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他此时的痛彻心扉,毕竟我也经历过。可事到如今我发现感情破裂带给我的心痛远远没有我想像中来得猛烈,也许是婚后那一个多月将这份情消磨掉太多。
又或许,我对杨乔的感情没有我以为的那么深,嫁给他可能是因为我觉得合适。
纸房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脚下的徒弟也在微微颤抖。附近的温度陡然下降,呼出的气体也变成浓浓的白雾。
“妈妈,叔叔们都出来了。”小鬼贴在我耳边悄悄提醒了一声,而后害怕地往我怀里直钻。
我这才发现陆续有十几团黑气从墓碑下飘起,杨乔和婆婆很快被十几只鬼团团围住。那些鬼嘴里都发出诡异的声音,很像濒死的哀嚎。
嘈杂的鬼哭狼嚎刺激得我头疼愈加严重,身子冷不丁连打了三个寒噤。
江慕尧也现出身形来,在我耳边冷哼一声后就把洋洋从我怀里拎走了:“你把脸贴哪儿!”
小鬼一看到江慕尧的脸就吓得直叫唤,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我伸胳膊求助:“妈妈,他是坏人,他要把我变成猫!妈妈救命!”
我睨了江慕尧一眼,还没开口求情,洋洋突然趁机狠狠咬住了江慕尧的虎口。纯真的眸子里又迸出邪恶的光芒来,然后他的嘴巴再度张大,像毒蛇吞食一般想把江慕尧的整只手咬断。
江慕尧却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小鬼顿时蔫了,狠狠地咳了两声后又恢复成刚才那种人畜无害的可怜样。
小鬼在天真与阴狠之间转换自由,我惊得目瞪口呆。
一股血腥气顺着阴风刮来,就着微弱的灯光一看,杨乔脸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浸湿了!婆婆惊叫了一声就倒下去了。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江慕尧的手臂,紧张地哀求道:“救救他们吧。”
他手下一松,小鬼趁机溜了,直直窜进西北角的墓碑下面就没了踪影。
“原来一直躲在这。”
黑暗中江慕尧那双英气的眸子熠熠发光,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在我耳边要求:“尽快跟他离婚,不准再对别的男人笑,不要再抱洋洋。”
他说着便将视线落在了我的胸口,我本来就在发热,被他这么一瞧,心跳也开始紊乱了。
不过,下一秒空气就凝滞了!
我俩都被前面不远处那一幕惊得当场石化!那十几只鬼非但没有伤害杨乔,反而全都恭恭敬敬地朝他跪了下去!还齐整整地接连朝杨乔叩了三个头!
“杨乔……是什么身份?”江慕尧眉头微蹙,费解地看了我一眼。这也正是我想问的。
那十几只鬼叩拜完就就幽幽地爬了起来,但他们往自己墓碑退的时候,全都头朝杨乔,身体极其恭敬地呈九十度鞠躬的姿态!
从刚才闻到血腥气开始,整个墓地都静谧得可怕,连呼呼的风声都绝了音。
杨乔一直闭着眼,因为光线不足,我也看不清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刚才那一幕带给我的震惊实在不小,等杨乔缓缓睁开眼直直朝我们这里看过来时,我吓得连呼吸都忘了。他似乎有些茫然,过了三四十秒才动了下身子,脑袋僵硬地朝旁边看了看。
头疼得好像要爆炸,身上也越来越烫,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大火在烘烤。
我难受得哼哼了两声,忍不住抓起江慕尧的手在我脸上擦来擦去好降温。
“嗯?怎么这么烫?”他朝左边那片黑暗看了一眼,“唐栾,这里你顶着。”
我什么也没看到,只知道被他急急带出了墓地。
回到旅馆他也没开灯,黑暗中我只知道嘴巴被两片冰凉的薄唇攫住,直到被他亲得嘴巴发麻,我的头疼脑热才终于减轻。
只是,与他唇舌共舞的时候我发觉那感觉似曾相识,只是脑子现在混沌不堪,什么都不能多想,一想就会头疼。
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你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以前不会这样,看来……她们要找上你了。”
她们?她们是谁?
早上洗漱的时候我才发现脖子上有青紫色的勒痕,小鬼抱往脖子的时候只勒到一边,但眼下的勒痕在我脖子上布了一圈。
我想到梦里那具腐尸,心里是说不出的惊骇,原来那压根不是简单的噩梦。
周怀瑾在前台给我留了一张条,说是有事要暂时离开一下,让我在他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我裹好围巾,急急去了医院。
杨乔所在的病房外聚了很多人,我今天刻意披发戴墨镜,为的就是防止那天看到血字的人再把注意力投到我身上。
病房里有警察,房门也锁着。
我挤到门前的时候,正好从门上的玻璃与二姨对视了一眼。她当即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还指着我大喊大叫。我看到杨乔和婆婆都安然无恙地在里面跟警察说话。
二姨的举动引起一片骚乱,在我旁边看热闹的人全都诧异地看向我,嘀嘀咕咕十分嘈杂。其中有一个人认出了我,一下退开老远,结巴着惊叫起来:“她……血字,魔鬼!”
