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大家都是想着不能硬攻,要引出来打,但除了不能硬攻之外还可以暗攻。看着大家都盯着自己,马师爷感觉喉咙有点干,大当家的礼遇让他不由想着如何知恩图报,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他硬着头皮说道:“这,这宽甸的巡警局长以前和大江东有过交情,手下有些人都是胡匪出身的,后来朝廷招安就变身当兵了。如果让他们夜里打开城门,我们悄悄的杀进去,就像……就像……”马师爷想说的就像上次打通化一样,但是他知道在坐的好些都在那天夜里和胡匪干过战的人,所以不敢说下去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杨锐赶紧追问道:“要是那巡警局长把我们出卖了呢?”
马师爷献计到有些献计的觉悟,“俺明天就进城去,先不说打大鼻子的事情,探探他口风再说这个,要是他靠不住就一定会先把俺绑了送官。”
“可我们今天把这个通译绑了出来,俄国人一定会有所警觉。”另一个参谋王世杰说道。
杨锐对此却并不担心,“我们连夜把他送回去。”
“啊?送回去?”众人都是惊异,好不容易抓出来了,怎么还要送回去。
“是啊,你们要站在他的立场着想,他一旦被抓还说了这么多情报,这万一被俄国人知道了,除死之外没有其他下场。”杨锐审问的时候就在一边,对吴老爷的为人性格了解的深,怕死的人无论什么情况下第一件事情就是保全自己,而且其实俄国人对他别不怎么好,确切的说他也是在哈尔滨做点小生意会俄语才被俄国人抓丁抓来的,钱给的少不说,打倒挨的不少。“我们给他些钱,假装以后还会派人找他要买情报,他不会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的。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如果摸进去了怎么才能在最小损失的情况下全歼他们。”
思路确定之后,计划很快就完成了,合理的使用手榴弹和霰弹枪可以最大限度程度了减少伤亡。而通译吴老爷在大把银子和温言安慰之下保证自己绝不给大鼻子卖命,以后有情报一定告之,然后就被王老二几个连夜送回去了。第二天清晨,马师爷整理行装,杨锐出来给他送行,“老马,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犯不着拼命。我们又不是一定要打不可。进去了好生看待些,要是真被抓了就说是通化巡警局的人,官府动不了你。”
马邦德听着杨锐的叮嘱,感激的道:“大当家的,俺知道,俺知道。大当家的回去歇息吧,都弄了一夜了。”
杨锐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回去了。昨天晚上他已经把要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了,时间粗定在明天晚上,具体的时间要看马邦德那边的情况。现在各连已经针对在县城地形开始了巷战训练。杨锐和雷奥对如何进行巷战不是很了解,杨锐只记得电影和网络说的那几条,一是瞬时火力,比如冲锋枪手榴弹什么的,当然现在没有冲锋枪,只好用霰弹枪代替,二就是林大军神的穿墙战术,为此部队也开始组织破墙队,工兵铲和炸药都准备了不少,打算万一进攻受阻破墙攻击。
傍晚时分,马邦德派人回来了——杨锐怕他出事牵连情报网,除了派王老二的两个人保护他之外,没有告诉他情报网的事情——说是巡警局那边没有问题,俄国人刚进县城的时候因为强征物资和强抢民女跟巡警起了冲突,当时就杀了他们几个人,大家正想报复着呢。于是这次打窑的生意一说就通,很快达成一致,明日夜里四点三刻由巡警动手干掉西城楼上的大鼻子,然后打开西城门放胡匪入城。巡警局要报仇要钱财,胡匪要枪炮,各取所得互不干涉,至于城里的大户就先放他们一马,省得巡警局难收拾后事。和消息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副地图,上面除了进程路线之外,巡警们还特意标出了一条进攻驻扎火炮院子的路线图,首先压制住火炮是此次计划的第一原则,至于机枪因为分散在各处,不太好下手。
