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第9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阉恼庖恍形弊鹘准抖氛露虻牡湫停笈校叶氛恢俳逃硕嗌俅危膊恢诵垂嗌偌焯郑沼谝蛭瞧杜┏煞郑彝コ錾砗枚玫搅烁镂岬牧陆狻?墒钦獯嗡志刹「捶ⅲ慵渎沤滩桓模硭比坏乇蝗隙ㄎπ幕恰⑿钅币丫茫亲匀痪驮僖膊荒芸硭×耍癖胤⒀铩巴创蚵渌贰钡木穸云淝钭访痛颉9识哟艘院螅统闪伺谢嵘铣〕《荚谧雷忧懊嬲镜囊桓鑫┮坏钠杜┙准兑旒悍肿印逼涫档南中蟹锤锩哟艘院螅锩被峋驮僖裁挥腥盟舶材毓惶烊兆印�
  走在这帮人里边的第二个黑七类分子,就是那个像侏儒似的三寸钉。他排在这支队伍里的第二位,与他前面的大个子牛改娃一低一高,形成了惊人的悬殊对比,让人在觉着有种说不出的滑稽之余,同时又禁不住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觉得牛改娃的大个头越发的高大而侏儒的个子竟越发出奇的矮小,他们如果一个是亚洲的珠穆朗玛峰,那么另一个则应该是非洲的大裂谷——这足见他个子小得是多么的惊世骇俗。然而你可千万别小看了他这个低个头儿人,秤锤虽小压千斤哩,他的能耐可是不可低估的。据他说,他这人的本事可大着的,甚或还有过一段不同凡响的辉煌经历呢。庙东村的人都知道,这人在解放前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一般人,他曾经闯荡江湖,还曾扬言“不挣十万洋圆不回家”。起初,他专门从事卖壮丁的营生。他这人,人小鬼大,每次自己把自己卖掉,替人顶了壮丁去当兵,然而走了以后都能在去军队驻地的半路上伺机从队伍里逃了出来,安然回到家里。他回到家以后就又会故技重演,再去自卖本身,卖了后又得以逃了回来。就这样,他周而复始,以至无穷地从这营生中牟取暴利。可是谁都知道,河里往往淹死的是会水的,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人们都没有再见他回来过。据他说,他是一次卖壮丁被押解到了一支管束很严的国民党队伍里,没能逃得出来,因而只好就在里边吃粮当兵了。然而不幸中却有万幸,在那里鬼使神差,使他意外地碰到了一个很赏识他机敏、聪明而颇有才华的师长。这个师长喜欢他小机灵,自然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拔他,以至最后让他这个其貌不扬的三寸钉竟然当上了声名显赫的少校团长。此后,他所在的那支军队就被调到陕北去了,在宜君、清涧一带负责剿共。他说他剿共很能干,由他所带的那支部队曾经在宜君把共军一时打得晕头转向,首尾不能相顾。你想想,当时的国民党连长都是枪子一响,黄金万两,何况他一个大名鼎鼎的团长呢,那搂的钱还能少吗?还是据他说,他当时都用现大洋摞子在支床哩,那钱多得就没法数,满屋子堆的都是,人在屋子里走路,来来回回现大洋都绊脚哩。可是庙东村全村人哪一个不知道他是有一年的三九天回来的,回来时大冷天浑身上下可怜兮兮地就只穿着件半截裤。他到家天没明,连门吓得都不敢叫,就像一条癞皮狗似的蹲在他家的门口,还是他妈早上起来开门时才发现了他。那时候的他已经倒在了门口,都快要冻僵了,浑身发紫,不住地颤抖,身上一文不名,哪还想能来得什么现洋?后来,每当他在人前夸耀他的那段经历是怎样怎样的辉煌时,就有人毫不留情面地问他:“那你当时所挣的那些现大洋呢?”他迟早一听人问自己这话,立马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下来了,无比沮丧地说:“唉,提不成了,事情不幸得很。后来有一次和共军交火失利了,那些数也数不清的现大洋被贺龙的军队一下子全都给缴获走了——有什么办法呢?”也有人在背后地里议论他说,他根本就没有过那么多的钱,也没有发迹当什么团长那回事,一切都只是他为了显示而给自己瞎编的。但不管他的事是真是假,文化革命来了,他还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