一名警察打开门,看到外面的景象皱起眉头来:“都散开,散开。你是杨乔的妻子初伊?”
“对,我是初伊。警察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没回答我的问题:“能麻烦你跟我回所里一趟做个笔录吗?”
☆、第十章 蛇纹身
围观者被刘警官驱散开后,给杨乔做笔录的王警官便也出来了,俩人对视一眼就示意我跟他们走。
杨乔赶紧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一脸的担忧:“王警官,你们要带我老婆去哪?”
我顿了下,他快有一个月没喊我老婆了,突然在人前这么亲昵弄得我很不习惯。我还没问他和婆婆究竟在两个姨面前怎么说我的呢,虽然清者自清,但我不希望他们在背后任意编排我,要是传到我妈耳里她会很伤心。
王警官看了杨乔一眼,转而跟我说话:“你认识吕明琴女士吗?她家人报案说她被谋杀,我们只想带你回所里做个笔录。”
吕明琴就是杨乔的大姨,她死了?我记得昨天夜里她还跟着我去了公墓,怎么突然就死了?我心里一凛,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江慕尧对她下了黑手。
“两位警官,我老婆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绝对不可能对我大姨……”杨乔今天很奇怪,看我的时候眼里居然带着疼惜和柔情,还一个劲为我说话。
刘警官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只是做个笔录,并不是要抓初小姐。”
“好,我们快去吧。”我懒得继续磨叽下去,只巴望着早去早回,毕竟我还有跟多事情要做。
杨乔装模作样地对我依依不舍,一个劲地让我别害怕别着急。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当众拆穿他。
不过我跟着两位警官刚走出两米远,王警官就接到了个电话:“什么!不见了?那……人找到了?他们耍人呢是吧……叫小李他们等等,我们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后他就在刘警官耳边嘀咕了一阵,然后俩人都跟吞了苍蝇似的脸色发绿。
王警官黑着脸率先走了,刘警官尴尬地笑了下:“初小姐,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不用跟我们回所里了。刚才吕明琴家里人通知所里说找到吕女士了,不过还是请你最近两天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这么说大姨没被谋杀,我暗自吁了一口气,重新返回病房。
刚到门口就听到杨乔在里面忧心忡忡地念叨我:“妈,你说伊伊不会出事吧?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怎么着也不可能大姨下手啊,要说大姨欺负她还有可能……”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夜之间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多?
我扭了扭脸部肌肉,尽量友好地敲门进去了:“妈,我回来了。刚才两位警官说人找到了,可能大姨他们家里人弄错了。”
婆婆一脸震惊地抬起手,指着我身后打颤:“阿琴你、你没事吧?”
我吓得赶紧回头,大姨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了我身后,她幽幽地咧着嘴,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有些渗人。
“大姐,我没事。”大姨说话的时候一直保持着笑容,好像笑容固定在她脸上似的。
今天太阳很好,但大姨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密不透风的大毛巾。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冷冽中夹着一丝血腥气。
我趁着大姨跟婆婆说话时偷偷问杨乔什么时候能出院,他面色古怪地当着婆婆她们的面把我手拉到他心口处贴着:“大概还要一个多星期。伊伊,之前我是鬼迷心窍,我现在清醒了,别离开我,我爱你。”
不知怎么的,我听他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非但不敢动,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杨乔,是不是发现王晓晴背叛你了,就改而挽留我?呵,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不过我现在也不想提离婚的事情,我想假意友好,顺便打探一下他们在密谋些什么。
大姨始终咧着嘴,听到杨乔对我表露心意,突然斜睨过来:“我看到伊伊跟一个小伙子在外面开房。”
言语里的暧昧无论是谁听了都觉得是我在出轨,隔壁病床的奶奶已经在对我撇嘴了:“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丈夫还在病房里躺着呢,也不见你过来照顾他,还在外面跟别人胡来,这样可不好。”
我气得头晕,刚想破口大骂,杨乔突然拽了下我的手,还假惺惺地跟那位奶奶解释:“我老婆不是那种人,大姨肯定弄错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反倒冷静下来了,没跟大姨唇枪舌剑,只安安静静在旁边陪床照顾杨乔。
大姨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走,还总拿很奇怪的目光斜眼瞧我。我只当没看到,我仔仔细细把大姨的介入回忆了一遍,越想越心惊,因为我感觉背后有人花钱让她监视我!
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姨向来是个贪财的人,所以能被人买通绝对是合理的。
吃完晚饭婆婆说要送送大姨,我想来个反跟踪,被杨乔拉住了。隔壁床的奶奶自以为很通情达理地下了床:“姑娘啊,你丈夫不能洗澡,你赶紧给他擦擦吧。哎哟,我出去走走。”
擦身……开什么玩笑?结婚到现在我都没过杨乔的棵体,现在感情都磨没了我压根不想碰他好吗。
等人走尽后,杨乔的眼里突然多了几分缠绵。他拉着我的手就往他胯下送,我惊得赶紧把手给使劲抽了出来:“你耍什么流氓!”