翌日深夜,第一营的士兵全都埋伏在宽甸西门壕沟之外。四点三刻刚过,西城楼就动手了,远远的传来一两声惨叫很是轻微,很快城楼上就传来了约定好的信号,不一会城门嘎嘎嘎的打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杨锐见到信号无误放下心来,连忙指挥部队进城。他带领士兵伏在城外不怕,就怕被巡警和俄国人勾结设下圈套,所以今夜城楼上也有侦察排的人在里面,见一切正常才发预定信号,既然巡警真的敢杀俄国人那就应该没有什么埋伏了。
前面第一拨的队伍进城之后,后面攻坚的队伍飞快的跑进城了,此时正是天亮前将明未明之际,没有亮光的天空下只见黑乎乎的影子全往城门里灌,县城里的狗也都惊醒了疯狂的叫了起来。娘的,狗还真是灵醒,难怪当初八路军要让群众打狗。好在县城不大,也许能跑到俄军的院子里吧,杨锐心里安慰自己说。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自我安慰,城里一会儿就传来手榴弹的激烈爆炸声,枪声也随之响了起来。杨锐几个站在西城楼上遥望南面,只见手榴弹爆炸的火光时隐时现——俄军驻扎在南街那边的八个院子里,之前的住户都被他们赶走了,现在部队已经冲进了院子,对着俄军的营房扔着手榴弹。
李二虎是第一拨冲进城的队伍,虽然是侦察排的,但是作为上次通化夜战的老兵,他被王老二安排带着两个班,去解决放置两挺机枪的院子,在他刚进院子还没有动手的时候,隔壁院子的手榴弹就响了,“糟了,”他当即意识到院子的俄军要是醒了控制了机枪那就完了,他可是见识过那家伙的威力。“冲,房里…扔炸子…”他还是不习惯手榴弹的称呼,觉得叫炸子简便些,说完就带头冲了进去。
按照上次通化之战王老二所总结的巷战经验,一共是三条,一是谁脑子更活络谁胜,二是谁家伙更顺手谁胜,三是谁敢拼命谁胜。李二虎在他的教导下对此深信不疑,是以才在这关键时刻冲了上去。此时已经有几个手脚快的俄军光着身子拿着枪已经冲出了屋子,看到李二虎这些正想开枪,就被几颗手榴弹砸了过来,哄的一声把他们炸的哇哇叫。大家不敢停歇,其他的房间也都一一照顾到,一时间每间屋子都火光闪闪黑烟阵阵。
就在李二虎带头冲进去扔手榴弹的当口,靠北面的一间屋子里突然跑出来几个人,旁边赵贵成拉着枪栓正要开枪,却被李二虎拦着了——那是几个衣裳不整的女人,借着别处的火光他看到了她们飘着的头发。“停火,停火……趴下,趴下。”李二虎前面的是对自己人喊得,后面的事对那几个女人喊得。他声音还没有落下,就有两个女人被枪打倒了,剩下的几个都缩在地上。李二虎眉毛一挑,正要发火,旁边有人道:“班长,是大鼻子,是大鼻子打的……”
“马拉戈壁的。”李二虎恼了。他打量着院子情况,这其实是个传统的东北农村大院,北面和西面都有不少房子,西南面的屋子都被清理了一遍,刚才开枪的是院子东北角的那几间房子,而他的位置只是在西南角,因为隔的远,那边的大鼻子估计也就做好准备了。从南面到北面只有院子的中央有一些干柴堆可以做掩护,他正想怎么摸过去的时候,几个黑乎乎带火星的动扔了出来,只听轻微的“砰”的一声,几片火在地上烧了开来。俄军为了看明白屋子外的情景,把常喝的烧锅点着给扔了出来,东北的烧锅向来度数不低,一点火就能烧着的。李二虎又骂了一句,再见两个火星从北面屋子里飞出来的时候,他抬手就是“砰、砰”两枪,把刚扔出来的酒瓶子给打碎,烧锅在半空中就已经着了,借着火光李二虎再抢过旁边士兵的步枪,“砰”开了一枪,“啊”的一声惨叫,只见北边屋子窗户上一杆枪掉到外面来了。