  排在队伍里的第三个人是一个小学教师,人看起来还挺文质彬彬的,然而却是个坏分子。这人大概是因为他在任教期间,有一次裤裆裂开了一道缝子,他没有脱下来,而是穿在身上就叉开两条腿,让一个小学四年级的女学生给他缝补。文化革命来了,这事就被人检举了出来,而给他定性为坏分子。队伍里的第四个是当时驰名庙东村周围几十里,外号被叫做母老虎的李玉琴。她就是解放前逼着牛福平给他家过继的那个地主婆。紧挨其后,排在队伍里的第五个是右倾分子牛福平,他本来家庭出身很苦,解放前他和他妈受尽了地主牛仁义一家的欺凌压迫,解放后是个国家干部、共产党员,1958年反右斗争中因诚心给党组织提意见犯的错误。58年初,他们机关的党组织一开始号召广大干部、知识分子向党交心,向党组织提意见,开展轰轰烈烈的“四大”运动,即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他一心忠诚党的共产主义事业,期盼党组织能把各项工作都搞得锦上添花,从而能够早日实现共产主义理想社会,于是就激情满怀,踊跃响应党的号召,给他所在单位的党组织开诚布公地贴了张大字报,提出了他所认为的合理化建议,尤其还对当时党的“三面红旗”提出了异议,说“大跃进”实质上是“大冒进”,是一股浮夸风在泛滥,是一些人头脑发热,大炼钢铁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谁知道到后来整风运动一收口,他立马就遭殃了,被划定为右倾分子,成了冷落的对象,以致发配回原籍,光荣的支援农业第一线。现在文化革命爆发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他自然也就在劫难逃,被从庙东村生产大队队长的宝座上给一把拉了下来,接受伟大的无产阶级专政,每次开会,都少不了也都得挨批判。
  ……走在这溜儿人中的最后的一个是我们大家早已都十分熟悉的那个历史反革命兼地主分子牛保国。他此时似乎还多少有点儿脸上上抹不下面子,看起来行动总有些怯怯缩缩的不利当,好像觉着走在最后就能有前边的人给自己遮羞,挡风,打掩护似的。这尽管是他自欺欺人,然而他这样做心里就多少觉着能好受一些。在庙东村这支游街示众的呃嗳怂缮⒍游槔铮钊嗣瞧婀值氖窃趺匆舱也患歉鋈嗣亲畈宦模形毕绯づ19毕缍 ⒈城梗:倩⑼沂乔股钡叵碌吃闭怨闼恼嬲资值呐T送āK牧蛹T谌嗣堑难劾锶肥挡簧伲莸笔蔽幕锩挠泄匚募娑ǎ贩锤锩肿右欢ㄒ窃H喂形绷せ蛳绯ひ陨现拔竦娜嗽保痪褪堑形毕鼙魑桓鱿缍≡谡夥矫婀徊簧细芏慰鼋夥藕笸恋馗母锸彼蛭仪睿苄以说鼗贡徽烁銎杜┏煞郑衷诘钩闪烁锩囊揽慷韵螅锩笥凶罴岫ǖ牧α浚贫锩蚯胺⒄沟木薮蠖ΑL焱只郑偈瓒宦材咽盏米≌飧鐾庵四摹7馍癜裆厦挥兴拿郑友赖拇蛏癖蘧褪窃倮骱Γ彩谴虿蛔潘摹�
  这一行不到十人的队伍,在立新(庙东村)生产大队革委会贫协主席黄娃的带领下,缓缓地,无精打采地一路走来。当他们走到西岳庙东边并且离西岳庙已经不远了的一处地方的时,因为马上就要进西岳庙街了,这儿的路旁又正好有一眼水井,附近生产队正在用抽水机从井里边给苞谷地抽水灌溉,清澈无比的井水在哗哗哗地不住往苞谷地里流,所以他们就在这里席地而坐,充分利用这个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从各自所背的布袋里掏出了他们来时从家里所带的那些早已被风吹得龟裂了的干苞谷面馍馍,大口大口地就啃了起来,打算在这儿吃饱喝足歇得有劲儿了,接下来再走进岳庙街去向革命人民群众认真、彻底地示众请罪。硬邦邦的苞谷面馍馍,再加上这热烘烘的天气,他们一个个口干舌燥,此时吃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于是他们纷纷用自带的搪瓷碗或者缸子盛些浇地刚从井里抽出来的那凉水,就着吃。这水刚被从井里抽出来,喝起来倒也十分清凉爽口。这时,他们中间有个人禁不住无可奈何地慨叹了一声:“唉,过这日子,何时……”下面“才是个头儿”那半句还没等他说出口来,就遭到了带队的贫协主席黄娃指指戳戳地严厉训斥:“你说话注意点儿!