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江北?指望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吗?”
冲着那个疯狗般的公差挥了挥手,韩风淡淡的说道:“不用咬了,你很有做狗的潜质,以后不用做公差了。”
“来人,给马大人包扎伤口!”韩风戏谑的笑了笑:“咱们还有事没办完呢!”
第七十九章 一拉一放
昔日明镜高悬之下的大堂宝座上,端坐着马跃大人。今日却是韩风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笑呵呵的看着阶下囚马跃,手中捧着一杯热茶,满不在意的朝身边的小舞问道:“李思林怎么还没来?”
“大人放心好了,简怀诛已经带人去‘请’他过来了!”小舞轻笑道:“简怀诛好歹也是都头出身,抓人这种事,在行的很!”
忽然间,大堂外一阵喧哗,已经把大堂围的水泄不通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简怀诛带着几个细作司护卫,将一位十**岁的少年押上大堂。简怀诛伸脚在那少年腿上一踢,那人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犹自不服的叫道:“我有功名在身,不用跪官!”
韩风伸出大手,抚摸着公案上的惊堂木,沉甸甸的惊堂木在手中极有分量,这玩意上辈子只是在电视里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重,这么响。“啪”!一声震响,韩风把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叫你在公堂跪下,不是拜官,而是让你跪一跪婺州百姓!”
满堂公差官兵百姓顿时肃静下来,马跃满脸是血,可怜兮兮的看了李思林一眼,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上皇曾经对我说过,许多官员都不知道自己的俸禄是哪里来的。那是普天下的百姓将这些父母官供养起来。好吧,你们都是父母官,不是公仆……”韩风淡淡的说道:“不过,马跃,你干的太过分了。草菅人命还只是一件事。连人家死人的钱,你都想赚。墓地也要收钱?且不说那里是荒山,就算是有主的土地,人家买下来当墓地了,你还要再收钱,你还是不是人?你没有父母吗?你祖上没有死过人吗?要是你的祖上,因为你这个不肖子孙被杀了头,而没人交钱,导致日后尸骨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你这个王八蛋,死了以后,有面目去见祖先吗?”
马跃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唯独韩风越想越是恼火,索性从正堂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马跃的面前,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从石头缝里憋出来的,还是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丢了孩子把胎盘养大了,是何等畜生才能想出去赚死人钱的门道来?”
公堂外的百姓一阵欢快的鼓掌声,马跃要收死人钱,这些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听到韩风的大骂,心里说不出的痛快,既然无以为报,就只有掌声感谢了。
“就算你想治我的罪,至少也应该是大理寺或者御史台才有资格审我。你算老几?”马跃知道今天的事没个善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跟韩风撕破脸皮叫嚷起来:“论品级,你我都是四品官员,说权限,我是一地父母官,你执掌细作司,根本没有资格来审我。你擅自捉拿朝廷大臣,目无王法,御史台弹劾上去,就算你爹是韩侂胄大人,你一样要受罚!”
“罚呗!”韩风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罚俸?小爷有钱,给的起。扒我的官?吏部和枢密院才没那么傻。你算是运气不好,栽在小爷手里……”
转过脸来看着李思林,韩风轻声问道:“周必大大人……”
李思林就像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姑姑是周老大人的四儿媳妇!”
“哎呦呦,这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啊。只怕周老大人都不认识你这个小子是什么东西吧!”韩风揶揄道:“别成天把周老大人挂在嘴边,他老人家在临安也算是一位素有声望的清官。要是他知道你做了什么,八成会第一个出来把你打死。”
李思林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脸色苍白无比,嘴唇一个劲的哆嗦,却说不出话来。从小到大,李思林都是娇生惯养,读书又好,年纪轻轻就是秀才,将来凭着家里的安排,参加科举谋个一官半职,那是很轻松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因为一个农妇,就要前途尽毁。硬生生的咽了口口水,李思林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我有功名的,还求大人高抬贵手……”
“功名不是给你用来做杀人的借口!”韩风冷冷的一甩袖子,转身坐上大堂,吩咐道:“先把这两个败类押去游街!”
简怀诛得令,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将马跃和李思林五花大绑,在一众老百姓的喧哗声中,押着两人出了公堂大门。
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公堂很快安静了下来,韩风轻声对身边的小舞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舞笑盈盈的说道:“这是要我拿主意了么?”
“快说吧!”韩风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咱们合计合计,怎么才能把这件事的好处利用到最大!”
小舞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韩风身边,细致的说道:“李思林算是周必大相国的远亲,虽然八竿子打不着。可李思林这件事,多少是利用了周相公的声望。是周相公一生中少有的污点之一。要是弹劾上去,官家对周相公最多也就是责骂两句,罚俸两月而已。毕竟,那是个李思林,而不是韩霜这样的嫡长子。家族这么大,难保不出一两个害群之马。之前,周相公参与帮助推动韩霜坐上度支员外郎一事,说明他已经站在了枢相大人的对立面。所以,这件事,不如放周相公一马,把他拉拢过来,同时,手中捏住了李思林这个把柄,也不怕将来周相公再度和枢相大人为敌!”
