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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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的城市-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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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吞噬并且耗尽了他们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们最终都是在中年这个时期倒在了他们无限热爱的大地上,他们没有也不可
能如同凡夫俗子那样去度过平静而又漫长的人生,但他们惊世骇俗的历程却使得各
自短暂的生命获得了永久的名声。
我想,面向中年的时段,每一个人都可以有不同的选择,他可以以平庸来换取
岁月的延续,也可以以激情来再造一段生命。在内心深处,我选择的是后者。

男人最好少下厨

下厨的男人自有他的动人之处。
在这个千百年来专属于女人游走的地方,他们不慌不忙地踱了进来,随后摆开
阵势,操持起新旧十八般厨房武艺,把玩出一桌绝对不亚于“绿波廊”、“老饭店”
水准的美味佳肴。他们由此而博得了“模范丈夫”的美誉(在那些有心挑起家务重
担却又有意将其卸掉的上海女人眼里),由此而搏得了“时代进步”的象征(在那
些以跳黄昏场作为女权至上理想一部分的上海女人的嘴里)……
总之,下厨的男人差不多搏得了上海大部分女人的赞叹(除了那些一下子融资
可达几个千万或者几个亿的成功女人),他们因此在女人解放的漫长过程中起到了
自己的一份作用,他们也把男人历史中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却又游手好闲养尊处优这
一页作了抹消。
然而,我想这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当下厨的男人成为我们社会
中的一个主流形象,成为这个时代对男人评价的重要标准,事情恐怕就有点不妙了,
因为这样一种形象是对男人的历史本质和现实本质的双重游离。
当他们在七八平方米的厨房间对今天的生活精雕细琢的时候,他们背离了历史
中的男人形象,他们不仅达不到“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壮怀激烈,
同样也达不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苍海”的豪气干云,他们甚至达不到
“冥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和“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凄美、悲凉。
当他们在砂锅、铝锅和搪瓷锅里反复地品尝日常岁月的滋味时,又背离了现实
世界中的男人形象,在他们展露身手的地方,我们看不到“格瓦拉式”的激情、
“金斯堡式”的冲动和“克鲁亚克式”的永远“在路上”的勇气。
下厨的男人有的是一个世俗、日常、温暖甚至不免平庸的市民社会需要的那部
分乐趣,这部分乐趣自有它的道理,它们是形而下世界中的镇静剂,但它们不应进
入一座已经拥有世界第三高楼、即将拥有世界第一高楼城市的价值系统,也不应成
为这座城市了民的一个评判尺度。让男人去做他最主要的事情:构建精神和物质的
大厦。间或地,他出现在厨房间,那只是为了变换一下他的生活节奏。他没有必要
在这个地方乐此不疲,更不应该与其打成一片而反复下厨,以致最终把自己变成了
厨房中的一把汤匙、一口锅子和一罐甜得发腻的苹果酱。
至于我们每个家庭的厨房活计,如果我们想得理想一点的话,我们可以托付给
了不起的比尔·盖茨先生,他和他的微软公司应该为男女彻底平等时代的到来作出
一些贡献。”

女人的“解放”指日难待

在二十世纪即将结束而二十一世纪马上到来的时刻,有许多事情让我们充满了
信心,但也有许多事情让我们继续沮丧,其中之一便是今天的女人还远远没有获得
对男权社会而言的自由心态,没有获得自身意义上的真正解放。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社会意义的解放当然早就完成,这是被过去的历史所证实
也被今天的现实所阐述的,我们不是从七十年代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格言前进
到了八十年代的“女强人”以及九十年代那些牛毛般密集的“女白领”吗?在上海
这座产生了远东最为壮丽的折衷主义风格的建筑——昔日的汇丰银行今日的浦发银
行——的城市里,那些在历史中只能充任一个卑贱的小角色的女人们,而今不仅成
为社会的主角,她们中更有不少人以特别的盛气凌人、特别的“嗲”和“作”催生
了“妻管严”这种不幸的上海男人角色,也使得众多的上海小男人“乞讨”于“相
约星期六”而更显其小。
然而,社会意义的解放并不逻辑地决定着女人在经济上或者更精确地说在现代
消费意义上的解放,不断发生的事实——譬如女人在和男性交往中基本的消费方式
——而言,她们依然更多地纠缠于历史中的形态,而与今天新女性的形象无缘。
让我说得更明确一点。
在我的观察中,蓝领女性是最为放肆地将她们所交往的男性当成一只赤裸裸的
“皮夹子”的一个族群。从快餐店一次简单的进餐到咖啡馆一次较为抒情的约会乃
至在黄河路某家酒店的一次饕餮之嚼,你基本不用想象蓝领女性会有一种主动的买
单行动,她们总是将这些更富于个人尊严的举动出让给她们的男性朋友,并且从不
思考这种出让对她们存在价值有多少损害。我想,她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一部分
与她们在今天的社会生活中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有关,但更多的原因可以归结为她
们头脑中始终盘踞着的被历史所熏陶而成的卑琐意识:女人的特权本来就所剩无几,
男人天然地为女人买单是女人所剩无几的特权之一。
同样在我的观察中,白领女性或许要稍为“现代”一点,但这一点的“现代性”
依然无法改变她们在历史中已经形成的那样一种卑微的心态。换句话说,在和男性
交往的最初时刻里,她们主动买单的行为或许会像一阵清风那样让男性产生美妙的
眩晕,但这个眩晕不会持续多少时刻,你立刻便会看见她们将消费的重任愉快地卸
到男性肩上这样一个姿态。和蓝领女性一样,她们认为对一个中国的女人来说,一
个中国的男人天然地就是一个“皮夹子”,假如某个中国男人愿意与她们发生某种
社会意义上的联系的话,当然,她们中真正富于现代意识的不在此列。
唯有在经济上显示着凶猛的暴发力的女人表现了另类的形态,她们以挥洒自如
购买男人的方式将历史进行了若干的修正,但鉴于她们在社会中所占据的微弱比例、
她们朝秦募楚的心情以及她们忽而膨胀忽而萎缩的状态,她们不能对我们的生活发
生根本性的影响。
无疑,尽管我们全体将要跨过新世纪的门槛,尽管有关新女性的鼓噪也已旷日
持久,尽管敏锐的商业集团正策划着“寻找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形象”,但现实生
活中女性与男性的交往消费的主流方式依然带着历史遗留下来的最为腐烂的气息,
她们中的许多人还没有真正地成长为人,一个与男性完全旗鼓相当的人,在她们渴
望男人宠幸的这种不变的人性因素中,在她们与生俱来的对物质狭窄地理解的心理
中,我们看见了她们的悲哀脸庞。女人还远远没有走到彻底解放——自由放松而不
是仰人鼻息地消费——这一地步,她们中的大多数甚至是绝大多数还心甘情愿地成
为她们交往的男性朋友的消费俘虏,从而成为他们思想、情感的俘虏。
女人的“解放”指日难待。

