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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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无度-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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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幽芷有些迟疑,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像是在说着别人的过往:“‘感觉命运被诅咒,一切都预示着余生要在悔恨和孤寂中度过,因为我的武断,我的任性,我的自以为是,让我注定无法在与上帝的赌注中扳回一局。’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看见一本书里面的主人公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竟然会感伤到像是自己的真实经历。小的时候,算命的说我命格不好,寿元短薄,而且注定孤苦一生,有时候想起来我都会莫名地恐惧即将发生的任何事情。”
  “孩子,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感兴趣,我给你讲个老掉牙的故事吧。以前有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正常行驶的火车的刹车突然失灵,而前方直行的铁路上有四个不知是哪家的调皮孩子在玩闹,一点都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恰好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条侧拐的废弃轨道,本来只要及时拐到那条轨道就能让那几个孩子活命,但是驾驶员发现那条轨道上也有一个孩子在玩耍,这里就出现了一个让人纠结的问题,到底是拐还是不拐?我有一次去给大学生开讲座,谈及这个问题,在排除法律责任的前提条件下,绝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侧拐。”
  林老夫人讲到这里,对苏幽芷笑了笑,又继续讲到:“其实,跳出选择,从对与错的方面来看,在废弃轨道上玩耍的小孩本是没错的,但是大多数人都选择将四个孩子犯错的后果让无辜的人承受,而这个独自玩耍的孩子可能还从内心觉得是自己犯了错。”
  “即便我是强加了负疚感给自己,我的生活也不再像以前一样了。”苏幽芷知道林老夫人是好意开解自己,但是她始终无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林老夫人抿了一口茶,会心一笑说:“我啊,给很多孩子讲过课,都养成了职业病,我闲在家里无事可做不自觉就给你上了上心理课,既然课都上了,作业也不能少,孩子,你每天写三件自己一整天觉得开心幸福的事情当作课后作业吧,我会检查的哦。”
  苏幽芷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感觉不到幸福的存在。”
  “怎么会呢?很饿的时候,发现伯母我给你做了一桌好吃的,不会感觉幸福吗?累得很想睡觉的时候,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不会感觉很幸福吗?试着去体会体会看看。”林老夫人一脸孩子心性的样子,颇有些俏皮可爱的样子。
  “今天可以睡到六点半,不会失眠,感觉很幸福。”
  “今天吃了两碗饭,胃口出奇的好,感觉很幸福。”
  “今天梦到姑妈了,不再哭了,姑妈说想我了,感觉很幸福。”
  “今天做了第一次复健,感觉腿部少了紧绷感,感觉很幸福。”
  “今天琳儿开口叫我‘姐姐’,感觉很幸福。”
  “今天琳儿教我说西班牙语的‘我爱你’,感觉很幸福。”
  “今天宫承一说有机会带我和琳儿去上海长长见识,感觉很幸福。”
  “今天医生说我的病控制的很好,身体在恢复,感觉很幸福。”
  “今天,我拜师了,感觉,非常非常非常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三)

  北京时间2010年11月1日
  林老夫人跟林老先生为了留下苏幽芷,经过商量后,果断决定收苏幽芷为关门弟子,一方面是两位年逾五十的老人没有子女,再加上林老夫人喜欢这孩子,无论是收为义女还是徒弟都没差别;另一方面林老先生观察了苏幽芷好几个月,觉得这女娃在写作方面挺有天赋,言辞犀利,观点也不落窠臼,品性也没什么问题,是根好苗子,本不打算收徒弟的他想着:自己也是半截身子进黄土的人了,能多帮着孩子他爸妈们教育教育这些不好管教的熊孩子们也是好的。
  根据因果关系,不难推测出,林老先生的教育还成功普及了另外俩儿闲人,长远一点的后果就是哀嚎的队伍也同时得到了壮大,惜惜相怜也就成了常见的戏码,更长远点来看,倒还培养出了这几人的真感情。
  林老先生对文学功底要求很高,尤其是对中国古典文学,所以苏幽芷的课业还甚是繁重,一开始就要求她熟读《论语》、《左传》《离骚》《国语》一系列的古代著作,以及诸子百家时期的文学,嘴上念叨说是先辈们留下来的东西不能荒废丢弃了,紧接着又是唐诗宋词、文言文以及诗人的生平事迹,后面还有一堆外国短篇、长篇小说,戏剧、诗歌等着。
  苏幽芷不是擅长背诵的人,顶多是理解记忆的能力比较强,像这种逐字地长篇记忆无疑是件苦差,但是背不上来就得受罚的,比如洗碗、洗衣、打扫每个人的房间,而且一罚就一两个月,任谁都Hold不住,后面发到没得罚的时候,连换灯泡、跑腿买饮料都给加进去了,可想是没少吃苦头。
  过了半个月,出现了一个极度奇特的现象。
  她从厨房出来,宫承一说:“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晏几道,《临江仙》。”
  她走到餐桌旁,宫承一说:“锦瑟年华谁与度?”
