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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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锦衣卫- 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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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你命我做的题目,我已经做好了。”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老者身前。老者裹着厚厚的大氅,坐在暖炉边,双手在炉火上方缓缓移动着,眼光却有些呆滞的看着窗外的寒色。似乎那一阵阵室外的狂风,让他从心底里凉似的。

    “不要再读了!”老者转过身来,对着满堂学子喝道。宽大的房间里,读书声渐渐平息了下来。

    老者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那个年纪轻轻的张蓦,轻声说道:“既然你已经做完了功课,就和你的同门说说你的心得,取长补短。”

    张蓦躬身施礼,随即面朝着自己一众同门,左手背在腰后,右手拿着一本书,朗声说道:“诸位同门,先生前些日子给了我一个题目。是说我们中华上国和四夷之间的关系。张蓦不才,斗胆一说,若是有什么遗漏的地方,请诸位同门和先生指正。”

    学子们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饶有兴致的看着张蓦。岳麓书院本来就不是个很保守的地方,宋代的科举也并非明清之时的八股取士,此时的科举算得上灵活自主,最著名的莫过于苏轼在科举之时,六百多字就把仁与义在治国中的道理说得淋漓尽致,一举震惊朝野了。所以,岳麓书院经常让学子们自己讨论,已经成了常事。

    张蓦是个眉清目秀的书生,五官却生的颇为英气,声音晴朗,掷地有声:“从古至今,中原和四夷之间的关系,可分为三类。其一,便是吞并。凡是受到中原文化影响较深的地方,在中原军力可以达到的时候,必然会并入中原版图。商周之时,我们岳麓书院所在都是蛮夷之地。而如今呢?就算是两广都不能说是蛮夷之地了。这便是吞并扩张的好处,不断扩大中原的版图,儒家说:四海一家。便是这个道理了!”

    诸位学子暗暗点头,很是赞同张蓦的说法。就连坐在火炉边的老者,也露出一丝笑容。

    张蓦胆气更足,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其二,便是羁縻。只不过,这种方法,我却不是很认同。通常这样的小国都是离中原比较远,又不服王化。时不时会侵扰中原。于是,中原王朝在武力征服很难实现的情况下,通过出使和一定的军事压力。让这些小国成为藩属。可是这样的途径收纳的属国,反复无常。他们不理解儒家‘四海来朝’的想法。他们的心中只想从中原捞到好处。于是,他们一次次进贡,用微薄的朝贺,换取中原大批赏赐。稍有不满,便马上造反,其实,造反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危险。通常,中原不会浪费巨大的军力财力去灭掉这些小国。反而是小惩大诫之后,小国继续归附,朝廷会多加一些赏赐。日子久了,这些反复无常的小国,就会用叛变来讨要好处,用朝贡来勒索中原。真腊便是这一类国家的代表。”

    学子们低声议论了几句,却没有人大声说话。只是那位老者的脸上,笑意已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郁之色。

    张蓦并没有看到先生的脸色,继续大声说道:“其三,便是和亲。无论是昭君出塞还是文成公主嫁于松赞干布,都是此中典范。只是到了大宋,和亲却有些过火了,许多小国,表面上臣服大宋,却时不时和大宋添乱,像交趾、爪哇这样的国家便是如此。朝廷和他们作战,大部分都是取胜,偶尔有些失利。可无论是取胜还是失利,朝廷都赏赐给他们大批金银财物,更有许多时候,用皇族女子下嫁,以示笼络。学生以为,这种做法,不可取……除非是王昭君又或者文成公主时期,用和亲赢得时间和和平。否则的话,这样做,只是养坏了那些小国而已……”

    张蓦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身后一声怒喝:“你是走火入魔了么?这样的论调,岂能说得出口?我们中原大地,大宋王朝是堂堂礼仪之邦。宁可那些异族小国有负中原,我们也要以德服人,以宽厚仁爱让他们感受中原王化……以你之见,竟然是要大宋放下身段,去和那些弹丸小国争夺一时之利吗?”

    张蓦陡然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却看到那位胡子已经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喝道:“你怎能如此想法?”

    张蓦向来对先生都极为敬重,可如今说的是自己对于中原与四夷之间的观念,大宋的士人大多还是有骨气的,就算是被先生骂了,也要辩个明白。错,也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绝不会因为先生骂了两句,就不敢坚持己见。

    “先生,学生不敢。只不过圣人之道,说的是以德服人。对于那些蛮夷,要用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和朝廷的仁爱去感化。可是学生看遍史籍,却真没发现哪些蛮夷是被感化的。匈奴人被卫青霍去病打的一蹶不振,从此不能为祸北方。突厥人被李靖大败,外患消弭。五胡乱华,正是冉闵的杀胡令让我汉人奋起,以杀制杀,才能击败五胡,恢复我汉人基业。所以,学生以为,对于蛮夷,能说理便说,不能说的,武力当然是第一选择!”张蓦虽然身体微微前倾,抱拳作揖,可神色间自然有一种凛然之色,显然对心中想法十分坚持。

    老者悠悠叹道:“你本是我朱熹最看好的学生。来年科举,就算不能高中状元,三甲之列也很难失手。但是,你这么想,就危险的很了。假如你高中之后,在朝为官,有朝一日,登上高位,岂不是四夷稍有不妥,便要刀兵相见?”

