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霜低着头走进韩府,只觉得眼前的热闹喧嚣都和自己无缘似的,呆呆的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大哥……”韩风远远看到了韩霜,终于找到机会挣脱泪眼婆娑的韩老太太,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韩霜面前,笑呵呵的说道:“好久不见!”
韩霜心神恍惚的点了点头:“是啊,的确很久没见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看着韩霜垂头丧气朝着院子里走去,韩风不觉心中有些疑惑,伸手招了招,林珍和小舞并肩走到韩风身边。
“他怎么了?”韩风轻声问道:“是不是这段日子,韩府出了什么事?”
林珍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只不过户部度支员外郎出缺,大少爷想要韩大人帮他去和郦尚书说项。被韩大人一句话驳回,心情郁闷,就天天跑出去喝闷酒去了。方才他一进门,就是好大一股酒味,而且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有些污渍,看样子应该是昨天夜里胡乱丢弃在地上。说不定就是在妓院里过的夜!”
韩风一听只是这点小事,顿时放下心来,对着小舞左看右看,忽然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摸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半年没摸过了,手感还是那么好!”
小舞脸上一红,抬脚朝着韩风的脚尖跺去,韩风一收脚,脸却几乎贴在林珍的脸上,眯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半年没闻过了,身上还是那么香!”
两女顿时不干了,不顾韩老太太就在一边,直如两只母老虎要抓住韩风死磕……
“老爷回来了!”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韩风哪里还再打闹,快步走上前去,施礼道:“爹!”
韩侂胄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好脸色,淡淡的说道:“风儿,随我来,出事儿了!”
第六十章 铤而走险
父子两人既然有话要说,余人知趣的让开一边。韩侂胄神色凝重的对韩风说道:“今天我听到一个坏消息。留正、周必大和郦尚书联名推荐韩霜为度支员外郎。”
韩风本来跟在韩侂胄的身边,沿着花园中的小径,踩着细碎的鹅卵石,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愕然抬起头来:“度支员外郎?三位二品大员联名保举?”
韩侂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要不怎么告诉你,是出事儿了呢!”
虽然离开了临安有一段日子,韩风依然对临安的局势掌握的很清楚,在漠北的日子里,林珍她们可都没有闲着,不住将细作司的势力朝官府渗透。并且,皇城司的苏夕颜一力配合,想要把朝政局势掌握住,一点儿也不难。度支员外郎出缺只是一桩小事,可莫名其妙就被韩霜给顶上,而且,看着韩侂胄的样子,好像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更是让韩风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官家是不是一定会批?”韩风追问道。
韩侂胄苦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批?我现在奇怪的是,留正、周必大和我们韩府之间的关系一向很淡漠。郦尚书和我算是至交,可是这次居然没有事先跟我通气,就保举了韩霜。其中必然有隐情。度支员外郎并非闲职,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这个位置。韩霜没有能力去坐这个位子,勉强被人推举上去。必然有其内因!”
“给我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幕后主使?”韩侂胄的脸色有些难看,能够让三位二品大员言听计从的人,所谋必然不小。
韩风郑重的答应了一声。父子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似乎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在对着韩家张罗下来。
韩霜郁闷的躺在竹椅上,身边几个美貌的侍女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转,一不小心就被人抓住了把柄。自己很年轻,才二十来岁,家里有的是娇妻美妾,而且,前途一片光明。作为韩家嫡系子弟,历朝历代,从来没有官品会低于从三品的。要是被人捏住这个小尾巴,以后几十年的日子,都要听别人的吩咐吗?
韩霜的脸色渐渐肃杀起来,双眼微微眯着,翻身从竹椅上坐起。这个突然的动作吓了那些侍女一跳。韩霜厉声喝道:“要是老爷问起,就说我出府去了。”
说罢,韩霜大步朝府外走去。
临安城自从成为大宋行在,便是天底下最为繁华的城市。一个繁华的城市永远少不了漂亮的女人,富有的豪客,骄傲的权贵。当然也有吃喝玩乐最为销金的地方。男人郁闷的时候,可以去找女人发泄,也可以去赌场发泄。对于韩霜这位刚刚在女人身上吃了亏的人来说,去赌场一掷千金,便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身份不同,自然赌博的地方也不同。街头闲汉会蹲在街尾抱着骰子玩,略高一层次的,会挤在狭小的赌场里,闻着让人腻歪的发油味、汗臭味。最高档次的,自然会玩最顶级的。
白玉雕成的骰子,在纯银骰盅里撞击出清脆的响声。七八位衣着华丽的豪客,手中捧着芬香的西湖龙井,身边坐着俏丽佳人,神色自若的看着荷官手中的骰盅。
在这里赌钱用的都是筹码,最不值钱的乃是红色筹码,但是就这一个小小筹码,也是十贯钱。在这里赌一场,随时输赢上千贯犹如儿戏一般。韩霜面无表情的把一堆筹码推向“大”。
清脆的撞击声停止下来,荷官掀开骰盅,高声叫道:“双四一个六,十四点大!”
