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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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倾国-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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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筝的小姑娘捂嘴偷笑:“昀姐姐,你是不是在找伞呢?”不等我回答,她便将一柄的纸伞塞给我:“快去送伞吧,你小跑几步,兴许来得及!”
  我惊诧地瞪着她,她想得还周到啊,可她是哪只眼睛看出我想去给高孝和送伞的?楚霜霜捂嘴笑了笑:“莫不是你想再找一柄伞用,自己折返回来用?哎呀,不用啦,一柄就够,你将伞给白衣公子,然后他再将你送回来呗!”
  
  一个脸红,我直接把纸伞丢刀她手上,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要送你去送!我才不去!”
  她愣然:“啊?”
  我承认自己被她的浪漫细胞给惊艳到了,但我更羞恼自己成了她打趣的对象:“啊什么啊啊你,坏孩子!”
  她瘪瘪嘴:“昀姐姐,你别告诉我你是嫌弃我的伞难看……”
  
  我好冤枉啊,可她泫然欲泣地模样,好像我才是坏人,太讨厌了:“你别多想,他现在都到家了,不需要伞!”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
  
  楚霜霜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比我小几个月,我最欣赏她那双明亮乌黑的大眼睛。
  我与她其实也没什么特殊交情,不过是用一根要扔掉的红色发带编了一个平安结给她,她对平安结情有独钟,非常宝贝地系在古筝上,眉眼间都染着盈盈的喜悦。
  事实上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喜悦来自何处,不过仅看着她高兴,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很还不错。这是感染,感染的力量很大。
  
  …… ^ ^ ……
  
  寂夜雨落轻无声,一夜好眠。
  天空澄碧,万里无云,偶有飞鸟振翅飘游。
  想到昨晚垂暮偏落时,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我以为无论如何也要来一场倾盆大雨才对得起如此阵势,这样平静委实很神奇。
  
  距离说书的时间有些早,我百无聊懒地趴在桌上发呆,一些过去的片段恍若不经意间就在脑中徐徐拉开帷幕。其实大脑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构造,睡着的时候可以巧妙织梦,醒着的时候能思考问题。
  突然,窗口灌进一阵风,吱呀一声,门被撞上了。我取了横木将门撑开,楚霜霜已经站在外面对我笑,顽皮且狡黠。这让我不禁怀疑门本来就是她推开的,昨晚约好听她弹筝,我欢快地收拾好随她出去。
  
  天好人好精神好,这本该是让人愉快的日子,却因叶护可汗麾下的四大武士之一巴鲁图扬鞭驱马而至变得让人惶恐,此人包下酒楼二层,豪言壮语,大肆喧嚣。
  因着好奇,我偷偷从暗处打量巴图鲁——长发梳辫,络腮大胡,头戴一顶棕色毡帽。难怪他是武士,这还真不是一般的不修边幅。
  在十六年的生活经验里,我深切的知道,此类人,通常很霸道,别抱希望跟他讲道理。何况我又听不懂他说叽里咕噜的语言,也不指望他能听懂我的语言,如此大概是连话都说不了的。
  我这个人在关键时刻容易迷糊,为了不得罪人或是触怒他,我决定钻回屋子躲上一躲,听曲也不在这一天。
  
  与楚霜霜打过招呼我便往回走,心里还很是自豪,为自己能有这样明智的觉悟而自豪。
  伸手去推房门,好像有阵风扬了扬,随着布料摩擦声响过,兜头罩来一个黑影。我吓了一跳,张口既要呼救,奈何却被来人立即捂住嘴巴。
  心顿时就咯噔一下,脑中思考诸多应对措辞的同时,我伸脚就像来人踢去。
  
  强中自有强中手,有些招式能在无形中化有形,在有形中化无形,惨烈地意识到,自己的力气非但没能阻止哪怕一下,反被人化解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动的,自然也不知道速度如何,眼角擦过一抹黑纱后,我已经被推倒在床榻。
  床边帷帐纷纷而落,方寸的天地里,我只能看到压在身上的人面上覆着一层黑纱,虽然不知对方是谁,可我还不至于笨到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见我挣扎,他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嘘!”
  
