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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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花开-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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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必须回去!”

    两人正在争执,就听有人急忙进来道:“王大哥,你来看枇杷姐姐怎么不叫着我?”说着人已经进来,正是临川王。

    莫名地,枇杷松了一口气,再用力扯了一下,袖子果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她便笑着向临川王道:“因为事情紧急,就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我原想在道观里给每个人都写封信的。”

    “写信又是什么用?”临川王苦着一张脸道:“现在青河不理我,王大哥也整日地忙,以后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是啊,当初做生意差不多每天都要见面的四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再聚会了,王泽忙公务,青河被关在家里,原本还有临川王和枇杷时不时地见上一面,可是现在枇杷又被迫进了道观。

    临川王这孩子,先前他特别喜欢缠着王泽,但是现在因为王泽的公务愈发繁忙,他便转向了枇杷。在他看来,能够射杀左贤王的枇杷也同拒突厥人于外的王大哥一样是可以依靠的能者,胆子特别小又受过惊吓的他只喜欢同这样的人在一起,因为这样的强者能让他感觉到他最缺乏的安全。

    枇杷早已经从平时临川王的言行间感觉到他的依赖,身为女子的她先天就有同情弱者照顾幼小的倾向,便自然而然地把临川王当成了小孩子,竟然忘记了自己其实也不过比他大上两三岁而已。

    现在看到可怜的临川王,枇杷便安慰道:“你还可以多交几位朋友。”

    “我的朋友很多,但是只有王大哥和你才真正对我好。”临川王说到这里又向王泽望去,仿佛还在埋怨他没有带自己一起来玉真道观,“刚刚我恰好去找王大哥,见他快马向城门驶出,听人说他是来看你,便急忙追了过来。”

    王泽没有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叫临川王,转而对他说:“临川王,你不是也不想枇杷出家修行吗?赶紧帮我劝劝她同我回王家。”

    “可是枇杷姐姐就是还俗,也没法去王家的,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家。”临川王努力显出他其实很有见识,又托着胖下巴思索着道:“王大哥是想让太夫人收她做义女吧?”然后他自己又觉得不对,“不行,不行,那样辈份就乱了,王大哥岂不是要叫你祖母了?我也跟着成了小辈。我算算——太夫人只能收你做玄孙女。”

    “先别管什么辈份,”枇杷赶紧说:“我不能连累太夫人!”

    王泽自然不是要枇杷当自己妹妹的,几乎同时反对道:“这些名份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枇杷到了王家就不再怕田令攸了。”

    “虽然是那样,但是名不正则言不顺,枇杷姐姐一定不肯的,”临川王突然得意地一笑,“这两天我也想出了一个办法,正在求我母妃,现在不妨跟你们提一下——我准备娶枇杷姐姐做王妃,以后田令攸就是再不服,见了临川王妃也只得行礼,你们说可好?”

    枇杷哭笑不得,看着比自己矮了差不多一头的临川王说:“就你这么小,还要娶王妃?”

    王泽也同时反对,“你不可能这么早就娶王妃的!”

    “我已经十一岁了!”临川王挺了挺胖胖的胸膛道:“皇家十一岁成亲的又不是没有,还有九岁就成亲的呢。”

    “我说的不是年龄,”王泽板着脸说:“皇上现在无子,所以根本不可能让你这么早成亲生下儿子。先前永平公主之所以反悔青河与你的亲事就是如此!”

    毕竟到京城已经快半年了,临川王不受皇帝待见的尴尬地位枇杷也渐渐明了,而且京城中上层的人物也都心知肚明,但是谁也不会说出来。可平时温文有礼的王泽竟然就这样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让临川王马上就蔫了下来,低头不语。

    枇杷先前就感觉到王泽的焦躁,现在确定无疑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才会如此,倒不好责备他,只是向临川王道:“其实就是皇上要为你选王妃,临川王妃也不可能选我这样的,再说我们怎么能成为夫妻呢?”

    “怎么不能?”临川王道:“枇杷姐姐,我特别希望能一直在你身边,这样不管是再遇到突厥人还是什么其它事,我就都不怕了!”

    枇杷会心一笑,临川王并不是第一次流露出他的胆怯和依赖,于是她再一次保证,“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你周全!”

    “我一直信你的,”临川王特别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他笑得眯起了眼睛,“我知道你一定会管我的,就和王大哥一样。”

    王泽无奈地看着深情相望的这两个,知道自己的计划又被他们的乱拳打败了。尽管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临川王毕竟真心实意地要娶枇杷为王妃,而在此之后他自是不能再说要枇杷就这样到自己身边的话了。

    但王泽并不甘心,便在两个人最为开心的时候冷冷地问:“难道枇杷还是要留在玉真观吗?”

    “我只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你们还都说不行,”临川王总算又重新面对现实了,“我听说自从玉真公主仙逝后,玉真观已经大不如昔了,房舍好多年没有维修,日常供应也差得多了……”

    枇杷不待他说完,就赶紧抢着说道:“你们又没去过观里,无非是道听途说,刚刚我已经搬了进去,知观专门给我一个单独的小院,小院里很是整齐,一应用品都是全的,又允许我带着嬷嬷和侍女一同住进去,还又说什么早晚课颂经之类的都让我随意……总之,玉真观里真很好!”