韩风缓缓的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先派人把婺州发生的事告诉周相公,让周相公自己上报刑部和官家,请求处罚。如此一来,周必大的清誉就能保住,而李思林被推上风头浪尖,也会得到他应有的处罚!”
“对!”小舞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唯一难办的,就是马跃。马跃虽然是留正的门生。可是留正为官数十年,弟子满天下。单说科举好了,留正就主持过三次科举,三次录取无数进士,大多在朝为官,个个都算得上是留正的门生。而且,我们并没有证据表明马跃赚死人钱,是要为留正贺寿的!”
韩风一时间默然无语,留正和周必大代表的是一种政治威望,是盘踞朝野数十年的根基,这种根基和韩家五代积累的地位不同,却也不容小视。尤其留正和周必大都是声誉甚好的官员,临安百姓还是朝中官员提起两人来,十有**都会挑起大拇指,赞一声是好官!韩家要争取两人过来,又势必不能和两人反目成仇,其中难度果然不小。
李飞镖抱着膀子听两人说话,忽然间看到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十分尴尬,忍不住轻咳一声:“既然没法把留正拉下水,索性就把这件事闹大呗!”
韩风眉头一皱:“闹大?”
李飞镖心里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只是无聊发泄的喊了一句,看到韩风的目光转过来,不由得面红耳赤的说道:“大人当我胡说好了……”
韩风喃喃的说道:“闹大……也不是不可以!”
这句话一出口,小舞、无法、李飞镖等人都来了精神,就连吕品都围了上来,一群人聚拢在韩风身边,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个闹大|法?”
“这次,我们要利用婺州百姓。”韩风坚定的说道:“马跃在婺州这么做事,许多百姓必然对他心怀怨恨。我们要在婺州发动士绅还有各界百姓,推举代表出来。去临安请愿。我们没有证据表明留正的六十大寿和马跃的案子有关系,但是老百姓去临安请愿,根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说出马跃和留正的关系,加上冬天就是留正的六十大寿,明眼人自然会判断……”
“民意是最没有用处的,也是最不能忽视的。说他没用,是因为一群老百姓,无权无兵,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可若是朝廷不答允,他们说话就跟放屁一个样。说他不能忽视,是因为这些老百姓被你忽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要是数十年上百年一直得不到声张的机会,就免不得要揭竿而起讨个说法了。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就是这个意思!”韩风诡秘的笑着。
无法抓了抓光溜溜的头皮:“善了个哉的,当个破官,还得琢磨这么多门道,多累啊!”
“咱们是占据了天时,大宋南渡数十年而已,渐渐站稳脚跟,积攒力量,反击金国。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让江南出现不稳定因素的事情,都会被朝廷第一时间扼杀。所以,如果是那些老百姓上京告御状,矛头直指留正,说留正的门生如何如何,说留正六十大寿要求地方官员献礼如何如何,那你们猜,留正的下场会怎么样?”韩风一本正经的问道。
吕品嘟囔道:“十有**会主动告老还乡!”
“是的!既然拉拢不过来,不如让他回老家好了,一个下了台的官员,和在台上,那是天壤之别。”韩风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如果对手真的是赵汝愚的话,朝中四大巨头,留正下野,周必大反水。此消彼长之下,他还怎么跟我们韩家斗?右相兼枢密使的位置,也该换人了!”
第八十章 希望
婺州城门口,无数百姓自发上街,欢送只是偶然间路经此地的韩风一行人过境。载歌载舞、舞龙舞狮的群众,让韩风有些受宠若惊,若不是提高了嗓门,身边的人都几乎听不见韩风说话。
看着一脸幽怨的小舞,韩风只得耐心的解释道:“留着你在婺州代理知府事务,我也没有办法。婺州这么大的城镇,每天都有许多事要处理。没有一个人坐镇是不行的。你看看我身边这些人,哪个能够代理知府?难道是小和尚?”
韩风手指指向无法,小舞看了看正在笑嘻嘻的抚摸头上香疤,从送行的百姓手中接过一根狗腿,大口大口撕咬的无法,不由得浑身上下冒了一阵冷汗,连连摇头。
“李飞镖也不行吧?”韩风加大了嗓门:“他杀人还行,管地方,能把地方给管暴动了!”
小舞的目光移到李飞镖的身上,那厮和几个乡亲聊的十分投机,左手还提着一个系着红绳的酒葫芦,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时不时来上一口,人还没有走出婺州,李飞镖的脸色就已经十分红晕了。
“简怀诛都头出身,吕品是管军的,你看,我只能指望你了!”韩风严肃的拍了拍小舞的肩膀:“朝廷信任你,我信任你,婺州,就交给你了!”