  虽然我被吓得满身虚汗,但脑中有根筋一只绷着,警察叔叔告诉我们:一定要记住犯案者的面貌,为破案提供充分证据。以免死不瞑目,我必须知道他长了一张怎样的脸,于是我迅速去扯他的帽子。
  大概他没想到我有如此打算,所以我竟轻而易举地得逞了。
  
  黑纱就握在我的手中,我看到了他的脸,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眉如泼墨的山水,一双斜长上挑的丹凤眼,乌黑闪亮的秋水瞳微怔。鼻骨挺立,唇际凉薄,从额首到下巴,线条完美而流畅。
  面如中秋月,颜如初晓花,梨香满袖,薄醉花间。
  
  温凉如玉的体温,清湛冷凝的眸光,顷刻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震在心头,许多片段纷纷涌现出来,我愣愣地看着他,总觉得这个陌生男子的身上带着一丝令人熟悉的感觉。
  可我从来没见过他,而你让我见过又能被记住的男子,委实不多。
  短暂呆愣过后,我倏然回神,真可惜,这样一张绝代风华的脸,却打着龌龊的主意。虽然他长了一张十分好看的脸,但我不能因为一张脸就屈从他的淫威吧!
  长的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长得好看就可以犯罪?答案是——绝不可以!
  
  他压着我捂嘴外倒也没有其他行动,可是他的力气太大,我怎么挣扎也不能逃离魔爪。心里大怒,张口就要咬他的掌心。
  他突然笑了一下,清浅的笑容就挂在唇边,仿佛带着电流淌过身体,于是我信心满满,斗志昂扬,结果又败得惨到家。
  被他掐着腮,我根本就合不上牙齿!
  
  我狠狠地怒视他,这一刻我要是能说话,一定会破口大骂,中文、英文、方言,只要是会的一样不差的骂出来。他仅是看我一眼皱了皱眉,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到门外去了。
  急促的脚步来回走动,叽里咕噜的声音像是鸟语,我只觉得脱困的时机来,趁其不备,再次伸脚踹他。
  
  不出所料,再一次失败了。
  随后,他垂首压过来,我本能侧头躲开。无巧不成书,他的唇就这么擦过我的脸,温温凉凉的触感似乎烧了半边脸!我默哀,怎么这么衰啊,这样毫无反击之力就被人轻薄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的目光好像也变了变,僵硬地动了一下,再度贴过来,覆在耳边低语:“沈姑娘,是我。”
  然后,啪啦一声,脑中的一根弦断了。
  
  “高……高、孝、和?”怎么会是他呢,既然是他,我就不用再担心了啊。
  他点点头,翻身斜躺离在床榻里侧,对我唇语着:“外面的人在找我,不得已寻屋藏身。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
  
  看了他半响,终于缓过神来,我抬手戳了戳他的脸,指尖沁来零星的体温,他神色一变迅速隔开我,面色爬上些许讶然。想到以前的对他相貌的胡乱猜测,我顿时觉得十分汗颜。
  “你长得不错啊,干嘛一直用面具遮着,害得我以为你是丑八怪呢。”
  “……不得已。”
  
  我理了理头发:“这回我们扯平了!”
  “什么?”
  “你救了我一命,我现在又救了一命,所以咱俩扯平了,以后我不用报答你,你也不用报答我。”
  高孝和愣了一下:“我救你本来也没打算……”门外突然传来言语,他立刻闭嘴,也示意我闭嘴,慢慢支起身子将视线移向门口。
  隔着朦胧的帷帐,什么也看不见,大概是我的眼神不好吧,于是竖着耳朵倾听。
  
  “今日客栈里可有穿白衣戴面具的男子进来?”
  “……白衣、面具……昨日倒是有一个,今日确实没见到。”
  “哼!他若是再来,立即通知我们,否则拆了这个酒楼!”
  “是是!是是是!”
  