女人还回得到自然之中吗

先让我作这样一个假设:有这么一个女人,她也许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坐在
“巴黎春天”里面对所谓的情调、品位也许没有那么细腻的感悟,由于不曾走出国
门因此也许不曾像某些女人那样地拥有一种知识的、智性的、广阔的视野。但是,
她有着天然的灵动、聪颖和自由奔放的情感,当她邂道某个男子并且被那个男子气
质中的某些东西所吸引时,在那一刹间,她被自己的激情所左右,无所顾忌地迎向
那个男子,而毫无文化、心理和由于文明带来的等等压力。最主要的是,当她向自
己所心仪的男人表达心情时,她听从的只是自己内心的感受,并将这份感受自由、
流畅地表达出来,而不像某些文化女人那样不可容忍地吞吞吐吐,不可饶恕地矫揉
造作。
这样的女人令我们为之心动,令和我们有着同样感受的男人们为之心动。
如果我们敢于直而现实,我们就会发现,今天部分的城市女人正日复一日地失
去她们曾经有过的自然、纯粹、本能的状态,在人工、粉饰、做作、矫情等等的伪
装下而喘不过气来,并且极其乐意咀嚼这份喘不过气来的滋味。生活中的无数细节
都印证和支撑着我的这种说法。
譬如说,今天,当你穿行在白昼的大街上,或者期待在夜晚的酒吧间,你有多
少可能去遭遇二十年前的那些身着朴素的衣服、不事修饰但内心情感狂热得一如维
苏威火山的女人呢?那时,当她们决意与你相处,就决不会像今天许多城市女人那
样算计着从你这里能够获得多少物质回报,而是全神贯注地体验着生命节律中的每
次高潮。我清晰地记得,在我动荡不定的青少年时代,即使那些被主流社会和主流
意识形态痛斥为“拉三”的城市越轨女人,当她们和自己所爱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
也决无今天女人的那份矫情,更无今天女人的那种功利,某种意义上,她们表象上
放荡不堪的生活是生命渴望获得绝对自由的一种象征,那种吞噬一切的爱欲是生命
存在的最高形式,她们真的是我们城市中一朵颓败而绚丽的花朵。
今天,在上海,这一切都已消失。没错,在黄陂南路百家超市的收银台边,你
可能会与一个女人相遇,撇开她的职业不谈,她那似乎十分清秀、十分精致的面庞
使你产生了若干错觉,仿佛她就是那种理解而且洞悉生活真谛的女人。但当你与这
张清香四溢的脸庞相伴而行时,你一清二楚地嗅到的是令你窒息的拜金主义气息,
这张精致的脸庞有着的是同样精致的想法,她懂得怎么保卫自己的身子,当然不是
保卫她那其实已七零八落的贞操,而是怎么将她严加防范的身子与她的同行者作一
种等价交换,尽管她并不是我们不屑一瞥的“鸡”。
在衡山路某三资企业的写字楼里,你或许会与某个女白领相逢,她那似乎十分
深邃、十分幽远的眼神激发了你的想象,新时代的女性也许真的能够提升到“廊桥”
的高度。但进一步的了解使你明白了她的真实目的,她要求的不是灵魂沟通、情感
对撞,不是瞬时间的内心迷乱内心狂放,而是对你在这个社会中已占据的地位、已
获得的财富和可能拥有的潜力的详加考证反复推敲,她也是以等价交换的方式来理
解生命与生命的相遇。
就这样,城市的某些女人有时成为远离自然人性的女人之一。文化使她们拥有
了品位、获得了情调,但更多地让她们学会了言不由衷,把握了矫揉造作,她们远
离了生命的激扬状态,也丧失了生命的基本欲望和基本冲动,她们不会也不可能直
截了当地走进生命的纯粹境界中,去感受激情带来的巨大风暴,去分享迷乱带来的
无比刺激。一旦涉及到生命的欲望,她们更是将此当成一种可以交换的东西。鉴于
她们的文化性,她们要求的当然不会是过于简单的人民币,但那肯定也是城市生活
中最腐败最堕落的一面:男性的社会地位、社会财富和社会势力等等等等。她们理
性而客观的头脑可以如此加以表达:永不会被纯粹的男性力量所吸引,也永不会被
纯粹的男性魅力所迷惑,她们是高举功利之旗的铁女人。
我们有充分的理由为展现在面前的这一幅世纪末的苍凉画面所悲哀。人的自然、
伟大的属性在今天的女人中间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商品社会中人与人那种渺
小而卑琐的关系,一句话,交换成了一切。当卖笑女的想法渗透进我们生活的每个
角落,当情感本身被贬得一文不值时,当伪装过的情绪成了这个时代和社会的主导
意识,我们还能够企求什么呢?
早在十八世纪中叶,天才的让·雅克·卢梭就如此说过,回到自然中去的人类
才是最为完善的人类。在今天,他的话有十万个理由这样表达:回到自然中去的女
人才是完善的女人。问题在于女人还回得到自然中去吗?

