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笑了笑,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只听邵轻衡低声说:“可是,我……控制不住。”
因为病着的人是常久久,即使明明知道这只是轻微的小病症,可是他还是紧张,控制不住的紧张。
老医生笑了笑,想着,看样子,邵家的喜事应该不远了。
送走了老医生,邵轻衡又给常久久换了条毛巾放在额头上。他低着头,贴近她,满心满腹的怜惜。
常久久忽然张开了眼睛,眼神毫无焦点,细小的声音传来,她说:“阿衡,求你不要骗我。”
邵轻衡轻轻捏住她的手,垂头抚摸:“乖,我不骗你……”
床上躺着的人,眼神涣散,似乎听到了邵轻衡的回答,缓缓的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这一夜,常久久被高烧折磨的难受了一个晚上,邵轻衡陪着她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脱了一层皮似的。
常久久抱歉的看着一脸疲惫的邵轻衡,低声抱歉:“对不起阿衡,又吓到你了。”
邵轻衡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正常了。于是,他安心的揉了揉她蓬乱的头发,脸上挂着从心里开出的笑意。
常久久低下头,喃喃道:“阿衡,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我就喜欢你这个麻烦。”
两个人,终于和好如初。
黎和接到邵轻衡的电话后,又急急忙忙做了一次上门服务的医生。
常久久的癔症已经恢复了,她完全不记得黎和,看人的眼神像陌生人一样。
被当做陌生人的黎和:“……”
当然,除了无奈,他自然也是为病人高兴的。临走前,他叮嘱邵轻衡:“常小姐的病情目前看起来还算是稳定,恢复的很乐观,但是癔症具有反复无常性,你要耐心些。”
“嗯。”他的久久,他自然要耐心些。
送走黎和,常久久告诉邵轻衡:“阿衡,我不想再去医院了。”
邵轻衡笑了笑,说:“好,我不会送你去医院了。”
只要你不再自己装疯或者真疯,只要你好好的,装疯和真疯,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两个人又蜗居在家里,过起了甜蜜的二人世界。常久久不肯出门,除了外卖,就是自己做饭。
邵轻衡公司的事情需要处理,他很不放心常久久自己在家,于是把公司的小李秘书派到了家里。
小李秘书常久久很熟悉,用常久久的话来说,除了做人死板、严格恪守外,没有任何缺点。
当然,小李秘书可不在乎未来老板娘的评价,她只求每天认真做好老板布置的工作就好了。
可是,千小心万注意,还是出了状况。
常久久不见了!
常久久在邵轻衡借来的穆逸衍二十四小时助理团队密切监控下,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愤怒至极的邵轻衡在别墅内,已经摔了第五个杯子了。
一个年轻漂亮气质优雅的女人站在不远处,连连道歉:“对不起,邵先生,是唐瑾疏忽,让常久久小姐走丢。”
邵轻衡红了眼睛,怒气冲天的大吼:“你们不是专业团队吗?你们不是巨资打造的吗?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她走丢了?!”
除了站姿毕恭毕敬的唐瑾外,沙发上还坐了两个人。唐敬轩斜倚在沙发上,闲情自在,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保持沉默不说话。
笑话!二十四小时助理团队的大老板就坐在旁边,谁敢像邵轻衡这头疯狮子一般不管不顾的乱指责啊!
唐瑾的老板穆逸衍抬起了头,他声音很平静:“邵轻衡,对于常久久走失这件事,我代表我的助理团队像你道歉,是他们的失职,我保证会把人给你找回来。”
“衍哥,我不是针对你,我……是太急了。”穆逸衍发货了,邵轻衡也不敢再继续发飙,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常久久能去哪里”的问题。
穆逸衍沉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已经动用了辰哥势力,保证一个小时内给你回复。”
穆逸衍的恩师卫辰,那是道上一把手,有他帮忙,常久久就算跑到天南海北,也能被找到。
“谢谢衍哥。”邵轻衡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烦躁的挠着头发。本来被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瞬间成了鸡窝。
他这幅自暴自弃的模样,穆逸衍懒得瞧上一眼,目光转向别处,他幽幽的说:“邵轻衡,我不是打击你,我只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常久久,是自己走的,而且她故意甩开保镖的。”
“衍哥,别说了,我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控制不住常久久!”
