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登的火力点全被水泥和钢铁固化了,不过这里好几年没打仗,掩体上长着的野草让人根本看不见工事在哪。”在距离交火战地两公里不到的野战掩体里,李荫培对着房兴旺说道。“摩步旅刚才的突击也是无效的。真正能占领这种要塞炮台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迫近土木作业,然后在炮台底下埋上炸药送他上天。再是用大口径重炮轰。现在就看法国人留下的地道,要不然咱们可就要被内外夹击了。”
能在德军来援之前占领凡尔登要塞是最好的,但万一没有占领,那复兴军只能立足于其外围三道工事,外拒援兵、内拼守军。
房兴旺也知道迫击炮敲不掉要塞化的火力点,但看见两发八零迫击炮都不能使德军火力点有丝毫停顿,他不由气恼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而后道:“娘的,确实是块硬骨头!”他说完又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炮台和掩体都是空的。真要是德军兵力足够,26师即便全部堆上也未必能推进到这里。
房兴旺说话的时候,前线情况再一变,德军的炮火也打过来了。虽然还是稀稀拉拉,爆炸之后的声势却极为惊人,青草和着泥土炸得飞起数十米高。这是要塞炮。法国人撤离之前已经破坏了,却不想哪里又冒出来几门。
火力点无法摧毁。要塞炮开始轰击,这种情况下要攻入占据高处的敌军阵地根本不可能。前线的指挥官一见要塞炮袭来。迫击炮再一次向德军那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开炮,只是这一次发射的不是高爆弹而是烟雾弹,同时撤退的军号响起,那些已缩身在浅壕内的士兵又兔子一样,就着德军炮弹炸出的弹坑跳了回来,有几个人还拖着伤兵。
“撤退的很……漂亮。”一直看着交火不说话的军长林大同道。他脸上不喜不怒,不知道是在表扬还是在说反话。
“军长……”房兴旺脸上一热,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德国人的斤两呢。这些德国人啊,我看也只是就将。”林大同说道,他似乎很满意德国人的表现,对面之敌只是工事坚固,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说完又问道:“接下来怎么打?”
“接下来……”房兴旺有些结巴,忍了一下才道:“接下来就是炮兵全力轰击,土木作业迫近,每隔一段时间就发动一起佯攻,把德国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面来。”他说罢又补充道:“虽然打不进去,可最少炮声能掩盖其他声响。”
房兴旺的命令早就下达下去了,天彻底暗下来的那一刻,后方的师属、军属以及装甲师的炮群一起对准德军驻守的炮台开炮。两百余门火炮集结在一处轰鸣的动静惊天动地,只见无数红光划过天际,而对面的炮台则像是被明火烘烤的炮仗,忽然就噼哩叭啦火光四溅的炸开。
当炮兵全力开炮时,一个精锐的工兵小队在法国人的带领下按着地图上的标记开始寻找数年前的法军撤退时留下的地道,一个半小时后,工兵营长满脸晦气的前来报告:“报告长官,那两条地道都通不了,德国早就把它们破坏了!”
