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镜中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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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镜中影- 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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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呿。”让这女人得意去,不理也罢!我起身,甫迈了一足,听得门外浅叩,随之朗声:“小海,你在里面?” 
  小猴子秋皓然?他是无云大师高足呢…… 
  “请进罢,小侯爷。” 
  门弦低响,人影踱来。我望着这个在皇家诡波内宛若一林清莲的少年,心头浮起淡淡愧疚:他那时,是真心想与我做夫妻的…… 
  “我今日方获知你被困团在此,来得晚了,莫怪。” 
  “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呢?”这少年,是皇家这薄情地的奇葩,兄弟之情,朋友之情,视得万般紧要,就算是男女之情,也足够支付得起他未来妻子所要的忠诚,是沧海负了他。 
  秋皓然没有落座,拖一袭墨纹长衫,背着门间透来的薄光负手而立,一张俊脸浸在淡淡的幽暗里,声线略显缥缈,“长风对你好么?” 
  “好,他对沧海很好。” 
  “你还是破了对他的限制,你还是难逃长风的追索,你对长风,必是爱到极致了罢?” 
  “我……”该如何答他? 
  “小海,如果……本侯说,我愿把你从这里带出去,我们两个避居世外,做一对与世无争的夫妻,你……会如何答我?” 
  “小侯爷……”他是故意惹我负起愧疚千斛的么? 
  “……我知道了。”他笑了笑。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笑时,传递的会是如此悲凉。 
  “小侯爷……” 
  “不用放在心上,本侯只是随口说说。你真要应了,我反而要自打嘴巴呢。”他仍是笑着,重拾全城相公的风流姿态,“本侯过来,只是想看看,你被大师降伏到此,有没有受到任何折损。本侯还是很念旧的,对不对?” 
  小侯爷……他要沧海对他难遣愧意就是了。 
  “你先安心在此待着,我会力谏劝皇上放了你,男人的事,不该把女人牵扯进内。” 
  “这并不容易。”不,是不可能。我除了是秋长风的女人,还是巫人,不管是从哪一点论,皇上也不可能放我。 
  “是,不容易,本侯也只能求尽力而为。”他还是一脸笑意,“若无结果,小海在骂本侯时,可要口下留情。” 
  “小侯爷,您不必……” 
  “既然看着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本侯要走喽,小海如果想念本侯,哭得不要太伤心才好。” 
  “……好。”在他刻意洒脱的笑里,我只能讷言。而后,目送他刻意维持潇洒的背影出门,转廊,下楼,不见……他所留在原处的悲凉,却挥之难去。 
  “你……能不能离开了?你……要待到何时?你这个巫族妖女!” 
  这是谁在咬牙切齿的说话?我诧异地放目四眺,暮然记起了时下情境,遂飘身旁移。冷蝉儿顿如一匹软帛般倒在地上,疾咳不止。 
  “你……这个巫族妖女,为会老情人,竟敢强占他人躯体……咳!咳!你压死我了!” 
  我心虚赔上笑脸,“一时情急,望福仁公公见谅。”秋皓然乃大师高足,我隐形遁气怕理瞒不过他,只得趁人不备,暂借冷姑娘的娇躯一用,难免就将她挤压了,嘻~~ 
  “你这个老情人倒是情深意重,你不考虑复合看看?秋长风那个新欢有那么好?” 
  “好不好,看过才知道。我这就去一晤新欢,福仁公公,保重!” 
  “各位觉不觉得皇上近来发来的敕谕,强硬了许多呢?” 
  为免被狐狸警觉,我附在帐顶上,高高俯瞰。秋长风戎装裹身,端踞在虎皮铺就的帅座上,脸容清冷,语音寡淡,肤色稍黑稍瘦,眉间立纹犹深,墨色眸内更是深不可探。 
  如此模样的秋长风,若他不是我熟识的,必定是我畏惧的。 
  “的确如此。”左边,是杨烈,就是那个黑无常,“先前,皇帝陛下来敕来谕俱是用词委婉,不乏讨好之意。而近些时日,口气明显趋硬趋强,难不成,皇帝陛下是多了什么依撑么?” 
