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至极;他说话温和,面带笑意,温煦如春风……这么一个完美无瑕的男子,理该是尊敬长辈、友爱邻里、大有作为的好青年,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个爱招摇、喜玩乐,连她这个“井底之蛙”都对他的大名感到如雷贯耳的——上官昊。
她的主子是那个不学无术,镇日留恋花街柳巷的败家子上官昊?!
韩絮真的有种欲哭无泪之感。原本她以为那位传闻中的上官少爷,应该是耶种一身华贵,满腔横肉,痴痴肥肥,走在路上大摇大摆,看到有野狗经过,都会不顺眼地上前踹一脚的坏人,没想到……传闻果真不可尽信。
但外型是其次,善良也不能抹煞他浪荡子的形象,毕竟无风不起浪,关于他的传言真的太多了。
他当真是那个贪玩乐、喜女色的轨子弟?
看起来不太像呀!若传言是真的,那……不对,就算传言是真的,人家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理当报答,不过——“看够了没?”上官昊的俊脸有一丝不耐。“就算主子我秀色可餐,也不需要端出这么饥饿的表情。”
就说人长得太帅也是种麻烦,原本以为她和一般的姑娘不同,有正义,见到贼小横行绝不姑息,也有气魄,面对他父亲的排斥,也毫不屈服;她个性爽朗直率,还习得一身好武艺,跟长年躲在闺房里绣花、小家碧玉的姑娘不同。
他想她绝不会是那种看到俊帅男人就流口水的花痴,收在身边当护卫或许还多了份女子的细心,可现下他彻底地后悔了,那双直盯着他的目光,实在非常不舒服。
“对不起,主子,我是觉得传言大有问题,所以才会一直盯着看,你不要生气,我不看就是。”韩絮急忙收回目光。
“传言?”
她不是因为他这张好看的皮囊才直盯着他瞧,而是因为传言?
“是啊,人家都说主子你是个好色的家伙,看到美人就会扑上去——”呜,她怎么说出来了?韩絮轻捂着自己的嘴。也许……也许她不该说得这么直接,可她不习惯说话拐弯抹角呀!
上官昊扯了扯嘴角。就算是传言,她也不需要形容得这么“传神”吧!
“干脆说我是个大色狼,辣手摧花罢了。”他真佩服自己,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喝茶。
“不不不,主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以后我若听见人家说你坏话,一定会替你平反。”她那双灵活的眼里写着坚定。
“何以见得我不是这种人?”他饶富兴味地挑眉。
“因为主子心地良善,帮了我那么多,若不是有主子出手相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像他这种愿意仗义相助的人,怎可能是个坏人?
“说不定我帮你,只是想要‘扑’向你。”他戏谑地比了比张牙舞爪的模样。
“呵,主子别说笑了。”韩絮笑弯了腰。“刚刚送茶点来的绿水姐姐好漂亮,温柔秀气,可主子你跟她讲话也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半点邪念,又怎么会对我有兴趣?”她这个人还有个优点,就是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长相根本上不了台面。
上官昊险些失笑。就这样?
这丫头也未免单纯过头,听到外头对他的形容,将他当成好色之徒,看到美女就会扑上去,却又单凭方才美婢送来茶点,便推翻之前的道听涂说,又认为他是个君子。
上官昊俊眉一挑,现在要找个这么心思纯良的姑娘也是难得,他不自觉地多看了她两眼。
洗净了一张总是哭哭啼啼的脸孔后,他发现她其实长得不差,尤其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澄净清澈,毫无杂质,整个人看来就像朵小白花,虽不艳丽动人,却清新自然。
她的性子很直,伤心就大哭,高兴就大笑,认识没几天,他已经全然摸熟了她。
可这么单纯傻气的个性,将来注定要吃大亏,就像当年的他……上官昊心神一凛,很快地打断了思绪。如今的他己经完完全全地不同,他为自己而活,为自己的喜好而努力。
反倒是她,她这么单纯,让他有些替她担忧。
她不可能当他一辈子的护卫,可跟她最亲的亲人已经走了,将来若有一日,他也不在她身边,只剩下她,她该怎么办……上官昊突然感觉到身边探究的目光,于是怀疑地望向她。
“你又在看什么?”
“是主子一直看着我,我想知道主子在想什么?”韩絮妙眸轻眨,十分无辜。“主子,你该不会……”
搞什么?一副他会吃了她的样子?他可是很挑的。
看她这副发育不良的样子,正面看反面看都一模一样,那生涩稚嫩的脸蛋看起来似乎尚未及笄,她居然以为他对她有兴趣?
呵,替她担忧什么呢,他们非亲非故,他收留了她,己经做得够多了,将来她会变得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造化,他又何必替她操心未来?他又不是她爹!
心情一放松,见她一脸担心的模样,他忍不住想逗弄她了。
“没错,正如你所想的那般。”上言昊故意眯起黑眸,勾起唇瓣,用色迷迷的表情看着她。“其实我觉得你比绿水那丫头出色,甜美可爱,单纯善良——”
“主子,我卖艺不卖身,你别胡来!”韩絮大声一吼,慌张地抓紧自己胸前的衣裳,表情正经地用力强调。
“卖艺不卖身?”上官昊差点失笑。她真懂这句话的意思?
