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以中国人传统,中国历的七月是一个不吉利的月份、一个祭奠死人和祖先的月份。这个月所有的庆祝都会取消。所以中国人如果真的会让天津卫号提前下水。也只能在九月五日之后,九月五日是中国历八月的第一天。”亚洲事务专家霍恩贝克再次插言。好在中国历在座诸人都了解,之前他就已经解释过,“另外,从中国fengshui以及中国幸运日这两个因素考虑,在九月十九日之前,最近的只有九月九日是适宜‘出行’的日子。其他日子都不幸运,所以真正截至时间应该是九月九日。”
“九月九日?”中国幸运日在座诸人也被科普过,邪恶的黄种人行事往往会考虑易经、fengshui、以及幸运日,在不幸的日子里他们什么都不做。
“是的,先生。”霍恩贝克保证道:“天津卫号是中国建造的第一艘战列舰。也是一艘举世瞩目的战列舰,中国人不管提前还是推后,都会找一个幸运日进行下水庆祝。”
“先生,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在九月九日之前对中国宣战。”海军部长斯塔克看了霍恩贝克一眼,提出了自己请求。“日本外务大臣敢于向国际联盟提出那样的要求,说明日本的大和号和武藏号超级战列舰已经下水,下个月或许下下个月就能投入现役。而我们只有两艘蒙大拿级,即便到年底,也不可能有四艘蒙大拿级。击沉天津卫号、还有仍在南京造船厂船坞内的沪上滩号非常有必要,广东众多造船厂内的巡洋舰也应该同时击沉……”
“可我们又以什么理由呢?”罗斯福看向国务卿赫尔,在坐的人当中,只有他反对对中国交战,但就像之前分析的,不对中国宣战是不可能的。不管是从战争潜力还是从超级战列舰上,与日本交战后都必须马上对中国宣战,尤其要在九月九日之前。
“总统先生,我认为如果中日可以和日本断交的话,应该给中国人一次机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国务卿赫尔艰难的开口。“假设下个月月初我们和日本互相宣战,那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和北京交涉,如果可能的,应该尽量避免与中国之间的战争。”
“先生,请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霍恩贝克遗憾道,“我们不与中国签订新的海军条约,北京翁内阁就无法说服稽疑院与日本真正断交,这还不考虑北京是否能有效保证满洲和关外地区接受这一决定。我们认为即便北京宣布和日本朝鲜断交,满洲的钢铁和石油依然会源源不断的输入日本。我必须承认,相比于复兴会广泛的民意支持,国民党仅仅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他们无力改变现状。”
“先生,海军情报部门所了解到的是:有大约超过一万名中国人、也许是蒙古人,在日本的军事学校里学习,他们可能是飞行员、军官、或者某种技术工人。我们认为一旦开战这些人就会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日本军队与我们作战。还有关外贵族的私人部队,他们完全可以通过非正常途径前往日本。”海军部长斯塔克看着赫尔郑重的道。他理解国务卿先生对和平的向往,但只对日本宣战而不对中国宣战这是不可能的,正因如此,海军一直反对与中国签订为期十年的海军裁军条约。
“可是……”赫尔看着众人双手一摊,束手无策的道:“我该如何向中国人解释这一切?他们的内阁完全寄托在海军裁军谈判上,我们已经拖了整整一年,要谈的东西已经基本谈妥。我难道能告诉他们:‘嗨,很抱歉,我们不想再谈了,我们开战吧!’”
一直负责和中国人扯皮的赫尔一脸无奈的看着大家,最后又把目光移向罗斯福,“总统先生,我认为这是一场欺骗。本着对上帝的良心,我不能对那些满心期待和平的中国人这么说,我做不到!”他痛苦的眨了一下眼睛,最后道:“如果真的要告诉中国人这一切,我将就此提出辞职。”
“科德尔,我理解你的难处,”赫尔看着罗斯福,罗斯福也看向他,他不得不端正了自己的身子,开始长篇大论:“但摆在我们面前的事实就是国民党内阁无法控制那个巨大的国家,他们只是偶然跳上猛兽背上的孩子,完全无法驾驭当前的一切。而中国,我知道,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要让自己的六亿人民富裕起来,让他们过上体面的生活。可这个世界非常狭小,一个崛起的东方势必会与整个文明世界产生冲突,这正是很多人不愿真正面对的一点。
更可怕的是,他们并不认同文明世界的一切,他们专。制、邪恶、贪婪……,每次想到整个文明世界要屈服在他们邪恶的皇权专。制下,不能自由的信仰上帝、不能自由的拥有独立的思想、自由表达自己的观点、不能免于恐惧、不能避免物质的匮乏,我就认定这场战争是正义的。
就像一个日本军官在他的著作里所说的那样,这将是一场东亚和北美的决战,是一场世界决战,更是释迦牟尼和上帝的对决。如果获胜的是他们,那么整个文明世界将不复存在。先生们,我们不得不承认,时间明显在他们一边,我们、还有整个欧洲都在日益衰落。
我知道,我们的很多作为并不完全符合上帝的意志和做人的良心,但不朽的但丁告诉我们:上帝的审判是把冷酷者的罪过和热心人的罪过放在不同的天平上称重。我们宁可在善行中偶尔犯错,也胜于在持续的冷漠中懈怠。