  右边,白无常裴先惑道,“大有可能。听说,在阮阳侯游说下,渭北王答应借兵二十万,许是为着此事?” 
  “二十万?那可真是个大数目。”秋长风目光投低,长睫覆垂,淡道。 
  “的确不能小觑。”有谋臣言,“渭北王如果当真借兵,从北方援来至此,我十万大军就不在皇上眼中了。” 
  有武将即道:“我军自与襄阳侯交兵一次,便按在此处不动,皇上当然要生疑。依微臣看,要安抚天子之心,我们须小作姿态,再与襄阳侯打上一回。” 
  秋长风举眸,“张天逵、贺丰顺二位老将近来境况如何?” 
  “张将军还好,贺将军仍是每隔三五日便请兵一回。” 
  “那就依贺将军之请,给他一万兵马,支援全州城。” 
  有谋臣迟疑请问:“国君,若贺将军一去不返,一万兵马岂不白白损失了?” 
  “总好过他在此处惑我十万兵马的军心。”秋长风推开案上羊皮地图,长指叩击一处,“魏将军,贺将军前去全州,必经此处,此处山高林密,游匪游蹿已久,你需好好给以打点。” 
  武将出列叩首,“末将明白!” 
  秋长风挥手,“时辰不早,散了罢。” 
  诸人各施辞礼,络绎退出帐去,偌大军帐,登时空落起来,秋长风的脸看得也不再那般令人怯惧。 
  “得多,西卫今日可有消息来?” 
  “王妃有信来。“秋长风身后的费得多闪身恭禀,“第二批大军十万,集结已毕,随时待命。第三批十万大军,半月后亦可成行。马匹、兵器俱安原先计划……” 
  “……还有呢?另外的呢?” 
  “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秋长风忽然击拍帅案,恼叱道:“这个臭丫头,也知道写封信过来的么?” 
  臭狐狸,谁要写信给你!我举了举拳头,腹诽了回去。 
  “得多,你说女人怀妊至了六个月时,肚子会有多大?有西瓜的大小么?” 
  “这……”费得多摸着乱蓬蓬发际,咧了咧嘴皮。 
  臭狐狸还真会难为人呢。费得多一个憨实汉子,不能怀孕也没有让女人怀过孕,从哪里知道这些? 
  “等那丫头怀第二胎时,我一定时时不让她离开我眼前,她的肚子由小到大的每刻,我都不会错过。” 
  哼。那也要本始娘高兴给你生第二个才成。 
  “这个臭丫头,没心没肺,本王不能去看她,她也不知道来探望本王的么?” 
  “……国君。”费得多微声道,“小海她有着身孕,长途跋涉,如何探望您?” 
  “……总之,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算了,没心没肺的东西,本王不想她了!你把昨日演习时的阵式图拿来!” 
  “是。”费得多如遇大赦,迅速取了主子所要物,双手呈上。 
  头顶上,听得他家主子又来一句:“得多,你说小海她想我么?” 
  不想!       