    “汉武帝曰,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张蓦淡淡的说道:“学生以为,大宋少的,正是这一点。”

    朱熹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对张蓦的看法不以为然。

    “若是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就算是中了进士,将来也不会有很大成就!”朱熹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那可不一定!”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也有些沙哑,却充满了诱惑的磁性。满堂学子忍不住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位黑衣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位腰悬长剑的精悍之士。这女子披着黑色狐毛大氅,迎风俏立,寒风吹起她乌黑油亮的长发,站在满园落叶之中,飘然如仙子一般,直叫许多学子竟看得出了神。

    朱熹一见到她,脸上那布满皱纹且松弛的肌肉就忍不住抖了抖,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那位女子缓步走进书堂,走到张蓦的身边,轻启朱唇,吐气如兰:“这件事儿啊,我得告诉你,别听你先生的。放心去考科举,你这想法,跟我家大人一模一样。若是你们见了面,八成很能谈得来。”

    “林珍,够了。不要用韩风来误导我的学生。”朱熹厉声喝道。

    许多学子已经忍不住低声哦了一声,岳麓书院人人都知道,朱熹正是被韩风打下神坛,一手送回了岳麓书院。这位在大宋叱咤风云一年多的年轻人,在岳麓书院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就连他的那些亲信和传闻中神秘的红颜们,都是这些年轻学生们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看到这位如此美丽的女子,充满了诱惑力的仪态,再听朱熹叫出林珍这个名字,学子们的心情自然难以平静。

    “朱老先生!”林珍轻声说道:“我千里迢迢从临安来到长沙,并不是来找您老人家吵架的,而是有事相求。”

    “求我?”朱熹冷笑道:“韩风神通广大,韩家权势滔天,有什么事是要求我的?你未免太看得起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吧?”

    “老先生不妨借一步说话。”林珍径直走到门外。

    朱熹想了想,还是跟了出去,许多学生偷偷把耳朵贴在墙上,想听听自己的先生跟这位美艳的女子到底要说些什么。

    “有话就说吧。”朱熹淡淡的说道。

    林珍欠身施礼道:“朱老先生。这几日,我家大人要来长沙府求见先生,有事相商。先生届时万勿推脱!”

    朱熹心中一震,已经隐约猜到了,韩风若是来到长沙府,找自己会是什么事。

第三十一章 两个不要

    胜利归来啦啦啦……

    暗淡昏沉的天空仿佛就要压到人的头顶,令人窒息的寒冷空气肆无忌惮的钻进衣服的缝隙中,顺着领口袖子把冰寒带给每个人。就算是最强壮的人,在这要命的鬼天气里,也要拢进袖子,缩着脖子,缓慢的走在狂风呼啸的路上。

    一粒细小的沙子钻入韩风的眼睛,那种说不出的难受让韩风立刻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一顿乱|揉。反应的这么快,可依然有一点泪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大人想到就快要看到林珍了,居然落泪了!”李飞镖笑嘻嘻的说道。

    无法点了点头,附议道:“情深义重!”

    韩风的眼睛终于好受了一点,放下手掌,没好气的怒骂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居然连顶头上司都敢调侃?以后还指望升官么?还指望涨俸禄么?”

    一听见升官发财,李飞镖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对着无法责骂道:“和尚,你是出家人,我随口说句玩笑话,你怎能信以为真?”

    几人说笑间,前方领路的一名骑兵调头跑了回来,在韩风身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启禀大人,前方的镇子是前去长沙府最后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此去长沙府还有五十里地,今天肯定是到不了。”

    这一行人从南洋坐船径直返回到广南东路上岸,一路北上。路况却不是很好,尤其是过了广南之后,山路特别多,加上又是大冷天,走在路上简直是受罪。沿途倒是有消息灵通的官府想要送几辆可以放置暖炉的马车,却被韩风拒绝了。毕竟,自己不来这儿游山玩水的,时间紧迫,马车怎么可能比马儿跑得快?

    迟疑了一下,那个骑兵接着说道:“问题是,那个镇子,没有客栈……”

    韩风看了看跟随自己往长沙府赶路的这十几二十个人,苦笑一声:“那咱们就去镇上看看,谁家院子最大,就去借宿一宿。好歹咱们都是当官的,应该会有些土财主拍马屁。”

    一块破败的石碑,长满了枯草,在崎岖的道路尽头,颓废的斜立着。上边有些残缺不全的“庚龙镇”三个字,让韩风看了半天。这块石碑至少也要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石碑的后边,就是庚龙镇,如今还只是下午时分,镇上理应是很热闹的时候,却显得有些萧条,死气沉沉。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人路过,看到这队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官员,都下意识的低着头走到路边。

    韩风的耳朵挺尖,有两条汉子抱着膀子站在路边屋檐下,其中一人似乎嘟囔了一句:“没完没了了么?怎么还有官府的人来?难道是连孤儿寡母也不放过?”