“对,卖武艺,栽可不是花街姑娘。”
上官昊看她一脸认真,毫不怀疑目己若再继续“玩”下去,便有被敲破脑袋的可能。
“我没有恶意。”转眼间,他又是一副无辜神色,说得云淡风轻。“难道你认为自己不出色、不甜美、不可爱、不单纯、不善良?”
“呃……”
“再说你年纪这么小,有没有十三岁?我可没有恋童癖,保证你在我面前绝对十分安全。”上官昊好整以暇地捻起一块糕饼,真是酥脆爽口不油腻,配上她胀红的脸,人间美味呀!
韩絮孤疑地看着他。他只是在赞美她?那是她误会喽?
“主子,没想到我在你心目中这么美好,呵,你谬赞了,我没那么多优点的,其实我阿爹都说我粗鲁、好动、爱说话,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呵呵呵……”
“咳咳咳——”上官昊差点没被糕点给噎死。他不否认自己的赞美中带着些揶揄,想不到这傻妞竟然真把这些盛赞之词都当真?
“主子,你没事吧?来,快喝口茶。”她赶忙送上茶水,并替他拍背顺气。“主子,你连吃糕饼都会呛到,也难怪你看人不准。”
“嗄?”这话从何说起?他也不认为吃糕饼和看人有啥关联。
“其实我已经十六了喔。”
十六就十六,她在得意什么?上官昊真不明白……“呃!你十六了?!”他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除去她那正面看及反面看都差不多的身材,十六岁的姑娘有些都嫁做人妇,说不准连孩子都生了,而她还是如此单纯,眼神澄澈,真让他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上官昊心头一跳,继而甩去可笑的念头。莫名其妙!这丫头又不是他什么人,他何必在意她?
念头一转,他收起了情绪,挂上惯有的清朗笑意。
“你这么瘦小,让我误会了,以后你要多吃一点。”他随口应付。反正他们开客栈的,什么没有,就是食物特别多。
韩絮闻言却红了眼眶,酸了鼻头,贝齿轻咬下唇,只差没有掉下泪来。
主子真的好关心她,这种被关心的滋味真好,在这世上,除了阿爹和邻居王大婶以外,他是第三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阿爹是她的义父,王大婶从小看她长大,他们对她好也不奇怪,但是主子不同,他们非亲非故,他却好心收留她,给她工作,鼓励她走出伤痛,还叮嘱她要多照顾自己,如此关怀之情,怎不教她感动?
一时间,仿佛有股暖流窜入韩絮的心头,烘得她的心暖洋洋,对主子的景仰,更如滔滔江水,说之不尽。
“你怎么回事?不喜欢吃饭就别吃,用不着哭啊。”
“主子——”韩絮还是隐忍不住,泪水啪答啪答地落下。“你对我真好,真关心我,我好感动,能遇到像你这么好的主子,我好幸运,呜呜……”
上官昊哭笑不得。他只是叮咛她多吃饭,不需要惑动成这样吧?
“一定是我阿爹暗中保佑我,我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一定是的,阿爹,阿爹——”
她的伤心一发不可收拾,杀得上官昊措手不及,幸好他还有法宝,可以让她尽快“回神”,否则这样哭哭啼啼,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欺负她呢。
“絮儿,我饿了。”
“呜呜……啊?”主子饿了。这句话准确无误地传入韩絮的耳里。
主子是她的天,她不能只顾悲伤,不顾主子。他可是她的好主子耶,她得好好地照顾他。
“没问题。”她赶忙拭干眼泪,火速跑向厨房。“我去请厨娘准备。”
“等等。”
“主子,还有事吩咐?”
“去之前,先洗把脸。”
咦,他的名声己经够差,可不想再添一笔欺奴的罪名啊!
第3章(1)
上官家人口简单,陈了老板上官兴、少东上官昊以外,还有上官夫人娘家的亲戚,两位孪生表少爷白英俊和白人才。
几年前,上官兴得知妻子的娘家兄嫂出了意外,两位侄儿无依无靠,便将他们接到家里来,一来是赵巧云刚离开,他希望有人可以陪伴上官昊,再者是想培养两位侄儿帮忙打理客栈之事,好让儿子无后顾之忧,没有继承家业的压力,可以专心念书。
既然人口如此简单,一家子聚在一起用餐,应当是件正常的事——至少韩絮是这么想的。
但出乎意料的,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上官兴很忙,“福兴楼”不只这间,在邻近的大城镇、甚至京城里,都可以看到“福兴楼”的招牌,加上两位侄儿还不成气候,他仍得亲自带在身边教导,陪着当地的大老爷们应应酬、搏感情。
是以,上官兴和两位表少爷都很忙。
唯一最闲的,只有上官昊。
“主子,你好可怜,总是自己一个人吃饭。”韩絮有些不舍。
上官昊拥有自己的一座院落,光是院落前方的八角雕纹花亭,就比她以前和阿爹所住的简陋房舍大上许多,更别提花厅里的摆设,真是无一不精致,尤其摆设的字画和古玩,每件都价值连城。
但是她穷归穷,心境却很富足,每天都能和阿爹一起吃饭,有时候父女俩聊得太晚,还会点上烛火对着星空谈天说地,好不快乐。
反观上官昊,他见到父亲的机会还没比见到贴身丫鬟绿水多哩!