我可警告你们:只许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谁要是胆敢散布消极言论,革命造反派组织决不轻饶!记着:‘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抓紧时间,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我们马上出发。今天的任务是,你们把西岳庙街和县城的角角落落都得给我转遍,少去一个地方都不行。任务大着的,我希望你们老老实实地接受贫下中农、革命群众的再教育,在示众过程中努力改造自己的那些非无产阶级世界观,争取早日脱胎换骨,重新做人。”贫协主席黄娃的这一通教训,把他面前的这一伙黑帮们立马吓得一个个噤若寒蝉,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唯唯诺诺,再也没有谁敢说一句有情绪的话了。他们赶紧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郑重其事地戴上上面写着各自身份的高帽子,一手拎着他们刚才喝水所用的搪瓷碗或缸子,另一只手拿着根筷子,也有个别人边走边从路边地上捡起根木棍儿、石子或者瓦片,五花八门的,不一而足,然而还是按照原来的先后顺序站好了队,从街东头儿松松垮垮地进入了西岳庙街。
  他们这一溜儿人一进西岳庙街道,立马就有几个小孩兴致勃勃地尾随跟了上来,边冲着他们不住地做鬼脸儿,边无不滑稽地模仿着他们的动作。这时,只见他们一个个叮叮当当,乱七八糟,毫无节奏地敲击着自己手里拿着的那搪瓷碗或者缸子,开始依次自报起了家门:“现行反革命分子牛改娃。”站在队伍里的第一个人说,他脸上再也看不见往日那种无忧无虑,喜笑颜开的神色了。“历史反革命分子牛清。”站在队伍里的第二个人,别看他个子小,声音倒还蛮洪亮的,看来这人对他们的这次行动全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仅一点儿都不羞赧,甚至多少还有点儿自豪。“坏分子牛琛。”他的声音好像是在喉咙眼儿里似的,小得几乎没人能够听得见。“地主分子李玉琴。”“右倾分子……”走在最后的牛保国也不得不依葫芦画瓢地说:“历史反革命兼地主分子牛保国。”最后他们合起来,齐声说道:“向全县革命人民群众低头认罪!”……(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峨冠示众(下)
  
  (接前章)……他们随着话音一落,就齐刷刷一下子都深深地把头低了下去,紧接着又都齐声说道,“抬头示众!”话音一落,他们又都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平板着脸,严肃而认真,谁也都一丝不苟。他们的这些动作做得齐整而划一,似乎训练有素,又似乎在他们的脖子背后有人拴着一根看不见的绳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由一只提着这根看不见的绳子的手在操纵着。每当他们喊完一遍这些话后,就都要杂乱地敲一阵儿手里所拿着的那搪瓷碗或者缸子。
  带队的贫协主席黄娃走在队伍的侧旁,监视着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地对他们还声色俱厉地呵斥着:“都打起精神,把声音再放大点儿!别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就像被霜打了似的,蔫得那么下。”他此时说这话的实际用意看来也不单是为了训诫他手下所带的这群黑帮,可能更重要的还是在有意向西岳庙街上的过往行人显示自己那与众不同的身份,表明这群黑帮是在他威力无穷的指挥下游街的,是受他管辖着的。
