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妻儿身上,常照看孩子,也并不朝秦暮楚。
但令人扼腕的是从埃克人处得出的结论至少也适用于我们这个社会中的某些男人。有一些美国男人抛妻弃子。离异的男人拒不履行法定育儿责任的比例之高也令人瞠目,以致于政府开始采取对策。在美国,单亲家庭的数目超过了双亲家庭,而且多数是单身母亲独力育儿。
尽人皆知的是,在那些已婚男性中,有些男人爱自己甚于爱妻儿,虚掷家财、精力与光阴,终日沉酒于女色,追逐所谓大男人的名声和活动。他们典型的嗜好是开车、运动和酗酒。大量的钱财花在家用以外。我并不认为美国男人中“好大喜功者”多于“养家者”,但“好大喜功者”所占的比例显然不可忽视。
即使在那些双职工家庭中,时间预算研究显示,美国上班族女性平均花在劳作(指上班、育儿、家务)上的时间2倍于她们的丈夫,而且女性的收入平均低于同工种男性。同一时间预算研究发现,在要求美国丈夫们估算他们和妻子们各自花在照顾孩子和家务上的时间时,他们倾向于高估自己,而低估妻子所花的时间。据我的印象,在其他一些工业化国家,如澳大利亚、日本、韩国、法国和波兰,男人做家务和照看孩子的比例一般来讲甚至比美国还要低。我之所以列举以上几个国家,是因为我碰巧比较熟悉它们。这就是为什么在人类学家之中一直要讨论男人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有什么用这个问题的原因。
——女性绝经期的进化
第六章 薄种广收
——女性绝经期的进化
多数野生动物到死或者直到死前一段时间都保持着生育能力。人类男性也是这样。尽管某些男人由于不同原因在不同年龄丧失生育能力或者生育能力衰退,但男性并不会在某个特定的年龄段普遍遭遇生育能力的彻底终结。世界上有据可查的例子不胜枚举,老年男性(包括一个94岁的老人)仍能生育孩子。
但是,人类的女性在40岁左右就会进入一段生育能力急剧衰减的时期,并且在大约10年后,就会彻底丧失生育能力。尽管有些妇女到44或45岁时仍有规则的月经周期,但是女性在50岁以后受孕的例子极为罕见,直到最近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激素疗法和人工授精的运用才使这种情况有所改变。例如,美国的哈特派(Hutterite)是一个严格的宗教群体,信徒们营养状况良好,反对避孕,他们中女性生育的频率正如人类生物潜能所能达到的那样快,平均间隔2年生育一次,平均一生会生育11个孩子。但即使是哈特派,女性在49岁以后也停止了生育。
对于普通女性来说,绝经期是人生中无可回避的一个事实,尽管它常带给人们老之将至的痛苦的预感。但女性的绝经期之于进化生物学家,则是动物世界中的一种突变,是一个值得深究的矛盾。自然选择的实质就是不断地强化基因中的某些特征,而这些特征必须能增加携带这些基因的后代的数目。然而,自然选择怎么能令一个物种中的每一个雌性成员都携带着扼杀其生育更多后代的能力的基因呢?一切生物特征,包括女性绝经期的年龄段,都是由遗传变异决定的。但即使由于某种原因,女性的绝经期似乎变成不可避免了,可为什么绝经期开始的年龄不能逐渐后移以致于再次消失呢?这样,那些绝经期较晚出现的女性就能生育更多的后代了。
于是,进化生物学家将女性的绝经期看作人类性习惯中最怪异的几个特征之一。而且我还想说,除了人类发达的大脑和直立行走的姿势(每一本人类进化史的教科书都强调这两点),以及人类隐蔽的排卵期、对性快乐的偏好(这两点教科书较少关注)之外,女性的绝经期也是最重要的特征之一。这些特征使我们成为独特的人——一种比猿更进一步,和猿有着质的区别的动物。
许多生物学家对我的上述观点仍然心存疑虑。他们辩称,女性的绝经期并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对此无需深入讨论。归纳起来,共有三类不同意见:
首先,部分生物学家将女性的绝经期视作人类近来预期寿命不断增长的时代产物,这一增长并非仅仅始于上一世纪的公众保健措施,而很可能始于1万年前农业的兴起,更有可能是从过去4万年中由于进化的变化导致人类生存技能的进步开始的。据此,在人类几百万年的进化史上的多数时期,绝经期绝不可能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因为推测那时无论男女,几乎无人能活过40岁。于是理所当然,女性被安排在40岁时终结生育特征,因为在此以后已经没有活着继续生育的可能了。由于相对于人类漫长的进化史,人类寿命的增长仅仅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所以女性的生育特征得到调整仍须假以时日。这是一种不同意见。