偌大个别墅,一室寂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常久久也心知肚明。她知道自己被监控着,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想到如何甩掉监控的人逃走。
终于成功的逃出去之后,她跑到了城市远郊的一片无人问津的房子外,伸手敲了敲锈迹斑斑的大门。
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个老人,满头白发,背已经有些微微伛偻,满身的岁月沧桑被掩藏在一件黑色长大衣之下。
常久久一看见他,顿时就哭了。她声音颤颤的喊着:“爸……爸……爸爸……”
开门的老人一愣,本能的张开双臂接住扑进怀里的女孩儿,抱了很久,才回应道:“久久啊,我的女儿……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父女深情之后,老人把常久久让进了屋。古老的小平房,像极了常久久小时候跟爸爸住在一起的那间。有一瞬间的错觉,常久久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有爸爸,有家的那个时候。
常久久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了。邵轻衡看着报告上的照片,眼神带了杀意,他缓缓的拿起了身侧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此时,一只手按断了他的电话,听筒中传来“嘟嘟”的忙音。
邵轻衡抬头,对上身前人的视线,声音嘶哑的问:“衍哥,您这是?”
穆逸衍的手依旧放在电话上,没有挪开。他声音低沉的问:“邵轻衡,你想好了吗?做事不能冲动,如果这个电话你拨了出去,常久久大概会恨你一辈子。”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经开始恨我了。”邵轻衡推开穆逸衍的手,拨了电话。
穆逸衍无奈的摇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面,常久久和常君海的父女重逢,温馨怡人。
常久久将头埋在爸爸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爸,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常君海摸着女儿的头:“我很好,过的很好。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为难你了,是爸爸不好,是爸爸对不起你……”
“别说了,别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常爸爸忽然想起了个问题,低头问:“久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甄格仁,也就是胖蛋哥,他告诉我的。”
“胖蛋那小子如今出息了,有本事了。只是,他怎么能告诉你呢,哎……”
“爸,难道你要瞒着我一辈子吗?难道你要永远不见我吗?”常久久抬起头,小脸上布满了泪水,她有些抱怨的说:“爸,你都能跑到D市去看谭鸾,怎么就不想见我呢?!要不是上次在宴会上看见你的身影,我甚至都怀疑我当年的判断是错的!”
“对不起久久,对不起久久……”
忽然之间,门外传来一些响动。常君海有些惊慌,低声抱怨:“什么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常久久只觉得被人撕扯开来,将她硬生生的和父亲分开,等她缓过神来,常君海已经被几个穿制服的男人压在了身下,铐上了手铐。
惊慌失措,她大喊了一声:“爸……”
常君海缓缓的回头:“常久久,你出卖我!”
常久久完全没有缓过来,只听其中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说道:“常君海,你涉嫌19年前谋杀吴来凤一案,请跟我们去公安局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44
常久久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骂那群人:“你们胡说八道,你们放开我爸,你们……”
常君海被套上了个黑头巾,押上了警车,这期间,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常久久急忙跟着跑了出去,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拦住了她:“常小姐,谢谢你为警察带路,大义灭亲。邵先生的车就在旁边,他来接你了,你先回去压压惊,过几天还需要您的口供。”
小警察的声音不算小,离警车又近,即使有警笛的声音刺耳的响起,车上的常君海还是听的真真切切。他咬着牙,说:“不愧是身上流着吴来凤的血,够心狠手辣的。”
常久久百口莫辩,只是哭着喊“爸爸”,手足无措的。
邵轻衡的车子离他们不远。隔着车窗,他看见常久久可怜兮兮的哀求,挣扎,手足无措的样子,心疼不已。他伸手打开车门,缓缓的下了车,放在两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骨节分明,掩饰不住他的不安。
常久久,大概会恨死他吧。
可是,他宁愿让她恨,也不愿意让她背负上“包庇罪”的罪名。常君海杀人,常久久包庇。这种事,绝对不可以!
六神无主的常久久终于看见了邵轻衡,一瞬间,她停止了所有的无用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恨意。
邵轻衡一步步的向她走来,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容:“久久,别怕,我们回家了。”
此时,带着常君海警车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相互注视。
邵轻衡见常久久不动,缓缓的伸出手,想要去牵她。常久久蓦然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完全无视那只僵在半空中的手。
邵轻衡苦涩一笑,收回了自己的手。
常久久悲怆的望着他,眼里带着绝望。她问他:“邵轻衡,甄格仁,是不是你的人?”
邵轻衡没有回答。
常久久又说:“邵轻衡,是你让甄格仁告诉我常君海的下落的吧?”
对面的人没说话,眼神却在默认。
常久久冷笑了一声,又问:“邵轻衡,你在试探我,是不是?”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她说:“是你让甄格仁告诉我常君海的下落,然后看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我算计逃脱你的监控来找常君海,你就用我的名义举报我爸,对不对?”
邵轻衡轻轻的点头:“你说的都对。常久久,我给了你选择。既然你选择来见你的父亲,我不能袖手旁观,让你成为包庇罪的犯人,我不能看着你因为常君海而获罪。”
“邵轻衡,你给我选择了吗?”常久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顺着脸颊,淌了出来:“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我爸,你明明知道我一定会想方设法逃出你的监控的,你明明知道这一切都会按照你预想的发生,你……这是给我选择吗?”