真是弹无虚发啊,不愧是侦察排的班长,赵贵成几个看着李二虎的枪法,佩服的不行了。李二虎却没有半点欣喜,正想借着夜色摸过去的时候,马克沁那令人生畏、连绵不断的枪声响了起来,几个人忙得一个抱头伏在地上,李二虎想,他娘的这下可完了,看来这次的任务完不成了。又想着进攻前在指挥部看的院子地图,想着怎么把这挺机枪给端了。他和一帮人退到南面院门的死角,李二虎道:“愣着干什么,你,带个人从那边院墙外摸过去,到了能扔炸子的地方在墙上掏个窟窿,隔着院墙扔炸子,记住,听俺的哨子再扔啊。还有你,也带个人从西面这边屋顶摸过去,到了地方就听俺哨子。剩下的就在这边跟他们干,大鼻子一时看不到你们。要快。”
几个兵一走,李二虎就道:“打,狠狠的打。”,剩下的十六七杆枪一起开火,这枪火一现,马上就给俄军的机枪指明了方向,子弹顿时“扑扑扑”的扫了过来,打得这些人都抬不起头,只有高举着枪乱放,一时间院子里枪声大作。趴在院子中间的几个女人估计是吓着了,开始呜呜大哭,李二虎打着打着听得哭声,出身胡匪炮头的他觉得这太不吉利了。吼道:“哭丧啊。老子还没死呢。趴着,趴着。”
第十五章 奇袭2
机枪压制住了李二虎等人的时候,院子里其他屋子的俄军都往机枪那边跑去,这些俄军估计是被满城的枪声和爆炸声吓着了,不敢反攻,只知道据守待援。枪打了很久,估摸着左右两侧包抄的人到地方了,李二虎缩在院墙墙角拿着哨子就使劲吹了起来。这边哨子一响,左边屋顶和右边的院墙外手榴弹顿时就飞出来四五个,砸在放着机枪的那间屋子,只听见“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后,屋子门口那挺机枪顿时不响了,接着再一顿爆炸声,其他的枪声也停了。硝烟弥漫中,不一会只听见那边大鼻子喊叫起来:“恩达瓦次,恩达瓦次……”
李二虎没搭理大鼻子喊什么,趁着枪停了带着几个人往院子中间的那堆柴火扑了过去,这柴火堆离大鼻子占据的北屋只有个二三十米,这个距离扔手榴弹到屋子里,还是很有准头的了。趴着地上剩下的三个女人也爬了过来,被人护到院子外面去了。俄国人还一直在喊着:“恩达瓦次,恩达瓦次……”,虽然不懂俄语,可是李二虎还是大概猜到了这是大鼻子要投降的意思。但是他这个战场指挥官却没有一点接受大鼻子投降的心思,他嘀咕着:“马拉戈壁的,玩了俺们的女人,杀了俺们的男人,现在就说投降(部队教过投降意思),门都没有!”他大声吼道:“崽子们,灭了他狗娘养的,扔炸子,扔炸子……”
“轰轰轰”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俄军据守的那几间屋子像是被飓风刮过一般,瓦片“哗哗哗…”的掉了一地,伏在柴火堆下面的李二虎只感觉地面摇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尘土飞了过来。待爆炸声没了,他抬头看过去,几间屋子都在冒烟,有一间还着了火,硝烟弥漫中,几个踉踉跄跄的大鼻子出了屋子,为首的似乎还举了个白旗,还没有等这几人喊话就被一排枪给放倒了……李二虎长舒了口气,这院子终于占下来了。
后续部队此时已经到了南城,按照战前的布置全部涌入了俄国人的院子,仅有的四挺马克沁机枪已经架到了高处。之前的测算没有误差,天色就在这一刻亮了起来,把院子里穿绿色蓝色军装的自己人和那些或穿着光着身子,或穿着灰色军装狼狈不堪的俄军士兵很清晰的呈现出来。于是几挺机枪欢快的响了起来,火舌吐的老远,把那些倒霉的俄国士兵缠绕起来,直到他们流血不止不再动弹。战斗很快呈现一面倒的局面,俄军顿时被孤立封锁在各个院子里。
一连连长李烈祖抓着马鞭,皱着眉头在听下面的报告。“估计有几十个大鼻子猫在哪啥公司的院子里,里头有一挺机枪,火力太猛了,冲不进去,手榴弹也轰不开,凿墙也凿不动,都是大石头砌的墙……”
“用炸药!一斤炸不开就用两斤!轰开他!”复兴会的情报和士兵动员做的很出色,士兵们心里对俄毛子没有任何惧怕感,而李烈组甚至认为这些俄毛子就是比胡匪装备好些,其他都还不如,打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束战斗让他很不满意。