“什么!!”诸人就指望着法国人说的地道能用,不想地道早就毁了。如此一来,要么像日本人那样用人命去堆炮台,要么就像德国那般用大口径重炮炸个地老天荒。
看见一屋子中国人惊讶失望,带队的法国红脸中校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法语,翻译立即将他的话转述过来,“中校先生说地道被德军炸毁,我们只能全面试探德军的防御范围,看看那些火力点有没有遗漏,如果有遗漏的话,残缺的火力网可以让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下右面的fort…de…regret炮台,也就是我们说的四七五高地。左侧的……”
“那那么麻烦!”山沟钻多了的老土匪当下就把翻译的话给打断了。“干嘛非要和德国人较劲,他就那么点人,咱们以连为单位,绕着山转,哪里有空子就往哪里钻好了。德国人要想四面都守那就得分兵,一分兵那火力上就会有漏洞。说到底还是这要塞太大了,按照工事来守德国人兵力不足,不依仗工事守他们又无险可依。”
“是这个道理。”军参谋长伍观淇当下出声赞同,目光看向了军长林大同。
“嗯。马上发电给山隔壁的第8军,咱们两个方向一起绕,我们负责西面和北面,他们负责南面和东面。只要发现有薄弱处,立即组织优势兵力攻坚!”林大同立即命令,一场捉迷藏游戏马上开始了。
绕山游戏确实抓住了德军的软肋,两个不满编的德军预备役师,加起来才一万九千人不到,即便只防守西面都很勉强,现在敌人从西面和南面同时发动进攻,一分兵那就更勉强了,原来需要一个营防守的地方现在只能安排一个连,可若是要把整个要塞东西南北四面都守上,那这一万八千多人估计要拆成班了。
半夜两点钟的时候,东面只有一个班驻守的内防御带苏维尔炮台被第8军23师二团一鼓而下后,要塞最核心的凡尔登城彻底敞开在复兴军眼前。东面一被突破,布置于各处的德军纷纷撤出炮台,准备退入凡尔登城和敌人打巷战,他们一入城就和已冲入城的二团狭路相逢。凡尔登城内打起了巷战,那自然是四面防守的德军撤出了工事,于是乎,被阻于第四防御带外围的复兴军全部涌入了马斯河谷,战斗打到这个地步,那就只是伤亡多少人歼灭这支德军的问题了。早晨四点三十分,退入城内的德军被分割包围;上午七时,最后一股德军投降。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凡尔登战斗,只是正在凡尔登抛洒热血的复兴军官兵不知道罢了。从下午两点开始,知道中国人展开进攻的各国元首就对这次进攻翘首以待。法国总统普恩加莱和总理克里孟梭,以及总司令贝当、总参谋长福煦都谢绝其他事务,专心等待中国人的捷报;而德军最高统帅的将军们,只期望凡尔登那两个师能守住防线,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
在海峡对岸,英王乔治五世以及战时内阁在闲聊中都不由自主张望着门口,期盼有人送来一份电报——德军已经摆好了阵势,一百个师准备一鼓作气将远征军赶下大海,如果中国人进攻失败,那么英国就要考虑是继续往法国大陆增兵,还是做好军队撤出法国的准备;大西洋彼岸的纽约和华盛顿,威尔逊和华尔街的大鳄们也在关注着法国战局,如果中国人胜利了,那意味着欧洲战事又回归常态,剩下的只是获得胜利需要多少时间而已。
在北京和东京,虽然入夜,银安殿和松方正义寓所的灯都是亮着的,中日都希望复兴军此战能挽回欧洲战局,而后从洋人哪里多捞一些好处。
巴黎时间凌晨四点三十分,从凡尔登发来的电报传遍全世界。大松一口气的法国人立即开动印刷机印刷凡尔登号外;等待良久的德国人再次增兵,以求夺回凡尔登;一夜都半睡半醒的英国人看到电报后不动声色;而大西洋对岸,酣睡的威尔逊被电话吵醒,之后再也睡不着;在东亚,午饭前收到欧洲电报,松方正义和杨锐都高兴的自干了一杯——这下,又可以安心挣钱了。(未完待续。。)
辛卷 第五十九章 友谊
战争的天平在凡尔登被占领的那一刻又重新倒向了协约国,占领巴黎的战略性胜利被这一个战略性胜利抵消,正要全力向西进攻的德军又被狼狈的扯回到东面,战争模式不再是歼灭战,而是再次回到让德国人极其讨厌的消耗战。
战场上如此,对于巴黎失陷后堕入黑暗的法国人来说,凡尔登重新让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我们还有凡尔登!”法国号外头版半个版面印着这句话,转载法国报纸的协约国报纸也引用了这句话。在第二天的法国报纸上,更有一杆法国三色旗在凡尔登城上空迎风飘扬的照片和数名在旗下持枪站立的法国士兵,其中一个士兵对记者的回答让每个法国人读后都热血沸腾——我们将要进攻莱茵兰!
