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疑惑,“难道塔矢君认为棋形不重要吗?”
“棋形固然重要,它的好坏会直接关系到棋局的优劣,但太过注重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受到的束缚也就会更多。”塔矢亮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语调也比平时愉悦了几分,“三木君的棋感很好,至于想要怎样抉择,我相信三木君会有更好的想法。而且,在中盘的时候,三木君的那手断用得非常漂亮,一点
39、身份 。。。
也不拖泥带水地就活出了一块地,这一手我认为很不错。”
也许真的是曾经在高位上处得太久的原因,不知不觉间塔矢亮便又习惯性地给三木指导起来。而可能是因为之前就十分清楚塔矢亮的本事,三木听他这么说了之后也没什么反感的感觉,反而心中升起无限地崇敬出来。要知道,虽然塔矢亮说的那些都是连初学者都知道的道理,但不可否认,已经走到了高处的棋士们反而会忘记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等到塔矢亮说完之后,三木才眨着一双好学谦虚的眼睛朝塔矢亮激动地说道,“谢谢塔矢君的指导。”
正在此时,木元直人在对局室门口忽然探进头来,“塔矢,老师说让你指导棋下完了之后过去一下,他在等你。”
此时对局室里还有很多的院生在对局,因他又没有刻意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所以,异常注重的“指导棋”三个字可以说是一字不漏且十分清晰地传进了大家伙的耳朵里。
在棋院,院生们之间有谁不知道三木和木元一直都是院生里的俩顶尖人物?偏偏两人又在两位不同老师门下修习,因此相处模式就……表面上永远不对盘,见面也都是互相调侃暗讽,但实际上他们的关系嘛,基本上还就没人能说得清楚。
“噗……”这是其中一个没有控制住的女院生,而他旁边的几个少年也都已经将脸憋得红红的。
果然,只见三木听后五秒钟之内完全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依旧在那儿稳稳地坐着不吭声,然后,五秒钟后,一声不大却足以冰封所有人心脏的反问句响起,“那么,你要不要也和我来盘‘指导棋’?”
某人一听,立马冷哼,“指导棋,恩?也要看看你能下出来不……”
楼道间,木元和塔矢亮并排走着。
木元忽然侧过头来,“塔矢,你听说了没?那个韩国的崔九段又回到韩国棋院了哟。唔,你还记得那个崔九段吗?就是在‘布伦奇’杯上被你狠狠斩了一刀的那个厉害的九段!”知道塔矢亮具有选择性遗忘的木元很很好心地提醒道。
塔矢亮没回他话,这事拜托过迹部,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
没反应?
“不过,听说他刚回到韩国棋院的第三天,就被那时正在韩国交流的一个中国棋士又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呀呀,什么时候韩国的九段棋士已经这么差劲,居然到处被人摧残不说,还连败给对方三场!看来,韩国棋院前景堪忧啊!”
请不要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来陈述你莫名的担忧!塔矢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塔矢,最奇怪的是,那个中国棋士用的竟然是据说他不怎么擅长的秀策流打法来打败崔九段的。”
塔矢亮皱眉,
39、身份 。。。
“为什么会是秀策流?”
崔九段的实力他很清楚,就算是自己对上,那也需要费颇大的一番劲,九段的高位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坐。究竟谁还有这个本事,听木元说起来这个人似乎是完全不费摧毁之力地就解决了崔九段?
木元直人突然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我们也都不知道啊!你知道不,崔九段刚复出就出了这样的事,现在韩国的围棋界都对他关注着呢!”
拐个弯,已经来到门外。敲了敲门,两人才进去。
“咦?你们来啦!”原田信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朝两人笑眯眯地说道,“快过来,都来看看。”
接过原田信手中的文件,发觉竟然是一叠的棋谱,塔矢亮不解,“老师,这是……”
原田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刚才这小子已经告诉你那个中国棋士的事情了吧?呵呵,塔矢,你仔细看看你手中的棋谱,那是朴天元昨天才传过来的。”
一个人站在棋坛的顶峰,那也是很累的。原田信摸摸下巴,如果说,塔矢亮能够找到自己的对手,那么,或许他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些什么。果然,不一会儿就见塔矢亮看着棋谱的眼睛越瞪越大,呵呵,开始感兴趣了吗?
“老,老师,这是那个中国棋士下的棋吗?”塔矢亮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种手法?不可能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世界?
“是啊,怎么样,这个对手不错吧!老头我倒是认为他应该会比较符合你的胃口,虽然他的段数虽然不高,以往表现出来的棋力也不怎么出众,但就这几场对局来看,唔,他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或许,还能做你的对手也说不定。原田信其实也有些不确定,光凭这几份棋谱,也不可能什么都能说清楚。
突然又想起什么,原田信继续说道,“对了,下个星期中国与韩国的交流就差不多结束了,听柳理事长说过,中国和韩国的交流结束后,中国棋院会让他们直接到日本来做客。”
“下个星期,他会来日本?”塔矢亮眼神有些迷离,会不会是他?