  番外 秋长风(三)   
  当太后还是皇后时,于我,犹似一个母亲。 
  似乎是在我三岁的时候,我娘为惩罚父亲的不忠,撤出了主楼,住进淡柏居,将父亲永远拒之在了门外,甚至连相貌酷似父亲的我,也被她讨厌了。 
  祖父教导我,男子汉生于天地,当心如钢铁,志如金石,所有温柔缱绻都可弃之不要。可是,幼时的我,渴望娘的胸怀,渴望娘的呵哄,渴望娘用软绵般的指腹为我揉抚练功挥打出的伤痕……但,娘没有来,生得和娘一模一样的皇后来了。 
  我在宫里的书苑武苑读书习武,皇后隔三岔五会教人带我到她的寝宫,问我一日所学,为我擦抹伤药。我孺慕注视着她,想象着,她就是娘,她疼我,就是娘在疼我。 
  祖父去世,我赶走所有人,夜间独守灵堂。我看到娘在门外徘徊了了几个来回,她想进来陪我,又怕我拒绝罢?最后,进来的,还是姨娘皇后,她抱着我,在那个森冷的灵堂度过了一夜…… 
  长大了,方了悟:皇后只是皇后,如娘一样的呵疼,不过一场着眼将来的长远规划。而在我还是一个孩提时,就有幸被选中了做一只替罪羔羊。 
  男子十八加冠,我,在十三岁生日那日,一夕长大成人。 
  长大成人的我,生活中多了刺客,多了敌人,多了一个放在高处却并非遥不可及的目标。我为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比之前更加努力的努力着,并做好了为着那些必定要失去一些东西的准备。 
  那时,我不以为还会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失去的。 
  直到,小海出现了,再消失。 
  第一次,因一块碎玉,她说走就走。五两银子弓回了这只小钱奴。 
  第二次,我站在窗外,看着她收拾衣物包裹,那兴冲冲的样儿,像是一只迫不及待要飞出笼子的小鸟。 
  若果不是她事先来探听可否不去任州,或许这一次,又给她走了。但是,了解到一个装了两张百两银票几块碎银子的钱筐子,比本公子的狠话还要管用,实在是让本公子欢喜不起来! 
  她居然还敢说:“走出这里以后,所有与这里有关的,我将会全部忘掉,不提一字。” 
  她说那句话时,大眼睛很坦白地迎着我,使我毫不费力地就能感受到她那话里的诚意。所以,我想掐死她。 
  她一直以为,本公子执意留着她,是为了什么? 
  我对她不够好么?我已经吩咐得多不再让她沾手那些粗糙活计,我还要得满定期从城镇中为她带来女孩家的所用物什。她起得晚了,我任她酣眠;她做得累了,我任她偷懒。她爱吃茄泥,我让自己也爱上了那粘糊糊的茄泥;她喜欢从我房里偷茶喝,我要得多买来天下名茶便她取拿…… 
  这个笨丫头但凡聪明,就该看得出来,她只要对我开口,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拿来。也幸好她没有恁般聪明,不懂得恃宠生骄予取予求。 
  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会容她离开。 
  决定把她送回大苑公府,我还想过,让这个小钱奴知晓本公子的财势,或者就不会那么笨到不可救药……可是,本公子何时需要那些东西吸引女人来着?怎么一旦遇上这个臭丫头,许多既有的一贯的坚持的事情都要改变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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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风,稀客稀客。”秋皓然拱着手,作着揖,拉着长长话音,“几年不见,才一回兆邑就来探望小弟,小弟不胜感动。” 
  我耐心惊人,竟有时间把这一句废话从头听到尾,“我的丫头呢?” 
  本公子认了,本公子栽了,就当本公子前世欠了那个丫头的! 
  几度同生共死的秋水,她的痴缠深情,我以其朋友之由推拒;以施医治人为由驾临试剑会的巫族天女,倾倒武林众宿,我只当一副白骨。怎么一个会打呼会流口水又贪吃又爱钱的丑丫头就值得本公子如此费心费力?! 
  任州试剑会,我重现江湖。来自些武林侠女、名门闺秀的目光,在明月不厌其烦的提醒下,我确信自己只是这一副皮囊,就能惹得不尽女儿家情动。那时,我忽生豪情万丈——那个小丫头,本公子已经要定了她,她岂逃得出去? 
  可是,可是…… 
  三年的暗中布排,三年的韬光养晦,初回兆邑,恁多大事等着本公子着手,但第一件事,就是找回那个不知天高地厚随便就跟了人跑的丫头! 
  “你的丫头,长风你说的是哪个丫头?你最宝贝的雀儿丫头不是早在几年前就香消玉殒了?” 
  我伸臂,捏起多宝格内的一只翡翠壶,“皓然如果想让为兄不慎失手,把大文公府客厅内的古玩贵物毁之一旦的话,尽情继续废话。” 
  “长风兄,里面请,您的丫头正与与小弟的总管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还真是相谈甚欢! 
  这个笨丫头不知道男女有别的么?和男人如此无防,如此接近,任男人的手落在头上身上……本公子绝不是吃醋!只是,她既然是本公子的人,本公子总要护她不受欺负的是不是?何况,既然是本公子的人,别人就不能碰! 
