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列日涅夫已没了主见,说:“好吧,明天召开国防委员会会议,重新讨论这个问题。”
“不。应该召开政治局会议,你应该听听大多数同志的意见。”
勃列日涅夫痛苦地摇着头:“我不明白,究竟什么使美国和中国站到了一起,他们相互敌对了 20年,死了那么多人,中国一直把他们当作头号敌人。难道一夜之间,世界就变了?”
“也许,这正是我们需要检讨的。”柯西金看了看表,提醒说,“告别酒会就要结束了,我们去吧。”
10月20日,库兹涅佐夫率领的苏联代表团抵达北京,开始同中国进行认真的边界谈判。
尽管不情愿,勃列日涅夫的手还是没有敢去触摸核弹头的红色按钮。
第12章 恩怨未尽,昔人已逝
随着毛泽东与尼克松远隔重洋的一次世纪性握手,宣告了蒋介石“外交”的彻底失败。而中华人民共和国重返联合国,是连毛泽东也没料到的伟大胜利……
一代强人走了,历史为他们的后继者留下了大片空白。
●1。毛泽东让斯诺捎话给尼克松
虽有红墙绿树隔着,中南海里面的冬季也是寒冷的。湖上结起了薄冰,沿湖的柳树只剩下一些枯枝,树下的游船也被冰层封住了。但丰泽园里的那七棵古桕依然是一身绿袍,像它的主人一样,虽已暮年,仍是傲雪斗霜的性格。
1970年12月18日上午,在北屋西头的书房里,毛泽东和他的老朋友斯诺再次相聚在这里。虽然两个人比起30年代的初期见面,都苍老了许多。但老朋友的相见却因岁月的无情流逝而弥足珍贵。他们间不仅是私人的友谊,更有着事关国家的消息的传递。斯诺巡视着这间大屋,总感到它更像是一个大文豪的工作间,而不像一个领袖人物的会客室。世界上的领袖人物他见的多了,但像毛泽东这样游弋在书海里的却是少见。毛泽东这艘大船 总是慢慢地游动着,冒着青烟的香烟就像是大船的烟囱。
毛泽东的烟吸得太厉害了,有时便止不住猛地咳起来。斯诺关切地问:“主席已经吸了几十年烟了。”
毛泽东端起茶杯润润喉咙:“医生劝我戒烟。我戒过。戒不掉。”
双方谈过一些往事,便转入最重要的话题。每当这时,总是毛泽东随口慢悠悠地讲着,斯诺一刻不停地记着。
毛泽东坦言道:“我欢迎尼克松上台。为什么呢?他的欺骗性也有,但比较少一点。你信不信?”
斯诺点头。
“他跟你来硬的多,来软的也有。他如果想到北京来,你就 捎个信,叫他偷偷地,不要公开,坐一架飞机就可以来嘛。谈不 成也可以,谈得成也可以嘛。何必那么僵着?但是你美国是没有 秘密的,一个总统出国是不可能秘密的。他要到中国来,一定会 大吹大擂,就会说其目的就是要拉中国整苏联,所以他现在还不 敢这样做。整苏联,现在对美国不利;整中国,对于美国也不 利。”
毛泽东换上一支烟,继续说着:
“现在我们的一个政策是不让美国人到中国来,这是不是正 确?外交部要研究一下。左、中、右都让来。为什么右派要让 来?就是说,他是代表垄断资本家的。当然要让他来了,因为解 决问题,中派、左派是不行的,在现时要跟尼克松解决。”
毛泽东说起这之前的许多内情:“他早就到处写信说派代表 来,我们没有发表,守秘密啊!他对于波兰华沙那个会谈不感兴 趣,要来当面谈。所以,我说如果尼克松愿意来,我愿意和他 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总而言 之,都行。”
斯诺插了一句:“我看可能要吵架。”
毛泽东说:“我看我不会跟他吵架,批评是要批评他的。我 们也要作自我批评,就是讲我们的错误、缺点了,比如,我们的生产水平比美国低,别的我们不作自我批评。”
斯诺又问:“你觉得尼克松能接受吗?”