  一阵渐行将远的脚步声响起,高孝和躺在榻上舒了口气。我看了看他,小心翼翼拂开垂在脖颈的头发,不过他的头发长得真好,乌黑柔顺,我……我羡慕!
  “他们走了吧?”
  “已经走了。”
  
  我也放心的舒了口气,气出了一半差点呛到,他说:“他们还会回来。”
  “啊?”
  “昨日追我至此,今日来了,如此,自然还回来。”
  “阴魂不散啊……你打算怎么办?”我有些担忧,毕竟他一个人孤立无援被人追踪挺麻烦的,不过,他家就在这里,也不算是孤立无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拂开额际的碎发,唇边牵着轻微的弧度:“他们知道你昨日同我说话,为了找我,你觉得他们会怎样?”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会……咔嚓了我?”
  “将你带走问话。”
  
  问话就问话,反正我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除了他的名字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没我的事了呗。
  “你想知道问完话他们如何处置你么?”
  保持着转头的姿势有点脖子疼,我直接翻过身面对他。手也不知道戳到哪里,一阵刺痛感,我一躲结果失力地趴到榻上。高孝和的手扶我一下,我没理睬,靠自己慢慢爬起来:“会如何处置?”
  
  他面色非常凝重:“这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放过一个的人,想要活命毫无可能。”
  一个踉跄,我又摔了回去。
  
  颤抖着手指着他:我结巴得不像样子:“你……你……”
  他坐起身,低头垂首,嘴角挂着微笑,黑眸似有粼粼水波荡漾:“所以,我来接你,带你离开这里。”
  “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安顿下来,被你牵连还得逃命去,太可恶了!”
  
  “我可恶?”
  “没错!”
  “我若是可恶,就不会来这里救你了。”
  
  听到这话,我想了想,他说得确实有道理,遂态度缓不少:“那你要去哪呢?”
  “南下。我需去周国拜访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时间紧迫,事毕返家再送你可好?”他停顿片刻,郑重道:“你放心,这一路走去,我定护你周全,你受我牵连,我绝不让你处于水深火热中。”
  
  我咬牙切齿:“你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我这样子都是你害的,你就是始作俑者,脱不了责任。”
  他微愣:“什么?”
  “你就是可恶!”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第九章  南下

  
  一匹瘦马,两个人,辗转南下。
  风蚀刀削的岩石土地,婉转起伏的连绵群山,大片巍峨高大的胡杨林,大漠茫茫孤烟直,长河寂寂落日圆……我从未见过这般大气磅礴的景象,这一次相见,足以身心震撼,于是所有的景色都烙印在脑海中难以磨灭。
  
  微风渐起,匍匐在马蹄下的绿草飘荡摇曳,清透凉爽侵过全身,仰起头,骄阳好像都没有方才那么烈了。我把脖子伸长,使劲儿向上探,感受这份难得的凉意。
  才闭上眼睛,脑袋就被人给按了下来。转回头,恰好看到身后高孝和那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他毫不在意道:“你伸那么长脖子做什么,差一点就被横亘而出的树枝挂去了!”
  “啊?”疑惑地向身后看,大路迢迢,芳草萋萋,哪里有树的影子,何况还是树杈我有点生气,“骗人很好玩啊!”
  
