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起去的吧?”
“不,不是的,吴老师,您可千万别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认为你是那样的人。”
“其实你不用为我辩解,就算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也无所谓。因为连我自己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一个好男人。行了,我不为难你了,你不想去就算了,我一个人去也行,反正这么下年来也都习惯了。”语毕,他转身欲离开她的房间。
她读出了他眼中的那份突如其来的忧郁和伤感,那份与生俱来的孤独和惆怅。
“等等,吴老师。”她突然叫住了他。“我和你一起去就是了。”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突然改变主意。
她的话音刚落,他喜笑颜开的问道:“真的么?”
“嗯。”她诚恳的点了点头。
“你能和我一起去,真是太好了。”
“只是——”
“怎么了?”
“我还是得先把年过完再和你一起去,我妈才出院没几天,我可要好好的陪陪我的妈妈了。”
“好的,我等你就是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
“嗯。”
“一言为定!”
☆、第065章 除夕夜
这天是大年三十,除夕之夜,孤身一人的吴蔚没有打开电视看春晚,而是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编写着剧本。
一阵带着优美旋律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屋子的平静,音乐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段象征亲情的音乐,因为,他在手机铃声设置中,特意将家人的来电设置成了这段充满温情的音乐。
但同时,这也是一段久违了的音乐,他又有接近半年时间没有听见这样的音乐声了,通常,这样的音乐声只有在过年和他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响起。
“喂,爸。”他接起了电话。
“吴蔚啊,大过年的,在做什么呢?”电话那边,那个苍老而不失关心的声音询问着。
“没做什么,在编写剧本。”他冷冷的回答,不带丝毫情感。
“对不起啊,吴蔚,爸爸这些天的应酬实在是太多了,今天我本来是想快速赶回来看看多年不见的你的,但是,印度分公司那边在今天晚上要为全体的华人员工举办新春联谊会,作为董事长的我不得不出席啊,所以,你也别怪爸爸,啊!”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你想多了。”
“还有吴蔚,天气凉了……”
“爸,你忙你的吧,我写剧本码字来了。”语毕,便挂了电话,嘴边扬起一丝淡淡的冷笑。
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早已忘记和家人一起过年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三十年来,他也习惯了这种独处。
外面,是连续不断的烟花爆竹的声音,推开窗户,从二十一楼俯瞰着小区院子里那些嬉戏的孩子们,他们疯狂的倒数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啪啪啪啪……
另一群孩子也兴冲冲地跑到了楼下点燃了“地转”,“哧哧哧”,导火线冒起了火花,“地转”也开始冒出经色的火花,并且以“光速”向孩子们袭去,大伙儿一跳,躲开了,而它却不停地向前跑,像一个忠诚的士兵,直直地往前跑。
“哇塞,快跑啊,哈哈哈哈。”
看着这群玩的不亦乐乎的孩子们,吴蔚笑了。
那是一种羡慕的笑,因为童年的他是没有机会和同龄孩子这样嬉戏的。不,确切的说,他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小区内鞭炮声不断,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只闻“啾——”的一声,两条金黄色的火焰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漆黑的夜空,仿佛为烟花的“精彩表演”拉开帷幕。
紧接着,一个烟花飞上天之后变成了许多可爱的小彩球,又变成一束束五颜六色的鲜花。
五种颜色的烟花陆陆续续地在空中绽开,仿佛是五朵可爱的牵牛花。
吴蔚仰着头,脖子又酸又累,低下头透了一口气。
他继续倾听着新年的钟声,凝神注视新年的一瞬间,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了她的身影。
叶婉,除夕夜你过得愉快吗?
想到这里的他顺手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吴老师。”电话那边的她,声音如同春风拂面般温暖。
“叶婉,你还好吧?”
“当然了,大过年的,怎能不好呢,我、妈妈、二姨……全家人现在都在看春晚,放鞭炮呢,大家好开心。”
“对了,你的妈妈怎样,身体还好吧?康复的怎样呢?”
“嗯,她已经完全康复了。你呢?吴老师。你过年没和家人在一起么?”
他沉默不语,片刻,转移了话题:“代我向你妈妈问好,祝她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快快乐乐。”
“嗯,好的,谢谢吴老师,对了,我妈叫我吃团年夜宵了,我先挂了啊……”
“叶婉。”他再次叫住了她,很想再多听一下她的声音。
“嗯?”
“新年快乐。”
“同乐。”她随即挂了电话。
“刚才是谁的电话啊?”在一旁的母亲好奇的询问起来。
“是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教我们剧本课的,他打电话问候我还有你,还特意祝你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
“哦?是么?”
