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高个丈夫，则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角落里，袖手旁观，闷声不吭。
“你倒是说句话呀！”刻薄女人走过去，踢了他一脚，“抢救室里躺着的是你爸爸，又不是我爸爸！”
大高个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刻薄女人，转头看看苏绿宁，语气冷漠得仿佛南极洲的千年冰山：
“医生，你说的这些话，我们都懂。我也说句心里话，我只是个打工仔，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我老婆没有工作，我妹妹又嫁到非洲农村去了，家里她根本就不管！”
“住院一天，就要成百上千的费用，我们家的经济条件哪里承受得起？实在是没有这么多钱，再给我爸爸住院治病了！”
其实，大高个说的话不无道理，“看病难、看病贵”，正是目前无奈的就医现状。
“要不……”
大高个忽而打了个转折，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用试探的语气问：“你们医院能不能先行个方便？先给我爸用药治疗，住院费用我们暂时欠着。等过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尽量凑点钱过来交给医院。你们看行不行？”
“……”
苏绿宁沉默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大高个的这个问题。
一旁的梁医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们这是民营医院，又不是养老院、福利院，谁会给病人赊账住院，免费吃喝、免费治疗？”
“傻子，你做什么白日痴梦啊！”
刻薄女人狠狠啐了一口自己的丈夫：“春晚小品里都说了，差五千元，医院都不给做手术！你想给你爸赊账住院治疗，谁搭理你啊？人家当你是神经病！”
“那没办法了！我现在只能把我爸爸拉回家去，他是死是活，只能听天由命！”
大高个冷冰冰地看了看苏绿宁，又扫了一眼其他医护人员，转身要走。
“你爸爸现在不能离开医院！”苏绿宁挡在他的面前。
“那你说怎么办？”大高个摊开双手，面露无赖之色，“我们没钱，你们又不给先欠着住院费。”
刻薄女人也挑衅一般，斜眼睨着苏绿宁。
“老大爷的住院费，不用欠着。”
说话间，苏绿宁就从自己的手提包里，取出随身带的一千块钱，放在了办公桌上，“我先替他交了！”
一千块，十张百元大钞，让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我的！”护士长也从衣兜里掏出了几百块钱。
“还有我！”
“我也要！”
……
心血管内科的所有医护人员，自发地在医生办公室里，给糊涂小老头筹集住院费用。
不一会儿，办公桌上就堆起了一摞的钞票。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看得瞠目结舌。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觉得不可思议。
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大家要慷慨解囊救助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头子？
难道医护人员，都是傻瓜？
“大家都在献爱心，我也来献上一份。”
凌空传来一道深沉而又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
大家伙循声望去，沈昊辰和心内科主任迈步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长头发，络腮胡，一副“干哥哥”装扮的沈昊辰，浓眉如剑，眸光若炬地望着众人，郑重其事地宣告：
“老大爷从今往后的所有住院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第183章 心脏长个瘤子
“大家都在献爱心，我也来献上一份。”
凌空传来一道深沉而又极富磁性的男人声音。
大家伙循声望去，沈昊辰和心内科主任迈步走进了医生办公室。
长头发，络腮胡，一副“干哥哥”装扮的沈昊辰，浓眉如剑，眸光若炬地望着众人，郑重其事地宣告：
“老大爷从今往后的所有住院治疗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短短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讶、钦佩、难以置信的各异目光，齐刷刷，全都投向了沈昊辰。
真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沈大总裁！
帅！霸气！又充满博爱！
低眉看了看医生办公桌上的一堆爱心捐款，沈昊辰走近苏绿宁的身旁，神神秘秘一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嗯？”苏绿宁莫名其妙。
为老大爷筹募住院费，还要看日子？
沈昊辰倾身附耳过去，轻声细语告诉她：“今天是七月初七，中国的‘七夕’情人节！我和你，共同献爱心，多有意义！”
晕，给老大爷献个爱心，也要弄得这么浪漫，沈大总裁是想狠狠虐死孤独单身狗。
苏绿宁的脸颊一热，抬眸看着他，会心的微微一笑。
“今天的事情，我们医院董事长已经全都知道了，新闻媒体也在密切关注这件事情。”
心内科主任向大高个和刻薄女人，进行常规程式化的解释工作：“董事长表示，医院方面会给老大爷减免大部分住院治疗费用，绝对不会给家属，以及干哥哥增加过多的负担。”
