓜烂熟,此时正是最佳时机。
“好!那就开始!”林松坚猛的一挥手,神情坚毅的像是石刻。
大沽口海岸以及海河沿岸都停满了日军舰船。因为附近的劳力和村民都被政府劝走,所以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