  在后面尾随着凑热闹的那些小孩少不更事,尚未识得人间苦滋味,他们时不时地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些脏兮兮的东西,有点儿恶作剧,毫不留情地向这些游街的黑帮们不住投掷着。这以来,排在队伍最后而心怀侥幸的牛保国可就遭殃了,因为他是站在这支游街队伍最后的一个,所以首当其冲。那些小孩们投掷来的东西砸得他浑身生疼不说,那投来的烂水果、脏东西还把他的整个身子都砸得脏得没眉眼了,且馊味呛人——你说这气人不气人?牛保国这会儿心里确实有着一股虎落平川被犬欺的感觉,这事要是放在解放前他在孟至塬当乡长的那时候,他早就憋不住了,不仅会把这些娃娃狠狠地收拾一顿,而且肯定还会和这些娃娃们的家长过不去。不过现在不行了!彼一时,此一时哟。他尽管怒不可遏,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不敢有半点儿的发作,不敢把这些孩子怎么样,而只能逆来顺受,任其肆意妄为,只好喜怒不形于色。他偶尔也会忍无可忍地举起手,作出一种要追打这些小孩子的姿势,吓唬吓唬这些可恶的小孩,想以此阻止他们的无理行动,可怎奈这些小孩是见过大世面的,一点儿也都不理会他这一套。
  牛保国解放前的那种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的威势,这会儿也不知道都给跑到哪里去了。然而,就是牛保国的这些微不足道,无济于事的反抗表示也依然是要遭到贫协主席黄娃的横加指责的:“牛保国,你老实点儿,切实接受革命群众对你的再教育!”牛保国在贫协主席黄娃的训斥下,不得不自己往肚里咽了口唾沫,暗暗地提醒自己:“忍着点儿吧。这会儿不忍又能怎么样呢?”他暗自解嘲,自我安慰,此时只能听任这些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子所扔的污秽东西劈头盖脸地袭来。说来倒也奇怪,处于此情此景的他不知怎的,却还有闲情逸致,油然给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水浒传》里宋江刺配到江州时所写的那首自况诗来:“自幼熟读经史,长大亦有权谋。恰似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世事轮回,谁堪称英雄?生不逢时,尔能奈何?尘世上难道真的有人能够独臂回天?笑话,笑话!这世情真个是凤凰落架不如鸡,大人反被小孩欺呀!
  这帮人这天在西岳庙街及华阴县城顶烈日,冒酷暑,游了整整一天的街,回去以后,第二天马上就有几个中暑病倒,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他们家里的人连忙给请医生,打吊针,输液治疗。但县革命委员会这时又紧如星火地逐级下发来了紧急通知,要求全县的所有革命群众明天到西岳庙去参加万人批斗大会,还特别强调黑帮分子必须去陪桩,一个都不能少,一定要做到家家门上锁,户户不留人。这样以来,庙东村的那些前一天因游街而病倒了的黑帮分子可就是再有病,也别无选择了,只得发扬在短时间内不休息,接连打几仗的坚苦作风,带病舍命陪君子。
  华阴县革命委员会为了震慑敌对阶级,把华阴县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推向一个新的高潮,这次批斗会搞得声势可就别提有多浩大了,像牛德草家这样平日都不准参加任何革命群众大会的人家,这次也得到了法外施恩,接到立新大队革委会的专人直接通知,明天早晨八点钟在村西城门外集合,随着生产大队革命群众的队伍统一行动——打上红旗,敲锣打鼓,列队出发。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你看大队革委会主任王黑熊扑得可欢实了,他可着破锣似的嗓子,在挂在城头上的那高音喇叭里一再向群众申明:“我们一定要‘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牛德草可是有好长时间都没能够参加得上像这样有气势的集会活动了,心里正有着种说不出的寂寞与失落。当突然听到大队革委会派造反派通知他家也去参加这次会议,并且说这是一次空前的、全县性的、大规模的革命统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