    于是她便将自己院子里的布置一一讲给他们听,当然经过她的美化,玉真观的小院似乎相当不错,“我住在正屋,白天可以在窗下看看传奇小说,早晚在院子练练武,刘嬷嬷还专门留了一间小屋做小厨房,准备自己时不时地开点小灶……”

    临川王便放心了,马上许诺,“宫里的好点心我还继续按时给你送,另外长安再出新传奇我就买两份,给你一份解闷。”

    “那样我的日子就更逍遥了!”枇杷笑道:“我爹已经说最多两年一定接我回去,两年时间也就一转眼就过去了。”

    玉真观是不允许男子入内的,所以王泽也从没进过,但他却能想到枇杷住进了先皇妃嫔宫女们出家之处大概的情形,虽不至于潦倒穷困,但亦不可能有她所描述的那般好。

    但事已如此,他甘不甘心都只能先留枇杷在这里了。玉将军向女儿许诺两年之期,他在心里却想一定要在一年内谋划着将枇杷接回来。

    送了临川王和王泽,枇杷再次回到自己的小院。也许是因为她曾经尽力美化过这里,现在她竟然觉得小院要比第一次见时要好得多了。她轻轻地哼着歌,将自己的笔墨书砚一一摆好,再把长弓、箭袋挂在墙上。

    她甚至还拿起平时不爱动的针线在青青的床帐上绣了一圈白色的波浪小纹,虽然绣得不如母亲绣得好看,但也立即为床帐增色不少,她前后左右自己欣赏了一回,觉得心里其实没有那么失落了。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床还是那张床,床帐也是一样的,但是只因为绣了那么几朵花,枇杷躺下便觉得不一样了,正在矇眬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缕笛声。

    清冷寂寥的夜晚,如泣如诉的笛声似乎从很远处传来,但凝神细听又在耳边,天寒地冻之间,一树红梅傲雪凌霜,娇艳的芳姿、淡淡的香气正是向天地万物展示她的铮铮铁骨。

    “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梅花一落,春天也就到了,笛声正是名曲梅花落。

    枇杷也颇通音律,听出梅花落共吹了三遍,一曲高出一个音阶,一曲较一曲节律加快,使得曲调由悲伤渐渐转为欢快,饱含深情,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故事,又在畅想美好的未来。

    这种高妙而又别出心裁的手法将梅花落之曲演绎得颇有深意。

    原来到了玉真观还能听到这样好听的笛曲,枇杷在帐中微微地笑了,然后她在梅花落的曲调中睡着了。
第126章 观中道友
    第二天一早起来,枇杷便正式开始了玉真观的生活。

    虽然是皇家的道观,但玉真观毕竟是修道的地方,生活很是简单,天明即起,一日三餐,日入而息。

    道姑们每日都要有早课晚课、遇到斋日设醮、颂读经书种种事务,好在有永平公主关照,枇杷并不用参与,观里不但不勉强她参加任何的活动,而且也不干涉她院子里的事情。

    由于昨夜梦中看到了一树树的梅花,闻到了浮动的暗香,枇杷一早起来就觉得神清气爽,她拿出长鞭舞了一回,又练了一会儿刀法,因院子狭小无法设箭,只能开弓三百次。

    观里的朝食是麦饭青菜,刘嬷嬷拿出自家带的肉干做了个汤,又添了几样带来的点心摆到了枇杷面前,笑着向枇杷道:“今天简单些,等嬷嬷看看能不能到观外买些东西,再想办法给小姐做好吃的。”

    枇杷见刘嬷嬷满眼的怜惜,指着案上的饭菜笑道:“这已经够好了,嬷嬷不必担心我,我吃什么都香。”说着果然没少吃,毕竟刚活动过,肚子正是空的。

    吃过朝食,枇杷便将自己带来的几本传奇小说拿出来细看,《风尘三侠》、《聂隐娘》等已经烂熟,已觉无趣,还有《古岳渎经》、《庐江冯媪传》、《三梦记》、《周秦行纪》等,或述神鬼,或记奇梦,正是还没读过的,到了有趣处不由得抚案大笑,至于愁闷处免不了要蹙眉叹息,最甚者有了伤悲之情还要滴下泪来。

    正魂系于书中,忽听有人轻叩院门,因刘嬷嬷带着侍女出门采购,枇杷便起身应门,见五六人,或老年或中年的女道姑笑道:“我们正是居于左邻右舍修行之人,来见新道友。”

    枇杷赶紧笑着请大家进来,“我初入道观,正应该先去拜访邻居。却蒙各位先来看我,快请进来!”又亲自烹茶送了上来。

    大家彼此介绍一回,众人便知道枇杷是四品武官之女,因不想成亲进山门修行,而枇杷亦知道了来者皆是先皇、再先皇宫中的低等妃嫔,几个九品奉仪,两个八品采女,还有一个七品御女,在玉真观中与枇杷住在差不多的小院中,又在同一个大院里。