  “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贺躊,《青玉案》。”
  宫承一毫不示弱说:“斜红叠翠,何许花神来献瑞。”
  “粲粲裳衣,割得天孙锦一机。向子諲,《减字木兰花》。”
  她找了位子坐下,林老先生没有看她,只是点了点头说:“藏书万卷可教子。”
  “遗金满籝常作灾。苏门四学士之一,黄庭坚,《题胡逸老致虚庵》。”
  林老先生拿起筷子准备尝尝幽芷刚端出来的菜,这一动作表示她过关了,逃过一劫,可以吃个安稳饭了,宫承一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说:“淡淡秋风微雨过,流光瘦减繁华。”
  一直没说话的王琳儿抱怨到:“承一哥哥,你违规了,你违规了,不要总欺负人啊。”
  “人生似水岂无涯。浮云吹作雪,世味煮成茶。现代白落梅,《临江仙》”
  “承一哥哥,你又犯规了,姨夫说了只考唐诗宋词的,你越界了,越界了。”琳儿用勺子敲着碗叫嚣着。
  “承一啊,接下来一个月,洗碗就交给你了。”林老先生依旧吃着饭轻描淡写地说,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啊——”宫承一狂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平时要向老舍先生学习养成每天早上必须写五千字的文章的习惯,除此之外,周六周日都还有所谓的课后作业,自由的两天要付出代价,满腔热血、头脑兴奋的时候,打铁趁热地写出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等头脑冷静下来之后,再看自己写的东西时候,自己能够感受到刚才那种感受的多少,林老先生说:“这是理性和感性斗争协调的时候。”
  林老先生还立了规矩,每日下午必然会拿出一个小时的时间看书,不过一开始苏幽芷就发现了问题,同样的书同样的情况同样的时间下,自己会比宫承一看书的速度慢上一半,每次都得另花时间追赶他的速度,因为师父每隔几天就会拿新书来,把旧书收走,而宫承一点速度刚好跟上师父的节奏,这可是个恼人的事儿,好像无论怎样自己都得加班加点,时间长了,疲劳感让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去问宫承一,取取经,也好度她过了这苦海。
  他奸笑着看她说:“你要拿什么好处交换呢?”
  她拉拢着头,无奈地说:“一个月的碗,我洗。”宫承一都快听到她牙齿打架的声音了,弯着眼睛只想笑,她一直都说他笑起来想狐狸,尤其是月牙眼睛,像狐狸眼,他看幽芷的脸黑了不少,连忙正了正身形,清了清嗓子说:“四个字,一目十行。”
  “啊?”这个答案让她一怔,“你想洗碗我不拦你。”
  她转身就走,谁知他长臂一伸拉住了她,“哎,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都说了要洗碗的。”她转过身看着他,他撇了撇嘴说:“是一目十行,不是唬人的,人的脑容量远大于人所意识到的,想要最大限度地利用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要不相信,总会有些在想象之外的能力,琳儿都可以过目不忘。”
  她问过琳儿,琳儿之所以能够听得懂看得懂汉语,全是归功于她过目不忘,只是过程痛苦些,这个她是体会到了的,强迫自己上下三排文字一起看,强迫自己去记清楚看到的每一个字,而不是凭想象和理解,她甚至难受到看见这些字都会头痛,阅读的时候会有种急促的心悸,记背的时候胸闷脑沉,气短暴躁。
  不过短短一个月,她的阅读速度就提高了不少,就连背诵古文言篇章都没有起先那么困难了,像是洛神赋,她一个半小时就能够背下来,长恨歌也就四十分钟。
  她想她对文学的兴趣就是从那个时候萌发的,她喜欢上了看书,遇上她喜欢的书可以反复读上好几遍,直到烂熟于心、随手拈来才罢休,遇上她不喜欢的书,她也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看完,然后大批特批一顿心里才舒坦,同时也锻炼了阅读速度。
  几年之后她回想起来,也许正是这个改变才让她的路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走上未知的荆棘旅途。
作者有话要说:  

  ☆、白云苍狗多翻覆,沧海桑田几变更(一)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波折是发生在上海,也是在那座城市,让我记起,我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这副生不如死的摸样。
  我自己一个人在这空屋子里待了两天,我一直在想,在问自己,我把自己放逐到这里,然后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个样子,是想要自我了结吗?