传令兵领命而去,很快,宽甸县城响起了两声“轰、轰”巨响,一处院子轰然倒地的同时,两股硝烟急急的升腾而起,直冲云霄。巨响之后全城的枪声似乎都停顿了一会,不过也只是一会,随即全城都是己方士兵的喊杀声。
当天色一亮己方的机枪响起了的时候,杨锐就知道这次冒险成功了,哪怕对方有漏网的机枪没有清除,但是在二十个狙击手的关注和手榴弹的轰击下也是徒劳。“我觉得老是这样打战打仗对部队成长不利。”杨锐松下一口气,但是却没有什么喜悦,在他看在这场奇袭打得太轻松了,和之前那次打胡子没有什么差别。
“不,我们不一定要在野外和敌人硬拼。”曾经深信传统进攻战术的雷奥经历南非战争之后转了性子,他明白杨锐在说什么,因为他之前就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不是了。“我们要的是消灭敌人,保全自己。是不是具有骑士精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获得胜利。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胜利更重要的话,我觉得只有一个东西,那就是胜利的方法。”雷奥说话的时候很坚定,像是在用着全身的力气在说这几句话,纵使城南那边的两声巨响也没用动摇他分毫。
雷奥的话是想把杨锐这个菜鸟的一点点矜持扫了个干净,打战打仗就是拼命,谁思想包袱越多谁就更有可能输掉战争。雷奥是经历了生死之战的,所谓的英国绅士在艰苦的战争里也一样会变成恶魔,甚至比恶魔更可怕,集中营这一恶魔产物就是那些自称文明人的英国绅士弄出来的。所以他对那种战争里所谓的文明行为很嗤之以鼻,虽然这看上去能使得血淋淋的战争更温情脉脉,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不是温情可以打动的。
杨锐一时沉默,他本来的意思不是这个,只是认为如此的战斗不能很好磨练战士,雷奥的回答和他想的不是一个意思,不过雷奥说的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件——复兴会的成长经历。从去年五月份复兴会成立至今,会员由当初的四个人变成今天的一千多人,实在是感觉太快了,而且这期间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这是难以想象的。这种顺利让杨锐很是不安,钻历史空子走捷径的复兴会比那些经历了血与火的革命组织缺少一种底蕴,“久经考验”这个词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这是无数鲜血、人命的教训。也许自己要少指导些,让复兴会多折腾折腾才好。杨锐心里这么说着,但是他自己也知道,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是舍不得牺牲谁,每一个同志杨锐都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战斗在上午八点的时候结束了,五百三十多个俄军被打死近两百多人,剩下的三百多人在通译的叫喊声中,特别是那处被轰塌的院子做榜样,全部都投降了。第一营损失不大,死伤加起来九十五人。巷战中手榴弹的威力奇大,两三枚扔进去,营房就一点动静都没了,就等着硝烟散尽再进去收尸而已。部队上下都对这个新型武器的实际作用很满意,只感觉真是好东西,不比一门小炮差多少。因为好用,手榴弹数量消耗巨大,前期钟观光送的八百枚一早上就去了大半。杨锐几个过到南城的时候,硝烟已经散尽,战场也已经基本清理了一遍,己方的伤员都安置好了,至于俄军那边的就由他们自己人伺候了,其他的那些衣衫不整的俘虏们都在士兵的刺刀之下搬运尸体——哪怕不打算在这久待,尸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