他今天真的很反常,白天我试探性地单独问过他跟婆婆有没有出去过,俩人口径一致,说除了吃饭压根没离开过病房。我只得他们在撒谎,不过话也没套出多少,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去跟踪大姨。
杨乔也看出了我的反感,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你能扶我去洗手间吗?身上痒得厉害,你帮我放点热水,我自己擦。”
夫妻一场,这点忙我绝对不会拒绝。离婚的念头还是很坚决,现在我只想知道他们想怎么害我。
只不过我刚把热水放好,一回头却发现杨乔已经脱得只剩下裤衩了!
他的眼里全是欲念,炽烈得想要把人融化。我稳下心神,尽量避开他的下半身:“你让开,我先走了,你自己好好洗吧。”
他身后放着凳子,凳子上堆满了衣服,他就这样扶着墙头毫不矜持地把裤衩褪到了大腿根:“伊伊,我们是夫妻,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无可避免地看到了他的一切,浮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画面居然是江慕尧在车上敞裤裆的样子,以及他下面的鼓鼓囊囊。
杨乔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很冷静地往旁边闪了过去,只是病房的洗手间太小,压根没地方可躲。我转身去开门的时候还是被他从后面抱住了,那双爪子还趁机抓住了我的胸前肉使劲揉弄。
我是真气了,正常男人我敌不过,可你一个半残还敢来强!想到他之前对我的侮辱,我就气得直咬牙,狠狠踩了他一脚后,赶紧把椅子扒开往外跑。
“杨乔,我瞧不起……”回头骂他的时候,他正好歪坐在地上,露出半个肩背来。
看清楚他背上的图案后,我顿时傻了眼。他竟然有纹身,还是两条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蛇!其中一条蛇将脑袋耷拉在大一点的蛇头上,表情很是享受:眼睛迷离地半眯着,蛇杏子微微吐出,嘴角咧成弯月形,十分诡异!
直觉告诉我,这纹身是一对正在交尾的蛇!
“伊伊,帮帮我……”杨乔露出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当着我的面开始套弄他的宝贝。
我再也待不下去,狼狈地逃出了病房。
跑出住院部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姨在跟婆婆摆手告别,我赶紧躲了起来。等婆婆离开后,才轻手轻脚地跟上了大姨。
☆、第十一章 淫蛇蛊
大姨身子有些僵,走路的时候胳膊垂在两边一点也不摆动。
想想她白天在医院里好像也没说多少话,每次说话都给我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现在回想发发现她说话有些一字一顿的,像机器人。
她直接打车去了郊区,车子开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就停了下来。载我的司机也上道,隔着二十几米也停了。
不一会儿前面那辆的士里传来一声尖叫,司机竟然弃车跑了!
我看大姨徒步往前走,赶紧也追下了车。没想到她的目的地竟然是公墓,这个发现让我心里一惊。
她三更半夜跑这里来做什么,难道她背后的主使是王晓晴?
我一路都小心翼翼,防止自己踩到树枝啥的发出声音。
穿过小树林,围墙上还没出现门。大姨机械地走到最北面那面墙,面对墙头站定后,开始一遍遍地敲墙头。她敲的时间间隔很均匀,不过每敲一段时间都会停两秒,然后继续敲。
她的举动委实让我毛骨悚然,为了看清幕后主使,我一直在慢慢挪近,最后在离大姨只有三米远的树后站定,再也不敢再走近半步。
现在的我对这片墓地厌恶至极,真恨不得把这里夷为平地。
大姨敲到第二十一分钟时,一个白影幽幽地从上面飘了下来。
我眯着眼睛辨认了半天,看身形很像王晓晴。我猜得果然没错,但大姨帮女鬼办事这一点着实让我吃惊。
大姨凑近王晓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隐约听到她提了几次我的名字,应该是在汇报我今天的举动。可惜大姨没看到杨乔在洗手间对我做的事,王晓晴要是知道那事保管会气得半死。
心里隐隐泛酸,原来我对杨乔还有感情。
一只大手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巴,冰凉如斯,一定是江慕尧。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怎么总这样,就算不怕也要被他吓丢半条命。他跟着蹲在我旁边,一只手还很不老实地搂着我的腰。我别扭地想往旁边挪,被他阻了。
“好,继续盯着。”王晓晴说完这句话就飘进了墓地。
大姨机械地点完头后,又僵硬地往马路上走。这次她跟我之前那晚一样没车可坐了,江慕尧拉着我远远跟在后面,说要看看她去哪里。
“她已经死了,尸体是昨晚下半夜被公墓的管理人员发现的。”
“什么?!”一个死人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出现在我面前,能笑能说话能走路?开什么玩笑!不过我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江慕尧的话,因为大姨实在太过诡异,想到定格在她脸上的笑容我就头皮发麻。
根据江慕尧的话,大姨被发现时已经身首异处,脑袋被整个拧了下来,十分凄惨。这也是刘警官他们一大早就去医院做笔录的原因。不过后来应该是因为他们都见到大姨活生生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