人类活动中有种神秘的循环。几代人可能获益良多,而其他几代人则要损失惨重。这代美国人和命运就有个约会。
在我们的世界里,在其他国家,有一些人在过去为自由而生存奋斗,可现在似乎已经厌倦了继续奋斗。他们已经将他们的自由遗产出卖给了生活的假象,他们让民主卑躬屈膝。
我们真心的相信,只有我们的努力才能唤醒他们古老的希望。他们将知道,在美国,在整个太平洋,在全世界,我们将进行一场伟大而艰苦的战争。它不只是针对贫困和经济衰退的战争,它远胜于此,它是一场保卫自由和民主的生存之战,我们是在为拯救整个文明世界而战斗。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携手努力,参与并坚持这场战争,获得最终的胜利。”(未完待续。)
第三章 回天
飞机降落的时候,宋子文将沉睡良久的顾维钧唤醒。此刻,历时七天、途径一万两千公里的艰难旅程终于结束,两人平安的从纽约抵达京城南苑机场。相比于年青六岁的宋子文,顾维钧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咳嗽鼻涕不断。
他素来是从从容容,从没有像这次这么马不停蹄——先是从华盛顿连夜飞到纽约,而后乘坐高速邮轮横渡大西洋抵达英国利物浦,飞往伦敦小歇一晚后,第二天清晨便上了专机直飞北京。飞机不比邮轮舒适,气流引起的颠簸更让人难以忍受,而且高空飞行温度极低,巴格达降落时当地天气又炎热,如此骤寒骤暖,他当即得了感冒。
只是,这么紧急回国实在是迫不得已。当翁文灏收到他于华盛顿发去的电报,告之美国政府最终决定不与中国签订新海军裁军条约时,他便收到了北京要他和宋子文两人紧急返京的紧急训令。显然,留守京城的蒋廷黻在外交事务上并不得翁文灏的信任,他需要这个自上任以来就一直在华盛顿负责谈判的外交大臣马上回京商谈应对之策——前日,华历六月廿三,耶稣历7月30日、周五下午四时,国际联盟最终公开了马绍尔日美冲突的调查报告书。
“请问顾大人对国际联盟此次报告有何看法?”
“请问顾大人,马绍尔报告公开是否意味着日美即将开战?”
“请问顾大人,日美开战我国将如何自处,是否将严守局外中立……”
两人还未下飞机。一干消息灵通的记者就把舱门堵上,顾维钧不但咳嗽。身体也疲倦的没精神说话,同行的宋子文只好越俎代庖。婉言将这些记者劝散,待坐上机场内总理府派来的迎接专车后,两人才算松了口气。
“北海兄居然亲来?!”看到加长公务车里面坐着的是总理秘书吴景超,顾维钧和宋子文吓了一跳,难怪刚才这车车门紧闭,原来是吴景超在内。
宋子文和顾维钧都比吴景超年长,听两人称呼自己为兄,吴景超忙说不敢当,他道:“两位实在是幸苦了。刚才小弟我本想上机迎接。可那帮记者在我真不好出面,不然我这张脸一上报,那全天下都知道总理着急了。”
咳嗽了两声,顾维钧忍者头晕和不适强笑道:“北海哪里的话。你能考虑得这么周到,那是总理没看错人。咳咳…咳咳咳……”他这一句刚刚说完,又咳上了。
“少川兄感冒了。”宋子文用英文说道——两天时间忽然从欧美回到北京,他还不习惯说国语,况且他熟悉英语胜过国语,说英语才是家常便饭。
“这怎么是好……”吴景超手背在顾维钧额头上量了一下。确实感觉有些烫,他有些急切的道:“少川兄可千万不能病倒啊。这几日国际形势大变,总理要你们回来,就是想知道对美交涉的细节。再就是想问如今这形势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马绍尔的报告书出来了吗?”顾维钧只是强笑,宋子文却问那份报告书,报告书公布后。他们在巴格达并未看到原始文件。
“出来了。”吴景超点头,他来之前就把报告整理好了。全是英文版。他一边递给两人一边道:“国际联盟也是煞费苦心啊,他们给出的方案是将马绍尔群岛交给国际联盟维护部队驻守三年。期间美国政府仍可以继续在岛上调查女飞行员的下落,但三年之后如果还找不到线索,那马绍尔群岛就将交还给日本政府。
这基本上还是把事情往后拖。”吴景超对此评论道。“不过为了稳住日本,报告书认真分析美日冲突详细经过后,仲裁法庭的十五名法官有十三名判定美国海军陆战队强行登陆马绍尔群岛违反国际公法,所以报告书要求华盛顿向日本政府正式道歉并赔偿日方实际损失。对这份报告书,国际联盟大会以七十九票赞成、英国一票反对,通过了国联委员会关于接受报告书的决议。”
“咳咳…,华盛顿是不会……咳咳……”顾维钧想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但他没说完就咳嗽不止,待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气后他才低声道:“华盛顿是不会理会这份报告的。美国舆论普遍认为因为中日两国曾答应保证法国和欧洲各国的安全,因此声称这份报告写满了虚伪和功利,每一页都是老欧洲狡诈和腐朽。特别是此时国联秘书长艾文诺先生是法国人,法国和我们以及日本的关系非常融洽,且此前他就表示过美日大战将会引起世界大战…”
“这么说……”吴景超说话的时候又看向宋子文,见他也点头,心便一直往下沉,他道:“这么说美国政府不会向日本政府道歉……”
“也不会撤出马绍尔。”顾维钧接着补充,他再想说什么时,话到嘴边又强自忍了下来,他道:“事情千头万绪,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说清楚,就不知道总理什么时间能见我们?”
