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就在这时,银丝缓缓地回过头来。
☆、第三章 郭常发,你早该死了
平地忽然掀起一阵阴风,门“嘭”地一声被重重吹上后又莫名其妙地弹开了,老窗户的玻璃被震得哗哗直响,报纸上的暗褐色燃料也窸窣掉落一片。
房里的气温突然骤减,银丝回过头后,如雪的白发竟然张牙舞爪地遮住了他的脸。我只看到一双骇人的眼,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都黑沉如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瞪着我。
我整个魂似乎都要被吸进那股深邃之中,吓得脊梁骨直冒冷汗。
今天早上醒过来时,郭沐霖就是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的。
我下意识地把视线往下滑,匆匆瞟了一眼他的胯部,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难道昨晚悬在空中的胡萝卜并不是我看花了眼,而是这位仙家的小兄弟被血浆胶囊染了色?这么说,这三天跟我洞房的是他?
头顶删突然罩下一股无形的压抑,就像凭空出现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在了我头顶。
任谁知道自己被鬼睡了都淡定不了,他要是温柔帅气,我还能冲着颜值安慰自己;可他不仅夜里粗暴,还变态地穿我内内,我只要一想就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公公突然嘿嘿地笑出了声,指着我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话:“你来接我了,来接我了……”
有阴风往我衣领里灌,我脚下发软,只能扶着门框勉强站住。
“哐当”一声响,公公突然挣扎着从床上摔了下来,他惊恐地拼命蹬脚要往后退,但他身后是床,根本就退无可退。没穿袜子的脚就这样一直在水泥地上搓啊搓的,很快就蹭掉一块皮渗出血来。
他死命地瞪着眼珠子,嘴巴大张,指着我的手抖得跟帕金森患者一样:“我不要走,不要,不要……你滚,你滚。”
“郭常发,你早该死了。”银丝男的语气淡淡的,像低沉却悠扬的钟声,特别好听。
这声音居然跟我的前男友很像,以至于我狠狠地恍惚了下,等回过神来时银丝已经消失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公公早该死了?
“老头子!”婆婆回来了,一把推开我就冲过去把公公往上拽,我想过去帮忙,可婆婆就跟见了鬼似的拿东西砸我,“滚开,你滚,不准碰我老头子!不准带我老头子走!”
我被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吓到了,傻站在一米远的地方看她艰难地把公公弄上床。
公公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露出来的皮肉居然没一处好的!有几只白花花胖乎乎的蛆虫正在他小腿皮肉里进进出出!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深深地被眼前这副景象吓到了。
婆婆看我还没走,捞起杯子就不由分说地朝我砸过来。我狼狈地逃回新房,把门关上后突然听到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跟上了楼。
我吓得赶紧把门发锁了,脚步声沉重地像是铁锤落在地上,咚咚咚地吓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躲在门边的墙头后惊恐地瞪着门缝,大气都不敢喘。
婆婆有房门钥匙,想到这,我赶紧把旁边的桌子椅子都推到门后挡住。
当时真吓得不轻,忙完了才发现头重脚轻晕得厉害。
桃子听今天说我脸色不好后,我才发现肤色暗沉很多,黑眼圈也出来了,跟郭沐霖的羸弱样很像。
“嘭”地一声,有东西狠狠地撞上了门,抵着门的桌椅被震得直晃。
我吓得赶紧继续拖东西抵在门后,想哭没力气哭,后背上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
撞门声响了十几下后终于消停了,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直发抖。打爸妈的电话,仍旧没人接听。
正好王孟打电话来了,我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一接通眼泪就下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已经结了婚,说想在回老家前见我最后一面。
他是我初恋男友,也是夺走我第一次的男人。当时我们都是学生,他软磨硬泡了一个学期,说我一直不给他是不爱他的表现,还说只在外面蹭蹭不进去。
当时我也是傻,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还以为他真的会娶我,结果他一毕业就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了手。
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答应嫁给郭沐霖也是在跟他赌气。
王孟至今还欠我一个解释,虽然我恨他,可眼下能听到他的声音真的太好了,满满的温暖。我们约好明天在镇上见面,因为想给他留个好印象,所以我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睡觉前我把血玉放在水里泡了半小时,把水擦在了眼皮上,这种方法可短暂地见鬼。
零点时分,郭沐霖回来了,隔壁洗手间响起了水声。
他发现门被反锁后,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钥匙。
抵着门的桌椅被他推得吱吱响,他没能把门打开。
我被这些声响吵醒,抱着被子惊恐地瞪住房门,不敢出声。
他大概折腾了两分钟就安静了,我暗自松了口气,以为今晚可以躲过一劫,可门缝里突然有邪风吹进来。呼呼的声音经过挤压变了调,乍一听特别像女人的幽咽,听得人毛骨悚然。
房里的灯开始剧烈地闪烁,我不敢眨眼睛,死死地瞪着空气,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阴风吹到床沿边便戛然而止,满头银丝的仙家蓦地出现在床头,身体还是淡淡的半透明状,连眉毛都是银白色的!
