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支援战争做出榜样!例如明君汉文帝提倡节俭,平时穿衣便只着黑色粗丝,宠爱的慎夫人衣裙不及地,所用帷帐不刺花绣……”
如若不打断还不知他要说到什么时候,韩辛辰挑起一侧眉毛:“好了好了!你具体指什么?”
“遣散男宠!”安平一字一字咬得极为清楚,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安总管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得意了许久。遣散男宠其一方面可以收买人心,但更重要的他可以借此拔掉王爷身边苏莞烟这颗“毒草”。韩辛辰喜欢玩火,可他却没有在背后留个大坑的习惯。
“我明白你的意思”,韩辛辰听到言辞简短的建议,脸上先是一沉,随后释然道:“目前还是稳住为上,不然造成咱们岌岌可危的样子,不成了自乱阵脚?再往后战事吃紧,遣散他们是肯定的。安平,你跟了我多年,其中厉害你也明白。”
叛乱没有爆发,大家的如意算盘打得都不错,可一旦厮杀开始局势往往超出控制。皇上也好、齐王、楚王也罢,谁也没有料到秦军的实力会强悍至此!短短一周,秦军便如洪水般冲垮了三道防线,大批的骑兵队伍渡过淮河直奔齐地的要塞通州。
“过了通州就是洧川”,凌淮陌站在地形图前,一下一下摸弄着怀里的老猫,说话口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通州夹在五子山和彭山之间,易守难攻是齐地最后的屏障,若它再守不住,我看王爷就可以收拾细软回京城了。皇上仁厚,到时候一定不忍您流落乡间。”
韩辛寅低声骂了句“乌鸦嘴”,把手里的兵书放下,起身敲了立在桌前的地形图,嘴角下勾少了一贯的从容:“秦军的主力是骑兵,山地不利于马匹行进,我们只要集中兵力在山夹口就能把他们拦住。然后,京军和楚军从两侧夹击,后面断他粮草。”
“瓮中捉鳖是好主意,但你要拦得住、断得开”,凌淮陌一点也不买齐王的账,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图纸上慢慢滑动:“我们全力以赴,他们要不出力肯定还是死路一条。王爷,从渌口撤兵,把它让给秦王。”
渌口是攻占通州的必经之路,地势相对较高,易设埋伏。现在通州危机,不留重兵把守反而要丢掉,韩辛寅疑惑地侧身看向身边人:“淮陌,你这是何意?丢了渌口,通州就暴露在秦王面前!”
“从之前的交手情况看,秦军战斗力远非我军能比。渌口不够险,我们根本守不住”,凌淮陌把手掌撑开,丈量了一下锦阳到通州的距离,冷声道:“我们兵力回收,减少无谓损伤,一方面有利于通州坚壁清野,另一方面也能造成一败千里的颓势,逼迫皇上和楚王尽快出兵!如果顺利,京军十日后能抵达彭山,而从锦阳府调兵到达通州则至少半个月。这段时间里我们要守住,但秦王的叛军也绝不能是我们自己死扛!否则一朝秦王落败,我们兵损内虚就只有被瓜分的份儿。王爷,此战重在让秦军疲惫,而不是与他们拼得你死我活!。”
兵法曰:围地则谋,死地则战。善用兵者,避其锐,而击其惰。凌淮陌看兵书的时间还不如他逗猫的一半时间多,却把其中精髓领会通透。他聪明,却也太聪明,从不避锋芒,扎得周围人浑身难受,韩辛寅瞧着自己一桌子的书卷惭愧之余,心里生出几分愤愤不满,嘴角却高高扬起:“果然还是淮陌你聪明,为军为政都是一把好手!本王能得你相助实在三生有幸!”