“尼克松要派代表来中国谈判,那是他自己提议的,有文件 证明,说愿意在北京或者华盛顿当面谈,不要让我们外交部知 道,也不要通过美国国务院。神秘得很,又是提出不要公开,又 是说这种消息非常机密。1972年美国要大选,我看,这年的上 半年尼克松可能派人来,他自己不来。要来谈是那个时候。他对 那个台湾舍不得,蒋介石还没有死。台湾关他什么事?台湾是杜 鲁门、艾奇逊摘成这样的,然后又是一个总统,那个里面他也有 一份就是了。然后又是肯尼迪。尼克松当过副总统,他那时跑过 台湾。他说台湾有一千多万人。我说亚洲有十几亿人,非洲有三 亿人,都在那里造反。”
毛泽东预言:“中美两国总要建交的。中国和美国难道就一 百年不建交啊?我们又没有占领你们那个长岛。”
说着到了午饭时间。毛泽东让人将饭菜送到北屋中间的起居 室,他要与斯诺共进午餐。菜基本还是老几样,只是多了瓶茅台酒。他们边吃边聊,毛泽东谈锋极盛。这次谈话长达五个小时, 直至午后1时。他已经很久没有与人这样长谈过,也是他晚年与 人交谈时间最长的一次。
在这之后的半年时间里,中美双方虽然都有接近的表示,但 并无实质性的进展。直到1971年的清明节前后,事情又有了新的转机。
毛泽东的大写字台上放着一份外交部和国家体委联合打来的 关于不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的报告。
周恩来已在报告上批了“拟同意”三个字,又在旁边用铅笔 添了几句话:“可留下他们的通信地址,但对其首席代表在直接 接触中应表明,我们中国人民坚决反对‘两个中国’、‘一中一 台’的阴谋活动。”
报告是4月3日打的。此时,在日本名古屋,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正在紧张地进行着。
一天前,毛泽东已经在看过后用笔圈阅,把报告批了下去。
秘书已经对外交部和体委作了传达。
接到国内的指示,代表团负责人赵正洪和宋中作了商量,决 定立即通知加拿大领队沃尔登女士,因为她的女友纽伯格是美国 籍,不宜在此次访华。至于美国队提出的访华事宜,他们只是口 头表达过愿望而从来没有正式申请,也不必为此事专门前去告 知,等到在哪儿相遇时,顺便打个招呼即可。邀请美国乒乓球队 访华的事看来就要就此罢休了。
可毛泽东却少有地犯起踌躇。他将批过的报告留在他的写字 台上,并没有让秘书拿去归档。今天是日本名古屋乒乓球赛的最 后一天了。“大参考”上已经登载了许多有关乒乓球的消息。特 别是世界冠军庄则栋和美国乒乓球运动员科恩交朋友的敏感新 闻。19岁的美国洛杉矶圣莫尼卡大学生科恩说,中国人让他从 一个练习馆搭车到比赛馆去,大轿车上有20多个中国运动员, 世界冠军庄则栋对他很友好,他接受了庄送的一件礼物。一件漂 亮的中国山水织锦。他甚至同庄照了相。他也拍了一些中国选手 练球、打球的纪录片。这个科恩还讲,如果他们邀请我去中国, 我愿去。他回赠了一件带有和平标志的短袖衫给庄则栋,还别上 了美国代表团的纪念章。庄则栋接受了。科恩说,中国运动员非 常友好……
两个青年已经这样做了,对两个国家有什么启发? 毛泽东不断地思索着。
午夜前,周恩来来过。谈起通过巴基斯坦和罗马尼亚传来的 信息。还谈起了美国国务院3月15日宣布取消对持有美国护照 去中华人民共和国旅行的一切限制,并说今后只要有正当目的, 均可到中国访问。白宫新闻发言人在情况介绍会提请大家注意这个决定,说:“我们希望对方会有互惠的行动,但我们不会因为 无此行动而裹足不前。”联系到2月底尼克松在对外政策报告中 表示“准备与北京对话”,称“美国准备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在 国际大家庭中起建设性作用”等等,周恩来感到,种种迹象表 明,中美关系已经进人了一个关键的转折关头。周恩来提醒毛泽 东,4月8日,各国代表团将陆续离开名古屋回国。
毛泽东已对斯诺谈起过要让尼克松来,让总统来,难道还不 让一个毛头小伙子来?
