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木合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韩风已经一脚踩在赤老温的背上,沉重的身体重重的倒在草地上,赤老温满脸胡须因为急促的呼吸抖动了起来,但是他一句话也喊不出来,一个布团将他的嘴巴堵的死死的。
“唰”的一声,韩风抽出腰间的钢刀,阳光映照在刀身上,反射出灿烂的光芒。韩风手腕一抖,钢刀直直刺下,奔雷一般刺入赤老温的后心……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了韩风的手腕,钢刀立刻停止了下来。刀尖已经刺入赤老温的后背三分,鲜血顺着创口染红了衣服,赤老温也是一条硬汉,身上剧痛无比,却动也不动一下。
札木合握住韩风的手腕,淡淡的说道:“他是我安答的部下,就算要杀,也应该是安答来杀。”
韩风微微一笑:“大汗说得有理。”随手把钢刀提了起来,厉声对者勒蔑等人吩咐道:“把赤老温给我押下去。回到乞颜部,要大汗将他千刀万剐。”
札木合看到韩风那迅若奔雷的一刀,绝无留手之意,看样子是要把赤老温立斩于刀下。死一个赤老温不算什么。但是札木合了解铁木真,若是赤老温真的就这么死了,事后,铁木真必然会因为这件事而记恨自己。现在自己还不是古儿汗,况且十三部族,除了自己的部署之外,余下的部族并不强大,一共也就能凑齐几万兵马。若是早早和铁木真撕破脸,札木合并没有胜算,还不如留下赤老温的性命,暂且卖一个人情给铁木真好了。
再则,便是韩风出手一刀让札木合刮目相看,从身形上来看,札木合随便叫出几个侍卫都要比韩风魁梧的多。但是拔刀、下刺一气呵成,只是转眼之间便已完成的功夫,一刀出手,手连抖都不抖一下。而自己抓住他手腕的时候,韩风说停就停,显然并没有使出全力。这个汉人,果然有些不一般。札木合的心中有些不服,为何这些奇人异士,都跑去了铁木真那边?
“进大帐来坐吧。”札木合转身走进了大帐。十二部族的首领忍不住多打量了韩风几眼,敢在札木合面前动刀子的人,的确不多。居然这一次,札木合还出手阻止了韩风杀死赤老温。铁木真派这个汉人来,还真是有些计较的。
札木合的大帐十分庞大,就算同时容纳百十号人在内,也不会显得拥挤。十二部族的首领带着亲信,解除了武装,走入大帐之中。韩风洒脱的笑了笑,把身上的刀丢给随从,只带着简怀诛、花雪和者勒蔑走了进去。
乞颜部在草原上的地位到底是非比寻常,札木合留了个极为显眼的好位置给韩风等人。一杯杯马奶酒倒了上来,主客举杯畅饮,其乐融融。只不过因为韩风等人在这里,十二部族的人,都不好意思说些关于铁木真和乞颜部的话,闲话说得多了,未免有些尴尬。
泰赤乌部的可汗塔里忽台冷冰冰的瞪着韩风,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花雪忍不住在韩风的耳边说道:“那个大胡子好像看你不太顺眼。”
韩风悠然自得的晃着手中酒杯,淡淡的说道:“这个大帐里就没有一个人看我们顺眼的。现在没人过来打我们就已经不错了。”
塔里忽台本来就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看到韩风一点没把十二部族的头儿放在眼里,心里就忍不住有气,既然没人吭声,便抢着出来挑头:“你们……那个乞颜部的使者。为何来了草原归附铁木真?”