小舞一时气结,索性走到韩风身边,踮起脚尖,附耳说道:“那我就暂且留在婺州,等吏部派来官员,马上去泉州跟你们汇合。至于马跃和李思林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办……保管一切顺利!”
韩风乐呵呵的赞了小舞两句,牵过马儿,翻身而上,大手一挥,就带着部下们出了婺州城。
前行在通向福建的路上,简怀诛按耐不住心头的疑惑,终于凑到韩风身边问道:“韩大人,福建路一向荒凉,大城也少。为何这一次朝廷如此看重福建路,就连韩霜被发配福建路,都成了朝廷的恩典,又要大人您亲自去福建路坐镇呢?”
看到身边众人也有同样的疑惑,韩风索性按住马头,等李飞镖无法等人都聚上来之后,这才解释道:“诸位,你们可知道大宋一年岁入多少?”
说到财政问题,这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汉子,不由得愣住了,韩风回头看了看沉默无语的韩霜,轻声说道:“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韩霜轻悠悠的从口中吐出一串数字:“高宗年间,大宋最高岁入一万万贯。如果算上南渡之前,咱们大宋最高岁入是一万六千万贯……现在肯定不能和最高峰的时候相比,但是每年七八千万贯的岁入是有的!”
这一串数字顿时把那些英雄好汉惊呆了,李飞镖目瞪口呆的嘟囔道:“我的天,这得多少钱啊?”
韩风苦笑着解释道:“岁入的确不少,可是我们大宋现在打不起仗。大宋的军制首先就和金国、西夏这些国家不同。大宋要打仗,军队没有出发之前,就要先拿到开拔费。这个开拔费是十分惊人的。假如我们现在要北伐,至少会投入二十五万大军,你们可知道二十五万大军的开拔费是多少?”
不得众人回答,韩风自己就吐露了答案:“两千万贯。”
在众人的一片惊呼声中,韩风继续说道:“不说开拔费,战前物资筹备大约需要一千五百万贯。这些加起来就已经是接近一半的岁入了,跟着便是战时官兵的军饷,战死官兵的抚恤,前线作战的犒赏,还有每一天都在源源不断的消耗的庞大物资。举个例子,一头牛,只够一百二十名官兵吃一天,那么二十五万大军一天要吃掉多少头牛?咱们的官军,就算不吃牛,换成米面、猪肉,每天要消耗多少?”
一行人默然无语的跟着韩风的战马前进,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本来以为打仗就是拼人数拼战术拼勇气……没想到台前幕后还有这么多道道。官军都已经被养成习惯了,不给开拔费,人就不会出发。
韩风仰天长叹一声,就在数十年后的蒙古进攻襄阳之战,蒙古人围困襄阳,其实,南宋只要能派出十万军队就能解围。但是十万大军当时的开拔费就高达八百万贯。丞相贾似道给不起,于是拼命筹钱,每次凑到一点钱,就派一两万军队去解围,然后被蒙古人一口吃掉;再凑一点钱,再派一两万军队去,再被蒙古人吃掉。围困襄阳那么久,蒙古人这么一口口不知道吃掉了多少南宋军队,并且还间接拖垮了南宋的经济,灭亡南宋的另一个原因,就在于经济体系的彻底崩溃。
而当贾似道最后一次强行派七万军队去襄阳解围的时候,因为发不出足够的开拔费,这七万军马居然哗变了……这是多么悲哀且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一个国家的军队,在外敌入侵,军事重镇摇摇欲坠的时候,因为拿不到足够的开拔费,哗变……坐视蒙古人把襄阳攻陷,坐视长江天险丢失一半,坐视江南一块块落入蒙古人的手中,坐视同胞变成四等人,自己?最好的下场也就是新附军了!
“这就是国家不同,所造成的问题!”韩风无奈的解释道:“金国如果要动员一支十余万的军队来和我们作战,一年的军费绝不超过五十万贯。他们没有开拔费,战时是按军功给予奖励,并不会提高军饷,战死了,抚恤也没有大宋的丰厚。所以他们只需要很少的钱,就可以支持战争。这也是为什么虞允文相公北伐失败之后,二十多年来,我们大宋再也没有北伐的原因之一!!”
无法喃喃的说道:“原来朝廷这一次如此看重福建路,就是希望福建路可以继续打开新的财路,帮助朝廷赚钱!”
“是啊,假如可以回到南渡之前,岁入一万六千万贯的时候,打仗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我们现在丢失了江北,江南一地能够支撑出八千万的数字,已经很不容易了。去福建路,是我们开辟新财路的最好办法……海洋,无边无际的海洋!”韩风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一望无尽的蓝色大海。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一片片雪白的浪花,一顶顶风帆从海平面升起,满载而归的大船,带着大宋的希望,带着战争必须的物资,从远处航行而来……
“大人,既然朝廷觉得海路可以开辟大宋的财源,为什么不是派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