他?怎么反应这么奇怪?
旁边此时毫无存在感的木元直人对塔矢亮的反应有点疑惑,偷偷地看了看他,该不会是认识的人吧?不对啊,以前在美国聊天的时候,他不是说过自己在中国棋院没朋友吗?
“啊,这件事应该已经定下来了。对了,今天找你们来还有一件其他的事情。给,看看这份文件。”说着,原田信又将另外的两份文件分别递给两人。
递过去后,原田信又接着说道,“本来这件事应该是柳理事长亲自来和你们说的,但他最近在和迹部集团洽谈有关棋院的一些事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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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身,所以你们俩的事情他就直接交给了我来处理。”
原田信停下话,等着他们将那份文件看完。
半响,塔矢亮疑惑地抬头问道,“原田老师,这‘名誉客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职业棋士?”
木元也同样迷惑地望着自家老师。
叹口气,原田信慢慢说道,“之前你们都去参加了‘布伦奇’杯,而在国内举行的职业考试也缺考了一小部分,棋院考虑到职业考试不能再举办一次的原因,所以,塔矢君你现在就只能以‘名誉客员’的身份来参加棋院举行的一系列对局之类。而直人就更好办,跟着塔矢君混就好了。”
跟着塔矢君混?木元暴汗,他怎么就没有发现老师也有玩黑社会的潜质?
塔矢亮皱眉,对于此事他有些不能接受。‘名誉客员’虽然名字叫得好听,但与职业棋士这个称呼就有实质上的差别了。换个方式说,所谓的‘客员’不过就是做客棋院,根本就只能算作‘无人认领’的状态,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被棋院入籍。
虽然自己并不是十分在意身份这个问题,但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舒服。
原田信看了眼塔矢亮抿紧了唇的样子,也拧起了眉,说道,“其实这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原本你们今年就应该和职业棋士一样的,可职业考试的制度现在也不能擅自去改了它。这个方案是我提出的,我本身倒是觉得还不错。你们都还年轻,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实力,现在棋院呆着也未尝不好,况且,就职业棋士来说,你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属于职业性质,当然,这里老头子我市侩地说一句,至少你们的对局费和职业棋士都是一样的。怎么样,你们觉得呢?”
木元直人倒是没什么多大的看法,点了点头。
良久,塔矢亮也点了点头。
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的,一方面是因为那叠棋谱,另一方面就是刚刚原田信说的话。因此塔矢亮并没有注意到门外走廊处已经有个人在那儿站了很久了。
“塔矢君。”见塔矢亮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那人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塔矢亮闻声抬头,一个青年男子正倚着墙靠站着,见自己朝他望过去,还推了推眼镜,眼底泛出一丝丝笑。
是棋院里的棋士吗?
对方勾起唇角的动作与斜倚着墙的姿势,让自己有种奇异的熟悉的感觉。塔矢亮微微皱眉。
“呵呵,”男子低低地笑了两声,喑哑暗沉的声音显得格外具有魅惑的味道,“小亮还是这么严肃呐。可惜,总这么皱着眉,就不怕塔矢老师也嫌你太过老沉了么?”
塔矢亮倏地瞪大眼,瞳孔骤缩。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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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的。”青年男子从角落里走出来,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这些日子总听到你赢棋的消息,可我自己还没亲自来确认过,所以,”男子站在塔矢亮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塔矢亮,“来一局吧,小亮,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退步。”
霎时脸色剧变,手指颤抖地指向对面笑得一派春风的青年,塔矢亮平生第一次极其失态,“你,你是……绪方……”
作者有话要说: 把绪方给揪过来了,但是,棋魂的人也就只有他、进藤、佐为才过来了~~~抚额,这世界真乱!
但是,阿闲还是很不厚道地说一下,这个,进藤和佐为最终还是会离开网王世界,他们其实也就是出来晃了晃而已~~~(好吧,我自己抱头趴下,任大家处置~~~)
PS:这个“名誉客员”,只是想起来很久以前被称作“昭和棋圣”的吴清源,曾经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在日本棋院以“名誉客员”的身份下棋而已~~~其实那时他自己也是在将近20年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么个身份~~~囧,阿闲只不过是觉得现在塔矢亮和木元直人的身份尴尬,所以才给他们找了这么个身份,绝无啥言外之意之类的!