韩风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是宋朝枢密院的官员,也谈不上归附铁木真大汗。我们来草原是做客来了,只不过现在铁木真大汗刚刚打完仗,需要人手在乞颜部善后。于是,我们这些闲的没事干的汉人,就跑来帮忙当使者了。反正,铁木真大汗和札木合大汗是好兄弟。应该不会介意的。”
塔里忽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韩风等人,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原来是什么宋朝的官员……”塔里忽台一边笑着,一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端着酒碗,卖弄道:“别人可能不知道宋朝是什么,但是我塔里忽台知道。”
“现在金国的地方,以前就是宋朝的。那些宋人没有我们草原上的勇士,打不过金国人,就连都城都被人攻破,两个皇帝都被抓到北方。就连皇太后,都被金人抓去,还给金人生了两个孩子。听说那时候金人要宋人赔钱,宋人赔不起,就赔女人,一个皇后多少钱,一个公主多少钱……哈哈哈哈,原来就是这些没用的汉人啊……”
塔里忽台说的得意,大帐里一片哄笑之声,蒙古人看待这些事也平常的很,草原上的征战,灭族,又或者掳走对方的妻子女儿作为侍妾太正常了。术赤就是这么生下来的。弱肉强食便是如此,打不过别人,你就是孙子,任打任骂。
札木合也觉得有些忍不住好笑,皇帝被抓去两个,这些宋人未免有些太丢脸……
塔里忽台笑得狂野,忽然间听见“啪”的一声。
韩风手掌一合,把手中的酒碗捏得粉碎,马奶酒顺着指缝瀼瀼流下,一块锋锐的碎片便夹在食中二指之间。还没等塔里忽台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韩风早已逼近身前,碎片顶上塔里忽台的咽喉。凸起的尖端刺入塔里忽台的肉中,死死的压住他的喉结,一缕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韩风淡淡的笑道:“继续说……”
第二十八章 葬身此地
塔里忽台嚅嗫着说道:“汉人,你不要乱来,这里是札木合大汗的大帐。你是铁木真的使者,你要是敢伤害我,就是逼着大汗和铁木真开战……”
大帐里所有人都被韩风这一疯狂的举动惊呆了。进入大帐的人,除了札木合和他的部下之外,没有一个人带着武器。更没有人想到,韩风居然弄烂了酒碗,眼下,尖锐的破片盯着塔里忽台的咽喉,只要往里一顶。塔里忽台就得马上没命,没有人敢冒险前去营救。塔里忽台的部下几个人围拢过来,距离韩风还有好几步就已经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韩风手中的塔里忽台,想要扑上前,又不敢擅动。
无数双目光投向札木合,要看看这位即将诞生的古儿汗,怎么处理塔里忽台被韩风挟持的事件。也只有札木合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没等札木合开口,韩风就已经缓缓说话了。他的蒙古话并不算很好,于是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很清楚:“札木合大汗,我现在并非是以铁木真大汗使者的身份在说话。我仅代表我自己,一个汉人。”
“眼前的诸位都是草原英雄,知道草原上的法则。打输了战争,全族被人杀死,妻女沦为别人的奴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汉人的确打输了,靖康耻,每个汉人都牢记在心中。有朝一日,金人势必要百倍千倍还给我们。这不应该成为你们取笑汉人的理由。难道说,俺巴孩大汗,被金人钉死在木驴上,你们就觉得很光彩吗?”
韩风冷冷的扫了大帐里的诸人一眼,许多蒙古人脸色为之一变,韩风提及俺巴孩,那是每个还有点血性的蒙古人,心中最大的痛。一代蒙古大汗,草原英雄人物,被金人就活生生的钉死在木驴上。算起来,现在被韩风扣在手中的塔里忽台,还算是俺巴孩的孙子呢。
“金人势大,当年我们汉人禁军糜烂,早已陈腐,抵挡不住金兵。西北军战力彪悍,可惜分割诸部,而且驰援不及。民间义军自发前往开封府抵御金兵,却被奸臣阻挡。所有的一切,造成了靖康之耻。两位皇帝被掳,无数女人受辱。但是汉人不可辱,昏庸无道的皇帝,只知弄权的奸臣,贪图钱财的禁军将领,才是罪魁祸首。从古到今,每一股敢于入侵中原的异族,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问问匈奴人,问问突厥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韩风手中的碎片微微用力,塔里忽台一阵疼痛,不敢大口喘息,只求抓住他的汉人能够冷静一些,韩风若是手一动,塔里忽台就要死在札木合的大帐之中了。
花雪和简怀诛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一直以来,从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靖康之耻的直接负责人,徽宗皇帝。这位皇帝,若是做个文人墨客,绝对是一流的。但是要他当皇帝,完全不合格。大敌当前,只知道把皇位丢给儿子,自己躲在一边,又害怕不能完全把握朝政,躲在后宫还要抓住权臣。实在是丢人到家!