然而说归说,想归想,在当时那种国际政治形势下,要邀请 美国一支运动队访华却不是一件小事。此口子一开,中美间的秘 密就会公开,就会引起众多连锁反应,是祸是福,一时也难以预料。
吴旭君,这位当年毛泽东的护士长还清楚地记得毛泽东下决 心时的情景:
“我当时想,这么看来,不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这个大局 已定,因为大家的意见都一致。主席让我看完文件退给外交部办 理,办完这件事后我觉得主席有心事,因为我跟他相处久了,看 得出来。至于有什么心事,我不知道。就在4月6日那天,他要 提前吃安眠药,他要提前睡觉。晚上11点多了,他坐在那儿, 当时那儿是床。他就坐在床边。我坐在床前面的桌子上吃饭,就 坐在他对面。他因为吃了大量的安眠药,睏极了,他就脑袋这么 低着,就在那儿这么低着睡,就是不肯躺。过了一会儿,他突然 间说话了,嘟嘟囔囔的,听不清说什么。听了半天,我才听出 来,他要我去给王海容同志打电话,当时王海容同志是外交部副 部长,他说要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我的天哪,我一听这话当 时就愣了,我想这跟白天退走的文件正好相反,如果我按他现在 说的去办,那跟文件的精神不符合呀,那总理和他都划了圈的, 那可能就会办错了。再有,主席曾经跟我交待过,他说他吃了安眠药以后,讲的话不算数。那么现在他跟我交待的这件事就是他 吃了安眠药后讲的,那算不算数呢?我如果照他现在说的去办, 那不就是错上加错了吗?我在提醒自己,这么大的事可不能轻举 妄动。我得想一个办法来证实主席现在到底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用什么办法呢?我想,那就是我得让他再主动地讲话。过了一会 儿,主席勉强地抬起头来,使劲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小吴,你怎 么还坐在那儿呀?我叫你办的事你怎么不去办呢?我想这下可对 了,主席可说话了。我就很大声地问他,我说:主席,你刚才都 跟我说了什么啦?我尽顾吃饭了,没听清楚,你再跟我说一遍。 不错,他又断断续续,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吞吞地又把刚才交 待的事重新说了一遍。我就反问了一句,我说:‘你现在都吃了 安眠药了,你说的话算数吗?’主席就向我这么挥了一下手,说: ‘算,赶快办,要不就来不及了。’这个时候我意识到,毛主席做 了最新的决定。”
消息传过去,名古屋震动了。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远远超 过了对31届世界乒乓球比赛结果的关注。
小球终于转动了大球。
4月10日,美国乒乓球队经香港飞抵北京。
4月21日,中国方面向尼克松提出解决中美关系的关键问 题在于:“必须从中国的台湾和台湾海峡地区撤走美国的一切武 装力量。”重申,中国政府愿意接待包括美国总统在内的美国政 府代表来北京进行直接晤谈。
5月17日,尼克松向北京正式表示,他准备访问北京,同 中国领导人直接会谈,解决两国之间的分歧问题,实现两国关系 正常化。他提议,由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博士同周 恩来总理进行一次秘密预备会议。
●2。蒋经国在美遇刺,蒋介石再谋与苏合作