“今天韩大少的手气实在是太旺了。百战百胜啊!”一个年纪和韩霜相仿的年轻人,笑呵呵的说道:“若是韩大少每把都这样赢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没钱回家吃饭了。”
韩霜收回一大堆筹码,心情烦躁的他,就算是赌钱也觉得没什么乐趣,了无生趣的长叹一声,随手捏过几个红色筹码塞给身边陪伴的娇艳女子,吩咐随从去把余下的筹码兑换成真金白银,自己端了杯茶,走到廊台上,呆呆的看着蓝蓝的天空。
之前跟韩霜说话的那个年轻人,随后走了出来,站在韩霜身边,低声问道:“韩兄,为何愁眉不展?”
韩霜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个年轻人,是从泉州来到临安的一个阔少。不过,与一般阔少不同的,这个名叫柳轩轩的年轻人,十分有风度修养。赌钱无论输赢,哪怕赢了上万贯,也不过置之一笑。就算是输了上万贯,最多也就感叹一下手气不好。从来不会像那些没有城府的衙内阔少一般,动不动就指天骂地,呼爹喊娘!韩霜一直对他挺有好感,虽然此人的名字有点像女人,可是做事很有魄力。他的家族在泉州是做造船舫的,如今准备投入其他行业,柳轩轩来到临安已经有大半年了,一直在官场内外活动,为柳家大举进入江南做好准备。
“有些事,没法对柳兄说。”韩霜淡淡的说道:“就让我一个人发愁好了!”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要是韩兄不介意的话,不妨说出你的烦心事,让小弟看看是不是能帮得上忙!”柳轩轩微笑着说道。他是个十分出色的美男子,身长玉立,面如冠玉。谈吐举止都十分得体,让人一见就有好感,不忍拒绝他的建议。
韩霜憋了一肚子苦水,又说不出来,但是转念一想,柳轩轩此人虽然不是官府中人,却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泉州大族里也有不少能人异士。说不定真的能帮上自己的忙。韩霜支吾着说道:“柳兄,在下有件私密事,乃是不能被人知道的。可是偏偏被人知道了,如今被人用来威胁与我。我有心妥协,只怕他们得寸进尺,日子久了,早晚会被人逼迫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每次想起来,在下心中都抑郁难平!”
柳轩轩神色凝重的说道:“韩兄,此事不可妥协,要知道以人私隐要挟于人的那些人,他们的贪念是无法满足的。如果是要钱,就会一次次要的更多,如果要是做别的事。那就更麻烦了。在下虽然不才,但是从泉州来的时候,家中也带了不少有本事的人,也带了不少钱财。要是韩兄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只管开口好了。小弟定不推辞!”
韩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随即又苦笑一声:“这件事你帮不上忙的。那些人的来头很大,你根本得罪不起。”
柳轩轩倒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听韩霜这么一说,便笑道:“既然韩兄说了得罪不起,在下也不好说什么不自量力的话了!”
看着柳轩轩要转身回去赌钱,韩霜忽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中浮现,顿时抑制不住,开口唤道:“柳兄,有件事倒是要问问!”
“请说!”柳轩轩笑呵呵的说道。
韩霜迟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贴近柳轩轩的耳朵,轻声说道:“此事的关键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个。这样的残花败柳,就算是死了也没人会去管。柳兄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认识市井江湖中人,不知道柳兄是不是认识这样的人。要是有人出手杀死这个女人,要多少钱,我都认了!”
柳轩轩浓眉一皱,诧异的看着韩霜,那神色,仿佛韩霜是在说笑一般,张口结舌的说道:“韩兄……你说的是真的?”
“你……你就当我胡说得了!”韩霜也知道有些不妥,摇了摇头说道:“我……我,还是不要了。”
柳轩轩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人,小弟倒也认识一些。有那些江湖闲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到时候他们会把事做的漂亮一些,拿了钱跑去别的地方。天下这么大,往广南又或者福建路一躲,等到风头过去之后再出来。算不了什么大事。”
韩霜顿时喜形于色:“果然认识这样的人么?那好啊,需要多少钱……”
“其实,韩兄,不瞒你说。像我们柳家在泉州这样的大族,有时候也会做一些很让人为难的事。很多事都不可能按照规矩去办的。小弟身边就有一个人。是孤儿出身,没有姓氏,名字唤作‘沽’。身手很了得。从来不问做什么事,只问能拿到多少钱。说是我们柳家的人,其实也不算,别人有钱,他也会为别人做事。唯一的好处就是嘴巴紧。他若是为别人做了事,就算我去问他,他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柳轩轩平静的说道:“韩兄,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也知道,对于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只有用最雷霆霸道的办法,才能让他们不敢再威胁于你!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韩霜伸手搭住了柳轩轩的肩头:“不用了,我想见见那个‘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能够帮我做事的人。你今天能安排一下吗?”