  “怎么办呢,小侯爷,属下还不想放人?” 
  “啧啧,这委实难办了。依本侯看,这丫头和我的总管也颇投缘亲热的样子,你要不要考虑割爱,长风?” 
  割……爱?如果不是看臭丫头在转头看见本公子的刹那,还知道瑟缩一下,我当时就能以手为刀,把她小脖子割断! 
  “走!”我扯起她就走。对那个勾引过雀儿的纪山,我看也不看。本公子如果想要雀儿,谁能勾引得去? 
  想着这丫头对人毫无防心,还敢在外人面前与我大谈回府条件,我大力把她甩进了车厢。可惜,这车厢内四处以软缎包襄,摔不痛这可恶东西!只让她在滚了一圈,便安然无恙地爬起来,闪着一双贪婪大眼,评估起马车的价钱。她那副让人牙痛又心痒的样心……算了,本公子真的认栽了,栽到一个又蠢又笨的丫头手里…… 
  “我又没请公子吃!” 
  这丫头笨得连亲亲都一知半解,看来,本公子如果不看牢她,她被卖掉都要问人家是不是缺钱。 
  “小海不做公子的妾喔~~” 
  臭丫头,做本公子的妾很委屈你么? 
  但,她是认真的,认真到让本公子以为,她如果当真不做,我亦无可奈何…… 
  不会的,小丫头,你这一辈子,本公子已经定下了!       
  57   
  贺将军率一万兵马兵援全州,在雁荡山下,受流匪伏袭。贺将军殁。 
  援帝的渭北王大军未如约而至,阮阳侯秋皓然再度游说。渭北王提出以联姻巩固双方诚意,昭景帝二话不说,将自家一位正适嫁龄的公主妹子下嫁渭北王世子,二十万大军遂在世子带领下如虹而来。秋长风驻扎京城之外的兵马因之移营拔寨,暂避其锋。 
  全州城在被围两月后,为襄阳侯大军所破,“兆邑三关”仅余一关,京城之危迫在眉睫。 
  皇帝命阮阳侯率京畿二十万兵马留守京城,御驾亲率十万兵马,汇及二十万渭北军,援师至河州城,全力坚守。 
  秋长风隐至雁荡山的十万兵马亦向河州暗作开拔。 
  三方,渐形逼近之势。 
  而秋远鹤,经过一番辗转,明里软求,暗里以巫人相胁,已获云首领允婚。 
  “要沧海允婚倒也不难,襄阳侯必须应我,您手中的所有巫人必须归我调度,不得擅自启用。我必须规囿他们不得滥施巫术,为巫界招来妖魔之名。” 
  “那个不难。他们百个,也抵不过云首领一个。只不过……”秋远鹤眼内机深莫测,“云首领在这个时候,就忘了长风了么?” 
  “忘?沧海也不瞒襄阳侯,终其一生,我都忘不掉这个人。正因此,我也要他终生忘不掉我。若我陪着他到功成名就,正妻之位必是他的王妃,我也只不过他的众多女人之一,当年老色衰之日,他还能记住我什么?我要他恨我,永远记得我,哪怕是死前,都要咬着我的名字咽下最后一口气!” 
  秋远鹤登时神采飞扬,“云首领当真让人欣赏呢……” 
  由此,巫界首领与秋氏皇族联姻之名再度得成。 
  我不得不说,让管艳来到旧主眼皮底下折腾,虽是险棋,但也精准。她是世上最了解秋远鹤的那个人,在没有了情爱惑心惑眼之后,就成了他最危险的敌人。 
  “你认为,秋远鹤会在何时把与巫界联姻的事公布天下?”我躺在贵妃椅上,一手抚着肚子,一手向嘴里大送樱桃。秋远鹤也可谓风流圣手,兵火连天里,为讨好一个女人,还弄得来如此新鲜丰艳的吃食,高啊。细细想来,这皇家里,任何一人对侍女人的手段,都比秋长风那厮来得精巧罢?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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