“日子长的很,谁知道是劫是幸!”凌淮陌嗤笑一声,抱着他的猫便往外走。
痛失渌口,通州危机的消息才递交到韩辛辰手里,皇上的圣旨隔了两天便传到了锦阳府。
脚踩在别人的地盘上,楚王韩辛辰又是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主儿,宣旨的公公一句话没有多说,呈上圣旨便一溜烟地跑回大都。
“让本王领兵去通州支援”,韩辛辰扫了眼圣旨,把卷轴扔给跟在身后的安平:“阻挡秦王不过是个幌子,目的还不是想把我调离江东……皇上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喜欢凌小陌吗?我是很喜欢他的,好基友看后表示我喜好有问题!
☆、第二十三章 密谋
正英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但渌口失守,通州危在旦夕的消息亦是传得满朝文武人尽皆知。既不想真的离开老窝,又要在此时不失人心,一些无关痛痒的表率还是要做的。
楚王韩辛辰接到圣旨三天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调集江东的楚军,而是遣散男宠。屁股没有挪地方,空架势倒摆得十足——老子要出门打仗,没空和你们玩了!
主子都要不在,还留着那么多的婢女、内侍做什么?整个王府里除了几个主事的麽麽、总管,其余的人也一并打发回家。平日里热闹的东阁猛地冷清下来,安平送来的银两还摆做桌上,苏莞烟看着忙里忙外打包裹的小丫头,长叹口气:“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我记得有个做锁匠的爹爹是吧?!”
珠月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手里的包裹,低着头,酝酿半天抽噎道:“爹爹他……他年前病逝了!现下眼看着要打仗,可出了王府我也无处可去,公子,要不然我以后就跟着你……洗衣做饭什么的,我都干得来……”
一朝战争开始,天下不定乱成个什么样子,放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出去过活,十有□□要没命的。可现在不是顾及别人的时候,苏莞烟实在有口难言:“珠月,不是我不想要你,只是现在我自身难顾……安平送来的银两在桌上,你姑且拿些,出去也好营生!”
“我不要”,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总是挂着泪珠子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一转性子,态度变得异常坚决:“公子,你不说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吗?日后怎么就不可以带上我呢?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好歹有个照应……公子,我知道你嫌弃我爱哭,但我以后可以改的……我不想……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死了……死了都没有人知道……那样太可怜……太可怜……”
啧啧,小姑奶奶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苏莞烟按按额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
“我瞧着也没有教坊来接,苏公子这是打算回哪啊?!”上扬的语调带了七分戏谑,苏莞烟啧啧嘴看着打破僵局的某人,怎么哪都有他!
白袍窄袖,高冠束发,背上背着蓝色的小包裹,蒋崇琴看着一哭一愁的主仆二人,浅笑道:“在下要回大都,此行特来与苏公子告辞。”
蒋崇琴是什么主,苏美人再清楚不过。他若是此行只为告辞,那便是母猪上树,铁树开花。知道他定有下文,苏莞烟却不顺着往下接话,只是笑笑,坐等着他自己往外抖。
微妙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散开,珠月一把擦掉眼泪,左瞧瞧右看看,理不出个头去。半晌,才嗫嚅道:“蒋公子,珠月去给您泡杯茶吧!”
“哎呀”蒋崇琴一拍大腿,佯作惊讶道:“不提醒险些忘了,西苑那里我落下一罐上好的雨前花茶!珠月姑娘,可否麻烦你去一趟西苑为在下取来。今日一别,日后空难再见,蒋某人想趁此良机请苏公子品茶。”
珠月眨眨眼,看向苏莞烟,搓着手里的衣带不知怎么回复。
“蒋公子与我算是交情深厚,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苏莞烟嘴角漫开一丝笑意,朝着珠月挥挥手:“你快去快回,莫要耽误了蒋公子赶路。”
两个人都笑得古怪,珠月更是不愿离开,接连催了两遍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出了房间,满脸悲壮地好像只要她一转身蒋崇琴就能变成妖怪把苏莞烟抓走。
看着珠月走了老远,苏莞烟指指蒋崇琴背后的灰色身影,笑道:“怎么他不走?”
“自己人”,蒋崇琴回身看了眼小哲,言简意赅地吩咐道:“在门外看住,不要让人进来。”
周围听不到多余的响动,蒋公子轻叹口气一把拉过椅子,靠近苏美人坐下:“这么走了,你甘心?”