“你……你是谁?”我舌头打着结,反应很大地抱住被子就往后缩。
“九渊。”他说完就鬼魅地朝我招招手,我整个人立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到床边。
他二话不说又把我压住了,跟前两夜一样开始折磨我。
我觉得自己都要痛麻木了,心里难受得要死。
灯早在他压上来的那一秒就灭了,我瞪大眼看身上的鬼物,效力发作那一刻眼睛像是在被烙铁烫,我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正拎着一根鲜红的胡萝卜在卖力运动着。
我吓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
早上我是被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吵醒的,腿酸痛到根本提不起来走路,那里也火辣辣地疼得厉害。抵着门的桌椅全部散了架,砸得到处都是。
我的气色越发差了,我怀疑九渊一直在通过交合吸食我的精气,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精尽人亡。
一路扶着墙下楼,这才知道公公走了!
敲锣打鼓声是婆婆请来的八音,可诡异的是,一院子前来吊唁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流眼泪。我们这里死了人时兴哭丧,哭得越大声越好。
这就算了,可能是郭家人跟亲戚们处得不好,可为什么没人戴孝布?连婆婆和郭沐霖都不戴,这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
我偷偷看了郭沐霖一眼,他还是像之前一样病怏怏的,双目无神死气沉沉。
他看过来的时候,我吓得赶紧别开了视线。
郭家是个大家庭,公公和婆婆的兄弟姐妹加起来一共有十几个,每个再拖家带口加上别的亲戚一共有十五桌。
我们这里有白事都会请厨师上门,在院子里搭棚摆桌。
所以饭前我得帮着择菜、烧开水、倒茶,饭后我又得帮着洗碗、择菜等。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才忙完,彼时八音也吹完最后一曲回家了。
灵堂里的长明灯诡异地晃动着,我提心吊胆地走到棺材前给公公磕头烧纸。想找婆婆过来陪我守夜时,我突然看到公公的黑白照笑了!裂开的嘴角处有血不停地往外溢,风里甚至响起似有似无的阴笑。
我吓得急急往后退,想喊人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结果我突然撞到个软软的东西,刚要回头看,一个大黑影朝我头顶罩下。
☆、第四章 长嘴的老槐树
灵堂里的阴森突然减退许多,有一位八音大叔折了回来,他手里拿着一截树枝,刚才就是用这东西拍了我头顶。
可刚才我明明感觉有一大团黑影朝下压,真是这截细树枝?
“丫头你没事吧?”他纳闷地朝灵堂里看了两眼,好像没发现什么怪异。
我赶紧指着公公的黑白照让他看,可刚才咧嘴流血的照片居然恢复了正常!
我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吓得浑身发抖。
我忙压下惊慌问他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他点点头,说把铜钹忘在了洗手间,让我帮忙拿出来。
铜钹是圆盘状的铜片,两片互击时会发出“哐哐”的声响。
可等我拿着东西出来找大叔时,他人不见了。
院子里没找着人,等我重新回灵堂守夜后,突然听到有“嘚嘚嘚”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敲门。
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吃过晚饭后就没再看到婆婆跟郭沐霖,也不知道这对母子在搞什么鬼。我心里直打怵,退到门边才敢出声:“谁?出来吧。”
我们家只会扶乩,跟仙家之间向来互惠互利。可嫁给郭沐霖之后,我就发现不是所有的仙家都良善。
伴随着逐渐急躁的嘚嘚声,另有呜呜声跟着响起来。
我听了半晌,最后才把视线挪向棺材!
公公走了,所以我刚才一直没怀疑声音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我想哭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天已经黑了,我宁愿跑回爸妈的空家过夜。哪有这种婆婆的,死了丈夫她自己躲没影了,什么都撂挑子给我。
棺材里的声音更加急躁了,怕是公公压根没死就被误装了进去。
我壮着胆跑去推棺材盖,之前明明没封棺,现在却被钉死了。等好不容易开了棺,前来找铜钹的八音大叔突然从里面弹坐起来!
我一屁股摔在地上,上下牙齿直打架:“你……是人是鬼?”
他气急败坏地翻出棺材让我给他解绳子,扯开嘴上的布条指着棺材就大骂:“草尼玛的老鬼,老子今天不治你就不姓柴!”
他说着就拿刚才打我的那截树枝在棺材上使劲地抽,红着眼就跟要杀人似的。
我起初还想上去阻止,但不小心被他的树枝抽到两下,疼得我再也不敢近前劝话。
这时,供桌上的黑白照好端端地砸到了地上,接着,烧得好好的高香也突然折断掉在了花圈上,香炉噗通倒了,香灰被阴风裹着到处吹。
大叔一口气抽了五六分钟才停手,然后才不慌不忙地把着火的花圈灭了。
他让我帮忙把棺材盖上时,我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我傻眼了,扯住大叔的手臂责问:“我公公的尸体呢?”
