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小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她知道，兰素心是想告诉她，她跟君子谦已经成为过去了。君子谦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君子谦，喜欢的也不是从前的东西。这“东西”，自然包括她辛小小。
兰素心对辛小小的反应很不满意，可她必须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以免自己在一开始就输了。无论是什么样的战争，最先动火的那个人，总给人一种会输的感觉。“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一定要嫁给子谦。”
辛小小面上仍旧维持着淡雅的笑容，颇有种宠若不惊、不卑不亢的气度。“我觉得，你搞错了说话的对象。这些话，你应该跟君子谦说。”
“我当然会跟他说。我不过是知会你一声，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兰素心微微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辛小小！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承认，我喜欢君子谦，很多年前就喜欢了。但是，我自认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如果子谦爱的是你，他选择跟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横插一脚。在我看来，爱情是个双向选择。我选择他的同时，必须他也选择我，否则就是强扭的瓜，终究是苦的。”
辛小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而真诚，因为她真的没有挑衅的意思。兰素心爱君子谦并没有错，她想得到君子谦，也没有错！
只可惜，除非她说“我马上离开君子谦，我放弃”，否则她说什么，在兰素心看来都是一种挑衅，是一种冷嘲热讽。就好像胜利者跟失败者谈战利品，只会招来失败者的仇恨。
“辛小小，你别太得意！你以为子谦真的喜欢你吗？他只是想要报复你！我比谁都清楚，他对你的恨有多深！你跟他父亲出双入对，无疑是天天抓着一把刀捅他的心窝子。换了是你，你能不恨吗？换了是你，你能轻易地就将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吗？”
兰素心固执地认为君子谦是为了报复辛小小，所以才跟她结婚。哪怕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她错了，她也不愿意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她就等于认输了！她不想认输，她也不能认输！若是昨晚没有失去清白，她或许还有可能退步，但现在不行！
辛小小敛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接话。只是，她面上表现得平静，心里却难免***dong。兰素心所说的，也正是她的担忧。
君子谦的转变来得太快！那么刻骨铭心地仇恨一个人，真的可以转个身就当做没事儿吗？昨天她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强硬冷冽的。
不过出去见了一趟兰素心，回来就出现了360度大转变。这转变，难道是因为兰素心？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换了谁，思来想去，只怕都觉得最有可能的答案是：君子谦要报复她！他想将她捧到幸福的天堂里，然后再放手，让她重重地坠入地狱。
然而，辛小小又不愿意这样去想他。因为她认识的君子谦，绝对不是歹毒至此的人。他是个温润如玉、光明磊落的君子，他不屑于做出这样的举动。即便他恨一个人，即便他要报复，他也会光明正大地动手。这三年来，他若是真的想搞点小动作来报复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他什么都没做。可见，他不是那种阴暗的小人！
兰素心又轻蔑地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许是那咖啡真的太苦了，她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辛小小直觉她不爱喝这苦咖啡，仅仅是因为君子谦喜欢，所以她也逼着自己喜欢。对一个人痴迷太深时，总是忍不住一切都向对方靠拢。
兰素心放下手中的咖啡，又拿起勺子轻轻地搅拌。仿佛为了显示自己的淡定，她一圈一圈地搅拌着，并不急着说下去。
辛小小也耐得住，一直不吭声。
“你好，这是你的摩卡。”
“谢谢。”
辛小小端起自己的咖啡，慢慢地喝着。她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咖啡，只是喜欢咖啡厅安静的环境。特别是一对恋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凑在一起说说悄悄话，最合适不过。
“你不知道吧，子谦曾经吸毒。”兰素心突然丢出一颗炸弹。
辛小小被炸得浑身一震，手中的咖啡抖得溅了出来，抬头愕然地瞪着兰素心。“你说什么？”
兰素心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神色之间的嘲讽和鄙视更明显。“你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你正跟他父亲君天恒卿卿我我，好不甜蜜。你只见新人笑，又怎知道旧人哭？”
辛小小是真的不知道，君子谦曾经沾染了毒品。都说毒品猛如虎，那是她不敢去想也绝对不敢碰的东西！她也更不敢想，君子谦居然曾经碰了这头猛虎！是因为她吗？“那他现在……”