她说的对,邵轻衡布置这个局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事情,只是,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所以,常久久刚刚失踪的时候,他心急火燎,完全没有了理智,甚至惊动了穆逸衍和唐敬轩。
“邵轻衡,你把我爸送进监狱,判他死刑,让他误会是我出卖他的,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好处?啊?!你说啊,你说啊,你会得到什么!”
“至少我爱的女人,不会背上罪名。”
“我现在就去自首,我现在就去。19年前,我是知道常君海杀了吴来凤的,我是知道的,19年前我就知道,我就……”
常久久一瞬间就被邵轻衡扯入了怀里,紧紧的箍住。他咬牙切齿:“常久久,你敢!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爸现在就判死刑!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你邵轻衡邵家新主有什么办不到的,我TMD的当初眼睛瞎了,看上你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心狠手辣,不折手段!”
“常久久……”相爱的人,吵架的时候,往往什么恶毒,就能骂出什么话,根本不顾及是不是伤了对方。
常久久在他的怀里挣扎,痛苦不堪,她大声喊着:“邵轻衡,你放开我,你联合甄格仁骗我算计我,还不够吗?我就是个孤女,我什么都没有,你能得到什么,你说啊,你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全给你,我全给你……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放过陆岑宁,也放过陆家吧……”
邵轻衡不做声。
常久久继续哭着说:“邵轻衡,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吞了陆家,就像当初你吞了穆家一样。你想让这个家族在商场下永远消失,你想把陆家的一切都霸为己有,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因为我当初骗了你5个亿,你想要报复陆家……”
“你还真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知道呢!”
“我知道的,我是最爱你的人,你的野心,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求你,能不能放过陆家,放过陆岑宁……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再失去陆家的继承权,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我也不求你放过我爸了,我也不求你放过我了,我只求你放过我弟弟吧……”
邵轻衡一句话没说,他直接把常久久扔进车里,扶着车门居高临下的说:“常久久,你心甘情愿为之牺牲的人,你真的了解他吗?”
他轻笑:“我不妨告诉你,我跟陆岑宁做了一笔交易。他的要求是,我邵轻衡娶了你常久久,他愿意将陆家拱手相让。”
“你胡说!你胡说!”不可能的,陆岑宁根本就不希望她嫁给邵轻衡,这个交易根本就不肯能存在!
“信不信由你,我现在就带你去领结婚证!”
无论常久久在车上怎么挣扎,邵轻衡也不松手,直接命令司机带着他们去了民政局。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一见这架势,都有些吓住了。结婚登记的女主角,哭着喊着不愿意,男主角强硬霸道的命令工作人员办理结婚登记。因为上头已经交代过了,工作人员只能硬着头皮办理。
常久久指着邵轻衡的鼻子大喊:“邵轻衡,你敢娶我,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一定让你后悔的!”
邵轻衡抱着常久久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轻笑:“你要怎么让我后悔?给我带绿帽子?嗯?”
他最后的尾音挑的很高,有点像故意逗她的意味。
常久久气结,给他戴绿帽子,不是她不敢,是她根本就无法想象自己跟其他男人做跟邵轻衡做的事情,根本就是恶心。
她梗着脖子不说话,当红本本被交到邵轻衡的手里之后,她却不再挣扎了,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而她,根本就不排斥这种定局。
常君海的事情,像是压在常久久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直到她被邵轻衡带回别墅后,她还是无法放下心来。
邵轻衡安抚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岳父在里面受多大罪的,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律师。”
“如果再过一年,我爸的案子就过来追诉期了。因为19年前根本就没有立案。邵轻衡,你把这个案子挖出来,究竟能赚到多少利益啊?!你以为常君海会是陆家的软肋吗?不会的,不会的,他和陆家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他……”
“他逃亡了19年,每天都过的惴惴不安,你不觉得,这种生活比他在监狱里会更痛苦吗?”
“不!我不觉得!而且我觉得吴来凤该死,吴来凤该死!是她,是她毁了我和陆岑宁的一生!一切都是她的错!”
“我不管吴来凤有什么错,我现在的目的,是吞了陆家,常君海是陆家的软肋,也是我手中的一颗棋子。”
“你真的以为你能吞了陆家?”常久久冷笑,她抓过新鲜出炉的红本本,举到邵轻衡面前:“那我告诉你,你千算万算就不应该拉着我去领证。你以为会有人趁陆家低谷时墙倒众人推?我告诉你,就凭这个红本本,陆家也不会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