韩风今日的话,若是传回南方,韩家只怕要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花雪压低声音对简怀诛说道:“你若是回到江南,把今日此事说出去。细作司当不容你!”
简怀诛冷哼一声,低声应道:“云都尉,太小看简某人了。”
韩风茫然不知自己的部下正在互相威胁,自顾大声说道:“现在,你们不用当我是铁木真大汗的使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塔里忽台大汗不是说我们汉人无用吗?现在,却不知道塔里忽台还是不是这么以为!”
想起靖康之耻,韩风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当年禁军陈腐至极,不仅战斗力早已为零。最要命的是,号称八十万禁军的开封守军。在金兵攻到的时候,满城上下算起来只有几万人马。名册上八十万个名字一个也不少。却不知道多少人在冒领军饷。到了打仗的时候,压根就找不到人。哪怕是到了现如今,二十年来的休养生息。大宋军队才恢复到四十余万,在数量上勉强可以和金兵抗衡了。但是战斗力,总体来看,依然不可同日而语。
札木合看到韩风那副模样,知道这个汉人被激发了血性,这件事只怕不容易收场。放下手中的酒杯,札木合站起身来,淡淡的吩咐道:“韩风,无论怎么说。塔里忽台都是塔塔儿部的大汗。和铁木真大汗也可以平起平坐。你这么抓住他,侮辱的是整个塔塔儿部。难道说,你要为铁木真大汗树立强敌吗?”
塔里忽台脸色变幻不定,性命都被人捏在手中,只求札木合能够以铁木真安答的身份,压住这个不知死活的使者,把自己的性命给救出来。
韩风冷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如今我只是代表自己,汉人,大宋枢密院细作司总领。任何辱及我们汉人的,哪怕他是天皇老子,落在我手中,下场也只有一个。”
札木合顿时犯了难。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安答铁木真,让汉人来当使者的用意。十二部族连同自己会盟,本来就是为了要打击铁木真。如今铁木真让韩风前来,就是寻找机会,在十三个部族之间制造裂痕。而韩风却拥有双重身份,一方面,他是铁木真的使者,代表着铁木真,另一方面,他的确是个汉人,而且是大宋枢密院细作司的高官。塔里忽台这个草包去戳汉人的伤疤,现在被韩风以汉人的名义扣在手中,纯属咎由自取。
哪怕韩风现在杀死了塔里忽台,也可以大咧咧的对塔塔儿部说,老子是汉人,就杀了塔里忽台又怎么了?又本事你们就攻到江南来。老子接着!再说了,这是场面话,塔塔儿部自己也绝不敢单枪匹马去对乞颜部寻仇。
可若是就这么让韩风杀死了塔里忽台,余下的部族必然会觉得札木合根本做不了这个古儿汗。到时候,十三部族的同盟,还没有组建起来就已经产生了不可愈合的裂缝。那时候,札木合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左右都不是,札木合想了想,对韩风说道:“好,就算这是塔里忽台和你之间的恩怨。你说你代表汉人,可塔里忽台绝对没资格代表我们蒙古人。不如,这件事,就用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来解决好了。”
“什么规矩?”韩风冷冷的反问道。
札木合轻描淡写的说道:“每个人一支弓,一匹马,三支利箭。你和塔里忽台出营决斗。生死由长生天决定。你死了,乞颜部不会向塔塔儿部追究。而塔里忽台若是死了,塔塔儿部也绝对不会因为此事,和铁木真翻脸。”
札木合的算盘倒是打的挺响,韩风冷笑了一声。塔里忽台年约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塔里忽台能够当塔塔儿部的大汗,绝非浪得虚名。蒙古人骑马射箭那是家常便饭。看似公平的决斗,隐约就已经让塔里忽台占了不少便宜。韩风知道自己的骑射功夫,别说三箭,就算是三十箭也没有把握能射死一个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大汗。若是换了秦燕又或者博戈满在此,还差不多。
花雪一听就急了,跳出来叫道:“这怎么能叫公平呢?你们蒙古人从小就骑马射箭。我们大人甚少骑马,箭术也不算精。札木合大汗,你这么说可不公平……”
韩风摇了摇头,示意花雪不要多嘴,只是静静的看着札木合问道:“札木合大汗,是不是说,只要用手中的弓箭杀死了对方,就算是赢了?”