是的,进攻莱茵兰!战争之初的1914年8月法军正是排着整齐的队列进攻洛林地区,以期占领德国西南要地莱茵兰;而在德意志崛起之前,拿破仑的大军、波旁王朝的大军、瓦卢瓦王朝的大军,每一次都是从凡尔登集结,而后攻占莱茵兰,扫荡整个中欧。四年艰苦的抗战,德军榴弹重炮漫无天日的轰击,使得民族史上那一抹辉煌记忆已忘却不在,可此刻,中国人奇迹般的占领了凡尔登,再从那些年轻的过分法国士兵口中听到这句话,被硝烟、灰烬、饥饿磨灭的回忆又重新浮现在法国人的脑海。
德军在调兵遣将,法国人也在快速增援。当巴勒迪克通往凡尔登、以及圣米耶勒通往凡尔登的两条铁路恢复后,源源不断的法军和重炮运入了这个要塞。他们不但接手了中国人手中的要塞,还集结着更多部队。期望一直往北打;而在圣迪济耶以西的维特里,法军也集结兵力准备占领香槟沙隆。这里距凡尔登要塞九十公里,对于德军来说,凡尔登已是一个坚硬的突出部,但如果法军占领了香槟沙隆,那整条防线将变的极为平整,梅兹、凡尔登、香槟沙隆,他们全在一条直线上。
于是,在德军三面围攻凡尔登要塞时,沙隆之战更加猛烈的展开。东线三十万法军和二十万美军以及五百辆战车发动了这次进攻,而对于法军作战意图早有防备的德军也调集重兵再此坚守,战事从耶稣历五月一直持续到八月,只待双方都筋疲力倦、耗尽了弹药和士气后,战线才最终暂停了下来;
而凡尔登防线,因为有着巴勒迪克和圣米耶勒的支持,德军虽然占领要塞外围三道防御工事,但最内侧的炮台防御带依旧在中法联军手里。见协约国出击阵地被完全遏制住的鲁登道夫也不想再在这个地方损耗兵力,在西侧沙隆炮火停歇之后。此地的攻势也停止了,整个西欧再次归于宁静。
对于德国人而言,占领巴黎彻底扫除了国内以及盟国潜在的反战情绪,振奋了民心士气。使德国民众又可以咬着牙再熬一个蔓青之冬,毕竟帝国战胜了俄国,又占领了巴黎。协约国投降指日可待;而在最高统帅部和德军高层看来,突击队战术虽然有效却无法彻底扭住战术劣势。真正要获取胜利,那只能大量生产钢铁战车。积极展开装甲战,只有钢铁战车才能让协约国彻底投降。德国需要时间扩大战车生产规模,培训车组人员,决战将在冬季或明年春季。
而对于协约国来说,此时正是难得舔伤口的好时光。虽然沙隆和凡尔登牵制了德军,但针对英军作战还是发生了。中法英美,四**队都在这数个月内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停战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建立一条防线,将之前碎裂的防线连接起来。同时物资的补充、士兵的补充、法军丢失巴黎后的弹药武器补充,这些都要花费诸多时间和精力完成。至于战车,现在只有英国和中国在大量生产,各国都开始重视装甲部队的作战,纷纷组建独立的装甲师。
欧洲的战局如此,俄国新组建的红军正在和捷克军队交战,试图从他们手里夺回喀山,而其他白俄势力则被限制在南方伏尔加下游和顿河,这一切和历史并未有什么不同,唯一的改变就是,一个早该挂点的人物被日本人救了出来。
九月的京城秋高气爽,历经多年一刻不停的建设,巍巍帝都尽显雄伟和荣耀,这个四亿多人口、国土面积超过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伟大国家,越来越需要人们对其仰视。国家越是伟大,只有五间正门的银安殿就越让人敬仰。四年前刚被任命为驻华大使的币原喜重郎前往正殿会见杨锐时,虽不曾昂首,但毕竟也是平视;四年过去,如今的他进入银安殿头总是低着,脚步也极细碎,生怕皮鞋走的太响。
“请稍等一下。”在前面领路的总理府秘书客气的道,而后将他带到右侧的偏殿,显然,正殿里还有客人,只是隔着几层砖墙,日本人不知道正殿里杨锐正在会见谁。
此时的杨锐正看着面前激动万分的布尔什维克特使加拉罕——他已经站起,嘴里不知道是在吼叫还是在咆哮,身上的动作也极为夸张,一大段叽里呱啦的俄语说完,他的翻译任辅臣道:“总理阁下,伟大的苏维埃政府严重抗议贵国将残暴**的沙皇救走……”