“你不用露出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很假，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爱他，你怎舍得抛弃他？如果你真的爱他，你怎会跟他的父亲搅和在一起？如今君天恒去世了，你的靠山倒了，你又装作很爱他的样子。辛小小，你不觉得你很让人恶心吗？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无辜，好像你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辛小小不在乎兰素心怎么将自己说得一文不值，她只想知道君子谦是不是真的吸毒了！“子谦他真的染上了毒品？现在有没有戒掉？”
兰素心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不回答。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仿佛压根不打算回答。
“我去找子谦。”辛小小放下咖啡，拿起包就打算走人。
兰素心这才急了，连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辛小小，你给我站住！”
辛小小僵住脚步，顿了几秒，又坐了回去。“你肯说了？”
兰素心撇了撇嘴，冷笑。“辛小小，你真假！如果不是知道你的真面目，我都要相信你是真的关心子谦了！现在知道着急了？那过去这三年，你去哪里了？”
“你要是只想说这些废话，恕我不奉陪。我还是去问子谦吧。”辛小小不想听她对自己开批判大会，她只想知道真相！
“站住！”
辛小小没有理会，迈步就走。
兰素心扑上去，一把将她拉回来。拉扯之间，撞到了桌上的咖啡，顿时咖啡溅了出来，其中一个杯子还被碰翻坠落在地，发出好大的动静。
其他的客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有些人显然已经认出她们来了，忍不住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服务员也飞快地跑了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我不小心碰翻了杯子，我会照价赔偿的。麻烦你按照原单再给我们送两杯过来，谢谢。”
服务员收拾了残局，就去给她们重新下单了。
因为这个插曲，辛小小也冷静了下来。若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急于一时也是无补于事。
兰素心扭头去看窗外，似乎在生辛小小的气，并且一时半会还不想理会她。
辛小小也不催她，只是心里一片寒凉。子谦那样自爱的人，若不是痛苦到了极点，又怎么会想着沾染毒品？
“我知道，他以前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因为你的背弃，他很痛苦，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可能是因为这两样都还不能完全将痛苦麻痹，所以他就想试试毒品。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他恐怕早就成了一个瘾君子。那段时间，我恨不能二十四小时跟在他身边，就怕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染上毒品。”
辛小小暗松一口气，微微喘息。也就是说，君子谦并没有真的染上毒品！幸好！
兰素心似乎忆起
了那段艰难的日子，声音微微哽咽，眼睛也湿润起来。不过，她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看向辛小小。
“辛小小，你看，你根本没有资格跟我抢子谦！你认识的那个君子谦，已经被你杀死了。现在这个君子谦，是因为我兰素心才能好好活到现在的，你凭什么跟我抢？若是子谦选择的是别的女人，我或许还会选择退出。但如果是你，我是不会相让的。我一定要让他成为我的！因为，你不配！”
兰素心狠狠地瞪了辛小小一眼，面容有些狰狞。然后她拿上东西，气呼呼地走了。
辛小小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软软地靠在椅子里。她不想是没想过，这三年，君子谦过得很不容易。可是听兰素心说出来，她依然无比震惊。她所想象的与他所承受的痛苦相比，只怕不到十之一二。
兰素心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辛小小确实不配得到君子谦的爱！在她那么深地伤害了他之后，她真的不配！
辛小小呆若木鸡地在咖啡厅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服务员都以为她已经石化了。忍不住走过来，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
“不用了。买单，谢谢。”
从咖啡厅出来，辛小小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人和车，莫名的茫然。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
最终，辛小小还是坐进了车子，开车去了江采莲的公司。
江采莲很快请了假下来，看到辛小小惨白的脸色，顿时有些急了。“小小，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辛小小努力笑了笑，却明显比哭还难看。
江采莲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生病。她猜想，肯定跟君子谦有关。一把拉住辛小小的手，朝对面的咖啡厅走。
辛小小跟着江采莲的脚步，好几次都踉跄了。
到了咖啡馆，一坐下来，江采莲就接着追问：“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先把事情说清楚，我给你出出主意。”
辛小小做了一个深呼吸。刚好服务员上来服务，她本想照例点一杯摩卡的，临到嘴边却变成了“意式特浓咖啡”。
江采莲跟她关系这么铁，自然知道她的爱好。听她点了意式特浓咖啡，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我要一杯摩卡，谢谢。”