“妈,吴老师人可好了,我的兼职工作,就是他帮我找的。”
“是么?那代我好好谢谢他,多谢他对你的关心。”
“嗯。哦,对了,妈……”
“怎么了?”
“过两天,我可能就要回去了。”
“你是说,回学校?”
“是的。”
“寒假不是还没过完么,你去那么早,做什么啊?”
“是这样的,‘茗人三道茶艺馆’的老板说,正月初八正式上班,到时候,我可以早点去,利用寒假这几天多干一些活儿,多挣一些钱,住在校门口离上班的地方比较近,我觉得这样一来也方便。”她撒谎说道。
“何必这样辛苦呢。”
“妈,其实没什么。只要能为你们减轻负担,我累点又算什么呢。”
“嗨,妈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啊,你的身体本来就瘦弱,不适合太劳累。”
“妈,你不用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那兼职工作一点都不累的,如果真的承受不了,我会辞职的。”
“随便你吧,总之,不要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
“嗯。”
除夕之夜,外面的鞭炮声还在继续,叶婉迟迟无法入睡,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翻出曾经和秦空在一起时候的照片,心里一阵酸楚:“秦空,对不起,我要忘掉你,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语毕,她删掉了手机里和秦空的所有照片。
其实她非常清楚,删了照片,自己也是无法忘记秦空的,他是一个在自己内心中怎么也抹不掉的人。但秦空毕竟已经离开自己接近半年了,为了自己,为了母亲,自己必须重新开始。
她再一次用被子蒙住头,默默地呜咽起来,她已不记得,这半年,自己有多少次因为秦空躲在被子里哭泣。
几天后,按照原先和吴老师的约定,叶婉回到了合租的公寓。
她按了按门铃,没人开门,于是,她掏出了钥匙,将门打开。
刚刚走进房间的她听见了一阵又一阵的打鼾声,她仔细的听了听,这鼾声正是从吴老师的房间内传出来的。
☆、第066章 悲情往事
她于是放下了行李,推开了吴老师房间的门,只见吴老师已经爬在电脑桌上睡着了。
她走了过去,看了看电脑桌上的资料:
“2014年春季教案。”
真是难以想象,他居然连下学期的教案都写好了,还真是一个工作狂啊。
她发现他的大衣掉在了地上,她害怕他着凉,于是,她拾起了大衣,帮他搭在了肩上。
“谁?”他被惊醒了,猛然起身,打倒了电脑桌上的玻璃水杯。
哗啦!玻璃杯掉在地上破碎了,水洒了一地。
“呜啊——”叶婉被吓得一声尖叫起来。
片刻,吴老师揉了揉睡眼道:“叶婉,是你啊,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别人来着。”
“没关系。”
“你回来怎么也不事先给我打个电话啊?”这一刻,他就像一个丈夫对妻子发牢骚似的询问着她。
“因为,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叶婉一脸害羞的回答。
“哦,你刚赶回来一定很累吧,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就一起去看大海,行么?”
“当然了,我可是专门为了和你去看大海才匆匆赶回来的。”
“那——你想去哪里看海?”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大海,也不知道哪里的大海最美。”
“那就去马尔代夫吧,你看如何?”
“嗯,随你安排就是了。”
北京时间3:45am,叶婉和吴蔚乘坐的飞机降落在马尔代夫的首都Male机场,然后从这里的码头上乘船前往天堂岛。
在码头暗黄的灯光照映下,看到海水是一片透明得一尘不染的碧绿。
“真是太神奇了!”叶婉叫起来。
“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清澈的海水。”
“是啊,在我的记忆里,码头的海总是脏而混浊的,上面飘浮着泡沫与污秽的东西,而这片海竟然这般澄澈,澄澈得超出了我的想象。”在一旁的吴老师笑了笑说。
船在海面上以极快的速度前行,在那片浓厚的黑色上划出无数雪白的波浪。
咸味的海风与浪花打在叶婉的脸颊上,让人神清气爽。
夜空中,一轮极明净的圆月俯视着无边的大海。
月光洒在洁白的浪上,望着这样的月亮与大海,二人静静的躺在海滩上,在空中飞行十几个小时的疲惫困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不尽的兴奋。
“吴老师。”叶婉突然开口说话了。
“怎么了?”