韩絮不忍心看他独自一人,纵使他说了她可以在府里自由走动,不需要一直跟着他,她还是坚持随侍在左右。
“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上官昊不解。他从小就习惯这样,有人时时跟在身边反而不自在。
再说,他的“工作”也需要清静。
“你不会想跟你爹或两位表少爷一起吃饭吗?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才正常啊!”
今晚的菜色是红烧蹄花、蟹黄豆腐、碧绿桂鱼卷、鸡丝栗米羹……果然是经营客栈的,每道菜看来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么美味的菜肴,若能一家人围在一起享用,大伙儿说说笑笑,该是多和乐、多开心的画面。
“那是你以为的。”
从他长记忆开始,父亲便一直非常忙碌,每天不是在客栈里忙进忙出,便是四处巡视各处产业,或者出外采买食材,和大官吃吃喝喝搏感情……鲜少有机会在家。
每回上官兴看到他,问的不外乎是“书念了吗”、“银子够花吗”、“爹每天这么辛苦工作,盼着的,就是你当大官”……只给他无比的压力。
而家里的佣仆们对这个小主子也是敬敬畏畏的,加上年纪差距,目然也没什么人可说话。
是以,他自小就习惯一个人,自己吃饭,自己念书,自己睡觉,自己打理一切,只要能够自己做的,他便不麻烦仆佣。
他不是不爱讲话,而是有心事,却不知道该对谁说。
其实谁不爱热闹,每次看到客栈里有些夫妻带著孩子来吃饭,一家子说说笑笑的,他不知道有多羡慕。
因此,他的画里总会出现很多人,所有人都围绕着他,关心他,愿意听他说话。
可事实上,这些人都没有出现。
直到他认识了赵巧云,这温柔的女子宛如春风吹入他的心,他才敞开自己的心房,有了可谈心、信任的对象。
可惜好景不常,她还是选择离他远去。
他付出了他全部的心思,想讨好她,最后的结果却令他绝望。
现在的他宁愿不要太亲近谁,不亲近,便不会有期望,自然也不会有失去的痛苦。
“我现在这样很好,自己一个人很自在。”
“是吗?主子,你不要强颜欢笑。”韩絮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心里竟有点酸。
也许是上官昊过于刻意强调自己的“自在”,让她惊讶地察觉他外表看来帅气多金,洒脱快活,事实却不然。他总是孤单,有时不经意地流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那强烈的寂寞让人心疼,想替他分忧,抚去所有的不开心。
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韩絮想破头也想不透。
“傻瓜,你那是什么表情?”
这傻妞看来神经大条,有时却又是心细,在她澄澈的目光下,他只觉自己仿佛被一眼看穿,有些狼狈。
不,他不需要同情,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独处,要不,只要他开口,多的是想要讨好他的人。
上官昊隐去了真实情绪,唇角轻勾,表现出一贯的潇洒模样。
呵,看来得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免得这丫头搞不清楚状况呢—— “呵呵,昊爷,您好久没来,真想您。”
“可不是,奴家日夜挂心着——”
“我也是我也是……”
时值寒露,入夜后,寒意己重,但花娘们热情方炽,足以与寒夜抗衡。
“春秋阁”的一处精致别院内,烧起了两座暖炕,不但不觉得寒冷,甚至春光无限,眼前的姑娘们个个不是小露香肩,就是酥胸半露,让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韩絮。
上官昊不是个苛待下属的人,他在屋内风流快活,也让护卫在旁随侍,就是这样,她才能看到如此“惊人”的风光。
韩絮就站在门边,瞠大了一双圆眼,眨也不眨,一张热红的小脸,说明了她的惊叹和羞涩。
她是个大刺刺又率性的姑娘,在闷热的夏天,常常跑到溪边,脱去鞋袜,将玉足浸入沁凉溪水里凉快凉快,但穿得这么暴露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害羞起来。
这少爷也真是的,哪里不好去,来这种红粉莺燕的地方玩乐也太不像话了。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呢?
是了,方才他原本在屋里吃饭,谁知讲着讲着,他大少爷就放下筷子,一脸烦愁,说自己一个人吃饭的确没劲,近来为了忙她的事,都忽略了朋友,想找朋友一起用餐。
韩絮很愧疚,最近为了她的事,主子的确十分忙碌。
可惜她是个护卫,也算是下人,不管他怎么说,她都不敢跟他同桌吃饭,而老爷和表少爷又都不在府里,他会想找朋友,也无可厚非。
原本上官昊担心夜晚有些寒意,要她不必跟着出门,留下来享用那些原本准备给他的晚膳,但韩絮怎么可能答应。
丢下主子自己一个人享受美食,这是万万不可的。
是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
可韩絮作梦也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情景,那位在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