“不然呢?”苏莞烟挑起眼角,目光盯着不远处桌子上的银两笑道:“就算我死赖在东阁不走,没有一日三餐供着早晚还不都是饿死?不然,蒋公子指条明路。”
“苏公子说笑了”,蒋崇琴声音压低,微侧过头扫过屋里大大小小的包裹:“你心里早有打算,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今日我来,只想请公子明白一件事……韩辛辰雄霸一方,根基深厚,想要连根拔起,仅凭你我之力纯属笑谈!你得有个靠山……”
蒋崇琴想说什么,苏莞烟已经完全明了,转回视线紧紧锁住说话人的眼睛,绷紧嘴角,半天才幽幽道:“皇上仁德、为人宽厚,显然是比齐王要强上许多。只是,蒋公子,你让我如何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蒋崇琴把手搭在苏莞烟肩头,神色紧张,声音小如蚊蝇:“通州会师,先锋将军高云清那边的人会主动联系你!同为皇上做事,小哲便留在你身边,有什么消息可以让他送出来……苏公子,韩辛辰树大根深急不得半分,我们要有足够的耐性!”
“苏莞烟贱命一条,能为皇上做事是我的福气”,苏美人眸子沉下去几分,想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说道:“只是天地万物皆有价,更何况人命?所以在下想请蒋公子代我向皇上讨两个小小的愿望。”
蒋崇琴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不明:“和皇上讨价还价,苏美人果然够胆量!”
“我又不是九命猫妖,一条小命说没就没,要死也得瞑目”,苏莞烟泰然笑笑:“更何况又不是强人所难的奢望!”
蒋崇琴警觉地挺直后背:“那你说来听听!”
“还不到时候”,苏莞烟轻松地摇摇头,歪靠在椅子上眯起眼睛:“你放心,这两个愿望都无关权势、无关金银、无关土地。它们是撑着我的唯一动力,可于旁人一文不值!”
犹犹豫豫地站起身,蒋崇琴原地立了片刻,从袖口抽出一张银票压到茶盏下,拱拱手:“我信你!苏公子,你的话我一定带给陛下。”
等珠月回来早没有蒋崇琴的人影了,小丫头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眼睛眨巴眨巴就冒出了金豆豆:“他又耍我!蒋公子就喜欢戏弄人!我屋里屋外找了三遍,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空着腾出一身汗,结果哪有什么雨前花茶!”
“许是叫哪个下人顺走了?”心情大好的家伙给自己满了杯清茶,抬抬眼皮,看向珠月。如果要带上小哲就没有理由不带珠月,否则太容易令人起疑心,苏莞烟深吸口气,故作随意地摇头道:“行了行了,你和小哲都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们就出王府!”
“你咋转性了”,珠月一下子收了眼泪,激动地恨不得在原地撒个欢打个滚儿,绕着房间走了一圈这才疑惑地看向门口静静站着的小哲:“公子,你不哄我?小哲,也要和我们走?”
不过是被人利用做障眼法,她的高兴却是发自心底,苏莞烟莫名有些心酸,抖抖蒋崇琴留下的银票,笑着说:“我打算随军,小哲也有此意!珠月,你要是愿意就一块跟来,反正蒋崇琴留足了银子。”
“你去哪,我去哪”,小丫头一挺胸脯,随即绽开灿烂的笑脸,双手撑住膝盖,凑近苏莞烟:“公子,你还会打仗?”
苏莞烟弹了个爆栗,小心翼翼地把银票折好收进怀里,微抬起下巴摇摇头:“打仗不会,我随王爷而已。”
苏公子果然是对王爷最好,珠月一时没控制住泛滥的少女情怀,眨眨眼便自行补充了二千字的海枯石烂、情意绵绵,眼眶里的眼泪说来就来,分寸不耽误:“公子,你对王爷真好!蒋公子也是顶好的人!”