可是,上述观点忽视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男性的生育特征以及男女两性的其他每一种生物功能,多数人在40岁以后的几十年间仍然运作良好。你或许因此不得不假定其他每一种生物功能都能很快调整以适应人类寿命的增长,但你仍然没能解释为什么女性的绝经期是唯一不能同样做出调整的特征。早期人类鲜有女性活到绝经年龄这一推断是建立在考古学的基础上,也就是说,通过研究远古的人类骨骼,估计他(她)死亡的年龄。这些估计又是以一些尚未被证实的、难以置信的假设为前提,例如这些被发现的骨骼代表着一个完整的古人类群体中的一个标准样本,或者确实能精确地测定这些古人类骨骼的年龄。尽管考古学家确有区分10岁儿童和25岁成人骨骼的能力,但是声称他们具有区分40岁和55岁古人类骨骼的能力,这一点尚未能得到证实。你也很难将古人的骨骼与现代人的骨路相比较来进行推理,因为不同的生活方式、食物和疾病必定会对两者的骨龄产生很大影响。
第二种反对意见承认女性的绝经期可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现象,但它否认这是人类独有的现象。许多或者多数野生动物都随着年龄增加表现出生育力的衰退。在许多野生哺乳动物和鸟类物种中,都发现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个体丧失了生育能力。猕猴和某些种类的实验用老鼠中的许多衰老的雌性,它们生活在实验室的笼中或者动物园里,享有精美的食物、精心的医护,完全无需恐惧敌手的威胁,尽管它们的寿命较之野外的同伴有了显著的增长,但它们仍然慢慢丧失了生育力。因此部分生物学家认为人类女性的绝经期只不过是极其广泛的动物绝经期的一部分。不管这种现象作何解释,但它至少存在于许多物种之中,也就是说,人类的绝经期并非特别,也无需多加解释。
然而,一燕不成夏,一例雌性不育同样不构成绝经期。这就是说,观察到一例野生动物的年长个体偶尔不育,或者寿命被人为延长了的笼养动物在一定年龄后不再生育,并不能推出绝经期在野生动物中是一个生物学上的重要现象。如果要推出这一结论,必须证明在一个野生动物种群中,有显著部分的成年雌性逐渐丧失生育力,并且在彻底终结生育后,仍然有一段很长的生命时期。
人类确实符合这一定义,但已知的只有一种(也许两种)野生动物有同样现象。一种是澳大利亚袋鼠,这种动物中是雄性(不是雌性)表现出某些类似绝经期的征象:种群中的所有雄性袋勋在8月份一段短短的时间中丧失了生育力,接下去再过2周的时间它们都会死去,而种群中留下的都是怀孕的雌性。但在这种情况下,绝经后期阶段只不过是雄性全部生命中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的一部分。袋动并没有经历真正的绝经期,而几乎可以被视作一种大爆炸的繁殖方式的例子,这种繁殖方式就是终生只繁殖一次,随后很快丧失生育能力,很快死去,例如鲑鱼和龙舌兰科植物。动物绝经期的典型一例见于巨头鲸,从它们的卵巢状况判断,捕鲸人捕到的所有成年雌性中有四分之一的鲸鱼处于绝经后期。雌性巨头鲸一般在30或40岁时进入绝经期,在绝经期后平均至少还能生存14年,寿命可以超过60岁。
因此作为一种生物学上的重要现象,绝经期并非人类独有,至少还有一种鲸类与人共有此一现象。对于虎鲸和其他一些可能的物种,也有必要去搜寻一下是否存在绝经期的证据,但是在其他人类已作过深入研究的长寿野生哺乳动物种群中,包括黑猩猩、大猩猩、狒狒和大象,经常可以看到年长的雌性仍有生育能力。因此,这些物种以及多数其他物种似乎不能归入有规则的绝经期的一类。例如一头55岁的大象应当说是上了年纪了,因为95%的大象活不到这个年龄。但是一头55岁的母象,它的生育能力仍然相当于那些青壮年母象的一半。
因此,女性的绝经期在动物世界中非同一般,它在人类身上的进化过程值得探究。因为人类的祖先和巨头鲸的祖先早在5000万年前就已经分化了,所以人类绝对不可能是自巨头鲸处继承了这一特征。事实上,人类必定是在人类与黑猩猩、大猩猩的祖先在700万年前分化以后才演化了这一特征,因为人类有绝经期,而黑猩猩、大猩猩却没有这一征象(或者说至少没有形成固定的征象)。
第三种也是最后一种反对意见承认人类的绝经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现象,而且在动物界中也是不寻常的。可是,持这种意见的人认为我们无需去费心探究这一现象,因为这一谜团已被破解。答案(据他们说)隐藏在绝经期的生理机制中:一个女性的卵细胞数目在她出生时已经固定了,在她的一生中都不会再增加。每一次月经周期都会因排卵而丧失一个或多个卵细胞,大量的卵细胞则会消亡(称之为卵泡闭锁)。到女性50岁时,她的始基卵泡差不多已经耗尽了。她体内留存的卵细胞经过半个世纪的沧桑,对垂体激素的灵敏度不断下降,并且由于数目微乎其微,难以产生足量的雌二醇以刺激垂体激素的释放。