    韩风索性丢下鞭子,跳下马来,身后的队伍齐刷刷勒住马头,转眼之间,跃下马背的官兵前后左右将四周道路全部封锁,气氛森严,吓得路上行人动也不敢动,如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些官兵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韩风一步步走过来,那两条汉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约而同的低下脑袋,不敢看向韩风。天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年轻官员,看他身上的服色,只怕比起长沙府的官老爷们,身份也只高不低。再看他身边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怎么都透着一股血腥的味道,看起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捏着几条人命……

    “两位,问一下!”韩风带着阳光微笑轻声细语说道:“这镇子看起来不大。你们看我这一行十几二十人,想找个地方借宿一宿。不知道谁家地方宽敞,能住得下这么多人呢?”

    一听是这件事,两条汉子都松了口气,年纪小些的汉子急忙说道:“官爷,张富贵张员外家里是有地方的。您是官爷,张员外不会拒绝您……”

    年长的汉子却伸手拽了拽小伙子的衣角,正滔滔不绝的小伙子愣了一下,马上住了口。这个动作虽然十分细微。可韩风现在做的就是细作司这行饭,小小举动落在眼中,韩风反而背负起了双手,转向年长者,冷冷的问道:“在本官面前,有话就说,何必做这些小动作?”

    两条汉子面面相觑,却是不敢答话。

    “说!”韩风声调猛然提高,一记惊雷般炸响在两人耳边,吓得两人面如土色。

    小伙子正要说些什么,年长者已经挺身而出,低声说道:“官爷想知道也不难。不久前,镇上出了命案。张员外纠缠其中,每天都有人堵在他家门口哭丧,吵吵闹闹。方才小人不让同伴说下去。其实是怕官爷去了张员外家,被人堵着门嚎哭,住的难受。反而不如去小门小户家中,哪怕是挤点,至少睡得踏实。”

    韩风回头看了看自己那群虎狼般的部下,不觉有些好笑,若是真的有人在镇上捣乱,这些部下往门口一站,哪个还敢来哭闹?难道就不怕官府吗?

    问清楚了张富贵家所在,韩风随意挥了挥手,让两人离去。

    跳上马背,众官兵都侧目看着韩风,这位总领大人淡淡的说道:“大老远走来,当然要住的舒服点。走,就去张富贵家!“

    庚龙镇是个很小的镇子,看起来最多也就三百来户人家,一千来人模样。镇子上只有一条大路还算宽敞,路面上铺着青石板,相对来说比较整齐。而板面略显崎岖,仿佛是有人故意把青石板磨花,这样的话,哪怕是下雨的时候,路面也不会太滑。看那石板的刮痕,应该不是很久。

    韩风笑了笑,修路的人,也是一番苦心啊!

    顺着唯一的大路走了不算太远,韩风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这次不是因为被吹进了沙子,而是看到了一口棺材,一口很大的黑漆漆的棺材,就当街摆放着,数十人或站或跪,就在棺材边上。更多人在一旁静静的站着,仿佛默哀一般,浑然没有大城镇里围观的气氛。棺材正对着一扇大门。大门红漆深沉,门口摆放着两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门匾上用端端正正的瘦金体写着“张府”。

    马蹄声惊扰了这一群在哀思的人们,上百人侧目望去,只见一小队官兵簇拥着一位年轻官员缓缓行来,却没有多少人表现出害怕或者尊敬的神情。反而有不少人借着吐痰,重重的一口啐在地上,眼角的余光十分不屑的打量着这群官兵。

    无法勃然大怒,从北到南,从琉球到海外,曾几何时有人这么不屑一顾的打量过和尚?真是佛祖都有火。双手在袖子上一卷,小和尚就要抢出去跟人理论,一支马鞭横在身前,小和尚抬头一看,却是韩风挡住了自己。

    下马而行的韩风独自一人朝着那口棺材走去,阴暗的天空下,黑漆漆的棺材显得十分肃穆,周围洁白的花圈,数不清的挽联,满地散落的黄表纸,洒落在火盆外的纸钱,还有那些在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孩子。这场面让韩风不觉心中一动!

    “去世的是什么人?”韩风轻声问道,当那位低着头小声哭泣的女子抬起头来的时候,细作司的总领从她眼中看到的,却是轻蔑的愤怒。

    “我丈夫的名字,要是告诉了官爷,生怕官爷觉得辱没了。”那女子冷笑着,恶毒的说道:“难道官爷要送个挽联么?”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韩风是个品级不低的官员。可区区一个镇上民妇就敢这么驳斥一名官员,实在是太大胆了。若不是有什么隐情,很难说得过去。

    韩风压下心头的火气,淡淡的说道:“既然路过遇到,烧张纸也是应该的。”

    说着,韩风蹲下身来,捡起地上的纸钱,缓缓朝火盆中递去。在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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