真不知道她又想哪去了,苏莞烟略感无力,顺着她的话往下编:“是啊!蒋大善人说了,多做好事,广积功德,能长命百岁!”
“嗯嗯”,珠月认真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公子是好人,所以王爷一定能理解您的心意。我要学着蒋公子多做好事,菩萨看得见,将来我们都能长命百岁。”
错开她的目光,老脸烧得皮烫,苏莞烟只得佯作镇静地摆摆手:“好好,我的珠月小善人!你再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免得出了大门再拍着胸脯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大意地收藏我吧!隔周日更君伤不起。。。
☆、第二十四章 随军走起!
拖到了离府期限的最后一天,苏莞烟大清早就看见安平带了人守在阁楼下,好像他再耽误片刻,就会被打包扔出来。
“催催!催命鬼啊催!”珠月把包裹甩在肩上,寸步不离地黏在苏莞烟身后,抬头看着安平身后五大三粗的汉子,嘟着嘴忍不住小声念叨。
安大总管抿着嘴藏不住的得意之色全写在脸上,苏莞烟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地弯腰作:“莞烟向安总管辞行……这些日子有劳您了!”
“无碍”,安平昂着头并不回礼,摆摆手道:“苏公子是人才,他日出了王府定有大作为!安平,祝公子鹏程大展、一帆风顺。”
说得怪好听,苏莞烟插不上半句嘴,陪衬着假笑一路忙不迭地被“请”出了王府。
外面是天大地大,唯一的归处却回不去。苏莞烟深吸口气,掂掂手里的银子顺着王府门前的大道一直走到尽头,转身进了狭小的巷子。七拐八转地在高墙间穿梭,珠月觉得自己都要绕晕在里面才看见两间房子夹着个破木板堆起的简易棚子。
苏美人毫不嫌弃地推开挡在门口的木板,兴奋的口气像是捡了宝贝:“没想到还在,我以为会被人家拆了当劈柴用呢!”
小屋子四面透风,墙角几块石头撑起木板勉强算床,棚顶就像压在脑瓜上面,垫个脚尖都能磕着头。苏莞烟一个人站在里面都觉得挤,珠月瞪着眼睛杵在门口没移地方,张张嘴看向苏莞烟:“公子,不会要住这里吧!”
“不要嫌弃嘛”,苏莞烟拍拍衣袖,朝着门外的人招手:“我以前就住这里,现在是许久没人住,有些破落了!都别站着,收拾收拾一样能住人,珠月你睡里面的床,我和小哲一会出去买些稻草,打个地铺就能撑好些日子!不知道王爷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真正动身,我们万一提前把银子花光了那可怎么办?再说将来用钱的地方多得很,能省就省些!”
怀里的银子还热乎着,一个子都没动就要搬进这鬼地方。从前在乡里如何落魄也不至于此,珠月扁扁嘴,半是不情愿地拉拉小哲的袖口:“你劝劝公子,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只要比现在这里好就行!”
“好地方是要花银子的”,苏莞烟一矮身子从里面钻出来,窘迫笑笑,便脱下长袍塞给珠月,自顾挽起袖子把大门敞开通风,指挥着小哲去折柳条回来打扫房间。
一入秋温度就变化大,正午烤得人冒汗,到了大半夜冷风一吹又激得人一个哆嗦连一个哆嗦。数不清第几次被冻醒,苏莞烟习惯地摸摸怀里的银子,这才安心地紧紧斗篷,睁开眼看着抖成一团的小丫头和贴着自己的小哲,寻摸着明日要不要破财买上两床被褥。
瞌睡尚未涌起占领脑袋,破屋外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月黑风高,非奸即盗!难不成是安平的人?杀人灭口?苏莞烟神经绷起,慢慢爬起来,一口气压在胸腔不敢出声。
“咣咣!”两声锣响搅了外面人的行动,粗狂的大嗓门从不远处传来:“哪来的毛贼?!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摸摸干什么呢?锦阳府楚王爷眼皮底下跳腾,都不要命啦!”
脚步声一下子消失了,透过木板的裂缝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