由她们移情去

女人的移情是一种无法避免的事情,如果我们承认人性中的有一些东西是无法
改变的话,如果我们承认任何一个男人(哪怕他有着足够的优秀)都无法包容一个
女人要求的一切。
有时我们不得不回到这个话题的原始起点。
女人的移情首先来自于她们生命中的需要,那种“喜新厌旧”的需要。始终不
渝的爱情只能来自于小说、诗歌、电影、电视等等大众媒体炮制的现代神话中,在
现实生活中我们目击的只是反复缠绵之后的乏味,不断乏味之后的厌倦,连续厌倦
之后的同床异梦……至今,我们还没有看到这一现象有彻底改变的可能,因为从周
口店一路走来的我们身上存在的基本的人性并没有彻底改变,因此,女人的移情就
变得十分自然,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制止她们的天性呢?如同没有力量可以制止男人
的天性一样。
其次,今日生活中女人的移情变得如此频密的另一个原因还在于我们正共同地
进入商品时代。在人类已有的历史中,至少在我们汉民族已有的历史中,我们第一
次发现这么多的女人正将她们的美色、她们的性感、她们的爱欲当做商品来出售。
我指的并不是那些以色相来换取自己人生一点可怜进步的女人,她们不在这个话题
的指涉范围内。我指的是正成为今日主流社会中的女人,那些以范思哲、基万希、
乔其·阿马尼点缀生命的女人,在潜意识中她们将自己作为商品待价而沽。在情感
的美好包装之后,在情调的刻意强调之下,这些女人对她们情意注入的对象往往作
着如下精细的打量:他的经济现状,他的社会地位,他应对未来时代挑战的可能。
一旦她们的视域中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有着生存于商品社会中的
更多的特点,她们将毫不犹豫地奔他而去,移情就这样完成了。当然,你也可以说
这不能算是一种真正的情感,真正的爱情。但问题在于这样的女人我们社会中并不
鲜见,她们也许将小说中的爱情日益地世俗化,或许将两性间的关系从“罗密欧与
朱丽叶”的高度降低到了“欧也尼·葛朗台”的水平,但生活的现实就是如此。
由她们移情去,这是我的想法。另外一个想法便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
你有着对生活的永远的激情,只要你有着源于生命的永远的活力,只要你有着感受
美妙的女人世界的永远的心情,你一定会在移情而去的女人的一边发现另外一些女
人,她们不可思议的诗意会将你完全地吞噬。虽说,我们难以断定她们会不会再次
移情而去。

舞场的“空洞”与舞者的“空洞”

来自这座城市娱乐业的最新资讯告诉我们,在最近这个年度里,城市娱乐业的
亏损已达创记录的二亿人民币。我们不知在这个亏损中舞厅业占了多少痛楚的成分,
但除了“通通”、“时代”、“纽约客”等超一流的迪高城之外,我们在上海众多
的舞厅中(它们中既有迪高厅也有交谊舞厅)所见的确实都是一派“空洞”无力的
景象:舞者寥寥,看客不多,小乐队吹奏得愁肠百结,“坐台帮”显得形影相吊,
而那些在这个空间里“讨生活”的女人,她们有着的也只能是李清照式的凄凄清清
的表情……
如此凄清、空寂的场面当然令我们感慨万干,这之中的原因多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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