再PS:暴汗!上一章里,秀策流其实是以右上角的小目开局,我一时手快打成了“星”,刚才返回上一章捉虫,一下子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40
40、败局 。。。
良久,绪方瞄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不早了,还是去你那里吧。”
塔矢亮“恩”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朝电梯走去。
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管塔矢行洋老师在不在,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清冷、乖巧、严肃却也冷静,冷静到即便是在见到自己之初时会有惊诧,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便将其全部烟消云散。绪方精次眯起眼,略微加快了些脚步跟上去。
“呵呵,”绪方低笑,把塔矢亮这边的车门打开,“小亮,不用这么瞪着我,你家比我更有钱。”
塔矢亮沉默。
“还是老样子啊!”淡淡地发表了下感慨,绪方也不急着开车,反倒是抽出一根烟,点燃。
不经意间看见塔矢亮皱了皱眉,叹口气,随即又将烟头掐灭。
侧过身,绪方收敛了平时脸上所有的不羁,严肃地看着旁边的人,“小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塔矢亮转过头,墨绿的眸子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不平静,“绪方先生是指什么?”
绪方也不和他拐弯抹角,“我去调查过你现在的情况,说实话,你现在的处境不怎么好。说说看吧,芥川家那里你想怎么办?”
暂且不说芥川家家主暧昧不明的态度,光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表示的态度就够令你尴尬的了,还有之前你这个身体所累下来的债,以及在别人眼中或羡慕或碍眼的少年得志……绪方坐回身,望向车玻璃外的眸子很迷离。
以前的塔矢亮就是这样,喜爱围棋,就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围棋上。旁人的眼光、意见什么的都不会去管,照着自己的心意,硬生生地将自己排斥于同龄人之外。别的孩子都在呼朋引伴地商量着去哪里度假或是去游乐园玩的时候,塔矢亮就只会待在家里拉着自己的父亲下棋,不然就是在围棋会所里一个人静静地打谱,再不然,就是和一群不知道比自己大多少的长辈们下指导棋。
温润礼貌、彬彬有礼加上出色的外貌和棋力,塔矢亮无疑是棋院里最受欢迎的公众人物,尤其是记者。想到这里,绪方不禁弯起唇角,即便是具有天生亲和感加上自来熟的进藤光,恐怕也比不上塔矢亮在棋院的影响程度……虽然,大家或许是畏惧的成分占多。
“谢谢绪方先生的关心,芥川家早已经和我解除了一切关系,我们现在是井水不犯河水,毫无任何关系。”知道这位曾在爸爸门下学习的长辈是真心关心自己,塔矢亮回答地也很认真。
“毫无关系?”绪方皱眉深思,懒懒地握着方向盘的手也不由得多施加了些力道,眸子里愈加显出迷离的色彩。
这个人还是不懂,即便是年龄增加了,但心绪却还停留在一心追逐的棋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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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别的所有事几乎都无法影响到他,不像塔矢老师,直到自己都住进了医院,才会凭着自己的意愿退出棋院,去等待那个直到他死了才出现的人。
事实上不只是塔矢亮,绪方也稍微清楚一些自己老师的事情。
他知道,老师自从那次在网上与Sai拼尽一切全力却还是输了后,就一直在等着对方来邀请他再次进行对局。或者说,不是在等着对方的邀请,而是只要对方一出现,他可能就会失态地强制要求对方对局也说不定。
绪方有时候去中国交流的时候也会去拜访塔矢老师,老师虽然在退出棋院前那一局败给了自己,但是,绪方精次还不至于自大到会认为自己的实力真的超过了老师。
就是在那些日子里,绪方经常看到,老师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棋盘面前的身影。
而棋盘上永远只有一颗棋子。
闭着眼拿下眼镜,揉了揉干涩刺痛的眼眶,耳旁传来塔矢亮关切的问候,“绪方先生,你怎么了?”
等稍稍缓解了些许疼痛之后,绪方才慢慢睁开眼,入眼便是塔矢亮那闪着担忧的墨绿色眸子。暖流霎时流遍四肢百骸,将手上被自己紧紧捏着的眼镜重新戴上,这才抬头向塔矢亮暖暖地一笑,“别担心,只是有点酸痛,揉揉就没事了。”
“那要不要改天再对局?”
“不了,我想今天就和你来一局。坐好了,我要开车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两旁的道路也都被橘色的灯光染成了暖色调。车内空调的温度开得很适宜,塔矢亮静静地看着前方车子行进的道路,朦朦胧胧间似乎已经经过了不少地方。
“绪方先生,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绪方略显惊讶,“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呵呵,”低低地笑了两声,绪方精次继续漫不经心地开着车,“那个时候你掉海里了,我跳下去想救你,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简短地略去很多话,绪方稍稍提高了些车速。
就在绪方以为那个人已经快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到塔矢亮呐呐的一声,“对不起。”
空出一只手来,像小时候那般,使劲地揉了揉塔矢亮的齐耳直发,“说什么呢!那时候风浪太大,这又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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