大高个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来，愣怔怔地咽了一口唾沫：“你们说的这些……都算数吗？别到时候又反悔，我可还不了这么多的钱。”
“蠢货！你怎么这么笨啊！”
刻薄女人挥手敲了一下大高个的脑袋，“这些钱，是这个女医生和医院亏欠我们的，还要我们还什么还？”
“你这话什么意思？”刺耳难听的话，让沈昊辰皱紧了眉头，“什么叫苏医生亏欠你们的？”
刻薄女人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只轻蔑地用鼻子哼了哼：“难道不是吗？我现在就非常怀疑，是不是这个女医生，昨天给老爷子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才害得他的老毛病突然发作，而且加重？！”
“闭上你的臭嘴！”
对于这种凭空捏造是非，简直不可理喻的女人，沈昊辰已经完全没有了忍耐的理智：“说出这种话，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苏医生好心收留你们家老人，难道还有错了吗？！老爷子生病，难道还是苏医生害的？！”
其他医护人员也愤愤不平，纷纷出言指责刻薄女人：“明明就是你们家属，拖延耽误了老大爷的病情，怎么能够把责任推到苏医生身上？”
“你们没有错，难道我说的就不对吗？”
面对沈昊辰与医护人员的群情激愤，刻薄女人竟然不露半点畏怯，继续尖着嗓子，手舞脚跳的，撒泼放刁：
“这个女医生，如果不是因为理亏心虚，怎么会这么好心，自己掏腰包给老爷子治病？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请来了媒体记者，介入关注这件事，医院又怎么会同意减免老爷子的住院费？！”
卧槽，这样异于常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实在是太强大无敌了！
和胡搅蛮缠、颠倒是非的人讲道理，结果只能是徒劳，白费口舌。
“好了，不要再争论了！”
为了避免惹出更大的事端，苏绿宁强忍着内心巨大的委屈和羞愤，同科室主任一起，拼命劝阻情绪激动的沈昊辰和其他医护人员：“你们都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大高个自己都有些看不过眼，把还在噼里啪啦叫嚣不停的老婆拖到一旁，喝止：“你就少说几句，嘴巴积点口德！”
苏绿宁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同样有些波动不稳的情绪，取出一份病案文书，放在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的面前。
“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住院费用的问题，当务之急，就是要给老大爷系统检查，和用药治疗！如果你们家属没有其他意见，就请在同意书上签字！”
经过全面、详细的相关检查后，诊断结果出来了。
糊涂小老头的心脏及胸部ct检查提示：左侧心房长了一个瘤子，大小约65mm*33mm，瘤体占满整个左心房，外表呈分叶状。
确诊为——左心房粘液瘤。
“心脏里面怎么会长了个瘤子，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能治呀？”大高个和刻薄女人都懵了。
苏绿宁和所有心血管内科的医护人员也吃了一惊。
虽然，左心房粘液瘤是最常见的原发性心脏肿瘤，但是，糊涂老头的这个瘤子，在体内生长已经有十年之久。
以他目前的病情状况来看，他的每一次活动，都会导致脆弱的瘤子，随时发生脱落的可能。
一旦发生脱落，瘤体就会随着心脏瓣膜的活动，进入心室，出现心脏骤停、肺栓塞，甚至死亡！
在这样危险的身体状态之下，糊涂小老头竟然能够奇迹般地撑过了十年，苏绿宁和其他医护人员，都暗暗替他捏把汗。
对于老头子的病情，心血管内科乃至整个天使丽人医院，都给予了极高度的重视。
医疗团队，给糊涂老头积极完善各项术前准备；护理团队，严密做好糊涂老头的生活护理，确保他严格卧床，降低任何可能因活动，造成瘤体组织脱落的风险。
大家做好这一切准备，只为了等待糊涂老头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就可以择期施行，体外循环下左心房粘液瘤切除手术。
在苏绿宁和所有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料下，糊涂小老头苏醒过来，病情也一天天趋于稳定。
“你说你这傻乎乎的老头，早死早超生不好吗？还赖活这么久，有啥意思啊？死了得了，快点的！”
“你快点死吧，省得在这儿伺候你，浪费时间！我可不跟你操这个心了！”
“我tm跟你一生气就一身汗！一生气我就一身汗！”
“你什么玩意儿啊？吃粥你还嫌！就你这样的，饿死你，活该！……”
第184章 禽兽不如
“你说你这傻乎乎的老头，早死早超生不好吗？还赖活这么久，有啥意思啊？死了得了，快点的！”
“你快点死吧，省得我们还要辛苦伺候你，浪费时间！我们可不想跟你操这个心了！”
“我tm跟你一生气就一身汗！一生气我就一身汗！……”
这一天，苏绿宁正在例行查房，走到糊涂老头的病房门口，就听见一阵阵刺耳的谩骂声。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正在给糊涂老头喂稀粥，一边喂，他们就一边不耐烦地骂骂咧咧。
大病一场，糊涂老头的动作、反应，越来越迟钝笨拙，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儿子和儿媳妇的斥骂，只能有气无力，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闷声不吭地缓缓张开嘴吃粥。