但是,这第三种反对意见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尽管这一意见本身并无错误,但是它的内容是不完整的。不错,卵细胞的枯竭与衰弱是人类绝经的直接原因,但是自然选择为什么安排女性的卵子在40多岁时就逐渐耗竭或者说是缺乏活力了呢?并没有可信的理由来解释为什么人类不能演化成始基卵细胞数目翻倍,或者卵子历经半个世纪后仍保持充沛活力。既然大象、长须鲸,也许还有信天翁的卵细胞至少能在60年内保持活力,而乌龟的卵子甚至能存活更长时间,人类的卵子应该也能演化成拥有同样的能力。
为什么说这第三种反对意见是不完整的呢?最基本的理由是,它混淆了近因机制和终极因的差别。(近因机制是指最紧密而直接的起因,而终极因则是指导致这一直接起因的一长串因素中最终的应该原因。例如,婚姻破裂的近因可能是丈夫发现妻子给他戴绿帽子,但终极因则可能是因为丈夫长期以来从不关心体贴妻子,夫妻根本不股配而使妻子红杏出墙。)生理学家和分子生物学家向来忽视了这一差别,而这两者间的差别对于生物学、史学和人类行为科学都是很基本的。生理学和分子生物学只能提供近因机制,只有进化生物学才能解释终极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为什么毒刺蛙是有毒的呢?近因就是它们能分泌一种叫作“赌毒素”的致命化学物质。但是这一分子生物学对于毒刺蛙毒性的解释只能是一个无关宏旨的细节,因为其他许多化学毒物也有同样的作用。我们只能用终极因来解释:毒刺蛙之所以演化成能分泌化学毒物,因为它们是这样一种身躯微小,没有自卫能力的动物,它们如果没有毒物护身极易被食肉动物捕食。
在本书中我们已经反复认识到,那些人类性习惯的疑难问题并非是简单地寻找生理学上的近因机制,我们要寻求的是进化意义上的终极因。不错,性能成为人类的一大乐趣,因为女性有着隐蔽的排卵期,并且对性的接受程度一如既往,但为什么女性演化具有了绝经这种独特的生殖生理特征呢?不错,男性拥有泌乳的生理潜能,但造化为什么没有令他们开发这种潜力呢?同样,对于绝经期这一谜团,我们可以轻松地回答道,这是因为一个极简单的事实:女性到50岁左右所有的卵细胞要么已经耗竭,要么活力受损。但我们面临的挑战是要回答为什么人类演化发展了这一看似有损自身利益的生殖生理特征。
有关女性生殖特征的老化(或者像生物学家们称之为袁老)不能同其他特征的老化孤立开来功利地看待。我们的眼睛、肾脏、心脏以及其他所有的器官和组织也在衰老。但是器官的老化在生理上并非不可避免——或者说并非所有动物的器官都不可避免地像人类的器官那样迅速老化,因为部分角类、蛤例以及其他物种的器官在经历比人类更长的岁月后仍能保持良好功能。
生理学家和其他许多致力于老年学科的研究者们试图为老化找出一个总括的解释。几十年来众多的人们企图求助于免疫系统、自由基、激素以及细胞分裂来解释这个问题。但实际上,所有的人过了不惑之年都意识到自己身体中每个部件都在慢慢衰老,而不仅仅是免疫系统以及对自由基的抵御问题。尽管比起世界上将近60亿人口中的多数来,我的生活比较轻松,而且有较好的医疗保健,但我仍然能一气列出自打我49岁以后出现在我身上的一系列老化征象:听不得高喉大嗓,视近物模糊不清,嗅觉和触觉灵敏度下降,切除了一个肾,装了假牙,手指不那么灵活,等等。而且我伤愈复苏的速度也比过去缓慢:因为反复发作的胖肠肌损伤使我被迫放弃跑步,我左肘部的伤处刚刚缓慢愈合,现在我又弄伤了一个指健。在我之前,如果其他人的经历可以引以为鉴的话,还有许多类似的苦衷,包括心脏病、动脉阻塞、膀胱疾患、关节炎、前列腺肥大、记忆丧失、肠癌等等。所有这一切症状都是我们所说的老化。
如果用人造的机器来类比,我们就很易理解隐藏在这一系列严酷事实后的主要原因。动物的身体和机器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和不断使用会慢慢磨损或者严重损坏。为了和这种倾向相抗衡,我们有意识地对机器进行保养和维修。自然选择使得人体也能自发地进行自我修复。
人体和机器都可以通过两种途径来保养。第一,当机器的一个部件严重损坏时,我们对它进行修理。例如,我们可以补好小汽车被戳破的轮胎,或者弄好它被撞瘪的挡泥板,如果它的刹车或者轮胎已经坏到修不胜修的地步,我们就干脆换一个新的。人体同样能自严重创伤中恢复,最常见的例子是人体皮肤割破后伤口慢慢愈合。但是受损的DNA分子修复和其他许多修复过程我们的肉眼是无法觉察的。就像换一个新轮胎那样,人体内部分器官在受损后也有再生的能力,如长出新的肾脏、肝脏和肠道组织。这种再生能力在其他许多动物身上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如果人类能像海星、蟹、海参和嘶妈那样,胳膊、腿足、肠和尾巴都能再生,那该有多么好!
另外一种养护机器和人体的方法是,定期或者自动保养,以期抵消那天长地久慢慢的损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