“总理现在就在等你们。”吴景超不愧是做秘书的,刚才阴沉的脸此时又微笑起来。“我们将直接前往文华殿。”
听闻吴景超说总理已经在等,顾维钧放心点点头,他道,“那我就失礼先睡一会。”
“少川兄请便。”吴景超答道,他随后打开隔窗对前面的司机说了几句什么。
汽车缓缓的从永定门入城,进紫禁城的时候并未停车,而是直接开进到紫禁城内。顾维钧醒来看见文华殿眉头不由再紧锁几分,看来总理确实是着急了。果然,他一入殿还未行礼,翁文灏就向他和宋子文急问详情。
整整一年未见,翁文灏真是消瘦了,官袍穿在他身上空空如也。脸色也异常发苦,眉头还是老样子。左边那道高吊着,样子极为严肃。车上那杯浓茶和小歇给了顾维钧说话的力气。他朗声道:“总理,美日之战恐怕是难以避免了。”
“嗯。”早就有此猜测的翁文灏低低应了一声,然后示意顾维钧接着往下说。
“另外华盛顿认为,我国去年虽然退出了东亚同盟,但实际上和日本在经济、工业、军事上仍是一体,即便宣布局外中立,我们也不能保证石油、钢铁、粮食这种军事物资流入日本,所以他们最终认为无法和我们签订新的海军裁军条约。”顾维钧道。“除非……”
看着顾维钧开开合合的嘴,翁文灏的心只往下沉。但那一句‘除非’像一根稻草一样被他紧紧抓住。“除非什么?”感觉自己显得太过急切,翁文灏笑了一下,而后再道:“少川,你是外交部长,你的看法非常重要。你就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战争?”
“是,总理。”顾维钧这几天也在想如何避免战争的问题,只是他离开华盛顿太急。并未与那些知情者交谈,所以此时说的仅仅是自己的猜测。
“美日如果开战,考虑到日本是个岛国,所以美国应该不希望我们对其输入与军事有关的商品。也不愿意我们购买他们的商品,”或许是感觉这样说还不准确,顾维钧停顿一下才道:“换句话说。就是需要我们彻底断绝和日本的一切经贸来往,甚至是两国断交。第二个便是亚元。美国舆论认为,亚元是将中日朝三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重要锁链。退出东亚同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废除亚元。”
“第三个是什么?”顾维钧说完之后停顿,翁文灏则追问第三条。
“第三就是政府要收回关外贵族的封地,因为美国舆论认为关外独立于北京政府管辖的那些地区会暗中资助日本,特别是满洲地区。”顾维钧道。“第四就是要断绝与朝鲜、汨罗、波斯、还有欧洲诸国的贸易往来,因为这些出口商品很可能被商人转口出口到日本。”
“还有吗?”翁文灏似乎是心沉到底了,所以显现出一种类似绝望的沉稳。
“没有了。”顾维钧摇头,但宋子文却补充道:“我看还必须废除双重国籍,以免拥有中日两国国籍的人志愿前往日本协助日本军队作战。”
“然后呢?”翁文灏苦笑的点着头,追问然后。
“然后?什么然后?”顾维钧和宋子文有些不解,这五条已经基本将美国人的担忧都说全了,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然后美国人就会和我们签条约是不是?”翁文灏声音带着些可怜巴巴,他满脸期盼的看着顾维钧和宋子文,但得到的依旧是失望。
“总理,这是我们根据美国报纸和广播整理出来的一些美国最为担忧的问题,并不是华盛顿政府直接给我们的要求或者暗示。”顾维钧没说话,宋子文开口解释道。
“这也就说……”翁文灏终于有了些激动,他连连扶着眼镜,失声道:“就是说上面那些即便我们都做了,华盛顿还是不考虑和我们签约?”
短暂的沉默后,艰难的,顾维钧无奈点头道:“总理,确实是这样。国务卿赫尔先生最后拒接我们时的理由非常含糊,他并未说如何才能签约,只说考虑到当下的国际形势,总统和内阁都对中美签约表示反对。”
“那你们这一年都在干什么?!”翁文灏终于愤怒了,他站起的时候带倒了椅子,“美国人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自己这一年来干了些什么?美国人到底想干什么?顾维钧当然知道,他一年前就知道了。只是,身为留美派、作为兄弟会的一员,他很清楚自己所了解的现实是不会被其他人接受的。所以他只有花一年时间,祈求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