札木合威严十足的说道:“草原有草原的规矩。若是你们在三箭之内都无法杀死对方。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不准再提起。长生天会保佑理当取胜的勇士。哪个若是不尊,否则的话,便是对长生天的不敬,我札木合立誓,必将其诛杀!”
说着,札木合从腰间箭壶取出一支长箭,握在手中,咔嚓一声,折断成两截,随手丢在地上,大步朝营帐外走了出去,一边高声叫道:“来人,取马、弓箭!”
韩风轻轻的松开手,飞起一脚踢在塔里忽台的屁股上,冷笑道:“就让你多活个一时三刻。等下我再取你的性命!”
塔里忽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脸上却露出一份狰狞的笑容。
者勒蔑快步走到韩风身边,低声说道:“韩兄弟,这次只怕你是上了札木合的当了。塔里忽台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可他是塔塔儿部的神箭手。当年塔塔儿部四个儿子争夺汗位。老大汗让他们以射雕来决定谁来继承汗位。塔里忽台曾经一箭双雕。由此成为塔塔儿部毫无争议的继承人。他的箭术,在整个蒙古草原都是赫赫有名的。你……”
言下之意,显然是不看好韩风和塔里忽台斗箭。
韩风微笑道:“我要是怕的话,刚才随手就割断了他的咽喉。会骑马射箭又怎么样?就算我射不中他,难道我还躲不开吗?既然要打人脸,当然要挑着他最擅长的打。塔塔儿部的神箭手,好,我就试试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看到韩风信心满满的模样,者勒蔑却是忧心忡忡。一个不怎么会骑马射箭的汉人,居然要和塔里忽台这个草原神箭手以弓箭决斗,这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可是,出发之前,铁木真就叮嘱过者勒蔑,要他必须要听从韩风的吩咐。这次,就算是韩风自己朝死路上走,者勒蔑也没办法把他拉回来了。
花雪和简怀诛并肩走到韩风身边:“大人,有把握吗?”
“多了不敢说。总是要试试的。”韩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伸手拍了拍简怀诛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简怀诛脸色一变,脱口而出:“大人,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少见多怪。你若是跟我去过那次淮南,就不会说这样的屁话了。”韩风冷哼一声,摔开袖子就走出了营帐。
营帐之外是广袤无边的草原,札木合本部的许多兵马都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塔里忽台是草原神箭手,很多年都已经没有跟人决斗过了。这次要和一个汉人决斗,那些蒙古兵哇哇乱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两匹上等良驹被两名札木合的侍卫牵了出来。札木合大手一摊道:“塔里忽台,韩风,你们可以让自己的亲信,也可以让部下去试试马。这两匹都是我豢养的好马,跑起来就像狂风一般。从来不会让敌人逃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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