  他摸摸鼻子笑了笑:“确实……很好玩。”
  顿时,我的心底涌现出想要杀人的冲动!
  那日在客栈的厢房里再遇高孝和,听了他的条分缕析,一想到可能被突厥人抓去折磨得死无全尸,我便心惊胆战,无奈之余只得下了同他一起离开多伦镇的决心。
  当真是舍不得啊,为了偷偷溜走,我都忍痛舍弃了掌柜未结的工钱,这么跟着他出来,却是一路被欺负,真是天理何在啊!我磨牙霍霍,此仇不报非君子,显然这一刻我是脑抽的忘记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其实都挂在他身上。
  
  伸出两个指头,迅速在他腰间的痒痒肉上戳了戳,近距离地感觉到他无甚反应,我又用指尖在那里蹭了蹭。
  好吧,我承认我被打败了,他依旧毫无反应。暗自推测可能是我的动作有点快,而痒痒肉要轻轻地挠才会有效果,遂偏着脸慢慢探过手去准备再次犯案。
  
  突然手腕被一把攥住,随即天旋地转。我头晕目眩地看着眼前一晃一晃的马腿有点懵,终于意识到整个身子都被他掀翻,正弯成一个弧形趴在马背上,头耷拉左侧,腿耷拉在右侧。
  这个姿势是多么的不好看啊,奋力挣扎着起来,可后背却他恶趣的按着,动不了。我大叫:“你做什么啊?”
  他笑了笑:“这句话该是我问你吧,你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推了推他的腿,“喂喂,你拉我一下呀。”
  他的手点了点我的后背,道:“嗯,我看你需要继续反省反省。”
  “……”
  
  眼前悠悠闪过鲜草的叶子,舒缓的风仍在徐徐地吹着,我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人的本性如此恶劣,打死我都不跟他出来!
  我一手扯住他的腰带,指尖狠狠地陷进漆黑的玉帛里,哼哼唧唧的出口威胁:“你不把我弄上去,我就扯断你的腰带!”
  高孝和僵硬了好一会儿,终于扣着肩膀将我拉上去,就在身子与他面对面没坐稳时,我立刻抱住他的腰,咳嗽着一把鼻涕一把鼻涕的往他胸口抹,嘴里还不停地磨叨:“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高孝和的身子再次僵硬了,无措的扶住我,手从腰侧滑到肩膀,慢慢将我托起来,满脸局促,眼神却十分郑重。
  我眨了眨眼,一边指着他胸口,一边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愕然地低下头,看到胸口被我蹭得莫名凌乱,终于恍然大悟:“你……”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不就是倒挂在马背上么,我怎么会被吓得大哭呢,要是哭了才是真丢人。
  他:“……”
  如此整他的后果是,直到我们离开突厥前,高孝和再也没跟我说一句话。我暗自腹谤,真是个小心眼的男子。
  
  …… ^ ^ ……
  
  快马疾驰,不久后眼前出现一条开阔的大路。
  大路朝天,古槐树长在路边,枝繁叶茂撑出一片浓密树荫,饱圆的绿叶在缓风中婆娑摇曳。
  “这里已经是周国境内了,如此下去,再有几日便能到长安了。”高孝和的声音散在风中,莫名的悦耳,我愣了愣,“你不是很生气所以不跟我说话么?”
  他挑挑眉:“我何时不同你说话了?”
  
  “自打戏弄你之后,你就没理过我啊。”
  “突厥境内危险重重,若不全神贯注地赶路,极很可能被敌人抓去。”
  所以……所以,是我想多了……
  
  高孝和翻下马背,回神时,我正巧也被抱了下去,他说:“再次休息片刻吧。”
  双脚沾地,我立刻奔向眼前最近的树,斜身抱着粗壮树干一下长过一下地喘气。州途劳旅,当真累不得行,喘息之余去看远处的人影,他拴完马匹正朝我走来。
  玄青的袍带缠着乌黑的发飘扬,恍惚看去,竟像是遇水溶开的墨滴,无形无状,却雅致美好,朦胧地眨了眨眼,他已经坐下,就挨在身边。
  
  老槐树洁白的花瓣飘落几片,脉脉盈香窜至心扉,我记得那一晚,他的身上好像也带着一种淡淡的花香,那是浅浅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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