  我得到的结果是:不。
  因为现在就算我有心,也无能为力,我的腰部以下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前几天的酥麻感也不见了。
  但是难得我的胃部还有饥饿感,它在向我抱怨了,那种强烈的空乏感觉让我想起来那趟上海之行。
  2011年炎热的夏季,我记得那一年天气特别的不好,暑热持续了好长时间,我本无意出门,却还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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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
  两年多年后的苏幽芷再度踏上上海的土地,并没有一丝的熟悉感,反而无奈得感叹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接近三年的岁月并不多,可或多或少改变了她,她随意地扎着马尾,黑色的橡筋,没有一点花俏的装饰,简单的衣着:牛仔裤加上白T恤——怎么看都是一个打工妹。
  同行的王琳儿则是不同:齐腰的长发整齐而柔顺,夹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在耳侧,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可爱调皮的大小姐模样。
  “苏姐姐,好累啊,休息会儿在走吧。”王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把行李放在地上,自己舒舒服服坐上去,双手不轻不重地捶着小腿,毕竟都走了四个多小时了,也没看到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象征她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苏幽芷见她一副累的半死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说:“你也太没耐力了,我长短腿都没什么问题,你倒是先趴下了。”她坚持了几年的复健治疗还是有一些效果的,偶尔还会偷偷地试着踮起脚尖,疼痛感也不似以前强烈了,托训练的福,现在身体底子是好了不少,忍耐力也有所提高。
  平时王琳儿为了练习汉语,跟苏幽芷交谈都是用的中文,她一听到这话就埋怨起来,西班牙语脱口而出:“我就是怀疑苏姐姐你那腿上的毛病是蒙我的,就是不想跳《天鹅之死》给我看的借口。”
  王琳儿也是学舞蹈的,无意间看到苏幽芷当年在学校表演《天鹅之死》的视频,惊叹的不得了,毕竟苏幽芷这支舞跳的太震撼人心了,王琳儿还硬是复制了视频,一板一眼地说要随身携带。其实,王琳儿并不知道,苏幽芷当年就是凭借这支舞直接当上了舞蹈社的社长,这可是史无前例的事,以前都得通过一场场比拼,过五关斩六将的。
  但对于苏幽芷来说,只是些不想提起的往事了。
  正当苏幽芷拿坐着不肯走的王琳儿没办法的时候,远处就传来一阵呼喊声,王琳儿跳起来就直奔了过去,看的苏幽芷一阵狂汗:不是没力气了吗?结果跑的比兔子还快。
  随后,王琳儿带着她口里叫着的“阿龙哥”跟苏幽芷打了招呼,说他会带她们去她堂姐家,也好有个落脚处。
  一路上前座的两人有说有笑,倒是独自坐在后座的苏幽芷觉得清净了许多,看着窗外的桥下的船只,远处高楼围成的城市,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要下雨了,路人都急忙回家挡风避雨,而她,只是这座美丽而陌生城市的一个过客,来去匆匆,不会留下什么,带走的也只是几张照片。
  陈镜龙送她们与琳儿堂姐王韵会合后,以佳人有约为由,早早离开了,王韵也是习惯了阿龙轻佻的样子,一笑置之。
  她俩就顺理成章地在王韵家住下了,王韵也是个有心人,事事为王琳儿安排之外,对苏幽芷也是照顾周到,,王韵家只有王韵一个人,说是长辈们不喜欢想上海这样喧闹的城市,回了乡下老家,要守着他们的土地。
  晚上,因为认床而睡不着的俩人挤到一张床上聊起天来,苏幽芷一来到上海,情绪就不受控制地多愁善感起来:“琳儿,人的生命明明那么短暂,为什么我却感觉那么漫长呢?”
  王琳儿倒是诧异地盯着苏幽芷看,一脸疑惑。
  苏幽芷马上反应过来,这丫头对太感性化的话不怎么能理解,连忙换了个话题,说:“琳儿想在上海呆多久呢?你本来不用跟我一起出来的。”
  “我也是想来看看哥哥们了,陪苏姐姐玩一段时间就回去,几个月左右吧。”王琳儿随口说着,眼睛死盯着天花板,看看这样可不可以达到催眠效果。
  “那好,我尽快把宫承一那个混小子找到,我敢打包票他会来上海大学听心理座谈会,我们得抓紧时间,不能让他给溜了。”苏幽芷一边说着一边眼冒火光。
  王琳儿心里想着:承一哥哥,你惨了,苏姐姐生气了,你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白云苍狗多翻覆,沧海桑田几变更(二)

  七月
  苏幽芷在王韵家呆了一个多星期了,不为别的,就为师母一句“你去韵儿工作的苍穹文学出版社历练历练吧”给郁闷的,天知道她有多抓狂,师母是出了名的好性子,说话都是柔里带蜜,也正是这种好脾气让人没法否决她的提议。
  过了两天,王韵一通紧急电话说是重要文件忘了拿,碰巧琳儿又出去了,苏幽芷只好连忙送了过去,去了之后才知道,王韵是给出版社社长当秘书,正好赶上出版社高峰时期,整个出版社忙的不可开交,王韵也分身乏术,只能让她自己去休息室休息一会。
  苏幽芷是个闲不住的人,想四处闲逛看看,瞧见这么多人忙着,怕给人添乱,自己就乖乖地躲远点。
  她的余光瞟到了一间房间的房门设计:木质的刻画,藏青的底色有些偏纯黑,但是隔远了看,门的构造又和其他的防盗门相差无几,反倒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外面忙,这儿却安静,她心想这里可能就是休息室,推开了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一名年龄二十左右的男子在办公椅上小憩。
  她正觉着奇怪,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把拉了出来,一抬头看见是陈镜龙,她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他冷漠的眼神,用严肃的口气说:“苏小姐,请回吧,不送。”
  苏幽芷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了,正想解释:“陈先生,我刚才”
  “请回。”陈镜龙似乎并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苏幽芷火气不打一处来,且不说有过一面之缘,就算是没见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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