第六十一章 浴血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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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年轻人,蹲在繁华的街道边,呆呆的看着地面。几个玩耍的孩子,见他看的十分入迷,便蹲在他的身边,有模有样的学着他,低头看地面。其实,地上只有一队蚂蚁在搬运食物,长长的蚂蚁队,沿着墙角不断前进。
那个年轻人缓缓伸出手指,轻轻碾死了几只蚂蚁,蚂蚁队顿时乱了,余下的蚂蚁到处乱跑,过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没有危险。蚂蚁们又沿着原路前进。那个年轻人又伸出手指,碾死几只蚂蚁。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他碾死了多少蚂蚁,就连那几个孩子都已经忍不住了,一个还拖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叫道:“哥哥,你太残忍了。这些蚂蚁又没得罪你,碾死几只也就算了,你怎么老是弄死他们啊?”
那个年轻人只是漠然的抬头看了小孩子一眼,眼神中空洞无比,似乎对生命看得很轻。那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的眼神,甚至把一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他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站起身来,背靠着墙壁,悠然的看着天边云朵轻轻飘动。
“沽,过来!”远处两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左手边一人朝着他招手道。
那个叫做沽的年轻人,只是很缓慢的一步步挨了过去,站在两人面前,一言不发。
韩霜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觉得他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意,不由得问道:“听说你的身手很不错。如果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你有把握能做到吗?”
“什么事?能给我多少钱?”沽淡然的答道:“无论是做什么事,没有做成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把握。你说出要我做的事,然后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我自然会拼了命帮你做。大不了就是赔了条命给你。”
“有点意思……”韩霜转身对柳轩轩说道:“从来还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呢!”
要是换了别人,或许就要对沽大声训斥几句,然后要对韩霜道歉。可是柳轩轩并没有,他只是对着韩霜微微一笑,仿佛沽从来都是这么对人的,从来都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什么变化。
“跟我来!”韩霜转身朝着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走去,沽一言不发的跟在柳轩轩身后,三人转入那条小巷子,柳轩轩留在巷子口,轻摇纸扇,自顾自观看路上风光,绝对不去管沽和韩霜说了些什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闲人。韩霜这才低声说道:“沽,一个女人,,什么都不会。我需要你杀了她。”
“二十两,金子!”沽淡淡的说道:“这个价格很高。不过对于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来说,二十两金子跟二十两银子没什么区别。而且,一个就算做错了什么,她自身也已经很可怜了。杀她,我会觉得不舒服,所以我要多收一些钱。”
韩霜答应一声,附耳低声将那个妓院的名字和那个的名字告诉了沽,随手把两个金黄色的筹码塞在沽的手中:“你时常跟着柳轩轩,应该知道,去哪里能把这两个筹码换成钱的。”
“放心!”沽点了点头:“她活不到明天!”
远处,一群韩霜和柳轩轩的随从走了过来,韩霜伸手拍了拍沽的肩膀,淡然一笑,并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沽对着柳轩轩高声叫道:“少爷,我有事要离开一天……”
“去吧!”柳轩轩淡淡的说道,和韩霜并肩走出了小巷子。
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筹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于一个从小就没有父母,是在要饭的群中长大的孩子来说。这一生,能够让他有安全感的东西,就只有捏在手中的钱了。只要能够赚钱,他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让他杀死自己的雇主都行。对于沽,只有出价的高低,并没有所谓的忠诚。所以,柳轩轩一直都把他当成双刃剑,这个人用好了,会是利器,可是用的不好,就会割伤自己。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但凡雇主想要做的事,无论沽是不是能办到,都绝对不会说出去。
太阳渐渐偏向西边,山头的火烧云红艳艳的,过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落山了。街上到处是行色匆匆想要赶回家去的人。到处是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声音——“贾君鹏,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沽收好了两块筹码,举步朝巷子外走去,只不过他想要去的方向,却不是韩霜告诉他的那间妓院,而是,可以先兑换了筹码的赌场……
酒楼里灯火通明,细作司的部下们济济一堂,热烈欢迎总领大人从漠北安然无恙归来,就连皇城司的苏夕颜也赫然在座。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说笑喝酒。
叶东几杯酒下了肚顿时兴奋起来,一脚踩在板凳上,扯开嗓子就叫道:“诸位,安静,安静……话说你们这次没去漠北,那是亏大了。漠北从此流传着一个传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总领大人在一个洁白的蒙古包里……”
话还没说完,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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