辛小小等服务员走开了，才低头看着桌面，小声道：“我刚刚跟兰素心见面了。”
“辛小小，你傻呀？兰素心说的话，你也往心里去？要是我，就直接当她犬吠了。”兰素心喜欢君子谦，自然对小小没什么好话。太过把情敌的话当一回事，那是傻子的行为！
“采莲，你不明白。我不是因为她说了难听或者挑衅的话，而是她告诉我，君子谦曾经差点吸毒了！他以前是个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人，可因为我的伤害，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甚至差点染上毒品。我、我真的觉得很难受！虽然我不是故意的，可我确实带给他莫大的痛苦！”
辛小小用力的闭上眼睛，眼眶灼热得厉害。即便闭着眼睛，她的面前仍然掠过一幅幅画面。君子谦在抽烟，君子谦在喝酒，君子谦手持毒品……这些画面，几乎要将她逼疯。
江采莲越过桌子，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关于这件事，你问过君子谦吗？也许，根本就是兰素心在吓唬你！她的话，你怎么能随便就当真？”
“我不敢问。”辛小小就像一个无意中犯下大错的犯人，一时不敢面对自己的罪过。
江采莲直接掏出手机。“我帮你问。”
辛小小吓得一把将她的手机抢了过来。“采莲，不要！你先别冲动。”
“小小，我不冲动。真正冲动的人是你，知道吗？”
辛小小默然。
“小小，无论如何，伤害已经造成了。你现在再去想他当年如何痛不欲生，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你要做的是现在和以后都好好地对待他，弥补过去的伤害，明白吗？你现在这样，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
江采莲的一番话，当真振聋发聩，刺激得辛小小心脏一颤。眼里的迷茫，逐渐被清明所替代。
“况且，兰素心说的话，不见得是真的。就算是真的，既然君子谦没有提，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于此？君子谦不提，说明他想要忘记它，那你也不应该再让他记起这件事。否则，你就是残忍地揭他的伤疤，你知道吗？”
“你好，这是你们的咖啡，请慢用。”
辛小小将咖啡端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口，那股苦味呛得她差点就吐了出来。可她忍住了，全部吞了下去。
苦，真苦！
辛小小忍不住想：子谦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喝这比黄连还要苦的东西？他其实也不爱喝，只是为了用咖啡的苦味来掩盖心里的苦吧？
“采莲，兰素心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没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
“放屁！辛小小，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揍你。别跟我说什么有资格没资格，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既然你爱他，既然他也爱你，那么你们就应该在一起！难不成你们还打算各自再去祸害一个人，然后四个人一起痛苦吗？这种蠢事，你要真敢做，我马上就抽死你，也省得你再作死！”
江采莲气呼呼的吼她，似乎只要她再说一句不中听的，她就真的揍她一顿，好叫她清醒清醒。
辛小小被她吼得缩起了脖子，好一会儿都不敢吭声。她端起那杯苦得要死的咖啡，又喝了一口。这次，她没有马上吞下去，而是在口腔里慢慢的荡涤了一遍，直到满嘴都是苦味，她才咽了。她被苦得抖了一下，却突然理解了君子谦的心情。
“说话！”江采莲半天都等不到她的反应，忍不住拿勺子敲了敲她的杯子。
辛小小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地道：“采莲，其实我心里很没底。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总让我觉得很不真实。我们中间横隔着三年，而且是充满了伤害的三年，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一笔勾销吗？换了是我处在他那个位置，我恐怕也做不到这么轻易地就原谅。更别提，还要若无其事地重新开始。”
“所以，你怀疑他是以此来报复你？”其实，江采莲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她以为，君子谦至少要知道真相才能够释怀。可他在什么都没弄清楚的情况下，就直接原谅了辛小小，并提出重新开始！
“我不愿意这样去想他，我也不希望这就是真相，但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如果我在感情上这样被人伤害了，我或许也会将他捧到天堂之高，然后再让他摔到地狱之低，让他尝尝我的痛苦。”
江采莲无法反驳。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第86章 他想将她啃干净
跟江采莲分开之后，辛小小没有去找君子谦，而是继续去搞定婚纱礼服的事情。
无论这三年君子谦是怎么过的，无论他提出重新开始是想要报复还是真心实意，这个婚她都会选择结，因为她想跟他过一辈子！
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局，不在这里赌，就在那里赌。既然都是赌，那就在自己最想赌的地方放手搏一把。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哪怕是半对半的概率，她也想赌一把！
想明白这一点，辛小小决定不再纠结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的事情，再纠缠也只是徒增烦恼，倒不如抓住现在，憧憬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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