“这个寒假过年的时候,你没有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么?”她再一次问起了这个一直令他不安的问题,不过这次,他没有采取回避:
“家人?哼……”他的嘴边扬起一丝冷笑,紧接着,他说:“家人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亲情在我心中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我更不清楚。”
“吴老师……”叶婉被他所说的话感到大为震惊。
“从小到大,我根本就没有童年,也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我的父亲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工作狂,成天忙于事业和应酬,很少和我还有母亲在一起,因此,我的童年生活中,只有母亲一直伴随在我的身边。可是,在我六岁的那年……”男人突然停止了诉说。
“六岁那年,怎么了?”叶婉继续关切的追问道。
“母亲因为生活太寂寞,内心太空虚,成天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这样,她在外面勾搭上了其他的男人。后来,这样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了,怒火冲天的他硬要离婚。就这样,我的家庭破碎了,我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吴老师,对不起,我提及了你最伤心的事情。”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母亲和父亲在民政局办理完离婚手续以后,她就回来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出了门,我一直跟在她的后面跑啊、喊啊。一路上,我大声的哭喊着:‘妈妈……妈妈……’可是,她始终不愿意为我停留下来。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盯着一路哭喊着的我。
我看着妈妈拖着行李箱,上了另一个男人的高档黑色轿车,轿车开动了,可是,我依旧不愿意停留下来,而是继续快速的追赶着那辆黑色轿车,因为我想,那样的话,妈妈可能会留下来。
不料,这个时候,一辆货运三轮车转过弯,我跑的太快,只顾着追妈妈,那三轮车想刹都刹不住,最后,我被重重的撞倒在地上。紧接着,三轮车的前轮从我的头上压了过去。
顷刻间,随着我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当我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正坐在我的身边,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妈妈。”
此时,一旁的叶婉已情不自禁的热泪盈眶起来。
“叶婉,你知道么,一直以来,我好羡慕你们。”
“我理解。”
“你们都是有童年的人,可是我……我的童年,除了孤独,就是孤独。从小到大,父亲对我的要求就很高,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要学太多的东西,这些沉重的负担,压的我喘不过气。
我没有时间,更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父亲常常不在家,忙于工作,母亲也走了,因此,我开始害怕黑暗,一到了深夜,我就会感到无比寂寞和害怕。
从十四岁开始,我就经常失眠,有时候,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母亲离开我的情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已经是满脸的泪水。
医生说我得了焦虑症,于是给我开了帮助睡眠的‘金眠乐’以及一些消除焦虑症和治头痛的药。因此,这么多年来,我经常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睡。
睡梦中,我常常梦见母亲就在我的身边。”
“吴老师……”
“叶婉,你知道么?自从你来了以后,我的内心就再也不孤独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握紧了她的手。
这次,叶婉并没有将他的手丢开,而是任他握着。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吴老师的手心是温暖的,就如同他有一颗炽热的心一般。
☆、第067章 消失的情侣照
“叶婉。”
“嗯?”
“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么?”
“什么事?”她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男人将她的手拽的更紧了。
她只是继续仰望着漫天的繁星,聆听着大海的吟唱,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男人,自从母亲离开家以后,父亲就跟我说,天下的女人都是不可信的,女人只是用来玩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对任何女人认真过;一直以来,饱受寂寞和空虚,所以,玩一夜情成为了我最大的爱好。
你曾经的好友刘香,是和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个女人了,可是,我一直都没有真正爱过她。
她家庭条件不好,我在经济上给了她很大的帮助。但是,叶婉,你和她不一样,不,应该说,你和她们都不一样……所以……”
“吴老师,拜托,别这样。”她开始使劲的想要挣脱他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手,可是,她越是想要挣脱,他就越是使劲的抓住她不放。
“不要,叶婉,不要离开我……”他一边恳求,一边哭泣着祈求起来。
她纳闷,平日里那么阳光的他,居然哭了。
此时此刻,在她的眼中,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众人羡慕的吴老师,而是一个极为脆弱的人,就像一个孩子,急需关怀。
吴老师,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么?坚强的外表下,原来是一颗如此脆弱的心。
“叶婉,算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也不要,我要你一生一世的陪伴在我的身边,一生一世,一生一世。”他继续苦苦哀求着。
叶婉为之一震,一时间,她总觉得类似的话曾经听过。
没错,她想起来了,秦空在世的时候,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吴老师,你这是?”
“叶婉,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这段时间,你的纯真、坚强、直率,你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我……陷进去了。”
终于,她停止了反抗,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叶婉。”沉默许久后,他再一次叫出了她的姓名。
“叶婉,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么?”
“什么?”
“今天天作证,地作证,你是否愿意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