尽管，他吃得很慢，瘪着没有几颗牙齿的嘴，慢慢蠕动；但是，稀糊糊的粥水，仍然不可避免的，顺着他漏风闭不拢的嘴角流了下来，弄得脸上、脖子上、枕头上、床铺上，全是湿乎乎的粥水，脏污黏糊一大片。
“死老头，你什么玩意儿啊？吃粥你还嫌！就你这样的，饿死你，活该！”
大高个嫌恶地抓起一块抹布，动作粗鲁的在糊涂老头的脸上，一通乱擦乱抹，顺手就操着脏兮兮的抹布，狠狠地抽打糊涂老头的脸和身体。
“死老头子，吃粥都不老实！我让你糟蹋东西、让你糟蹋东西！”
刻薄女人无动于衷地坐在病床边，像看热闹一样冷眼旁观，手捧着饭碗，勺起一大勺米粥，就用力塞进糊涂老头的嘴里，“我早就说了，干脆一勺子把你爸堵死算了，省得我们在这儿累死累活！”
冷不防被**的勺子捅进喉咙里，糊涂老头拼命呛咳起来，咳得满脸通红，眼里流出了泪水。
“哭哭哭，你还敢哭？！”
大高个凶神恶煞的，面朝糊涂老头，他自己爸爸的脸，几个大巴掌啪啪啪扇过去，破口怒骂：
“那天在记者面前，你的话不是说得很溜吗？现在怎么蔫了、哑巴了？活该，遭报应了吧！说我是畜牲、是白眼狼，那你这个做爹的，就是禽兽、禽兽不如！”
说话间，又是好几个响亮的耳光，劈头盖脸地狂扇过去。
亲生儿子暴打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的画面，实在是令人震惊、心寒、愤怒！
“住手！”
苏绿宁无法继续看下去了，走进病房，厉声喝止大高个和刻薄女人的荒唐行为：“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能够这样对待老人？！”
见有外人在场，大高个夫妇俩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下。
“老头子不好好吃饭，浪费粮食，祸害我们辛辛苦苦做的东西，我们教育他一下，都不行吗？你这个女医生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刻薄女人心有不甘地撇了撇嘴。
“我每天忙着出去打工挣钱，累得要命，这个半死不活的老鬼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要我累死累活地跑来医院服侍他！我心里不爽，当然要抱怨他一两句。”大高个没好气地咕咕哝哝。
他们的解释，似乎都非常理直气壮，强大无比。
“你小时候难道就没有生过病，折腾你爸爸？你爸爸年轻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把你养大，他也要上班，也要工作挣钱，如果当初，他也跟你一样没有耐心，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苏绿宁实在是不明白，乌鸦尚知反哺，羔羊感恩跪乳，更何况是人。
大高个和刻薄女人，怎么能够说出这种不仁、不孝、不义的混账话？
“现在，你的爸爸老了，生了重病，卧床不起，生活不能够自理，吃不下去东西了，你给他的回报，难道就是扇他几个巴掌吗？”
苏绿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也越说越愤慨：“不管你们的理由是什么，动手打老人家就是不对！”
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再被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指责几句，刻薄女人窝心底的郁闷气，就更加不打一处来。
“我草泥马，老娘不干了！”
她重重地把手里的碗勺甩到床头柜上，碗里的粥水全都飞洒出来，弄得满柜子脏乱不堪。
“老娘我自己的亲爹还没空去照顾呐，就先来照顾这个老不死的，吃力不讨好，现在还要看女医生的脸色，什么玩意儿！谁爱服侍谁来服侍，他又不是我亲爹！”
说完，刻薄女人气哼哼地站起身，摔门离去。
大高个则是双手插在裤袋子里，像个甩手掌柜一样，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
苏绿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走到糊涂老头的身旁。
“闺女……”
糊涂老头看到苏绿宁，仿佛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从被子里，伸出枯瘦如柴的手。
“我在这儿。”苏绿宁弯下身子，握住那双大高个和刻薄女人都不愿意碰的手。
看着老人被打红的脸和手臂，她的眼睛里酸酸胀胀的，忍不住想哭，声音哽咽：“没事，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像是找到了依靠，糊涂老头含着眼泪，不住地点头，浑浊的老眼，似乎都变得清亮起来。
苏绿宁找来干净毛巾，给老头子洗脸洗手，转身想把床头柜上剩下的粥，拿去用微波炉热一热，继续喂给老头子吃。
却愣然发现，装盛稀粥的碗，竟然是一个木头碗。
这是大高个和刻薄女人，为了避免糊涂老头“不老实”吃东西打烂饭碗，特意为他准备的木头碗。
真是可悲至极！
苏绿宁的心里，一阵揪痛。
而此时，糊涂老头的亲生儿子，却若无其事一般，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摆弄手机，刷新闻、玩游戏。
噗噗哧啦——
病床上忽然响起几声异样的声音。
立时，整个病房里弥漫出一股股难闻的臭味。
糊涂老头尴尬得，脸上的神情都不自然了。
他一时控制不住，大小便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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