俄国人一提沙皇,杨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情报局的努力下,凭借残缺的资料和一年多来的探查日本人救出了沙皇一家,之后这些人坐上一艘特制的飞艇,前往日占草原总督区。波兰特工并不奇怪,但是黄种人出现在营救行动中,同时还乘坐飞艇逃走,俄国人立即就想到了中国,所以,加拉罕才跑到银安殿里抗议。
任铺臣翻译完。杨锐笑着看了张实一眼,而后才回复道:“加拉罕先生。不是所有的黄种人都是中国人,飞艇也不是我国专有。现在世界大国哪个国家没有飞艇?我国绝对不曾营救沙皇。再说,我救这个人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杨锐当场的坚决否认让加拉罕神色一变,他此来除了兴师问罪,更与试探的意思,其实俄国人也不知道沙皇是谁救的,只知道是黄种人干的,并且是乘坐飞艇离开的。在他们的印象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黄种人国家。只能是中国;而且俄中军队频频在乌拉下游地区以及奥伦堡一带发生零星战斗,正是因为对苏维埃带着敌意,中国人才将沙皇救走了。
“但是沙皇所乘坐飞艇却是飞往贵国占领的玉兹地区。”加拉罕紧紧的盯着杨锐,希望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真假。
“万一飞艇只是暂时飞往东南方向呢?”杨锐还是笑,“并且玉兹也不是只有我**队,为了消灭玉兹地区的白俄势力,在我**队需要远赴欧洲的情况下,日本军队也在这里。加拉罕先生,如果你只是前来抗议的话。那我想这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们真正需要谈的是签订边界协定,以杜绝边界摩擦。”
杨锐给了俄国人提示,可相信不相信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加拉罕听他说到日本人也愣了一下,但听闻他提到边界协定。思路又跟着转了过来,他压低着声音道:“如果贵国不能切断和白匪的联系还向其提供武器,那我将只能遗憾的告知阁下。谈判不太可能。”
“我也很遗憾的通知贵党,如果不签订边界协约。那我国将继续承认白俄政府而不是贵党。另外我要提醒的是,不是我国政府对其提供武器。是美国人、日本人、以及我国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商人们向其出售武器。正如贵党伟大的乌利扬诺夫同志所说,为了钱,资本家会拼命生产绞死他们自己的绳索。在边界没有彻底理清、条约没有最终签订的情况下,我国政府没有理由阻止这些人和白俄进行军火贸易。加拉罕先生,请转告贵党以及乌利扬诺夫同志,我的要求很简单:确定边界、签订合约,然后我国政府将不再承认白俄政府。”
杨锐此时收敛了笑容 ,很正式对俄国人提出以上要求,并且道:“鉴于贵国在中亚地区和我国东北地区的资产,我国愿意评估它们的价值并进行赎买。你们现在不是缺少粮食和武器吗,我国完全愿意提供。七年前在北京见乌利扬诺夫同志时,我记得当时谈的是贵国是无产阶级革命,而我国是被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压迫下的民族主义革命。要想赤旗插遍世界,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德国大概明年就会战败,到时何不将无产阶级苏维埃的首都放到柏林?贵我两国如果真为了那些戈壁和冰原打起来,那可就是……”
杨锐话语里的麦克思主义专用名词让加拉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