在大陆与美国频繁接触的20世纪70年代之初,台湾自然十 分着急。1970年4月20日,蒋经国在当上了 “行政院副院长”后第五次访问美国。美国也以超常的礼仪接待这位“副首相”, 包括动用了三军仪仗队、19响礼炮,美国很清楚,这是蒋介石 之后的接班人。而蒋经国此行的目的,是急于想知道美国政府与 中共大陆的代表的华沙会谈,都做了何种让步。但是尼克松、基 辛格和蒋经国会晤,除了惯常的外交辞令,没有透露一点信息。 对蒋经国的其他要求,如更新军事装备等,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 承诺。
更令蒋经国气恼的是,他差点在美国送了性命。
当时蒋经国一踏上美国国土时,感到美国的安全措施非常严 密。在公众场合,都是内、中、外三围警卫。以蒋经国为中心的 10米半径内为内围,除美国的礼宾人员外,全是台方贴身警卫; 10米到20米内为中围,由美方便衣和穿警服警卫混合编组负 责;20米到50米外,由美方警局武装人员负责。就是这样三层 警卫,竟使两个刺客混进外围,突进中围,接近内围,在距蒋经 国10米多的地方开枪射击——
那是24日中午,蒋经国从纽约的皮耶饭店前往布拉萨大酒 店,参加远东美国协会为他举行的午宴。这里的气氛很煞风景, 有几十个台独联盟分子,手持要求台湾独立的标语向蒋经国示 威。12时10分,蒋经国在严密的护送下到来。当他下车走近酒 店的正门时,突然从正门两侧闪出两个刺客,其中一个迅速冲过 警卫,在蒋经国身后掏出手枪就要射击,此时的蒋经国随着扇形 转动门进人门内,正处在有效射程内。就在刺客将扣动扳机的一刹那,美方一名警卫抓住了刺客手腕向上一举,只听“砰”的一 声枪响;同时,两名台方警卫挺身相挡,推了蒋经国一把,子弹 从蒋经国身边上方飞过,射入墙壁。开枪的刺客挣扎着要冲进去 打第二枪,被警卫关在转动门里就擒。另一名剌客也被制服。
经美国警方审讯,剌客叫黄文雄和郑自才,都是台湾青年,系台独联盟的狂热分子。
布拉萨大酒店门前一声枪响,令美国朝野震惊。当夜零时30分,消息传到台北,84岁的蒋介石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体越加不好。
第二年春天,蒋介石在一次小便时,发现尿血,大为紧张。 立即找医官来看,认定是做前列腺手术造成的后遗症。
这事也和美国有关。前列腺手术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术, 但蒋氏夫妇迷信美国的医术,专门请了美国医生来开刀。因为当 时他前列腺的病情并不严重,美国医生就用电疗的方式,把他前 列腺有问题的部位,用电烧的方法处理。可过了不到一年的时 间,却发现小便里夹杂着不少小血块。
医生给他解释,说这是手术后的“正常”现象,因为电疗结 疤后,如果没有处理好,多半会有这样的习惯性出血现象发生。 这次的小便出血“事件”,令蒋介石十分沮丧,连散步也都没有 什么精神,脸上更没有什么笑容。从此,蒋氏官邸洗手间内就开 始摆了几个空瓶子,只要蒋介石发现小便有暗红色的小血块,就 吩咐侍从赶快拿瓶子过去接血尿。这种现象持续了一段时间,一 直到他死亡,每年春天,都会好一阵子出现小便带血的现象。只 要一出血,蒋介石都会紧张个半死。
这一年,蒋介石尿血刚刚缓和,却又出现了新的病兆。侍从 翁元发现蒋介石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而且,他在呼吸时,舌 头不断往外伸,似乎有些呼吸不顺,而且讲话时舌头有些发硬, 变得口齿不清。翁元立刻把这个情况向医官熊丸报告,熊医官立即为蒋介石做检查,结论是:“老先生可能是血管硬化,但是问 题不大,至于呼吸的时候会把舌头吐出来,是代表肺部缺氧。”
此后,蒋介石的四肢反应呈现愈来愈退化的迹象,比如双手 会发抖,连他为自己点眼药水,双手都抖