斜里突然有只手伸出来,大力一扯把我带退半米远。
郭沐霖回来了!可看到他僵硬的眼神我就知道附在他身上的仙家还没走,我一阵战栗,赶紧埋下头不敢再看。
大叔冷哼一声:“你们母子把老鬼藏哪里去了?你们这样会遭天谴的。”
郭沐霖差点把我手腕给捏碎了,他没搭理柴叔,只冷着眸子斥我:“你刚才摸他?”
眼皮猛地跳了几下,我难以置信地甩开他的手怒道:“我神经病啊,干嘛在公公灵堂里摸别的男人!”
看到他不自然地撇撇嘴,我这才后怕起来。
我到底算是嫁给郭沐霖了,还是那个叫九渊的鬼物?这三夜跟我同房的到底是郭沐霖还是九渊?或者他们俩轮流……我不敢深想,只感觉头都要炸了。
柴叔看没人搭理他,哼哼两声就要走。
郭沐霖没拦:“郭常发在北边小树林。”
柴叔纳闷地挑起眉头,可能不明白郭沐霖为什么会直呼公公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郭沐霖的话,总之他离开前看了我两眼:“你俩面色潮红,印堂发黑,食色性也,这里有老鬼住着,你们就算刚结婚也要控制着点,不然老鬼肯定会偷偷找机会把你们精气吸干。”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才面色潮红!
我偷偷瞄了下郭沐霖,他还是死气沉沉地僵着脸,看得我很郁闷,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柴叔离开前,让我们检查一下房里有没有什么古怪。我看他真的往北边去了,这才意识到只剩下我跟郭沐霖了……或许该叫他九渊。
我悄悄走到门边,硬着头皮跟他商量:“你把我老公还回来吧,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供奉?我明天就给你准备好。”
郭沐霖的身子剧烈抖动了两下,满头银丝的九渊跟谪仙似的现出原形。
他的脸部轮廓刚毅有型如刀削似剪裁,雪白的浓眉下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汩汩流光风情百转,鼻梁高挺立体,薄唇嫣红如血。
昨晚虽然隐约见过他的轮廓,却因为光线不足压根没看清楚。眼下见他好看得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我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他微微一勾唇,妖孽般笑了:“我想要的,你供奉不起,擦擦口水,跟我走。”
我看了棺材一眼,迟疑了。
刚才虽然被他的皮相迷惑,但理智还在。
九渊不是扶乩请来的仙家,他吸我精气,还长期附身郭沐霖,是害人的鬼物。那片小树林本就邪性,除非我是傻子才会深更半夜的跟他过去。
他用微不可寻的声音轻哼了一声,而后再度附到郭沐霖身上,僵着脸出去了。
他走后没多久,我接到了王孟的电话,这才想起来今天本来跟他有约!可我忙忘了!
王孟这个傻子居然只身跑到半庙村来了,而且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跑进了村北小树林:“青竹,我迷路了,一直走不出去。”
他的声音特别低,气若游丝似的还带着哭腔。
我一急,赶紧追了出去:“你等等,我这就过去找你。”
半庙村有个怪习俗,晚上九点之前家家闭户,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再出门。爸妈肯定是我结婚那晚走的,所以没人发现。
我没追到郭沐霖,到了小树林边,听到里面隐约传出一阵鬼哭狼嚎,徘徊着不敢进。
这片树林占地面积约一亩,按理王孟闭着眼直走很快就能出来,我在树林边给他打电话,要么不在服务区,要么没人接。
想想也是一条人命,虽然王孟很渣,但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深吸了一口气,闷着头就往里面直走。
一亩地不到七百平,按理我已经走了十分钟怎么也该到树林的另一头了。可我往四周一看,全是树,压根看不到边际。
真是邪了门了,难道遇到鬼打墙了?
不过一停下来我就听到风声带来一抹熟悉的声音,是婆婆。
不知道大家有没听过人哭丧,婆婆正在用那种调调在阴阳怪气地喊:郭~常~发~
我循声找过去时,手机已经电量不足了。正愁着马上要摸黑在这片邪气的树林里穿梭时,竟然远远看到有棵树在发光!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颗老槐树,起码要四个人才能合抱住,底部盘根错节,离地一米高的地方竟然生出个嘴巴形状的树洞!
树周有一团团幽幽的鬼火在跳跃,远远看着就像树在发光!
婆婆就在槐树下浇鸡血,嘴里还哭嚎着公公的名字。
顺着鸡血往下看,地上有个类似枯树桩的东西,圆滚滚的只有二十几公分高。
我看得心惊胆战,婆婆白天不哭丧不流泪,深更半夜居然跑进这片树林做诡事!
本想走近一点看她究竟在捣什么鬼,结果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住了我肩膀!
我吓出一声惊呼,婆婆忙戒备地看过来:“谁!”
☆、第五章 戴绿帽子有瘾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王孟。
他正伸着脖子朝槐树底下瞄,好奇地问我在看什么,语气平常到就像在大街上偶遇,完全没有电话里的惊慌。
槐树下的婆婆不见了,但地上的树桩还在。
我问王孟刚才有没有看到婆婆往哪个方向去了,他纳闷地皱眉头:“除了你,还有别人?”
我疑惑地看看他,盯着槐树心里打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