    眼下大家的住处在玉真观中属于中等,上面还有高级妃嫔及公主郡主等的大院落,下面还有宫女、道姑们群居的杂院。相应的,在日常供给上也是比上不足比下不足。

    听大家闲谈,玉真观自建起后便真如处身世外,因位置在京城之外,且又是半山之间,不论开宝之乱还是前两年突厥进京竟然都没有波及到这里,所有殿堂屋宇都保存完好,人也平安无事。是以,观中聚集了几朝后宫故人,日子很是安逸,只是不能出观,与外界联系也甚少。

    人虽然封闭,但其实物资流通倒还方便。玉真观外便是一个很大的村落,又有马车时常往返京城,无论什么,只要用钱便什么都可以买到。

    而观中的女子们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那些有较高品级奉禄亦较多或者得到过皇宠有大量赏赐的人生活相当优渥,完全不逊于京城中的达官显贵;而低品级而手无余财的人便只能靠着观中的供应生活;最差的自然就是宫女与寻常道姑,不但要供人趋使负责观里杂务,也就只能得温饱而已。

    “你那嬷嬷和侍女便与我的侍女到村子里买鸡去了,”诸御女得意地笑道:“观里一日两餐,没有午饭,想吃什么只有自己加。”

    枇杷清楚看到另外几个奉仪和采女眼里露出嫉妒的目光,马上意识到中午买一只鸡加餐一定是很奢侈的行为。一只鸡也要近百钱,对于这些月俸千钱上下,又不知会不会及时发下的人来说,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七品御女正好比八品采女多一二百钱,比九品奉仪又多几百钱。

    看来到哪里都攀比,枇杷便笑道:“刘嬷嬷初到这里,并不识路,还要谢谢御女的侍女带她们出门呢。”

    诸御女便告诉枇杷,“就是下人出门也不是随意的,要先到掌管观门的大道姑处领取签子,巳时后出观,午未时前回观,只要晚上一时半刻的,就永不许进来了。”

    于是大家又说起观里的各种规矩,真是繁琐至极,打水、送垃圾都有固定时间,外面送来的东西要经观内专门的大道姑打开检查才能送进来,生病了不能随意请医者……林林总总,枇杷只得一项项记住,又安慰自己道毕竟是道观,清规戒律众多也是难免的。

    不知怎的,突然有人便笑问:“昨夜在观外吹笛者可是你的情郎?”

    “昨夜的笛曲?”枇杷吃了一惊,“我还以为是观里的人吹奏的呢。”

    “观里从没有人吹笛,况且那声音正是来自观外,而你昨日入观,入夜便响起了笛声,不是为你吹的还能是为谁?”

    原来是这样!但是枇杷当然不会同意,“也许昨天观里还来了别人呢?”

    “你以为这里天天都能来人呢?只有每次皇上驾崩举行过丧仪,才会送过来一批女子。平时只有极少的情况有新人进来。不用说昨天,就是最近几个月也只有你一个人入观。”

    “那也不能就说那笛子是为我吹的呀!”

    “不是为你,还能为了谁?”所有人都不同意,“观外只有一个村子,村民都是极粗鄙之人,哪里会奏乐?只有你的情郎才会来此为你吹一首梅花落!”

    枇杷真是百口莫辩了,“我哪里有情郎?我正是因为不愿嫁人才来道观的。”

    “不愿嫁人还不是因为有了情郎?”

    原来有人还这样想?枇杷郁闷地说:“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嫁人的,先前已经回绝了好几家,只是那家仗势一定要娶,无奈才到玉真观的。”

    “非要求娶?”有人猜到,“那也许就是那人对你情根深种,所以非你不娶呢?所以才到观到吹笛子。”

    “才不可能!”枇杷与田家的继子从没见过面,彼此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哪里来的情根深重?再听说田令攸的儿子是个纨绔骄横的混帐,会的只是仗势欺人,哪里还能吹笛子?

    “那不管是谁,吹笛者必是对你用心良苦的少年郎君!你将来就嫁这个人吧!”

    枇杷提醒道,“吹笛者是谁还不知道呢。”

    大家纷纷笑答,“早晚会知道的。”

    “我早想好了不嫁人的,”枇杷见大家说起嫁人时个个兴奋异常,不得不赶紧打消她们的兴致,“且不说嫁人到别人家里总不如自家好,更是因为我家里父亲年迈,母亲身子不好,哥哥又有伤残,弟弟又非常小,平时无事时尚好,若有事情正是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不想嫁了,也娘也说就让我在家里当老姑娘呢。”

    “你以为当老姑娘有什么好的呢?这观里就有一多半就是老姑娘,大家的日子过得多苦啊!”

    不过枇杷并没有以为然,她当然不想做像她们这样被关在道观里的老姑娘,而是要做留在玉家,与家人一直幸福生活,又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的老姑娘。这些从小就进了后宫,然后只见过宫墙内的景色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枇杷自然不好将这样的话如实说出,只是坚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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